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六月初,上京的天气也渐渐变得炎热起来。

    长公主的庄子里上午命人送了新摘的莲蓬,还有几只肥嘟嘟的鲤鱼,虞玦挑了几只好看的养在了王府的池塘里,其余的都炖了鱼汤。天气稍微热起来,虞玦胃口就不大好,晚膳的时候饮食清淡些,便用荷叶炖了荷叶粥,燕宸曦下朝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晚膳。

    “这两日明清远便要同使团一同回南境了。”燕宸曦用膳的时候,状似无意的提到了这事,又问她:“可有什么书信让他带给父亲。”

    虞玦知晓他是唯恐自己真的要暗中同明清远一行人去南境,这几日盯着紧,一下朝便就回来。但看破不说破,忍着笑,面上正色的说道:“倒也没什么,只是不知父亲那里现在怎样了。”

    南境也不太平,乌云宴此次跟随着长孙思远潜入上京,与他密谋失败,但暗中逃回了南境。乌云宴此人为人狡猾,明清远对他评价不低,且又师承长孙思远,谁也不知他会不会又是一个定时炸弹。

    明清远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所以早就写信回了南境,让虞生炙注意着南境的局势变化。

    “放心,月宫在南境的影响力不亚于朝堂,不会有事的。”燕宸曦见她一副担心的样子,又道:“若你实在放心不下,等我从江南回来,再陪你去南境看看他,不过那时应该是秋天了。”

    虞玦笑道:“秋高气爽,正适合赶路,到时候我们去江南,将为父亲正名的好消息告诉他,他肯定很高兴。”

    说到这里的时候,虞玦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道:“明清远既然要回南境了,那么阿朔和孩子该怎办?”

    燕宸曦微微皱眉,道:“这个我便不知了。”

    虞玦无奈,道:“你好歹是她的兄长,你就不能多关照一下他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却见燕宸曦的神色微变,虽然不过须臾的功夫又很快恢复如常,但虞玦是何等的了解他,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问道:“怎么了?”

    燕宸曦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轻叹了一声,道:“或许,我并非是一个合格的兄长。”

    看他这般模样,虞玦不知他是想到了阿梨还是想到了灵犀。这些时日他们一直回避着这个问题,虞玦怕触及到了他的伤疤,所以一直没问,如今听他这么说便知他一直没放下,心疼道:“谁说的。你是天地下最温和,最好的兄长,只是你从来不知该如何表达而已。”

    对于燕宸曦而言,他在宫中那些年,唯有年幼时才有短暂的一段安宁时光,在那之后,便就是举步维艰。被景安帝怀疑血统、宫中皇后虎视眈眈,危机四伏。

    后来虽然长公主将他接出宫,又寻求了天宗的庇护,但那时的燕宸曦早已学不会相信人。没有人爱他,更没有人教他如何去爱,他一直在用着自己认为对的方式保护着自己身边的人。

    看似强大冷漠,实则内心温柔。

    虞玦见他今日情绪似是有些不对,思索了片刻之后,问道:“是陈王有问题?”

    原本正在想事情的燕宸曦,听到虞玦的话,略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却听虞玦道:“上次在相国寺的时候我便看出了陈王有些不对劲,只是后来金东涯被擒,陈王依旧按兵不动,没多久便匆匆回了自己的封地,着实令人觉得奇怪。”

    说到这里,虞玦不由道:“相信圣上应该不会没看出陈王的问题,只是为何竟还会允许他回到自己的封地,难道不怕是放虎归山么?”

    燕宸曦道:“长孙思远伏诛,宫中所有的谜团都随之解开,但唯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便就是舒妃的所作所为。”

    当日景安帝选择舒妃为燕宸曦的养母,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舒妃背景干净,心思纯良。所以天枢阁中,没想到她竟险些给燕宸曦致命一击。

    后来燕宸曦被关押进宗人府,虞玦曾以为是景安帝所为,但后来调查下来发现真相远非她猜测的那般简单。之后上京风波迭起,虞玦根本就顾及不上舒妃之事。

    虞玦听燕宸曦这么说,也明白了过来,道:“陈王舒妃并非受长孙思远蛊惑,可能背后另有其主,所以圣上方才有意放虎归山。”

    燕宸曦微微颔首,便见虞玦皱着眉,长叹道:“本以为长孙思远的事情结束,能过几天安宁的日子,没想到竟留下这么多隐患。”

    在这风云诡谲的上京,暗中究竟是有多少看不见的阴影。

    次日的时候,虞玦将去年埋在梅树底下的清梅酒挖了出来,又下了帖子请了崔语凝孟瑶他们来用膳。

    这数年来,众人提醒吊胆的,几乎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如今京中局势虽没想象中那般安生,但到底也算是事情告一段落,虞玦便在府中摆起了宴席。

    是家宴,来的都是熟人。

    燕宸朔收了虞玦的帖子,倒是很给面子,将自家的小团子也一起带来了祁王府。孟家与祁王府是隔壁,孟昶旭本着第一次上门,要燕宸曦大出血的原意,将和燕宸朔家的锦儿年纪相仿的元宝也一同带了来。

    这下祁王府可热闹起来,满地的猫儿娃儿,孟昶旭拎着酒壶直笑道:“我认识他十几年了,他一年到头都在外,宅子静的和鬼宅一般,没想到短短数年的时间,竟像是换了个地方一样。”

    虞玦现在抱孩子已经很熟练了,尤其是燕宸朔家的锦儿,小姑娘圆乎乎的一只,看见虞玦就笑着要抱抱。约莫是一种本能天性,虞玦不止是招小动物的喜欢,就连两个小团子看了虞玦都十分的粘人,再加上后院一地的猫儿,都围着虞玦打转,倒将她忙坏了。

    反观燕宸曦,两个孩子已经能认人了,他身上的气势太过于凛冽,所以都怕他。看着孟昶旭直揶揄道:“日后你若是有了孩子,都不要你该怎么办。”

    祁王殿下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果子砸他,孟昶旭身手敏捷的躲开了。

    这里热热闹闹的,没多久孟瑶和柳墨生夫妇两个人也都来了,难得众人都聚集在一起,说说笑笑,一扫前些时日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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