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盘算好了之后,立刻让伙计把地中海塞进车子。要是能不惊动他那边的人,把他给调整过来,那是最好的。

    我去过花二姑那里,还认得路,伙计开着车,我在副驾驶上指路。地中海闹个不停,一左一右两个壮汉勉强才能按住他,三个人的块头都不小,挤在后座,侧身都侧不过来。

    “老丫欠抽!”那个脾气有点暴躁的伙计被弄的不耐烦了,伸手想要抽地中海,我赶紧拦住他,地中海如果清醒不了,那就只能另想办法,要是真清醒过来,看见自己脸上多了几个手指印,他肯定会怀疑。

    伙计气哼哼的收回手,地中海还在不依不饶,他脑袋一侧的头发耷拉下来,嘴里唱着词儿,居然唱的有条有理,他说我们冲撞了圣驾,将来都是要问罪的。

    车子趁着中午这会儿,一路狂奔,没多久就到了花二姑那里。我让车子停在一旁,自己先下来去敲了敲门。我听包为公说,花二姑平时不怎么出门,如果不是有人请她出去办事,多半时间都是在家的。

    我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就打开了。花二姑露出半张脸,她显然还记得我。

    “我问你,你是不是姓连?”花二姑不等我开口,先就问了一句。

    “是......是啊......”我一愣,不知道花二姑怎么突然就问起了这个,上次我来找她帮忙的时候,并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花二姑也懂规矩,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该问的事儿,她一句也不问。

    “上次你来这儿,我还不知道你姓连。”花二姑一听我承认了,脸上就露出一股很复杂的表情。

    这个表情有点怪怪的,让我心里微微的发毛。可是,我是过来找她帮忙的,也不能跟人家对着干。

    “这次我来这儿,是......”

    “急什么,我的话还没问完。”花二姑不让我开口,直接打断我的话:“你既然姓连,还在七孔桥混过,那你是连度的儿子?”

    “这个......”我又是一愣,可是花二姑都问出来了,显然已经摸透了我的家底,我害怕把话题谈砸,只能顺势点了点头。

    “连度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啧啧......”花二姑抱着双臂,脸上那种很复杂的表情还是没有消失,这样的表情让我越看心里越是发毛。

    “花二姑,那个......你认识......认识我父亲?”

    “我不认识他,我能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花二姑看着也不像是恼火,更不像生气,可是脸上总有一种气不顺的感觉。

    我的头有点晕了,就算我再傻,可是有的事儿,用脚趾头想想也能想出个大概来。

    我不想沿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了,至少现在首先得把地中海给弄清醒。

    “二姑,你看我大老远的跑过来,是有事要你帮忙。”我赶紧转移了话题,说:“人命关天,有什么话,等闲下来再说,成不成?”

    花二姑皱了皱眉头,不过,她最后还是给了点面子,把门打开了半扇,然后让我把人给带进来。

    我赶紧让两个伙计架着地中海朝这边走,地中海这会儿已经不唱了,但是嘴巴不停,而且角色代入的很快,一路都在说自己可以死,却绝不会背叛组织。

    两个伙计把地中海架到这里,使劲朝前一推,地中海就顺着半扇打开的门踉跄进了院子。我不愿意让伙计们知道的太多,就叫他们先去外面等着。

    “是他?”花二姑一看地中海,撇了撇嘴:“小连,你现在混得不错,结交的都是古行里的大捞家。”

    “真是凑巧了,我跟他只是认识而已,恰好他到华阳这边来,就出了点事。怎么,他以前就来过?”

    “来过,不过是带着一个年轻女人过来问事儿的。”花二姑对地中海好像有点不屑:“他那个年龄,都能当人家爹了。”

    这些地中海的私事我也没有心情去问,就想着赶紧把他恢复正常。地中海到了这个地方,好像稍稍有些收敛了,不过神智还是乱的一塌糊涂,一看见花二姑,就嚷嚷,要年轻的,刚来的。

    花二姑本来看他就有点不顺眼,他又在这儿瞎胡咧咧,花二姑就恼了,瞪了瞪眼睛。地中海看到花二姑的眼神之后,身子猛然一颤,竟然老实了下来。

    “男人呐,没有几个好东西。”花二姑斜眼看看我:“这个人的事,我真不想管。”

    “可别。”我一下慌了,我跟地中海虽然没有太深的交情,不过现在毕竟属于共事阶段,而且他要真在我这儿出了事儿,肯定有人会过来找我麻烦,无论如何也得把他给救过来。

    我就跟花二姑说好话,前前后后说了一大堆。花二姑最后心软了,她也就是看不顺地中海,跟地中海也没什么仇。

    “他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

    “简单,魂儿丢了。”

    “魂儿丢了?”

    “我说的这些话,你要是信,就信,要是不信,你就当我没说。”

    花二姑说的魂儿丢了,在民间其实流传有很多传闻。特别是在以前的乡下,很多小孩儿本来好好的,突然就病了,或者傻了,吃什么药都治不好,一般这样的情况下,家里有懂这些的人,会好好的请个仙儿过来。民间说法,这就是魂儿丢了,大仙儿来看看,把魂儿喊回来,什么药都不用吃,人就会好起来。

    要是放到过去,我对这种事情可能会抱有怀疑态度,毕竟从小接受的教育就不允许相信这样的事情。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的增多,我知道其实很多事是不能单单从某个角度去定性的。

    “那现在怎么办?好治不好治?”

    “他遇到什么事儿了?在哪儿遇到的?”花二姑看看我,问道:“你得说实话,不说实话,救不了他。”

    我犹豫了一下,铜像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告诉别人,可是花二姑说的这么严重,我又不敢撒谎。想了想,我就想了个折中的说法。

    我告诉花二姑,我跟地中海一块儿搞了点货,躲在仓库里验货,最后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就昏过去了,等苏醒后一看,地中海已经变成了这样。

    “哪儿丢的,去哪儿找,他的魂儿,还在那个地方。”花二姑起身进屋,拿了一件外套,又拿了一个碎花布镶红边的布包,说:“走吧。”

    这时候的地中海,好像很害怕花二姑,花二姑一走,地中海一句胡话也不说了,在后面耷拉着脑袋跟随。我走在最后,看见地中海还是不正常,虽然是不说胡话了,却一个劲儿的做一些很奇怪的动作,右手从裤裆下面绕过来,到左边的口袋里掏东西,还想把鞋脱了,用脚趾头在脸上挠痒。我得一边走,一边敦促他。每当地中海不肯走的时候,花二姑只要回头冷冷的看他一眼,地中海就老实了。

    我们的车子坐不下这么多人,有个伙计就下来去打车。几个人坐着车,很快又返回了仓库。我急急忙忙的下车,拿着钥匙去开仓库的门,可是花二姑一下车,在办公室外面转了转,站着就不走了。

    我把仓库的门打开,又回来叫她。花二姑说,办事的时候,让下面的人躲的远一点。我就跟伙计们说,叫他们去附近等,有事了随时联系。

    伙计们走了,地中海傻愣愣的站在旁边,不敢说话也不敢动,花二姑在办公室外面站了一会儿,微微的眯着眼睛,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也不能开口催促。

    过了有七八分钟,花二姑的眼睛才睁开了,她压低嗓门,对我说道:“你的胆子这么大,这个屋子里,有死人!”

    “你......你怎么知道的?”我额头冒出了一片冷汗,以为何宝又从文件柜里滚出来了,忍不住就想去办公室看看。

    “我怎么知道的,他跟我说了。”

    “这......”我一时间哑口无言,我也不知道花二姑是不是胡说,可是她刚到这儿,就知道何宝在屋里的柜子中,这并非信口开河。我只觉得脑袋又是一阵发胀,这个何宝,真的要把我弄崩溃了,本来地中海看出点端倪,已经让我感觉头疼,现在花二姑也知道了,我就更没底气了。

    我赶紧跟花二姑解释,这纯属是一场意外,死人的事儿跟我没有关系。本来都已经料理好了,谁知道又有了变化。

    “这个死人,记住一个姓原的了,你是不是认识个姓原的?”

    “认识。”我再也不敢小看花二姑了,她问什么,我就说什么。何宝是原四海出面埋到北山那边的,何宝记住原四海,这好像也说的过去。

    “他不肯跟那个姓原的罢休,你叫姓原的小心一点吧。”

    “这怎么搞的?”我一下就吃惊了,原四海给我帮过这么多次忙,我不想看见他出现任何意外。

    “怎么,你跟那个姓原的,关系很好?”

    “很好啊,是我的一个老大哥,平时对我很照顾,二姑。”我为了表示亲近,把花二姑的姓也去掉了,直接喊她二姑:“这事儿怎么破,你想想办法,我先谢谢你。”

    花二姑站着没说话,过了好半天,她才轻轻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布包里拿出两个用红纸叠起来的小纸包,递给我,说道:“把这个给那个姓原的,一个让他贴身装着,一个贴到家里正门的门后。”

    “二姑,谢谢你,真谢谢你了。”

    “算了吧。”花二姑也不领我的情,冷哼了一声:“我只是给连度个面子罢了,你要不是他的儿子,这闲事我也不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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