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重生,当然会有想到生命的起始姿势,在生命的不断进发中,人不断蜕变,这便是重生的真谛。

    蛇是软体动物,它每脱一次皮,斑纹会更清晰鲜亮。如果人也能蜕变得变得毫无瑕疵,那么就不会有人抱怨生命的残忍。

    “我不喜欢留指甲,但是剪了之后又长,长了又容易脏手,所以时不时会修剪它,无关痛痒。”李冶靠在床头,嘴里含着一颗姜糖,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甜食。

    房里还有一个人,默默地听着她漫无边际的话,这个人自是琦云,和尚走之前,请托她照顾这个身受重伤,仍旧喜欢操心多想的笨蛋。

    琦云不会安慰人,听着李冶一直说,眼珠子都不会动一下,跟个木头人似的。

    如果卫大小姐在,会很不喜欢她这种不回应的态度,或许又会恬不知耻地趴上去,说荤话去讨打。

    “记得小时候换牙,有次吃了糖人,牙坏了,很痛,大约那时候我就开始瘦了,不爱吃饭,也很少说话。现在我忘了疼,但伤口一辈子好不了了。同样是会再生,可有些东西不会忘记的。人的感情也是这样,就算得到了,也无法不计较失去时的辛酸痛苦。”

    李冶说到这里,闭上了眼睛,似乎把事情交代完了,便能安然睡去。

    琦云看看她,开始说话了,很久不说话,所以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声带有些刺痛,她的话语又紧又急促,“她留话了。”

    “嗯。”李冶睁眼,放在被子上的手描绘着上面那只可爱的小羊。

    “她是对你说的。”琦云眼神暗了,好似知道了答案,又不想去关心。

    “嗯。”李冶按在心口,那儿有点刺痛,她也激动了。

    “不要告诉我。”琦云屏气凝神,冷冷吐出这句话。

    “你是逃避,还是不打算原谅?”李冶嘴角出现一抹诘诮。

    “我要离开这里。”琦云望着窗口,她决定离开,不想为任何事牵绊。

    “感情不是绑架,你可以坚持最初的方向,谁也不会逼迫你。你想要什么,依旧可以去追求,但我不想收藏它。”李冶从枕后取出一个锦囊,上面绣着古老的图腾,是一个火烧云,红艳的火,瑰丽的祥云。

    “这是给你的东西。”琦云盯着那个锦囊,虽然不露憎恶之色,但她依旧充满敌意。

    李冶说:当时我拒绝了,可她太狡猾,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塞在我的袖子里。如今它既然是我的了,我可以作主,喏!送给你。

    琦云头也不回地拒绝了,李冶在她身后说道:“你既然不要它,那我就送给你在意的人。”

    她又说:真没见过你那么坏的丫头,自己逃不了责任,让身边的人去承担。她很同情那个被琦云在意的女孩,然后她的房门破了,再然后她手里的锦囊被扯走了。

    望着空落落的手,还有被砸坏的房门,李冶眨巴着眼睛,她想不到几日没见这丫头,对方也有了匪气,不行,得让人好好管教才行,不能再多一个熊孩子。

    她看着破烂的房门皱眉,估摸着这面材质不错,做工精美的房门值多少价,省得待会儿它的主人来质问,漫天开价,那可不能拦下这笔冤枉帐。

    “哎哟!沙师弟,你降落的时候能不能稳一些,我晕机。”四合院里出现了一对男女,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女一个出尘不染的和尚,女子正挂在这个世外高人的身后,挠着他的光溜溜的脑袋,这是她最喜欢的炸毛方式。

    “可以了,可以了,不许再纠缠我,快点放开。”慧觉烦躁,他想这个地方清静

    “哼!是谁纠缠谁呀!跟踪狂。”变态和尚。

    “你刚才说什么?”和尚暴怒。

    “没说谁呀!就是看到一只跟屁虫,一直在我耳边叫,我在跟它说话。哎呀!沙师弟,你这个人啊!就这个优良品质了,什么事儿都想在自己头上,认为别人都在注意你,其实是你多心了。”自作多情,一厢情愿,不跟你废话了。

    卫初晴摇手挥别,过来会又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回头又宽慰道:“沙师弟,你还有一个优点,嗯,刚才说漏了,你这人挺太率性而为了,想什么时候出手就什么时候出手,会给人带来很多刺激的遭遇,与你在一起,我体会到了,为什么吃胡豆都放不出屁。”

    叫你看我半天洋相不出手,得多夸奖你几句。

    在看了沙师弟那张充满了七情六欲的俗世脸,卫大小姐志得意满地去串门子了。跟和尚翻脸的后果不堪设想,在听了一整宿的颂经声以后,她挺后悔,没多加一条优点:叨逼,话痨沙师弟。

    其实小师妹提醒过她,谈及沙师弟的武学,特意加了一句话:和尚轻功差,内功弱,最厉害的是口舌功夫,也算是他唯一的柔功。

    所以大小姐无坚不摧的脸皮也受不了和尚的碎碎念。

    男人话痨起来,跟长舌妇没什么区别了。图诗酒是,和尚也是。一个唱戏,一个念经,啥时候给他们搭个台比试一下,看谁才是天下第一嘴。

    虽然和尚很话痨,很烦人,但他的性情比他的嘴还烦人。比如昨夜他暗搓搓地跟了大小姐一路,依旧沉默,做着职业路人。后来大小姐遭了黑衣人的围攻,打了半天,他依旧沉默,做着黑夜里的一双眼睛。

    最后大小姐对着来抓自己的黑衣人一统乱骂,什么道可道非常道你们这些死贱人会遭老天报应!什么富贵险中求,天命自有定义,日你仙人板板,本小姐生性不羁爱自由,岂能那么容易跟你们走?

    她打算把这群狗日的骂得晕头转向,所以学着星爷的嘴遁功夫,打算趁着对方怒气攻心之后,用起了自己的腿功,一个字:跑。

    在她连甩黑衣人数回以后,由于腰伤未复原,酒劲又上了头,满脑子都是云雾,差点以为自己误闯了人间仙境。

    等她再次找回了点神志,看到那群咬牙切齿的黑衣人,打算亮出自己的杀手锏,跪下求放过。可终于在她两个膝盖还没打弯的时候,和尚终于脱了龙套的行头,做了回是人该做的事。

    于是来了一出淫僧打战小怪,喔不,是佛祖普度众生。

    “小云哥哥,你看,这衣裳是我这几日赶的,来试试。”这个时节,早起容易伤身,尤其是体质虚寒之人,那个这种时候就该进补,最忌熬夜。

    琦云不懂怎么去体贴呵护别人,而依旧有人不介意她的木衲,接受她的冷淡与寡言,默默地陪伴着她,嘘寒问暖,呵护备至。

    娉姈替她穿好衣裳,然后看了眼窗外,见无人,便悄悄地绕到她的后背,环抱着对方纤细的小腰,轻若蚊蝇地说道:“我,我看看腰身合不合适,嗯,我再打条腰带,这是比比尺寸。”

    她小心翼翼地比着食指与大拇指,像蚂蚁绕树般,一点点饶了对方数圈。等她觉得后背上的衣裳已经温热了,又放开了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想听对方的评价。

    她还是那般局促,像只受惊的小白兔,是不是这些年过得太艰难了,磨去了她从前的勇气。

    “你跟我走罢。”琦云握着她的手,放在脸颊边,很热,很软,还是从前的感觉。

    “嗯,我不会离开你的。小云哥哥,我跟师傅都会陪着你,永远永远。”娉姈缓缓低头,把脑袋轻轻地靠在对方的胸口,小声又坚定地说道。

    “以后只有你跟我。”琦云听到师傅二个字,眼色变得深沉了,没了方才的清澈。

    娉姈欲言又止,轻轻地点点脑袋,乖巧地窝在她怀里,两只手局促地抓着衣角。

    小云哥哥,我是你的,师傅也是你的,你不能忘了我们。

    “能不能……你能不能……”娉姈握着拳头,脸色有些潮红,额头逐渐滚烫,她觉得心快跳出来了。

    “你不舒服?”琦云板着她的脸,用额头去试她的体温,心里疑惑,便要带她去看这个院子的主人。大概是受寒了,得找那个啰嗦的大夫看看。

    “最后一次了……再,”错过了这会,再也没机会了。娉姈眼里冒着水雾,心里不舍又惊慌,期盼又绝望,她赶紧把头埋入琦云的胸口,轻轻嘟嘴,点在了那颗一动不动的扣子。

    “我没事,就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先出去一回,你,你要等我啊!”你要带我走。娉姈快步跨出了房门,趴在窗口,低声哽咽,伤心得浑身颤抖。

    又是这种感觉,我,我是不是要……忽而她脸色煞白,捂着嘴朝外院跑去,一边干呕,一边流泪。

    曾经有人说过:一旦入了乱人岗,便是永无回头路了。一生罪恶,一生自由,自由需要代价,罪恶必有回报。

    她是个坏女孩,如今报应来了,恶果来了。

    琦云一直在房里等她,清晨天空有大雁南飞,午后,庭院里金光闪闪,傍晚附近有鸡犬回圈的叫唤。

    夕阳照着枫叶,庭院凉风习习,一个人安静地等待,快要与周围一切融成了一幅画。琦云关上了房门,合上了窗,她依旧在等。

    直到一个人闯了进来,打破了整个庭院的寂静,画面立即火星四渐,撕裂了这份静谧的画卷。

    “你媳妇跑了,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你最近脑子死机了么?察觉性那么弱?他娘的,少给我装蛋定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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