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小刺猬眼眶通红,泪眼婆娑看着声音柔和的苏蓉蓉,躲在被子里终于将心中的恐惧露了出来,你们不会用我来威胁哥哥,让哥哥为你们干坏事吗?

    这几天在船上的生活和他想象中被绑架的生活不一样,他其实已经有些相信这里不是贼窝,只是陌生的环境让他不敢轻易卸下防备,所以才一直强撑着做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可是,他真的好害怕呜呜呜。

    不会,他将你从海里捞出来,又怎么会害你?苏蓉蓉心疼的叹了口气,揉揉小孩儿头顶的软发,等你身上的伤好了,我们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啊?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委委屈屈还带着哭腔,好疼啊

    再忍一忍,等伤口长好就不疼了,等伤口的情况稳定下来,就不把你拘在床上了。苏蓉蓉轻柔地说着,小家伙来到船上之后就像不会害怕一样,嘴上说着这里是贼窝他们是坏人,看上去却像是谁家的小少爷巡视自家店铺一样,张牙舞爪的让人无计可施。

    小孩儿失去记忆没有安全感,他们都可以理解,只是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教出来这样的孩子,明明心智只停留在孩童时期,却浑身是刺仿佛每时每刻都生活在危险之中。

    话说回来,小家伙儿现在这模样才真的让她松了口气,一直绷着情绪对身体没有好处,小小年纪就活的那般压抑,这样不好。

    小祖宗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被子里探出一颗发丝凌乱的脑袋,脸上泪痕未干,红着眼眶看上去可怜极了,娘亲喊我钰宝,你们也可以这么喊。

    钰宝?苏蓉蓉念着这个听上去就是乳名的名字,轻笑一声把小家伙脸上的泪珠擦干,是个好名字,楚留香从海里捞出来的真的是条小鱼。

    不是小鱼,是钰宝。少年人非常认真的纠正道,娘亲在的时候,说这代表着我是她的珍宝,就是金灿灿的珍宝,可以养活很多人的珍宝,不是可以吃掉的鱼。

    原来如此,是姐姐说错话了,对不起。苏蓉蓉愣了一下,猜到小家伙的母亲可能已经不在了,眉眼间的痛惜更甚,也不欲再说这些,甜儿已经做好了饭菜,方才耽误了那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凉。

    一直热着呢,绝对不会让我们家小少爷吃凉掉的饭菜。宋甜儿端着大盘子进来,上面放着好几个小碗,分量不大,里面的菜肴却都很精致,蓉蓉姐出去吃饭吧,小少爷这里我来伺候。

    少年人有些不自在,吸吸鼻子小声反驳,我不叫小少爷。

    他们家情况特殊,他在家里是小王爷来着,虽然存在感非常低,还经常被人欺负,但是他的确是个王爷。

    哥哥说过,只要不在他身边,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出身份,因为不光自己会遇到危险,还有可能会连累知道他身份的人,船上的三个姐姐都很好,他才不要连累三个姐姐和他一起受罪。

    苏蓉蓉笑着应了一声,简单和她说了两句,将药材包好又全部带了出去。

    他们吃饭的地方在船舱的另一头,说话声不会传到房间里,她出来的时候楚留香已经吃掉了一只烤乳鸽,如果她再慢一步,桌上最后一只烤乳鸽也要没了。

    蓉蓉姐,快来,甜儿今天做了烧腊饭。李红袖朝她招招手,仿佛没有任何烦恼,吃饭的时候如果还想着烦心事,再好吃的饭菜也失了滋味。

    三人填饱肚子后都没有离开,楚留香拿出三只玉杯,倒上上好的波斯葡萄酒,闭上眼睛抿了一口冰凉的酒液,很享受饭后的这点宁静。

    我问出那孩子的名字了。苏蓉蓉说着,却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他应是官宦人家的孩子,母亲已经逝去,说话时只提到了哥哥,所以在父亲那里并不受宠,当然,也可能早已没了父亲。

    小刺猬说起官府衙门时很是有底气,言语间的哥哥也应当很有本事,就是不知道他口中的哥哥是不是同一个人。楚留香放下玉杯说道,如果不是同一个人,那倒还好,如果他口中的哥哥是同一个人,那可就让人无法理解了。

    他想不明白,小家伙口中的哥哥究竟是何居心,如果对他好,为什么会让他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如果对他不好,小家伙为什么又满心都是这个哥哥?

    小刺猬如今失去记忆,心智也不如常人,断然没有欺骗他们的道理,三句话有两句都能提到这个哥哥,可见这个哥哥在他生活中有多重要。

    他知道商贾之家为了争夺家产会勾心斗角,钟鸣鼎食之家若是家风不正,手段只能比商贾更加龌龊,小家伙只有稚童时期的记忆,又没有母亲的庇佑,也就意味着,他从小就生活在这个所谓哥哥的掌控之中。

    不让他出门,不让他和外人接触,说外面都是坏人,让小家伙对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报以警惕,这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

    听说有些高门主母会对不是自己生的孩子格外疼宠,潜移默化把人养成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再好的孩子也能被养废,这叫溺杀。

    小家伙的哥哥对他不像是溺杀,更像是圈禁,让小孩儿离开他就活不下去,这辈子只能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怎么比他以前见过的内宅斗争还要可怕?

    楚留香摸摸鼻子,和身旁两位姑娘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小家伙伤势痊愈且恢复记忆之前,不能将人送回那所谓的家里,就算恢复了记忆,他也不怎么放心。

    这小孩儿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如果真的被兄长当大姑娘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了十几年,心智不出问题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单纯的孩子容易被骗,他们不知道便罢,现在既然遇到了,断然不能袖手旁观。

    商量完可怜的小家伙的事情,接下来就是他们自己的麻烦。

    楚留香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然后苦笑着说道,方才那姑娘是神水宫的门人,神水宫的天一神水失窃,她们怀疑是我偷了天一神水,札木合等人的死和天一神水也脱不了干系,为了洗清嫌疑,我必须找出真正的偷水贼。

    他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就算神水宫的门人没有找上门来,单札木合等人的尸体漂到他的小船附近,这个麻烦他也不会不管。

    苏蓉蓉嫣然一笑,你想让我去神水宫?

    神水宫只收女弟子,宫主水母阴姬对男人深恶痛绝,不能容忍任何男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她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楚留香想进神水宫,九成的可能是进得去出不来。

    好在苏蓉蓉有个表姑是神水宫门人,她又是个温柔美丽的女子,这件事情交给她简直再适合不过了。

    楚留香又倒了一杯酒,然后细细说道,方才那姑娘说神水宫前些天有位姑娘自尽了,自尽的时候还怀了身孕,你能不能问问你表姑,那姑娘有没有什么书信之类的遗物留下,顺便再问问她知不知道前些天进入神水宫的男人是谁,我有预感,那人就是真正的偷水贼。

    苏蓉蓉点点头,好,明天天亮我就动身,只是我走了之后,你去哪里?

    七天后,我在济南大明湖畔的风雨亭上等你。楚留香回道,漂到他这里来的五具尸体,四具都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人物。

    天星帮七星夺魂左又铮、朱砂门杀手书生西门千、海南派海南三剑中的灵鹫子、沙漠之王札木合。

    海南派和天星帮都离这里太远,札木合自关外而来,想从他身上找到线索更是困难,只有朱砂门的所在地济南离这里最近,最有希望能打听出消息。

    李红袖将桌上的饭菜收拾起来,有些不放心的说道,你可得格外小心,他们如果知道是你是楚留香

    无妨。楚留香笑了,笑起来时比海上的暖风还要舒适,他们虽然恨我,但还是拿我没法子的。

    他是谁?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盗帅楚留香。

    俊美多情的青年摊开手掌,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个小巧的水晶瓶子,拔开瓶塞,一种神秘的郁金香的香气很快布满了船舱。

    楚留香缓缓开口,盗帅夜留香,销魂不知在何方?

    苏蓉蓉无奈的看着他,你可是又要我为你在四方留香?

    自然。楚留香摸摸鼻子,我既已经入局,当然不能轻易被人摸透行踪,那偷水贼胆敢将罪名引到我身上,就要做好功亏一篑的准备,你离开时多在路上留些香迹,让别人猜不出真正的楚留香究竟在什么地方,如此岂不更加有趣?

    可是你和蓉蓉都走了,只我和甜儿留在船上,怕是照顾不好那小家伙。李红袖眉头微蹙,天气渐暖,她怕小家伙腿上的伤会恶化,不如我和甜儿带他去城里住着等你们回来,城里大夫多,有什么突发状况也来得及反应。

    也好,我先前在海上看到了无花,如果他还没有离开,可以顺便请他来帮几天忙。楚留香点头说道,觉得自己的主意非常不错,小刺猬对我有意见,但是绝对不会不喜欢无花。

    七绝妙僧无花乃是佛门中的名士,不但诗词书画样样精通,武功也是少林同辈弟子中的佼佼者,他就不信那小家伙见了无花之后也会张牙舞爪。

    时间不等人,宋甜儿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就得知他们要去城里暂住的消息,匆匆忙忙将碗筷收拾好,然后开开心心准备进城。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喜欢热闹很正常。

    楚留香把吃饱就困的小猪崽横抱起来,小心的不去碰他受伤的腿,运起轻功平稳的将人带到岸上,马车颠簸,他怕把小祖宗弄醒,索性先走一步带人进城。

    可惜他今天才让木匠铺子开始做轮椅,再快也要等半个月,不然还能让小家伙出门透透气,现在只能委屈小家伙继续闷在床上了。

    无花就在附近,楚留香的信送出去半晌人就到了,穿着月白色僧衣的少年僧人唇红齿白目若朗星,全身上下一尘不染,似是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

    从一张床转移到另一张床的小刺猬呼吸急促,看着这人锃光瓦亮泛着红光的脑门儿,虽然不知道这红色代表着什么,但是潜意识却有个声音在疯狂尖叫。

    这是坏人!!

    离他远一点!!!

    第七十六章

    *

    城里的小院儿空间比船上大许多,摆设布置也比船上宽敞,少年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换了地方,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熟悉的几个姐姐,而是陌生的光头和尚,整个人都处在惊惧之中。

    就算这和尚看上去飘飘欲仙,素衣白袜一尘不染,他也还是心惊肉跳安不下心,哥哥说这叫直觉,不管在宫里还是在外面,只要碰到这种人,必须立刻远离,说什么也不能被近身。

    无花面带微笑,温润出尘看上去不似凡人,注意到床上昏睡的少年醒来,抬眸淡淡开口,你醒了。

    少年人没有说话,只是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试图将自己缩起来躲避这人的目光,只是他的腿再次被绑了起来,就是想缩成一团也做不到。

    你在怕什么?无花的语气更加温柔,手中捻着佛珠,面容姣好比女子更美。

    少年人依旧没有说话,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李红袖端着药进来,发现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将药放下赶紧说道,无花大师莫怪,钰宝可能刚换了地方有些不适应,不是有意怠慢大师。

    无花低眉敛目让到一边,自觉和姑娘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无妨,小施主遭此大难,心下不安也是情有可原。

    有劳大师来此照看,甜儿已经做好素斋,还请大师移步去饭厅。李红袖知道无花的为人,相处起来也非常放心。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无花念了声佛号,温和淡然让人生不出半分恶意,躺在床上的少年人嘴唇已经快要咬出血,看到那道不染尘俗的身影离开房间,眸中的慌张掩饰不住,姐姐他是坏人是坏人

    门口,没有走远的无花脚步一顿,垂眸将思绪尽数收敛,再迈动步子时还是那个缥缈出尘的七绝妙僧。

    他是坏人?

    小傻子的直觉还挺准。

    房间里,李红袖温声安慰着惊惧不安的少年人,钰宝乖,楚留香有事离开了,无花大师是他请来保护我们的,不怕,他不是坏人。

    小孩儿刚到船上时也说他们是坏人,现在不还是亲近起来了吗?

    生人并非都是坏人,这孩子的警惕心未免也太强了。

    他是坏人!他真的是坏人!少年人急的额头冒汗,挣扎着就要坐起来,不要留在这里,我们回去

    等楚留香回来我们马上回去好不好,就在这里住几天,等他回来我们立刻就走。李红袖怕他乱动再把伤口给弄崩,眼疾手快点了穴道让人继续睡,然后看着熬好的药叹了口气。

    楚留香说无花大师肯定不会被小祖宗排斥,现在看来,楚留香的话也不怎么可信,就算来的是无花大师,他们小祖宗该不待见还是不待见。

    说来也怪,小家伙当初看到他们的时候也没怎么害怕,怎么见了无花大师后会有这么大反应,难道是因为当时身体虚弱没有力气,现在养了好几天,终于有力气折腾了?

    刚才是她不好,不该让小孩儿单独和陌生人待在一起,等他再醒过来,喝过药之后再让他见无花大师,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有她和甜儿陪着,应该不会再出问题。

    少年人脸色苍白,似乎在睡梦中也不安稳,额上的冷汗擦了又出,发丝凌乱的黏在脸颊上,看的人揪心不已。

    李红袖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等小祖宗看上去不那么难受了,才端着凉了的药碗轻手轻脚走出去。

    傍晚的风吹在身上带了一丝凉意,屋檐之下站着身姿挺拔修然如竹的少林大师,在晚霞的映衬下,无花姣好的容貌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眉若远山,温润如玉,如果他不是和尚,不知道会有多少少女为他魂牵梦绕茶不思饭不想。

    宅子很大,里面空闲的房间不少,楚留香喜欢住在船上,但是在岸上也有不少产业,他的身家远比表面上看到的要厚实的多。

    李红袖远远朝收拾饭桌的宋甜儿打了声招呼,然后带无花去休息的房间,钰宝受了重伤,不光失去记忆,连心智也和稚童无异,他只是没有见过大师,醒来后看到生人有些害怕,希望大师不要介怀。

    施主多礼,贫僧受香帅之邀来此,自是不会在意这些。无花温声说道,少年僧人眉目慈悲,同样见不得别人受苦受难,那小施主为何会在香帅船上,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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