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大吼,犹如平地惊雷,把这场几人都震住了。覃风与她的师傅,药罗葛与秦槐,柳先生与曲原都惊异这个声音的来源。

    难道会是鬼叫?

    虚空里怎么会有男子的爆吼声?

    秦槐的动作僵了僵,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怎地不能动弹了,仿佛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牵制。

    “你……”众人之中,能够看穿这一切的也只有赤练衣了。她自然看得分明那个挡在大小姐跟前的人是谁。

    “你今日敢再打我父皇一下试试看,老子揍你八辈祖宗。”李坏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掰着秦槐的手腕,与之较劲。

    “怎么回事?”曲原抓着脑袋,看不懂情况。

    柳先生最先回神,立马上前把大小姐给拽了回来,郑重其事道:“主公,你怎可亲身犯险?你若有个差池,便是属下护主不周,若是圣上责问起来,我们难逃其咎,主公若是怜惜我们这些下属,请你顾惜自己罢。”

    曲原也给刚才的那一幕给吓得心有余悸,很赞同三弟的话,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三弟说得在理,主公,你老是冲在前头,让我们没了用武之地,这太浪费人才了。”

    “二哥说得对,主公,你也得为我们这些下属着想,千万要保重自己,”柳先生看大小姐面若白纸,忧心忡忡,连声叹息,无不自责道:“属下不中用,无法为主公效上犬马之劳,还让主公为我们涉入险地,如今身受重伤,而属下愚钝,只能坐以待毙,束手无策,当真是愧疚不已。”

    他是个书生,除了纸上章法,别的技艺都不会,既不能给大小姐疗伤也不能击退敌人保她周全,当下内疚得无以复加。文人大都有着自怨自艾的消极情绪,有时他们遇到挫折容易觉得自己卑微渺小。

    “你这人别打马后炮了,这时候说这些有意思么?真是的,先救人要紧。”曲原是个武夫,对朋友慷慨豪义,对磨难更是无所畏惧。他就算看到敌多我少的局面,也能够毫不在意的勇往直前,先打了再说,打不过再回来想法子,然后再去揍回来。

    他知道自己武功不如秦槐,可也不会自愧弗如,打不过就打不过,回去琢磨个法子以后遇到再追着人打。

    一个是多愁善感的书生,一个是豁达豪迈的武夫,这两人凑在一起还真是绝配。

    大小姐如是想道。

    “多谢先生了。”曲原给大小姐运功疗伤后,正调息着,听到对方的答谢,忽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嘿嘿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主公,你太客气了。”

    大小姐当下有些缓过了气,但是精血亏损严重,浑身软绵绵使不上力,万分想掩上沉重的眼帘睡过去。

    “对面那个大个子到底怎么回事?”曲原看他还在跟自己的手较劲,幸灾乐祸道:“不会是着了什么邪术,被鬼纠缠上了。”

    “这事是有些奇怪。方才那个声音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柳先生也兀自不解。大小姐目光流转,一直看着秦槐,她的眼神很清明,仿佛看懂了什么,唇角忽而勾了起来。

    “我怎觉得好熟悉。”

    “徒弟,你说什么?”

    “我,可能是听错了。”覃风跟李坏也是故交了,对方的声音当然不陌生,可刚才李坏因为太过慌张,语调都变了,倒是难以辨认。覃风一时之间也不能肯定。

    “喂!你不是方士么?这回事你该知道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覃风没好气的看着赤练衣,他们打了半天的架,这个道姑却悠哉悠哉的在一边看了半天的好戏。对待这种坑人的队友,换做平时,她早把这种成事不足败的家伙给打飞了,还不是当下人手不够,才忍了她一路。

    可她缄默不言的在一旁站桩,这还怎么还能赢这场局?

    “我也不是神通广大,你方才不是也说了我只会装神弄鬼,摆摆名堂罢了。对此我也无可奈何。”赤练衣哪会再真心协助他们,就随着李坏闹腾着,要是对方露陷了,她也不会再坐视不理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是来帮我们的么?”还摆这样一幅高高在上的嘴脸给谁看?

    “姑娘,你可知与人交往,最重什么东西?”赤练衣眉眼一片淡漠,并未把覃风看在眼里。

    “你才是无礼。我跟你说了半天话,你回过我什么?又做过什么?”覃风哪会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本就不怎么讲道理,跟讨厌的人更不会假以颜色。

    “徒弟,收敛一些,我们还是惹不起人家的。”覃风的师傅对道姑倒也有些忌惮,似乎知道对方的身份,对徒弟轻哄道:“有些人我们惹不起,就不要多理会她。”

    “她有多了不起?”覃风心里狐疑,朝师傅问道:“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诶……这事说来很复杂,我们回家后再慢慢说,你啊,长点心眼,看准点人在耍脾气,不然师傅都保不住你了。”虽然徒弟耿直的脾气很合自己胃口,可也容易招来灾祸,她这个师傅不顶用,扛不住太多的压力,也只好让徒弟收敛点少惹事了。

    “谁要你来替我顶罪。我自己的事自己会扛着,你别多管我。”覃风想到上次主上要降罚,是师傅替她挡了一难,心里便不大好受。她下定决心,此次任务一定要如期达成,回给上头满意的答复。

    “怎么回事?你的手不听使唤了?”药罗葛看秦槐自己跟自己打架,不由狐疑道:“你左手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它好像受了什么力量的禁锢动不了了。”

    “好奇怪,这里难道还有什么人在暗中观察我们的动向?”药罗葛知道他们来到了幻境,在这里大家都不能用轻功,气血受到压制,功体不如外面的一半,便是这样才会让大小姐能够有喘息的机会。

    “我的手不能动,你说会不会是幻境的缘故?”秦槐想不透个中缘由,随意猜测道。

    “我还没与鬼怪打过交道,顶多操纵些花鸟鱼虫替我办事,这我帮不了你了。”药罗葛歉意道。

    “你敢再欺负我父皇,老子就把你的手砍了。”李坏心里恨得痒痒,很想把这些欺负大小姐的人给宰了,可惜他拼了吃奶的力道才扯住秦槐的一条手臂,当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喂喂!小道姑,你快来帮把手。这个时候,你咋还跟个没事人似的站在那里?”不会是临时变卦,不管老子了罢。李坏一想,心里便没了底,开始自乱阵脚。

    这女人还真靠不住。

    “嗷呜!嗷呜!”绝崖的对面传来一阵猿吼声,带动地面一阵阵的颤动。

    “嗯?”赤练衣看懂了李坏的意思,看这人急得满头大汗,赤急白脸的样子忽而觉得好笑,想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要动手解开幻境,可就在此刻,听到这一阵猿吼,她脸色丕变。

    “快离开这里。”她果断走到秦槐身边,像是对他说话,可眼神的警告却是冲着李坏去的。

    “什么?”秦槐等人都不解。

    “这是幻境的守门神兽,你们刚才的打斗惊醒了它,便招惹了麻烦。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不然会被冰冻在此地,永远出不去了。”赤练衣解释了一番,随后对着李坏示意了眼,便先他们离开了幻境。

    “她这是什么意思?这就走了,可什么都没干。”覃风觉得这个道姑太可笑了,不知道跟着他们过来是做什么的,都是他们在出力,她就是一个看客罢了。

    “徒弟,还是听她的话,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覃风师傅对赤练衣还是有些信任。

    “这种不靠谱的神棍,没准是吓唬我们的,她自己怕累想溜,找这样的借口。”覃风才不信邪,这什么守门神兽,她还真没听说过。

    “小丫头,你别试了,这里是别人的地盘,我们的确斗不过这里的主人。”药罗葛说了句公道话。她虽也是头一回听守门神兽一说,可想到这个幻境毕竟是别人所造,也不知其主人怀着什么目的,于是便多留了个心眼,见对面的动静果真不同寻常,还是小心为上,听赤练衣一回。

    “那她们要怎么处置?”覃风见同伙都有离开的意思,指着大小姐说道:“这个女人的人头我今日一定要取下,她身边那两个帮手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先把她们解决了再离开。”

    秦槐还受着李坏的控制,与自己的左手较劲,忙不出功夫顾及大小姐那边,于是不吭声。药罗葛看看大小姐,神色微妙,仿佛也没听到覃风的话,站在秦槐身边关心道:“秦大哥,你这手可不能再拖下去,你还能不能走?”

    “走不了,好奇怪。”

    “总不能把手给砍了……”药罗葛叹了口气,想不出法子。

    “要真没法子,也只能依着妹子的意思了。”秦槐忽而笑了起来,心里的惶惶渐渐平定了。

    “秦大哥,还真是慷慨汉子。”药罗葛惊讶的看他,换做自己,早就心急如焚,哪还能自己调侃自己。

    “可能是报应来了。”秦槐自嘲道。

    “见她个鬼报应,你们都不动手是么?”覃风见他们谈笑风生了起来,光火了,率先朝大小姐出手:“我先宰了她,再跟你们一起说笑。”

    她提笔挥起了大招,运上了回过来的内力,便朝着目标洒去,这威力也是不小,足够要了这个立足在生死边缘的大小姐。

    “娘的!死丫头,你给老子住手!”李坏一看覃风的疯样,吓得后脖子的头发都竖起了,啊的一声放开了秦槐,朝覃风狠扑过去。

    “主公,我们快走。”曲原看前面乱成一片,赶紧拉着大小姐朝对面的山崖跑去,柳先生也背起昏迷的女子跟着他们一块跑。

    “徒弟,徒弟,你到底怎么了?”覃风师傅看徒弟弯着腰像是驮了重物似的直不起来,忧心忡忡的追上去。

    “我知道是谁了。是你!”覃风蓦然醒悟过来,恼火道:“李坏,你个混小子,敢这样占我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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