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绪岚好不容易提起勇气道:“你……你别太过分?我已经赶走了小钱,你还想怎么样?”

    郑唐氏哈哈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疼郑小钱,郑家小字辈只有他一个能成大器,所以我才处处针对他,折磨他。看到你心疼的样子,我就兴奋得不得了,甚至比给你戴绿帽子还要兴奋。”

    郑绪岚终于忍不住怒吼道:

    “够啦!别以为你不敢打你!”

    “打呀!你来打呀!”郑唐氏把脸凑到了郑绪岚的跟前:“你要是有那个血性,还能当绿盖王八么?”

    “打他又怎么样?你不敢,我可以帮你!”

    从房顶上忽然传来的声音把郑绪岚和郑唐氏下了一跳,抬头看时却见谢半鬼他们四个,各自占据房间一角,从梁上飘然落地。

    “你们想干什么?”郑绪岚高声喊道:“来人……来人……”

    “别喊了。”假货刘冷笑道:“我在房子四周贴了灵符,就算屋里打雷,外边也一样听不见。”

    郑绪岚颤声道:“你你……你们想干什么?”

    谢半鬼的嘴角上浮起了冷酷的笑意:“不干什么,帮郑家主重振夫纲而已。”

    谢半鬼话音一落郑唐氏就知道不妙,正想逃逸却见假货刘无声无息的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抬手封住了她穴道:“你想做什么?鬼衙的前辈高人还想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不成?”

    “当然不是!”谢半鬼摇着一根手指道:“我们要欺负的是郑家主。”

    谢半鬼向纸活张点了点头,后者五指屈伸之间从手掌里弹出了五道肉眼难见的丝线,直插进郑绪岚的四肢当中。

    纸活张顺手一提,功力已达破凡巅峰的郑绪岚居然像是木偶一样被提了起来,随着纸活张五指弹动一步步走向了穴道被封的郑唐氏,伸手扣住她的脖子。

    假货刘顺势一掌打在郑唐氏的背上,把她整个人给打飞了出去。

    横飞几丈的郑唐氏撞碎窗户落在屋外。院子里郑家长老大惊之下一齐看向屋里,只见到郑绪岚空抬着右手站在屋里,那架势就像是他抓着郑唐氏脖子把人扔到了外面一样。

    还没等,几个长老反应过来,就听郑绪岚怒吼道:“你这不受妇道的贱人,你故意陷害钱儿,害我们父子几乎骨肉相残,我今天不打死你,就不叫郑绪岚!”

    郑家长老转眼就见郑绪岚从窗户口跳了出来,抬脚踹向了郑唐氏胸腹,口声嘶力竭的喊道:“打死你个贱人,我让你偷人,让你陷害小钱,让你为祸郑家……,今天不打死你,我就是你生的……”

    最后一句话骂出来,不仅郑家长老目瞪口呆,就连躲在屋里的谢半鬼也气了个半死,低声传音道:“刘伯,你文明点,他好歹是一家之主,别那么粗俗。你装郑家主也得装的像点啊!”

    假货刘白了谢半鬼一眼,继续用腹语骂道:“你们统统别拦我,老子今天就要是重振夫纲,就是要以正视听。”

    “家主息怒,息怒……”郑家长老被家主吓得半死,急急忙忙冲了上来。哪知道郑绪岚忽然抽出了火铳,顶在了其中一个长老脑门上,泪流满面的怒吼道:“谁敢拦我,我先结果了他!”

    郑家长老顿时被吓得惊若寒蝉,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他们哪里知道眼前郑绪岚正有苦难言,他现在除了眼泪是自己的,所有行动都在纸活张的控制之下,包括所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假货刘在腹语传音。

    郑家长老眼见泪流满面的家主猛的调转了枪口,对着郑唐氏的面孔叩响了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就像是打在了郑家长老的心头,打碎了他们的幻想,打醒了他们的噩梦。眼看着郑唐氏血溅几丈,他们竟然生出了一种如卸负重的快感。

    不多时,被枪声引过来的郑家子弟就挤满了院子,挤在人群里的郑小贵还没等冲进院门,就被郑绪岚一枪打在腿上,掀翻在地。郑绪岚指着满地打滚的郑小贵怒吼道:“让这孽种随那贱人去休!”

    “家主……这……”几个长老刚一迟疑,就见郑绪岚把枪口对准他们脑袋。几个人再不犹豫,抽出腰间火铳乱枪齐发,把郑小贵打成了蜂窝。

    郑绪岚当着所有郑家子弟,把老钱受害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之后,厉声吼道:“我郑绪岚当了半辈子王八,今天就要做英雄,当好汉,你们要是还有点血性,就马上回去给我毙了那些唐门的贱人。明天一早,跟着代家主郑小钱共抗唐门。”

    “共抗唐门!”不少激进的郑家子弟,提枪奔回了家中,当然也有人还在迟疑。

    郑绪岚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转身走回房间,关上了房门。

    屋里,被纸活张解开禁制的郑绪岚,像是让人抽了骨头一样瘫倒在椅子上,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半鬼语重心长的道:“郑家主,不管你恨我也好,还是想杀我也罢!我都要说,我出此下策也是逼不得已,我们不替你下个决定,老钱很有可能就会走上极端。我们不想失去兄弟,就只能委屈你的夫人了。”

    郑绪岚好半晌才吐出了两个字:“痛快!”

    说完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不是我没有血性,而是唐门这些年对郑家渗透的太过厉害,尤其是法堂的人,根本就是一群魔鬼,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迷惑了不少郑家子弟甘心为他们卖命,为了维护郑家,我只能委曲求全。”

    郑绪岚擦着眼泪站了起来:“我老啦,已经没有提刀拔枪的勇气了。告诉小钱,让他暂代家主吧!”

    说完,郑绪岚背着手走进了卧室,佝偻的身影就像是一条褪了毛的老狗。也许,他自己也认为自己是一条为郑家看了半辈子门的老狗,也该休息一下啦!

    第二天一早,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老钱就被郑家人推上了代家主的位置。老钱的屁股还没坐稳,底下人群中就有人喊道:“你有什么资格做家主的位置,我提议重选家主。”

    “妈的!”高胖子怒骂一声,就要跳下去揪那个喊话的人,却被谢半鬼硬拦了下来。

    谢半鬼郑重道:“这是老钱自己的事儿,如果他连这个都处理不好,咱们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马上把老钱捆起来带回鬼衙,总比留在这儿丢了性命的好。”

    老钱经过短暂的错愕,中气十足的低吼道:“就凭我要对抗唐门,你们有谁想坐上家主的位置直面唐门的,站出来一步说话,我老钱马上退位让贤。”

    老钱仅仅一句话就把下面的人逼得鸦雀无声,这个时候做家主无疑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与唐门对抗,他们没有勇气。跟唐门妥协,又会留下一辈子骂名。里外都讨不到好去,谁会傻到在这个时候抢家主?即使要抢等风波过了,再抢也不迟。

    老钱如同鹰隼般的目光从郑家脸上一一扫视了过去,被他盯住的人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老钱冷声道:“既然没人愿意站出来,那我就是代家主。”

    老钱撩起衣衫坐到了太师椅上:“唐门围困郑家,想要逼我们打开祖坟,无疑是郑家的奇耻大辱。我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集结力量与唐门对抗到底,郑家男儿宁死不辱!”

    “郑家男儿宁死不辱!”

    大部分满腔热血的郑家子弟握紧了手中的钢枪,振臂狂呼,似乎在一瞬间找到了灵魂的归宿,被激起了心底的热血。

    老钱伸手虚按道:“当然,你们当中也有人因为种种理由不愿意打仗。其中,娶了唐门女子的,就有相当一部分人。你们不愿意打仗,我不勉强。日落之前,必须离开郑家。凡是留下的人,从我开始,无论男女老少,每人绑上十颗震天雷,随时与郑家共存亡。”

    “随时与郑家共存亡!”

    有人被老钱疯狂的举动,吓得全身发冷,也有人,跟老钱一样热血沸腾。当然,那些不想被挂上火雷的人,也被迫在黄昏之前离开了郑家。

    离家的老老少少,刚刚走出郑家堡大门不远,就听有人喊道:“等等!”

    回头看时,却见老钱站在郑家堡巍峨的城墙上,毫无烟火气的俯视着下方:“你们可以离开,积攒的财务细软也可以带走,但是,郑家的火器一样都不许拿走,必须给我留下。”

    “放屁!”人群中有人破口大骂道:“我们都是靠火器吃饭的,留下了火器我们怎么安身立命,你是想逼死我们。大伙别理他,我们走!”

    老钱沉声道:“我再说一遍,郑家火器必须留下。”

    这一回根本没人答话,一群人头也不会的大步离开。甚至有人还不忘了啐上一口吐沫。

    “杀!”

    底下的人被那一声“杀”字,吓得一个激灵,再回头时,却见,老钱挥身后站起了一排身穿黑衣,手持长筒火铳的枪手。

    “执法火神卫!”有人被吓得失声尖叫,执法火神卫是直属于家族的冷血杀手,虽然是郑家子弟却个个都是孤儿,执行家法毫无顾忌,也绝不留情。

    有人指着老钱大骂道:“郑小钱,你敢杀人?我是你亲生叔叔,杀我就是犯上,就是大逆不道,纲常伦理饶不了你,江湖同道也饶不了你……”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他话没说完,城墙上的火铳就已经响成了一片,耀眼的火光在城头上练成一道长达十几丈的赤炼。滚烫发红的弹丸像是雨点一样打了下来,透过那些郑家老少的身体带血狂飙。数十上百人在飞溅的血花当中惨叫倒地。

    一轮齐射之后,有人躺在血泊中哭号挣扎,有人跪在地上磕头乞命,还有人躲在马车后面取出火铳伺机反击……

    “三眼火铳连射!”老钱面无表情的再次发令。

    火神卫从后背抽出粗如儿臂长筒火铳,呈品字形排列的三只黑洞洞的枪管,直指城下马车。

    城下还准备顽抗的郑家老少,看到三眼火铳之后立时崩溃,就连马车后面的人后跑了出来,跪在满地尸体中间磕头如捣蒜一般哭喊道:“家主饶命,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马上挂上火雷,随家主共抗唐门。”

    “你们已经不配做郑家人了!杀!”老钱怒吼当中,城头火铳如同疾风骤雨般密集击落,弹丸击穿马车之后,引动了他们藏在车厢内火器,成百斤火-药轰然爆炸,将整个马车炸得四分五裂,横冲指向的气流将地上活人死尸一块送上了天空。残肢断臂与熊熊火光,在夕阳下起飞云霄,将天地同时染成了炫目的猩红。

    等到火光散尽,郑家堡城下就只剩下了一片烧焦的死尸,让然触目惊心。

    火神卫恭恭敬敬的道:“启禀家主,行刑完毕,请家主示下。”

    老钱呆立半晌道:“葬了吧!如果他们没有受到唐门女子的蛊惑,我也不会除此下策。另外,通知各房,让他们把唐门嫁过来的媳妇全部驱逐,只要不带火器离开,随便他们拿走什么。说话尽可能委婉一点,告诉他们,郑家、唐门之间的大战在即,我不想给郑家留下一星半点的隐患。”

    “是!”火神卫领命而去。老钱也瘫倒在了城头。

    纸活张远远望着倒在城垛下面,以手掩面似在哭泣的老钱,默然点头道:“不错,像我们鬼衙的人。小酒鬼,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办了,我们几个老家伙给你们压阵。”

    高胖子低声道:“兄弟,你不是说,他们短时间内打不起来么?老钱这么干不是摆明了要马上开战么?”

    “短时间内打不起来。”谢半鬼抱肩道:“至少,我不会让他们打起来!”

    郑家的强硬态度先是把唐门打了个措手不及,紧接着就撩动了唐门的怒火。唐门先是驱逐了郑家媳妇,紧跟着又调动了大批高手赶赴郑家堡,双方在郑家堡外摆出了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局势空前紧张。

    好在九大门派代表及时赶到才控制了事态,又经过多次斡旋两方才同意坐下谈判。为显示公正,谈判的地点被设在郑家堡以北三十里外的土坡上,由少林苦海大师亲自主持,同时也对双方代表的人身安全全权负责。

    有了这层保障,谈判双方都极有默契的没出动重量级高手,郑家只代表只有老钱、谢半鬼、高胖子三人。唐门代表除了家主唐景源、三爷唐景峰之外,还带了一个二十上下绝代妖娆的女子。饶是苦海大师心如止水,见到她时也不禁微微失神。

    谢半鬼的目光仅仅在那女子脸上停留了片刻,就自然的转向了别处:“老钱,那个女的是什么人?”

    老钱低声道:“魅影红颜唐帅,虽然是一介女流却稳坐了唐门的第三把交椅。”

    就在两人交谈的片刻之间,苦海大师就已经交代完了开场,伸手示意双方可以开始。

    唐景源一上来就咄咄逼人道:“我唐门的态度十分明了,第一,我们必须迎回先祖仙蜕。第二,郑家随意杀戮我唐门宗亲,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交出凶手由我唐门处置。第三,就郑家驱逐我唐门之女一事,必须向唐门公开道歉。”

    老钱听完冷笑起身道:“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回去准备开战吧,我郑家上下等着你们!”

    老钱的态度把在场之人弄得全是一愣,唐景源的条件虽然苛刻,却不是他的底线,只不过用强硬的态度震住郑家,好在谈判中占据优势。没想到老钱却比他还要强硬,二话不说直接宣战。现在他反成了骑虎难下的局面。

    唐景源上前一步道:“你确定这是郑家最后的态度。”

    老钱头也不回冷笑道:“我嘴没哑,你耳朵也没聋。我说的够清楚,你也听得很明白,要是你听不懂人话,那另当别论。”

    “放肆!”堂堂唐门之主什么时候被人如此奚落,唐景源顿时火冒三丈:“我唐门不灭你郑家,从此江湖除名。”

    “很好!”谢半鬼笑眯眯的鼓掌道:“很霸气,很威风,大伙可都听到了么?”

    “你是什么人?”唐景源质问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我是谢半鬼,他是高升,既是鬼衙的人也兼任锦衣卫。”谢半鬼指了指胖子:“我刚才好像听说,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之下威胁朝廷命官,说是要灭其满门。杀官等同造反,这种事情,我锦衣卫见了非但不能不管,还必须一管到底。”

    唐景源一愣冷笑道:“锦衣卫,好大架风?几个朝廷鹰犬也敢插手我们江湖事……”

    “有人造反,兄弟们拿人!”谢半鬼不等他说完,仰天一声怒吼。

    吼声落处,锦衣卫用来传讯的哨箭一声接着一声的响了起来。仅仅眨眼的功夫,原本安安静静的官道上忽然马嘶人沸,上千匹骏马卷起滚滚黄土,遮天蔽日的覆盖而来。

    片刻之后,将近两千精骑把整座土坡围了个水泄不通。唐景源认得锦衣卫为首的李成森,隔着老远就抱拳道:“可是李大人当面,在下唐景源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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