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不会说话,”孙嘉月笑了,“行了我约了小叽做头呢不跟你说了。”

    “别让他给你染头。”孙问渠说。

    “知道啦!”孙嘉月大笑着把电话给挂了。

    孙问渠把手机放到一边,看着还趴在他腿上的黄总。

    黄总一直转着耳朵听着他说话,这会儿跟他眼对眼地瞪着。

    对视了一会儿之后,黄总喵了一声,脸蹭着他的腿躺下了,还抬起爪子盖在了脸上。

    孙问渠用手指在它爪子上轻轻摸了摸,轻轻叹了口气。

    窗外传来一阵鞭炮声,听声音应该就是隔壁的邻居,估计是差不多要准备吃晚饭了。

    最近这一星期一到午饭和晚饭的点儿就能听到鞭炮声,离三十儿越近,鞭炮声越密集。

    听得人有点儿胆战心惊。

    却也偶尔会觉得踏实。

    方驰家没有早早地开始放鞭,爷爷奶奶俩人在家的时候估计没精力玩这些了,今天倒是好像准备要放。

    孙问渠正拿了笔想再琢磨一下今天的思路时,院子里一阵热闹的人声和笑声响起,有喊爸妈的,有喊爷爷奶奶的。

    他挑了挑眉毛,把腿上的东西放到一边,抄起黄总站到窗边,往下看了看。

    院子里人不少,看样子应该是方驰的叔叔或者伯伯一家,都围着爷爷奶奶正在说话。

    除了年长的夫妻两人,还有一对小夫妻和一个看着跟方驰年纪差不多的戴着眼镜的男孩儿。

    这是赶着回来过年的亲戚,明天三十儿,估计还会有人回来。

    孙问渠顿时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不知道是心慌还是羡慕。

    他犹豫了一下,出门到隔壁方驰的屋子看了看,没人,于是拿过手机拨了方驰的号码。

    “谁?”那边方驰接起电话。

    “你爹,”孙问渠说,“你去哪儿了?”

    “带小子散步呢,从村口刚转到河边儿,”方驰说,“这是你现在的号码啊?”

    “嗯,快回来救命,你家来亲戚了,五口人,挤一院子。”孙问渠说。

    “五个人就能挤一院子了你也太夸张了,”方驰说,“我二叔吧,这么早,我以为得明天上午呢。”

    “那还加上你爸你妈你爷爷奶奶啊,”孙问渠皱皱眉,“不行,你要不回来就带我去散步。”

    “那你出来呗,我一会儿再回去,”方驰说,“我跟方辉不对付,一见面就想揍他,我晚点儿回。”

    “我要一出去见着人怎么办,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跟人打招呼,”孙问渠有些烦躁地说,“你家后院那个破栅栏门还锁着的,出不去。”

    “……你去我屋等我吧。”方驰说。

    孙问渠抱着猫去了方驰的房间,待了没两分钟听到后院的门响了一声,他凑到窗边,看到方驰跑了进来,小子蹲在后院门外。

    他打开了门走到了天台上,方驰跑了上来,看到他就招了招手,压着声音:“赶紧走,一会儿小子忍不住该叫了。”

    孙问渠跟着他一溜小跑着出了后院。

    “小子闭嘴,不许叫。”方驰关上后院的门,又指了指小子。

    小子哈哧着摇了摇尾巴。

    方驰带着顺着河边遛达到了村口,这会儿没有人,俩人进了旁边的一个亭子里坐下了。

    这亭子其实是个车站,还带着挡风的墙,不过修好之后原计划从这儿经过的班车一直也没开通,所以成了村里人的聊天圣地。

    “其实你在你屋待着也没谁会进去找你,”方驰说,“是不是觉得吵啊?”

    “不是,”孙问渠把胳膊架到椅子靠背上,手指戳着额角,另一只手揣在外套里摸着黄总,“就是觉得太热闹了,就特别寂寞。”

    “你真容易寂寞,”方驰笑了,“没人的时候寂寞,有人的时候还寂寞。”

    “这你就不懂了,跟人有关的那是孤独,”孙问渠看着他,“寂寞和孤独是不同的,寂寞归心境管。”

    “挺高深,但是没听懂。”方驰点点头。

    孙问渠看着他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说:“我跟你聊着就不会觉得寂寞。”

    方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揪了揪小子的耳朵:“哦。”

    “对了,你们玩攀岩的,是不是很会打结啊?”孙问渠伸手在兜里掏着。

    “打谁的劫啊?”方驰愣了愣。

    “哎哟您这觉悟,真高,”孙问渠啧了一声,“打结,绳结。”

    “……哦,”方驰笑了,“会啊,单手都能打。”

    “那太好了。”孙问渠说。

    “你要干嘛啊?”方驰问。

    “帮我打两个结,”孙问渠从兜里掏出了他送的那根小骨头和一截儿黑色的皮绳,“我挂脖子上。”

    方驰接过骨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孙问渠:“你真挂脖子上啊。”

    “挂啊,”孙问渠眯缝了一下眼睛往他脖子那儿扫了一眼,“你不是都挂上了么。”

    “我……”方驰摸了摸胸口的那个四叶草,“这不是天灵灵地灵灵么,挂上没准儿能把题都做对了。”

    “我脖子冷所以也要挂点儿东西。”孙问渠一本正经地说。

    方驰叹了口气,拿着小骨头研究着:“你直接打俩眼儿钻个……”

    “我不想弄坏它,这也有点儿年头了,万一打眼儿的时候夸嚓!碎了怎么办。”孙问渠说。

    “……行吧,我看看怎么弄。”方驰低头琢磨了一下,拿过皮绳比了比长短,在小骨头的一边绕了一下,开始慢慢地打结。

    他会打挺多结的,除了攀岩要用到的,还会很多别的结,都是爷爷教的,活结死扣他都会,没多大会儿功夫他就把结打好了。

    “长了,能短点儿吗?”孙问渠说。

    “短点儿你怎么套进去啊,脑袋比脖子粗你不知道啊……”方驰说。

    “那把绳儿弄断了加个能伸缩的结呗,”孙问渠说着往兜里摸了摸,“我这有剪……”

    话还没说完,方驰已经很随意地把皮绳搁嘴里用牙给咬断了。

    “哎这牙口。”孙问渠笑了起来。

    方驰重新打一个活动的结,拉了几下之后递给了孙问渠。

    “挺好的,”孙问渠挂上了,把绳子拉短,小骨头正好停留在锁骨稍下的位置,“怎么样,酷吧。”

    “嗯,”方驰点点头,一拍小子的脑袋,“小子吃骨头去!”

    坐在他腿边的小子一蹦而起,前爪搭到了孙问渠腿上,伸着脑袋对着他一通啥哧。

    “哎哎哎!”孙问渠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躲,“要咬我啊!”

    “怎么可能,”方驰笑得很开心,“我以为你不怕狗了呢。”

    “它不碰我我就不怕它。”孙问渠说。

    刚说完,黄总突然从他外套里探出了半个身子,对着小子的鼻子就是好几巴掌拍了过去,然后又迅速地缩回了衣服里。

    这套连环掌让俩人一狗同时都愣住了。

    小子吓得耳朵都夹到了脑袋后边儿。

    过了好一会儿方驰和孙问渠才同时爆发出了狂笑,小子回过神来哼哼唧唧地转身跑出了亭子。

    “咱们回吧,奶奶一会儿该催我了,”方驰站了起来,还没笑停下,“小子回来!跑什么啊!”

    小子回头瞅了他一眼,没过来也没再往前走。

    就这么保持距离地在前面走着。

    快到家的时候孙问渠在后院的拐角停下了:“我从后院上去吧。”

    “没事儿吧,”方驰说,“我……”

    “一个租客,就不弄那么费劲了,”孙问渠拍拍他的肩,“我这段时间真不太想跟人打交道。”

    “行吧,”方驰点点头,把后院的钥匙给他了,“晚上吃饭我给你拿上去?”

    “嗯,”孙问渠走两步又停下了,“给我加个餐吧。”

    “巧克力啊?”方驰笑了笑,“我带那点儿都得让你吃光。”

    “吃光了再说。”孙问渠抱着黄总走了。

    方驰从前院进了门,刚一进去就听到小子吱地叫了一声,从客厅里跑了出来,接着就听到了方辉的声音:“怎么总让这狗进屋啊!”

    “哎呦又踢它!”奶奶有些不高兴地说。

    “你爷爷从养那天起就让它进屋,你这回回都踢,也不嫌累,”老妈说着话从客厅也走了出来,看到方驰的时候马上指了指他,压低声音说,“你好好的啊,别又跟他吵。”

    “小子过来,”方驰蹲下,小子跑到他身边,他搓了搓小子的脑袋,“去厨房找爷爷去。”

    小子转身跑进了厨房。

    方驰进了客厅,二叔二婶,堂姐方芸两口子和方辉都在,加上老爸和奶奶,沙发和椅子都坐满了。

    “二叔二婶过年好,”方驰打了个招呼,“姐,姐夫过年好。”

    “哎好好,”二叔笑着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胳膊,“这小子,好像又长高了啊,真结实!”

    “四肢发达呗,”方辉在沙发上半躺着,一边玩手机一边说,“他们那帮搞体育的不都这样么,傻大个儿。”

    方驰扫了他一眼没出声。

    “你跟根豆芽似的就好啊,”奶奶在一边说,“你好歹也动唤动唤,成天就躺那儿玩手机。”

    “我长的是脑子!”方辉推了推眼镜,很不爽地说。

    “看出来了,”方驰不想再待在客厅,转身往楼上走,“努力十来年了得有八钱了吧。”

    “你……”方辉一扔手机站了起来。

    “行了啊!”二婶一拍巴掌,“你俩都闭嘴,兄弟俩见天儿吵,烦不烦啊!”

    方驰没再说话,几步跨上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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