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曲子听完,他觉得还挺舒服,但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的嘶吼,他还是很迅速地把音量调小了,不过接下去的一曲还是很舒缓的曲子,笛子,远远的鼓声,带着流水的声音。

    他低头点开了机子里的音乐库看了看,歌不算太多,大概几十首,但没有找到类似那天听到的那种死亡金属的摇滚,看歌名很多都是中文的,看歌名都能看出是很静的那种。

    孙问渠似乎是把歌全换过了。

    方驰拿出手机,给孙问渠发了一条信息。

    你把歌都换了?

    过了两分钟,孙问渠的信息回了过来。

    当然要换啊,之前的歌我怕吓得你考个全国状元再范进中举了。

    下面还配了一张小子的照片,估计是小子冲着孙问渠叫的时候拍的。

    抓拍的时机太美好,正好拍下了小子嘴皮子飞起,露出四颗犬齿的样子,看着凶神恶煞的,主要是很丑。

    孙问渠这拍照水平也是够可以的,方驰嘿嘿嘿地笑了半天。

    车到市里的时候,天擦黑了,方驰拎着两个大包和一个猫包下了车,打了个车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里。

    先给老爸打了个电话报告了一下,然后又给孙问渠发了条信息。

    我到了,屋里都落灰了。

    叫个家政收拾一下。孙问渠回了过来。

    腐败,我自己收拾。

    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这房子里没什么东西,除了房东配的家具家电,方驰自己的东西就是衣服和书,还有一些攀岩户外的装备,想弄乱都难,也就是擦擦灰尘。

    不过擦灰他也就擦了擦桌子和椅子,别的没管。

    床上他用条床单盖着了,现在扯掉扔洗衣机就行,被子是走之前晒过的,现在闻着还很香。

    方驰把黄总从猫包里放出来,黄总在屋里窜了两圈,跳到沙发上团好了,他飞快地把东西整理了一下,然后洗澡,喂黄总,再给自己煮了碗面。

    吃面的时候他手机响了,拿起来看了一眼,是肖一鸣的电话。

    “过年好。”方驰接起电话。

    “过年好,”肖一鸣笑了笑,“回来了没?”

    “刚回,”方驰说,“怎么?”

    “我和许舟他们在学校这边,你过来么?”肖一鸣问,“许舟请客。”

    方驰犹豫了一下:“去吧。”

    “那我们等你,就学校对面的那家沸腾鱼乡。”肖一鸣说。

    面条刚吃了一口,不想浪费,方驰吃了半碗,还剩下半碗,他挑了一筷子给了黄总,但黄总表示不屑一吃,于是他只得端着碗下了楼。

    流浪猫,流浪狗,都可以。

    不过他顶着风在楼下的路边站了十分钟,连路过的老鼠都没见着一只。

    倒是碰到了住在同一个小区的房东开着车经过,看到他,房东很吃惊地放下车窗:“小方,你……吃饭呢?”

    “啊。”方驰愣了愣。

    “结冰了没?”房东看着他。

    “没……”方驰低头看了看碗里的面,“我想喂猫的。”

    “傻了吧你,”房东笑了起来,“野狗野猫的这种天儿怎么会到处跑,早找地儿躲着了,赶紧回去吧。”

    “哦。”方驰抓抓头,端着碗又上了楼。

    面最后还是倒掉了,还好肉都挑出来吃掉了……早知道就吃完得了。

    沸腾鱼乡店里很沸腾,人声鼎沸的,方驰转了转没看到人,又打了个电话给肖一鸣,然后在肖一鸣的指示下转过走廊包厢到了后面的大厅才看到了许舟他们那帮人。

    “许舟发财了啊?”方驰在肖一鸣旁边坐下了。

    “最后的疯狂,”许舟点完菜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恶梦要开始了。”

    “也不至于,”肖一鸣说,“目标别放太高就好了。”

    “你当然不至于了,”许舟又叹了口气,肖一鸣成绩也不拔尖,但算是不错的,“我们这种不上不下的才难受,是吧方驰?”

    “嗯?”方驰笑笑,“我拼一把吧。”

    “哎呀!”梁小桃拍拍手,“方驰突然醒了,我眼泪都流下来了。”

    方驰递了张纸巾给她:“擤擤鼻涕。”

    一桌几个人笑成一团。

    “是不是有什么目标了?”肖一鸣一边吃一边小声问了一句。

    “目标?”方驰看着他。

    “学校啊,以前不一直说没想好吗?”肖一鸣说。

    “现在也没想好,”方驰喝了口汤,“先考了再想吧,反正没考好想去哪儿也没戏。”

    “也是,”肖一鸣想想,“不过我感觉你没什么问题……过年在爷爷家?”

    “嗯,没去别的地方,”方驰点点头,“就这么几天,就全待家里了,对了我奶奶还让我带了一包吃的给你,明天我带学校去。”

    “是香肠么,我特爱吃你爷爷做的香肠。”肖一鸣笑着问。

    “有,还有别的,反正他俩回回也忘不了你。”方驰笑笑。

    肖一鸣看着他,看上去是还想说什么又没说。

    “怎么。”方驰看着他。

    “没,”肖一鸣也看着他,“就觉得你过个年没几天的有点不一样了。”

    “帅了?”方驰问。

    “没我帅得多,”肖一鸣笑了起来,“说不上来,跟你以前过完年不一样,以前都萎靡不振的。”

    “今年没揍方辉,没消耗什么精力,所以比较有活力。”方驰说。

    “又一年了他还那么欠揍?”肖一鸣感叹了一句,“这人要沉迷二逼了还真是难以自拔啊。”

    方驰乐了:“毕生事业呢。”

    饭吃完,一帮人也没再进行别的活动,都被父母的连环电话拎回了家。

    方驰跟肖一鸣一块儿站车站等着,天儿冷,出租车都被叫光了,偶尔看到一辆空车能有五六个人同时扑过去。

    “这个给你玩。”肖一鸣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他。

    “什么?”方驰接过来看了看,是个打火机,“你买的?”

    “别人送我爸的,我爸好几个了我就要来了,你拿着玩吧。”肖一鸣笑着说。

    “我戒烟呢,”方驰笑笑,“有你这样的吗。”

    “让你玩又没让你点烟用,”肖一鸣拉拉衣领,“以前你不收集好多呢么,这个是纪念版的。”

    “谢了啊,”方驰把盒子揣到兜里,“这事儿还记着呢。”

    “我记性好。”肖一鸣靠着广告牌。

    方驰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来看到了是孙问渠发过来的消息。

    你奶奶找到一条裤子说是你的非要给你寄过去。

    方驰愣了愣,他一共就带了两条裤子回去,都带回来了,上哪儿还有忘带的裤子?

    天冷他懒得打字,直接回了条语音:“不是我的吧,我裤子都带回来了。”

    孙问渠也给他回了条语音,笑得很大声:“你奶奶说见过你穿!是你小时候的吧,这么瘦,款式也很另类啊。”

    说完还给他发了照片过来,方驰一看,顿时郁闷了:“这方辉的吧!这鸡崽儿裤子我能塞进去吗,快让我奶奶扔了,垫小子的窝也行,赶紧的。”

    肖一鸣听了这话转过头:“你爸都跟你玩上微信了啊?”

    “没,”方驰还在被方辉把条破裤子扔他柜子里这种事里恶心得不能自拔,也没多想就说了一句,“我朋友。”

    “你朋友?住你爷爷奶奶家?”肖一鸣有些意外。

    “啊。”方驰这才回过神来。

    “……哦。”肖一鸣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个人都沉默了,车也不来,他们就这么一块儿瞪着对面的商店。

    方驰还想说点儿什么解释一下,又发现好像不知道该解释什么,一个朋友,住在他乡下爷爷奶奶家,解释什么呢?

    可要说不解释……方驰看了肖一鸣一眼,又好像有哪儿不太对。

    “是上回给你送书包来学校的朋友吧?”肖一鸣突然说了一句。

    方驰看着他没出声,肖一鸣这记性还真是好啊,以前都没发现他这么能记事儿呢……

    “哦,是。”方驰说。

    “哦。”肖一鸣转过头继续看着对面的商店。

    方驰啧了一声:“你哦什么呢?”

    “就是哦我知道了的意思。”肖一鸣笑了笑。

    “哦你知道什么了啊?”方驰感觉这事儿好像越说越乱了,但要严格说……也没怎么乱。

    “我可能想多了,”肖一鸣吸了吸鼻子,往来车的方向看了看,拍拍他的肩,“车来了。”

    方驰跟着肖一鸣一块儿上了车,挤到车后站下了。

    想多了。

    没想多。

    方驰看着车窗外缓缓往后退去的灯光,此时此刻的心情有点儿复杂。

    肖一鸣对这些事挺敏感,但他却不太愿意被人知道,哪怕是肖一鸣,他跟肖一鸣算是无话不说,就算中间闹翻过,现在也还是能信得过的朋友。

    但他会觉得尴尬。

    不仅仅是他曾经粗暴地拒绝过肖一鸣,也不仅仅是因为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跟肖一鸣是同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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