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至赵鞅与李佩甲分道扬镳之际。

    一人青衣斗笠入风雨。

    一人素衣佩甲进皇宫。

    ……

    告别了府主,告别了苏落樱的赵鞅,出了李佩甲的院子。

    原本汇聚在学府广场中的诸多学子们,消失不见,不见了影踪,似是都是离开。

    赵鞅看了眼空荡荡的学府广场,压低了斗笠,抱着剑,出了学府,踏行上了长街。

    而今日的京城长街却是嘈杂的可怕,他往前走了几步。

    便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踩着雨水的声音,纷乱而嘈杂。

    一位位穿着青衫,白衫的学子,没有任何挡雨措施,他们离开了稷下学府的广场,自发的行走到了长街之上。

    他们的手中攥着一张张印刷着内容的黄纸,不断挥舞着。

    天上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却是丝毫浇不灭学子们内心涌起的火焰。

    今日的长街颇为冷清,作为大庆皇朝最为繁华的京城,本该是商贩诸多,人头攒动才对,可今日,除了长街中行走的密密麻麻的学子以外,商贩数量出奇的少,似乎都在酝酿着一股波涛。

    印刷着内容的黄纸在纷飞,尽管有的落地被雨水打湿,但是上面却是记录着学子们的怒火以及愤怒。

    他们想要讨一个公道。

    为陆公讨一个公道。

    赵鞅从地上拾取一张纸,纸被浸湿,但是上面所书写的内容,却是学子们呕心沥血之作。

    有的是很直白的讨公道言语。

    有的是一些有文采的学子发表的叱骂诗词。

    也有是一些学子的热血文章等等。

    学子们很多都不是武者,但是,他们用读书人的方式,向这个朝廷要一个公道,需要朝廷给陆公一个说法,需要皇帝更改他的荒唐旨意!

    他们的意志在苏醒,仿佛要突破朝廷所建立的牢笼,冲入云霄,像是一头苏醒的雄狮,朝着整座京城怒吼,朝着整个大庆怒吼!

    朝着整个人间怒吼!

    咚咚咚!

    整齐如一的步伐,踏在大地上,让空中坠落的每一滴雨都在迸裂,被抽打的四分五裂,整个大地都在地动山摇。

    这种震颤,顺着长街,一路传到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学子的数量太多了,比起上一次为赵鞅号召的数十上百名学子,此次所涉及的学子数量却远超想象。

    稷下学府的几乎每一位学子,都参与其中,还调动起来京城中其他学府,书院的学子,甚至一些女子书院的学子也被一起号召。

    这是整个京城的学府学子们共同商议后,进行的行动。

    浩浩荡荡的队伍,犹如一条江流!

    汇聚一起,澎湃宣泄。

    异族留学生们带来的怒火,对异族委曲求全带来的愤怒,皆在这一刻宣泄,宣泄!

    嘶吼声炸裂穹天,仿佛要驱散天上的云流。

    学子们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他们能明辨是非,有自己的想法。

    而朝廷的所作所为,在侮辱他的明智,在操控他们的思想!

    学子们拒绝!

    一位位学子,顺着每一条街道,每一条巷口,汇聚到主街上的学子队伍,有一条条横幅在雨幕中拉开,那是用家里做丝绸生意的学子所赞助的。

    挥舞的横幅,扬洒的黄纸,前进的学子。

    为这场朦胧雨幕,带来别开生面的气息和景致。

    这声势浩荡,这气势磅礴。

    所有人都被惊动了,长街两侧,一些商铺酒楼中的老板,掌管们纷纷哗然声起,冲到了门口,冲到了楼栏之上,他们眺望着主街道上那浩浩荡荡的洪流。

    有人呢喃:“疯了吗?这是在做什么?要造反吗?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他们如何反?”

    “游行啊,这群学子就会搞这一套,不过,他们还能如何?他们也是为了公道啊,这世道……公道难寻。”

    “好大的阵仗,都是为陆公鸣不平,传闻陆公的功劳被大朝师所抢,这群学子愤怒了。”

    “干他娘的,老子也怒了,老子也加入!”

    ……

    两侧的富贵商人们嘀嘀咕咕,甚至都有点被调动了情绪,感染了情绪。

    的确,他们虽然是商人,但是他们也是人。

    也有看大庆邸报,知道青州之事,知道青城战事。

    大庆的皇帝主张签署条约,把青州彻底的划给鬼族,这是何等下作和不要脸的事情,鬼族什么德性,世人岂会不知?

    当初域界门户被打破,鬼族侵入人族,在大庆邸报的报道中,多少人族村落被屠,多少人族丧生。

    可想而知鬼族有多残暴,一旦青州拱手让给鬼族,那青州中的百姓,当遭受何等可怕的灾难。

    事实上,如今已经有不少青州的百姓逃难,逃离青州,沦落为灾民。

    虽然鬼族在青城一役上败退,但是青州条约必定还是在诸族的会议商讨下完成,人族皇帝也答应了签署,只是陆茫然拒绝了签署。

    却不代表这个条约消失了,不代表青州真的就安全了。

    事实上,鬼族虽然被陆茫然打退,但是却也派遣出了使者,催促大庆皇朝派遣人员前往青州签署条约,将青州彻底让与鬼族。

    饿殍遍地,泣血当哭。

    家国破碎,何以存乎。

    故而,许多人青州的百姓,带着血肉,带着家财,离开了他们生活的故土,为了活下去,为了血脉的延续。

    ……

    赵鞅一袭青衫风中猎猎,他戴着斗笠,安静的跟在学子们的游行队伍之后。

    这队伍所前往的方向,正是天庆殿的方向。

    他们要游行前往皇宫,他们要讨要一个说法。

    赵鞅没有疾步超越他们,而是慢慢跟着,他体内原本冷寂的血,在这一刻,亦是燃烧,仿佛有火焰在滚滚。

    他怀中的剑,似乎在微微颤抖。

    赵鞅抬起头,看着浩浩荡荡的学子头顶,那每一滴落下的雨,似乎都蒸发出白色的浩然气。

    汇聚成一股气势磅礴的江河之势。

    忽然,赵鞅一怔。

    却听得四面八方脚步声再度嘈杂。

    很多不是学子的人影从街巷中走出,他们有的穿着华服,有的穿着朴素,有的是小厮,甚至有的穿着妖艳的衣衫。

    这些是一些原本消失的商贩,他们也自发的融入了队伍,参与到了这一场游行中。

    甚至,还有教坊司的女子……

    虽为女子,但亦有满腔热血!

    原本看热闹的商客等等,他们关闭了店铺,喊出罢工的口号,冲上了街头,汇入了滚滚洪流。

    赵鞅伫立在眼底,愣了很久。

    这不是一场单单只是学子的抗争。

    赵鞅笑了起来,这个人族还尚未腐朽。

    人世间在缓缓苏醒。

    他的身上,有一股势在缓缓的凝聚,杀意已决!

    他握着拳头,脚踩积水,跟着学子们一同呐喊起口号。

    ……

    ……

    大庆皇宫,巍峨壮丽。

    朱红的城墙连绵无际,像是跃然于苍莽大地。

    皇宫乃是承袭自上一个皇朝,而上一个皇朝同样是承袭着上上个皇朝,拥有着极其古老的历史,乃是历朝古都,拥有厚重的历史积淀。

    大庆皇宫分散出四条街,按照四象命名,青龙,玄武,朱雀,白虎。

    其中青龙街作为主街,直行往内,越过六道城门,便可抵达皇都广场,再顺着白玉丹墀往上,便是经历数次改名的天庆殿,是皇帝和朝臣们进行朝会的地方。

    此时此刻,青龙街的尽头,青龙门之上。

    一队又一队甲胄森严的御林军,步履坚定,目露神光,在城楼之上巡视着。

    忽然。

    为首的领队,步伐一顿,眸光锋锐。

    他扭头看向青龙街,只感觉浩浩荡荡之感铺面而来,他见到无数落入人间的雨,像是被蒸发,化作蒙蒙白气,宛若天上云,被人拉扯到人间!

    随后,他便看到了无数的学子,还有那由远及近,炸响在长街之上的呐喊声,嘶吼声!

    不仅仅是领队,所有守城守卫都色变。

    “闭合城门!”

    一声厉喝。

    底下青龙门的城门轰然闭合。

    一位位守卫挎着刀,屹立城楼,俯瞰着底下。

    学子们的游行队伍靠近,犹如江河湖泊倾泻而来,不过,守卫面色缓和许多,只是一群学生,以及一群商贩罢了。

    不是武者,那都问题不大。

    而青龙门两侧,亦是有整齐如一的步伐落下,那是大理寺的官兵,他们得知了情况,飞速赶赴而来,在青龙门前化作一道防线,拦阻了所有学子。

    “闹什么闹!”

    “胆敢擅闯皇宫者,杀无赦!”

    “回学府好好读书不好么?不香么?闹个屁?成何体统!”

    大理寺的寺卿林开河,亲自带队,看着群情激愤的一群人,只感觉头疼万分。

    这群学子中,有不少人都是达官显贵的子嗣,这般闹起来,他们很不好插手。

    林开河很清楚这群学子的目的是什么。

    毕竟,皇帝的那封圣旨,实在是搞人心态。

    陆公身死,他不封赏也就罢了,居然将功劳分给大朝师,这不是找骂么?

    但是,这也不是这群学子们如此闹腾的理由。

    林开河脸色阴沉,他猛地挥手,大理寺的官兵分散而出,化作一条防线,将游行的学府学子们给拦阻。

    不许靠近青龙门半步。

    林开河背负着手,身穿官袍,在雨水的拍打下,散起朦胧的纱衣似的。

    他的命令没有问题,大理寺负责维持秩序,一旦让这群学子冲破防线,那背锅的只能是他,他也只是在做自身职责内的事情。

    林开河很懂得这群学子,闹腾一阵,见不得好就会自行退去。

    但是,林开河终究是错估了这场游行的决绝。

    也错估了习惯了以职位压人的大理寺官兵们的傲慢,在拦阻的过程中,与学子们爆发了口角之争。

    被一群擅长骂战的学子给骂的狗血淋头的大理寺官兵愤怒拔刀。

    刀芒撕裂了雨幕,割开了雨珠。

    带起了一蓬鲜血!

    那是一位学府学子的鲜血!

    像是点燃了导火线的那一团花火!

    刹那间,青龙门前,气氛彻底炸开,学子们怒而咆哮,他们开始反抗,开始前冲。

    一群大理寺的官兵,面色森冷,他们沐浴在雨水中,被浇淋成了落汤鸡,心中很是愤怒。

    纷纷抽刀,开始挥刀,有学子受伤流血,但是怡然无惧。

    他们那无往不利的由冰冷的刀刃所组成的防线,今日却是难以出现成效。

    却是根本吓不住这些学子,他们的气势像是大雪崩,根本拦阻不得。

    一些官兵握刀的手,甚至都在颤抖,仿佛看到游行队伍的上空,白气汇聚成一张咆哮的大口!

    大理寺的寺卿林开河无法再忍下去。

    他一声怒喝,往前踏出一步,六个血囊齐齐呈现,像是六颗跳动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有炸裂的劲气翻涌,炸开周身的雨水与积水!

    “放肆!!!”

    林开河怒目圆瞪,朝着游行队伍与大理寺官兵推搡的学子们发出咆哮。

    他想要借助武者的势,吓退这群学生!

    蓦地。

    林开河的怒吼戛然而止,眼眸紧缩,感觉天地间的一切都被按了暂停键似的。

    他的耳畔,只剩下了一道清晰的脚步声,甲胄碰撞铿锵声。

    他看到了游行队伍中,有一老人披着生了些斑斑锈迹的银甲,一步一步分开人群中走来。

    李佩甲的银甲背后,插着六根短矛。

    行走而来,有铿锵声响,像是自战场而归的铁血将士。

    林开河的气势,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完全无法释放。

    雨水的坠落,都在他的眼前变得无比的缓慢。

    “以势压人?”

    李佩甲淡淡道。

    “稷下学府府主……李佩甲?!”

    “你……你这是要造反?!”

    林开河气喘如龙,那是来自李佩甲的压迫,那是来自武道家的压迫!

    而李佩甲笑了起来,面对六囊血武境界的林开河,道:“大朝师不是设武皇擂?”

    “老夫今日欲登擂一战。”

    话语落下,李佩甲身上气机一荡,无数雨水被炸开!

    他一掌按在了林开河的肩头,竟是让林开河周身悬浮的六颗血囊虚影,气势溃散,齐齐缩回了体内。

    轰!

    林开河倒飞而出,狠狠的撞在了城墙之上。

    他的眼眸紧缩,满是震骇。

    这老东西疯了!

    “老夫身后这些小家伙们,都是来给老夫呐喊助威。”

    “你拦下试试?”

    李佩甲静静看着林开河,说道。

    话语落下,身后浩浩荡荡游行队伍,冲破了大理寺官兵组成的防线,许多朝满面狰狞,朝学子挥刀的官兵,更是挨了一顿痛揍。

    浩浩荡荡的洪流,义愤填膺的跟随在了李佩甲的身后。

    林开河撞在城墙上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嘴唇嗫嚅着。

    许久,他有几分颓散的低下头。

    他拦不住。

    也不敢拦了。

    他继续拦,他感觉……会死。

    青龙门的城门被老当益壮的李佩甲一人推开。

    城门后,曹满所设下第一位守门血脉武者缓步而出,地动山摇。

    六颗血囊激荡着凶兽意志!

    而李佩甲抽下银甲背上的一杆短矛,俯冲之间,仿佛裹挟着身后游行队伍的大势,轰然抛射而出!

    噗嗤一声!

    这位血脉武者发出怒吼,六颗血囊齐齐爆出血雾,却是无法抵抗,被短矛钉在了地上!

    游行的队伍,挥舞着简陋的横幅,抛洒着印刷着他们所写的诗词,文章,口号的黄纸,在那一席银甲老人的带领下,踏破了青龙门,随后再连破五门,浩浩荡荡,径直往内!

    人群中,赵鞅压低了斗笠,嘴角上扬起了疯狂的弧度。

    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府主这是在为他打掩护,府主不愧是他老师,知道他赵鞅需要什么。

    赵鞅抬起头,看着天上坠下的雨,闭上眼。

    许久,再睁眼。

    只剩杀机!

    ……

    ……

    “大朝师曹满,来来来!”

    “武皇擂上,李佩甲,求一战!”

    声音浩浩荡荡,炸裂了乌云,震碎了满天飞雨。

    激荡在天庆殿中,使得正在进行朝会的天庆殿,安静了片刻,下一刻,哗然之声彻底的响彻!

    文武哗然,百官哗然。

    李佩甲……这个名字有点陌生,但是又不陌生。

    这不是稷下学府那位名存实亡的老府主的名字吗?

    武皇擂上求一战!

    这老东西来挑战大朝师曹满?!

    疯了吧!

    文武百官互相对视,都顾不得向皇帝禀报事情,面容上皆是震撼以及兴奋!

    曹满睁开眼,想到了那一日在稷下学府见到了李佩甲。

    他没有惊讶,仿佛早有预料。

    他的面容之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魁梧的身躯,甚至有微微出颤动,那不是惊惧,而是兴奋!

    而兴奋中,又带着些许的慨然。

    曹满没有看向龙椅上突然精神抖擞的皇帝,他魁梧的身躯,迈了一步。

    刹那间,满朝文武只感觉一股恐怖的压力,轰然垂落肩头,许多被酒色掏空身躯的贪官,更是一个腿软,跌坐在地上,丢了大脸。

    “曹满,接战。”

    曹满对着天庆殿外,缓缓开口。

    随后,迈了一步。

    刹那之间,大殿之内多出了许许多多道曹满的身影,一路连通向大殿门口,待得声音消散,这些残影才是消散!

    而天庆殿前。

    宽阔广场之上,一方白玉擂,一银一紫两道身影相互而立。

    正是从天庆殿内一步拉扯残影而出的曹满。

    曹满虽然年过百岁,但是身材依旧魁梧,穿着紫气,贵气又强势,像是一头迅猛之龙,裹挟着磅礴大气。

    在这座武皇擂上,曹满击溃过太多太多来挑战他的武道家。

    有的黯淡而归,有的宁死不降。

    曹满尊敬每一位踏上武皇擂之人,故而,他每一次都会全力出手。

    流水的挑战者,铁打的大朝师。

    这么多年来,曹满依旧屹立在擂台上,像是一座岿然不动的大山。

    雨,哗哗啦啦的下个不休。

    这雨,很是不同。

    曹满伸出手,接住一片雨,感受到雨水中的意念。

    他犹记得那块划破云海的武碑,那武碑上所蕴含的意念,以及青城城楼上,你一袭顶天立地的白衣。

    曹满的眼眸微微凝起。

    这一战,不寻常。

    他看向了对面的佩甲老人,六杆带血的银矛倒插于后背,矛头上沾染着雨水都刷不掉的鲜血,直指云霄!

    眼眸中烁烁光辉璀璨如星辰。

    最让曹满注意的是,银甲老人身后,那武皇擂下,密密麻麻,踏着坚实步伐而来的全京城的学府学子们,还有一些商贩走卒等等……

    他们拉着横幅,面容被雨水冲刷的满是坚毅和愤慨。

    他们没有呐喊。

    跟随在李佩甲身后,一路破六门,直至天庆殿前的一群人,禀住了呼吸,看着武皇擂。

    曹满那幽静如一潭不起波澜死水的眼眸,微微泛起了涟漪。

    身后,巍峨的天庆殿中。

    哗啦一声,文武百官齐出,皇帝一身高贵龙袍,着华盖,在太监,侍卫的护卫下,走出了天庆殿。

    “哈哈哈……看曹师打武皇擂,那朕可就不困了!”

    “这么多年了,终于又有不自量力来送死的武道家了。”

    皇帝大笑起来。

    在龙椅上听朝臣们议政到昏昏欲睡的他,此刻却是精神无比。

    不过,皇帝亦是看到了李佩甲身后那黑压压的一群,拉扯着横幅的学子以及商人平民。

    皇帝眼眸一眯:“放肆!”

    “大理寺寺卿是干什么吃的!”

    不过,许久,皇帝又想到了什么,摆了摆手。

    “罢了,就让他们看看曹师的力量,让他们感受一下信仰于眼前崩塌的绝望。”

    皇帝玩味一笑,兴趣盎然。

    他觉得,李佩甲或许便是此刻这群游行队伍的信仰和信念的源头。

    只要李佩甲溃败了,这游行队伍也自然会崩散。

    至于曹满会败?

    皇帝嗤笑起来,曹师不可能败!

    而皇帝身边的老宦官浑浊的眼眸却是变得锋锐了许多,他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杀机,那股凛冽杀机,让老宦官浑身老皮都泛起难以消退的鸡皮疙瘩。

    老宦官扫视而去,却寻不得杀机源头。

    “陛下,当心些。”

    老宦官只能尖着嗓子喊道。

    皇帝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招了了奴仆:“设座,朕要好好看看曹师,大展雄风!”

    白玉丹墀之上。

    有太监搬来豪华座椅,有婢女撑持大伞,为皇帝遮蔽着落下的雨。

    皇帝端坐椅子上,两手搭于扶手,百官齐立于其侧畔,居高临下的看着游行的队伍,面色如常。

    天地一片寂静。

    只剩下从天而降的雨水,抽打在金瓦飞檐上迸溅开来的声音。

    武皇擂上。

    曹满没有理会身后看戏的皇帝。

    雨水顺着他的下颚滴下,他看着一身银甲的李佩甲,取下背负的六杆染血的短矛,一手握三根,蓄势待发。

    曹满面无表情,缓缓起手,手掌攥起,握拳。

    轰!

    刹那间,身上气机迸发,紫袍上沾染的雨水纷纷震的粉碎。

    “请!”

    曹满点头颔首,道。

    李佩甲咧嘴,微微俯身,斜看了一眼擂台下隐匿在人群中的一席青衣,最后瞳孔中映照的是成百上千密密麻麻的满载希望的游行学子和商客。

    他大笑一声!

    “今日,请君赴一死,天地换新颜!”

    话语尚未散尽!

    六杆短矛,骤然被李佩甲抛射而出,犹如六道雷霆,飙射向曹满。

    而李佩甲浑身甲胄铿锵,人皇气轩然弥漫,爆冲而出,连迈数步,每一步横跨五米!

    最后一步重重踏下,屈膝,跃起。

    一拳抡起满月弧,对着曹满,当头砸下!

    曹满一手抓出,抓下六杆雷霆短矛。

    手臂扬起一拳横推。

    两位老人。

    拳对拳!

    嘭!!!

    以二人为圆心,白玉擂台上所积攒的雨水,层层向外炸起。

    这一瞬。

    游行队伍中。

    有一袭青衣轻掸剑身。

    一道剑光,化作雷弧,似从天庭而来至,又似一片荒原上的野火,烧之不尽,裹挟燎原之势!

    刺向端坐在椅子上的人间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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