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芷耸肩,扯着嘴角笑道:“没怎么样,觉得我都是在自作多情。我娘亲说过,既然要做坏人就别想着去救人,不然不伦不类,四不像。我本来就不是好人,可你太正直了,我们还真不能做朋友。”

    她遗憾的摊手,然后背负着手转身朝着破庙大门走去,她悠哉悠哉的样子,丝毫不为李凡的话而失落。或许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疯丫头,坚不可摧,无人可以伤她的心。

    “皮真厚。”李凡恼怒的骂了一句,不去管她的去处。

    随她去罢,他也想清净。

    “呸!”白白芷走出庙外,便放下了从容的姿态,撇嘴朝里面哼了哼,扬手朝着空气扇了一个巴掌。方才她很想把某个贱人一巴掌扇死在地上。

    “好气啊。”她纠结着小眉头,史无前例的冒着心火。

    阿娘说得对,中原人都是白眼狼,男人都是负心汉,女人都是薄情女,一群虚伪矫情的死崽崽。

    “那个小丫头,你被人盯上了。”白白芷正守在官道的拐角口,等着不远处的一支商队过来。这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位置,既可以隐蔽自己,又好对这些肥羊下手。然而她还没把手里的大石头推下去,身后忽然有人跟自己说话。

    她吓了一跳,急忙装怂道:“别,别,我那么小,别欺负我。”

    “噗嗤。”天色很暗,然而这个笑声就像是一道破开黑暗的晨曦之光。

    白白芷楞了很久,心道:这人的声音真好听,就像是荒漠上清脆悠扬的驼铃声。

    “小娃娃,你那么胆小,还敢去欺负大人?”对方的尾音稍稍扬起,带着戏谑之意。

    “你,你怎么会发现我的?”她那么小,天色又那么暗,居然还会被人发现。这人是猫么?眼睛那么尖锐。

    “因为我就是为你而来啊。”白白芷扶着大石头,缩起了脑袋,很没骨气道:“你不会是来抓我去见官的罢?”

    “你还知道自己做了坏事,蛮有自知之明。”

    “嘿嘿,我只是不小心做了一下下,其实我不想惹事。”白白芷心虚,哪还有心思去看底下官道上的肥羊。她此刻就成了别人的肥羊了。

    “我也奇怪你一个豆芽大的小家伙居然会去烧官府撩皇帝的胡子,这胆子够肥的。不过看你一下午在这里兜兜转转做小动作,我便猜到了你要做什么了。你还真是大胆包天,想劫官道。就凭你一个吃奶的小丫头还推得动大石头,这事还真邪乎。你是天生神力?怎地有这样的本事?”白白芷听身后人在暗怪,不敢朝后瞄,兢兢战战道:“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没饭吃了。”

    她穷途末路便恶向胆边生,想出了劫官道的主意。

    “你这主意是不错,劫别人的腰包显自己的慷慨,你对那个李凡还真用心。可他却不识你的好,自命清高,诶?那样的人你还救他做什么?”

    “他是我朋友啊。”白白芷毫不犹豫道。

    “朋友……你对朋友都是那么好么?”那个声音透着一抹羡慕。

    “那是,谁敢对我朋友不好,我捶爆他脑袋。”

    “你还挺有心的。”

    “那个少侠,你能不能放过我?”白白芷看对方有些欣赏自己,立马狗腿道:“少侠一看就是侠肝义胆之辈,你看我这都是为了朋友才不惜犯险,你就看在我情非得已的份上放我一马呗!大家都是江湖人士,义字为先。少侠也是讲究道义之人,舍得杀了我这样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么?”

    那个声音很快回道:“我当然舍得。你太值钱了。”

    白白芷觉得晴天霹雳,哑然无语。这个死崽崽,啰嗦半天还是要抓我。

    “别罢,我那么小,我怕死。”白白芷转过了身,闭着眼睛,软磨硬泡道。

    “今日也是难得,要是平常我可不与饭票啰嗦一句,直接打包送官府拿赏。你听话点,不然就真的把你宰了。反正你闯下那样的祸也是要被砍脑袋的。”

    “哇!”白白芷捂着眼睛,无助的叫出了声。

    扬州城。骆驼山。

    “把这个符咒贴上。”

    “这个是什么?我又不是僵尸。”

    “难道你要这样跟着我们进去?不怕被里面的守卫打成狗?”

    “嘿!老子怕谁?来一个打一个,我赤手空拳可以打一百个。”

    “贫嘴。”

    “你这是什么玩意?说明白点。”李坏在避风巷的角落里鬼鬼祟祟的与赤练衣说着话,拿着手里的符纸翻来覆去,看个没完。

    “这是隐身符。你得记得一点,这个符咒只能遮掩别人的眼,除此之外,你与平时的自己无大差别。记着,不要去穿墙,不要去偷袭别人,它不能给你减伤,避不了伤害的。”赤练衣叮嘱道。

    “那就是障眼法了。”

    “可以这样说。”

    “你好东西不少,还有什么符咒给我看看。”李坏得寸进尺道。

    “我好东西自然多,跟我久了,你会慢慢知道。”赤练衣微微仰着头,尖翘的下巴透着冷傲。李凡看她衣带飘飘,长发高束,在极黑的夜空下,愈加的飘逸出尘,仿若仙子莅临,不由发痴。

    “跟着你……”他悻悻的搓了搓鼻尖,暗道:老子有空就凑来看看你到底还有什么鬼把戏。

    “道长,你好了么?”巷口边上有个美丽的身影走了过来。

    赤练衣眼神一冷,对着李坏催促道:“还不快跟着我。”

    “等一等,我在想贴哪里……”比较符合我高大伟岸的形象。

    “随便贴。”赤练衣看他磨叽,劈手夺过他手里的隐身符,随手往他身上一贴,头也不回道:“快跟着我。”

    她步伐悠然,与她方才赤急白脸的神色大相径庭,等在外围处的紫晴自然很难发现这个道姑微妙的转变,只道她仍旧站在原本的立场。

    “娘的,你往哪里贴,诶呀!撞墙上了。”李坏捂着脑袋,在赤练衣身后一跳一跳,满腹埋怨,可又不敢发,也不能揭掉眉毛上的符咒,不然就露馅了。

    “你带路罢。”

    “道长,这番还得有劳你了。”

    “先不谈这个,贫道也未必能挽回大局。走一步算一步。”赤练衣谦逊道。

    紫晴也只能请到她这个帮手,心里自然抱着十分的希望,即便对方没打包票,还是把期望放在了道姑身上。毕竟除了秦槐与药罗葛这两位术法家以外,这个方士的神通广大是有目共睹的。

    赤练衣一直留意着身后人的动静,听着李坏那杂乱无章的步伐,心里好笑,这人怎地就像只跳脚猴子似的,没个安分样子。

    她不曾回头,也不知道李坏的脑袋上多少个包了。

    憋屈,忒憋屈了。这个小妞故意整他罢。李坏垂着脸上的符咒,竖起眼,像只恶狼似的瞪着前面的道姑。

    “这便是第一关?”赤练衣看着洞口内的残局,好奇道:“这机关是何人所布置?”以残局做陷阱,心思灵巧,也足见其主人刁钻古怪。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这个机关很久之前便有了,也不知是哪位高人?”紫晴对棋局不甚了解,其实她也从未破过这里的机关。在她眼里凡是能够闯过这一关的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我棋艺也不好,幸好这个机关已被人破解了。”赤练衣踏上残局,看着上面的脚印,眼里划过一抹钦佩:“她果真到了这里,居然能够离开魂域……这是如何办到的?”是有神助还是天命不该绝。

    “我们的人都在里面,也不知是生是死,道姑可否救他们?”紫晴担忧自己的同伴。

    “要是遇到了,我不会见死不救。”赤练衣顺着棋局上那个暴露的通道,往地底走去。李坏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印象深刻的那一回,与眼下的情况大有不同。

    那时候他记得是对面有三个通道,那真是千回百转,大开眼界。他遇到过一群不人不鬼的女猿猴,还进过一个钟摆地牢,救过当今的太子殿下。

    可惜他在这里认识那么多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结果只是见证他们生离死别的过客。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他虽然也有些心酸惆怅,可那都是别人的事,而他却没什么戏份,就像一个龙套似的可有可无。什么时候,他也能有这些大人物一般有个刻骨铭心的记忆?

    这时候的李坏如是想,可多年后的他想到今日的想法,会自嘲一笑。可能他还太年轻,尚未知道轰轰烈烈的背后,是无尽的辛酸苦楚。

    “背负一个活死人,再背负一个影子,我可是真累啊。”月玦站在秘境门口,缓缓舒了口气,抚着腰上的玉玦,偏头看着垂在脖颈上的脑袋,眼里带着柔情。

    “我从前在想你这样的人,会为谁舍生忘死,想不到竟会是我。你是何时对我有不一般的感情?”

    是为她,还是为我?

    她看着秘境心里纳罕,也不知是谁在这里布下了这个玄奇的幻境,主人是出于什么心思?看样子这仿佛是送给别人的礼物。会有故事么?她若有所思的转过身,想着去看身后的情况。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身后那壁垒森严的墙壁轰然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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