我把原四海打发走,然后自己琢磨了一下,包为公那条老狐狸,到底靠得住靠不住,他是说过,以后有了什么事情,让我可以去找他帮忙。原四海说白了,能力范围局限在华阳这里,而包为公就不一样,做生意做了这么多年,前十几年一直都在外地跑,他的人脉关系非常广,应该认识外地业内的大佬。要是请他帮忙打听,效果估计比原四海好的多。

    但我吃不准包为公能不能信任,这条老狐狸太精明了,我只要一开口让他帮忙找东西,他就能顺藤摸瓜的猜出我的意图。

    想来想去,我还是打算试试,我总是感觉,包为公精明归精明,但这个老头儿有底线,真不像那些寡廉鲜耻的奸商一样。反正就是费费嘴皮子的事儿,所以我就给包为公打了电话。

    电话一打通,包为公很热情,跟老朋友似的,嘘寒问暖,搞的我有点难为情。在这里东拉西扯了半天,我才让他帮忙留心一下。

    “小事,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老爷子,还有那个......”我一听包为公答应的这么干脆,赶紧顺杆往上爬:“李观手札......”

    “哎呀,这个这个......”包为公在电话那边装老年痴呆:“那个东西,时间太久了,我现在也记不起来到底放哪儿去了,容我找找,容我找找,只要能找到,我就叫你来看,怎么样?”

    “好吧。”我知道这是包为公的借口,不过人家这样说了,就说明不想让我看到这东西,再死缠烂打也没用。

    跟包为公联系完,我洗了个澡,打算好好睡一晚上。等躺下来之后,又觉得一时半会儿睡不着。正望着天花板发呆,我突然想起了很久都没联系的徐娘娘。

    徐娘娘是赵三元的大将,也是古行的老资格了,而且,赵三元的地盘在新城那边,徐娘娘要是打听,那么范围也会在新城周边的几个县市,扩大一下寻找范围总是好事。另外,还可以再找徐娘娘问问赵三元最近的动向。

    一想到这儿,我穿好衣服出门,在街边找了个公用电话,我不能拿自己的手机给徐娘娘打,一旦他那边有问题,就会害了他,还会牵连我。

    我用公用电话给徐娘娘打了过去,打了一次没人接,第二次的时候,徐娘娘才接了电话,声音有点懒洋洋的。

    “老徐,别来无恙,现在说话方便吗?”

    徐娘娘的耳朵尖,记性也好,隔着电话一下就听出了我的声音,他语气里那股懒散立刻就烟消云散了,略带着一点紧张,压着嗓子说道:“你打电话干啥呢?我叫你一声大爷,你放过我好么?”

    “看你说的这个话,是老朋友该说的话吗?我打个电话能怎么样?”我听得出来,徐娘娘那边应该说话方便,所以立刻就轻松了:“老徐,这么久都没见面了,打个电话问候一声,这不过分吧?”

    “老朋友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这不过分啊,我双手欢迎啊,关键是,你没事了会打电话?”徐娘娘的话音里,带着一丝幽怨:“你嫌我现在还不惨是么?”

    徐娘娘当时伤了陆放顶,陆放顶发狠要找把徐娘娘给揪出来。这个年头,古行里的人不可能真正的去跟人拼命,尤其是赵三元那种身家的人,家大业大,顾虑也多,不会和以前一穷二白的时候那样敢打敢拼。所以,陆放顶一发狠,赵三元有顾虑,让徐娘娘出去躲事。

    徐娘娘带着一些人,跑到外地,说是打理外地的生意,其实就是避祸。从去年春节前后开始,陆放顶不露面了,徐娘娘又躲了一阵子,这才回来。但是这么长时间不管事,原来的位置被别人坐了,一些跟他不对付的人,也想伺机痛打落水狗。

    “老徐,你的处境,我知道,也理解,我真的理解你。”我一听徐娘娘的意思,大概是真的提心吊胆,所以我也就没问他赵三元的事,就说让他帮忙找件货。

    “真的是找件货?”

    “那可不是真的?我知道你人缘好,路子广,消息比我灵通的多,所以,这才找你帮忙嘛。”

    徐娘娘一听只是帮忙找货,估计心里就踏实了。

    “你要找啥货?”

    “老周家的货。”

    老周家的货,其实是古行里的暗语,也叫做切口。因为青铜器发展自夏朝和商朝,在周朝的时候达到鼎盛,所以,以前的老古行人说青铜器都不说明白,用老周家的货来代替。这是古行的黑话,从很久之前延续到了今天。古行以前那些老规矩老习俗,现在被丢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些暗语切口保留了下来,因为说起来很隐晦,外人听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还算好的,要是倒退个几十年,那些老古行人一交谈,满嘴的暗语切口,句句说的都是人话,可是古行之外的人站在旁边听半天,也愣是一句都听不懂。

    “要找老周家的货?”徐娘娘一听,就在那边犯嘀咕了:“这到底是你要找,还是别人要找,咱可把话说前头,要是你自个儿的事儿,我给你帮帮忙问问,要是别人的事儿,我可不管,我自己的烦心事就够多了。”

    “要是别人的事,我能麻烦你?肯定是我自己的事儿。”我给徐娘娘保证道:“是我自己想找的。”

    “你?”徐娘娘吧嗒着嘴,说道:“我可真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可是......你寻摸老周家的货,我就算真帮你打听到了,你能买得起?”

    徐娘娘这个话说的也有理,青铜器这样的硬货是有忌讳的,而且拿一件出来就是天价。

    “你都不知道货主要多少钱,现在这么武断的下结论,嘴里说没有瞧不起我,其实意思还是瞧不起我,你只管去找就行了。”

    “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硬着头皮装大款,心里却在飞快的盘算,自己到底能搞来多少钱,说来说去,也只能去找原四海和张莫莫挪用一些,但数目肯定不会太多。

    “你真确定?你从哪儿弄那么多钱?”

    “你这么啰嗦干什么,你现在不是还没找到?”

    我把要找的货大概跟徐娘娘说了一下,因为那件青铜人像的全品我也没有见过,所以只能根据青铜头颅的大小以及造型,推敲出青铜人像身躯的比例。

    “就这个,我帮你去打听。”

    “老徐,先谢谢了,另外,赵三元他......”

    “再见!”徐娘娘一听我提起赵三元,立刻就挂掉了电话。

    我休息了两天,张莫莫和我说,她过几天就会回华阳,在老家住的烦了,她爹看她看的太紧。

    两天之后,原四海替我找了一个专做金属器修复的老手艺人,姓程,叫程盛。

    “程盛?外号鬼手程的那个?”我迟疑了一下,问道:“他不是洗手不干了?”

    “前几年是洗手了,儿子败家,他没法子,只能重新出来挣钱。”

    程盛外号鬼手程,因为一双手特别的巧。这个老头儿属于那种草根专家,一辈子没有接受过一天正式的教育,完全是靠经验慢慢积累起来的名气。古行里的很多货,在出来的时候,可能会有损坏,一些小的损坏,除非是买主要求,否则货主不会自己修复,那样会掉价,比如说一口鼎,如果鼎耳掉了,擅自修复拼接,本来能卖一千万,修复了反倒不是好事。

    但有些东西损坏的太严重,就必须得修复,修复起来多少还能卖点钱,把利益最大化。一些买到货的货主,会请专业的师父把东西给整一整,这个时候,鬼手程就有了表演的舞台。他的手艺不敢说登峰造极,至少在华阳附近的几个城市里,算得上顶尖。

    我挺满意,程盛的口碑不错,认真负责,这是很多老手艺人的操守。最关键的是,他在古行这么多年,一直是靠自己手艺吃饭,从来不依附于人,也不拉帮结派,让他帮忙修复东西,他会保密。

    跟原四海一说好,第二天我就带着东西去找程盛。虽然我不太想抛头露面,但这颗青铜头颅可能很重要,不能出一丝差错。

    原四海把程盛请到了自己家,一般做这样的活儿,需要几天时间。原四海专门收拾了一间屋子给程盛干活用,等我把那颗青铜头颅带来之后,程盛先看了看,问我是不是要修补缺失的那只耳朵。

    “那只耳朵,现在找不到了,得先把外面的铜锈尽量清理清理,最好是让铜像的原貌露出来。”

    程盛听明白之后,什么都不多问,立刻着手去干。我帮不上忙,就在旁边看着。外行看事看的是热闹,看一会儿就没意思了,只不过我得一直盯着。

    程盛干活是出了名的细致,哪怕多浪费一些时间,也会把活儿干的干净漂亮。整个清理工作大概得三天,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张莫莫回华阳了,喊我去吃饭,我觉得这么长时间没见面,推辞了也不好,就让原四海在家盯着,我去吃顿饭就回来。

    我们四个人碰头以后,就商量去哪儿吃。老王和宁小猫都要吃鱼,跑去吃鱼头,但生意太火爆,排号儿得排到一个多小时以后。他们俩傻不愣登的要等,我和张莫莫只能服从。

    等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总算是坐上桌了,但是这边刚坐下,原四海就打来了电话。

    “你吃完饭了吗?程师傅把活儿干完了,他说,这个东西有点蹊跷。”

    “什么蹊跷?”

    “你最好还是回来一趟,这事我做不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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