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妃便道:“太子和卫王孝心虔诚,陛下和皇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太子庄熙看了汉王一眼,又笑道:“三弟难得来御花园逛逛,不妨也采摘些梅花,拿回宫里熏屋子也好。”

    杨妃听懂了太子口内离别之意,因笑道:“今儿只是随便来御花园逛逛,并未叫宫俾携带插瓶,况且呆会儿还要去立政殿给皇后请安,也就罢了。改日再说罢。”

    顿了顿,又笑问薛衍道:“我听闻平阳长公主素喜梅花,薛世子怎么没摘几支送给母亲?”

    薛衍摆手笑道:“我喜欢看花草自然生长的样子,倘若折在瓶中,反觉失了意趣。”

    杨妃忍不住嫣然浅笑,眼波流转的道:“没想到薛世子小小年纪,却是惜花之人。”

    薛衍看着杨妃笑的花痴乱颤,只觉得满目生辉。不觉叹服起永安帝的美人缘来。

    杨妃和汉王既然无折花之心,众人便一路说笑着返回立政殿。

    彼时皇后和平阳长公主已经草拟出了共同创建安济坊的命妇人选,正坐在殿内商讨创建安济坊的具体事宜。眼见乌泱泱一行人簇拥着回到立政殿,皇后便笑道:“杨妃怎么和太子走到一块儿去了。倒是好热闹。”

    平阳长公主则笑着赞了赞插瓶中的梅花儿,又吩咐宫俾将插瓶在殿内摆好。太子庄熙则吩咐宫俾将余下的几支梅花插瓶送到太极宫。皇后和平阳长公主又笑着称赞太子和卫王的仁孝之心。

    不出杨妃所料,皇后在看到汉王眼角的乌青后果然吓了一跳,忙问起缘由来。

    汉王庄煦在母亲的示意下避重就轻的诉说了昨夜打雪仗之事。又忙说卫王已经向他道歉了,请皇后不要责罚卫王。杨妃和平阳长公主亦在旁劝说,魏皇后见状,并没有责罚卫王,却也狠狠的训斥了他几句。

    此事便由此揭过不提。

    因有杨妃和众小在侧,魏皇后和平阳长公主自然不能继续商讨创建安济坊一事。众人便捡着家务人情的寻常话闲聊开来,太子、卫王和汉王却缠着薛衍不断询问坐爬犁和抽冰猴的事儿。

    薛衍无法,只得吩咐宫俾取纸笔来,将爬犁和冰猴儿的草图默在纸上,然后告诉太子等人道:“待我家去后,吩咐家里的匠人将爬犁和冰猴儿打出来,也不会忘记将你们的份儿送入宫中,好不好?”

    卫王和汉王闻言,暂且偃旗息鼓。俄而又开始追问薛衍什么时候再次入宫。

    正闹哄哄之际,陡然听闻前朝传来镇国公魏无忌请辞右仆射,但是陛下没有应允的消息,满殿的人都震惊了。

    杨妃见状,本已应了魏皇后要在立政殿用午膳,也忙带着汉王庄煦告辞了。

    平阳长公主看着面容沉静到有些怔然的魏皇后,摇头说道:“你说镇国公这右仆射当得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辞掉呢?要我说,你和镇国公就是太谨慎了。镇国公素有谋略,且对陛下忠心耿耿,让他入朝为官替陛下分忧有什么不好?非得叫那些倒三不着两的人白占着高官厚禄尸位素餐,难道就妥当了?”

    魏皇后迟疑的摇头,但笑不语。

    平阳长公主眼见着魏皇后心事重重神情恍惚的模样,心下微叹。开口笑道:“罢了,我想你现下也没心思讨论安济坊的事儿,我和衍儿明儿再来罢。”

    平阳长公主和薛衍告辞出宫,一路返家。卫国公薛绩仍在书房里研读兵法,只是书房内多了一个学生魏子期,正肃容跪坐,聆听师傅的教导。

    平阳长公主劈头问道:“你父亲今日入宫请辞右仆射,这件事儿你知道吗?”

    魏子期点了点头。

    平阳长公主见状,又是一叹,口内说道:“这是何必呢。”

    魏子期便道:“自去岁七月有朝臣密报父亲权宠过盛,结党营私,虽然陛下对父亲信任有加,明言君臣无猜,甚至还召集朝臣替父亲辩白,然父亲深感树大招风,那时便已有了退意。”

    平阳与卫国公闻言,更是唏嘘。又命魏子期留在卫国公府用午膳,魏子期颔首笑应。

    众人又说笑了几句,便有门子通报鲁国公夫妇带着幼子蒋悍携贺礼上门。平阳长公主听闻,忙笑着同薛绩道:“这个蒋志,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到咱们府里就没有过递拜帖的时候。”

    薛绩笑回道:“都是行伍上的人,哪来那么多穷讲究。”

    言毕,突地想起什么,开口说道:“对了,今儿早上也有几家王公侯府和勋贵之家送了贺礼和拜帖过来,你记着处理一下便是。”

    平阳长公主闻言笑道:“咱们家找回了衍儿,这是大喜事。也难为他们都有心想着。改日清闲了,我必定要做个东道,将这些人家都请到府内一聚。”

    一壁说着,一壁起身至堂前迎人。

    鲁国公蒋志仍旧是那副老样子,没见人影的时候就先听见了一阵粗犷的笑声,进门便道:“庄子上有头壮耕牛失足掉下了山崖,管事的报官处置后,便将这头牛送家来。俺想着衍儿到大褚这么长时间,还没尝过牛肉的味儿,就吩咐家下人卸了半扇牛送过来。也叫衍儿尝尝鲜。”

    卫国公和平阳长公主闻言,自是欣然道谢。又引着薛衍拜见过鲁国公夫人,一旁的魏子期也上前见礼,其后众人方各自归坐。

    鲁国公蒋志仍对薛衍的烈酒念念不忘。因笑道:“好衍儿,你甚么时候再行酿酒,可千万别忘了你的好义父,俺家的牛肉可都没忘了你咧。”

    薛衍莞尔,开口笑道:“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义父既喜欢这烈酒,我便将酿酒的方子默下来,义父带回去叫府上的人自行酿制便是。”

    鲁国公闻言,不觉拍手称快,笑道:“这就更好了。衍儿可不知道,自打幽州庆功宴上吃过你酿的烈酒,俺这些时日再吃旁的酒,愣是吃不出什么味儿来。急的俺老蒋馋虫都快勾出来了。”

    鲁国公夫人就见不得蒋志如此聒噪,但见夫君手舞足蹈没半点稳重,忍不住的斜睨着眼睛吐槽道:“你们瞧他这点儿出息!”

    平阳等人忍俊不禁,只好捧腹大笑。

    蒋悍却留意到薛衍随手放在桌案上的两张黄麻纸,脱口问道:“薛小郎君又琢磨出甚好东西了,也叫俺蒋悍瞅瞅?”

    薛衍没料到蒋悍如此眼尖,不过这也不是甚么机密之物。因而薛衍颇不在意的将黄麻纸递给蒋悍,口内笑道:“哄小孩子玩儿的爬犁和冰猴儿。准备叫家里的匠人做出来送给太子、卫王和汉王的。”

    说毕,言简意赅的解释一下雪爬犁和抽冰猴的玩法。

    蒋悍颇有些兴致勃勃的笑道:“听起来倒是很有趣。小郎君甚么时候做好这爬犁和冰猴儿,也教俺玩一回罢?”

    薛衍自然答应。

    平阳长公主因想起奉旨督办安济坊的事情,鲁国公蒋志乃陛下潜邸旧臣,忠心耿耿又有从龙之功。鲁国公夫人更是深明大义,爽利干练。因而皇后和平阳长公主在草拟诰命名单的时候,早已将鲁国公夫人考虑进去。如今鲁国公夫妇既登门拜访,平阳长公主也乐得同鲁国公夫人透个口风,卖一个顺水人情。

    顺便也说了下卫国公府捐献一个月的月俸支持朝廷赈济灾民之事。

    鲁国公同卫国公相交莫逆,同气连枝;何况此事又是为陛下分忧,当即表示要效仿卫国公,捐献一个月的月俸支持朝廷赈济灾民。

    甚至在离开卫国公府后,又连夜拜访了护国公秦隐,临国公陈之节、中书令方玄懿、户部尚书许晦等相熟的潜邸旧臣,几人联名上表,均献上一月俸禄支持朝廷赈济灾民。

    受此影响,京中仕宦勋贵也纷纷上表献钱帛献忠心。且因卫国公等人投石在先,余下的文武百官不论官职高低不约而同献上一月俸禄。进京续职的外省官员亦是如此。京中贵女诰命闻听平阳长公主之举,也纷纷捐献一月俸禄聊表善心。

    倒是那些后宫妃嫔和皇亲外戚,因不在朝中当值,便不太在乎文武百官这约定俗成的旧例,捐的钱帛或多或少,皆随心意。不过大多数只有多捐,并无少捐的。

    毕竟一两个月的俸禄对于这些有封地有实食邑的亲王公主们不算什么,但是对于那些受灾的百姓而言,却是雪中之炭。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没等皇后和平阳长公主的安济坊张罗出头一场拍卖会,单只京中官宦捐献的钱帛,已尽够朝廷赈济关中灾民,且替卖儿卖女者赎身的。

    不过皇后和平阳长公主还是带领加入安济坊的京中诰命们连夜搜集了许多家常不用的冬被旧衣,因怕裘皮锦缎惹人眼,反叫被赈济的灾民被人盯上,这些冬被旧衣都是家下人嫌弃不用的。或式样老旧,或有种种瑕疵,但是对于那些衣不蔽体无家可归的灾民百姓而言,却是最合适的保暖之物。

    万事俱备,永安帝即刻封吏部尚书许淹为钦差御史,遣三百御林军护送赈灾粮草物资前往关内抚恤灾民。

    办完这一件事后,永安帝终于下令朝廷封笔,百官亦可沐休过年了。

    大褚过年的习俗和薛衍在后世过年时的习俗大有不同。但是某些传统都是一样的。

    比如腊月二十九这日祭拜祖先。

    薛家乃世宦之家,却并非人丁兴旺之族。到了薛绩这一辈,嫡系旁支加起来也不过四五房人口。且平日里各房男丁带着家眷在各州府任上,山迢路远,除年节送礼外,向少来往。

    今年能共聚长安为祖宗祭祀,尚且托了永安帝要考核官员,命官员进京叙职的福。

    薛衍身为长房嫡孙,亦是头一次参加祭祖。

    薛家二房、三房和四房的男丁女眷们对大房失而复得的子嗣亦颇为好奇。大家都是朝廷官员,去岁燕郡王谋逆时的檄文没看过的也都听说过,虽然不相信薛衍一介童子有能力逼反燕郡王,但薛衍长于术数理账之事,想必是真的。

    甚至在薛衍献上复式记账法后,永安帝也下了敕令,命天下各州府亦改用此法记录账目,清点府库。听说明天还会派遣钦差御史到各州县查访。他们现下近水楼台,倒是可以向薛衍讨教一番。

    至于女眷们则将八卦的注意点集中在了滴血认亲的事情上。当日幽州大营,薛绩、平阳和薛衍滴血认亲,结果血液相溶后薛衍却否认是薛家子嗣,并且随手拽过身旁一位兵卒与其滴血,那血迹竟然也能相溶。此事已传遍天下,但诸位女眷没能亲眼所见,到底不敢相信。不过到听见其他州府也有好奇心重的,私下学着滴血认亲的法子叫家下奴仆试验了一番,果有非同胞所出但血迹能相溶者。

    此法经人证实并流传开来后,霎时间引起天下哗然。尤以那些家中儿女被人拐卖的人家,更为绝望。

    这天下之大,难道真的没有办法确认自己的亲生骨肉了?

    百姓心生惶恐之余,更有人家走了极端的法子。便是在自家儿女身上不显眼的地方或刺青,或烙印成记。虽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害,但此时损害些微肌肤,总比将来走失后再难相见的好。

    这些八卦都是薛衍从薛家其他几房的女眷口中听来的。或有奇葩之处,直叫人瞠目结舌。

    更有薛家女眷趁着薛衍被郎君们叫到前堂问话时,悄悄向平阳长公主问道:“既然滴血认亲的法子都不能保证亲生父子相认,你就这么认了薛衍,还请封他为世子?”

    平阳长公主闻言轻笑,遂将如何认出薛衍耳后之疤等事徐徐道来。因薛衍所言滴血认亲并不十分相准之事太过惊人,所以众人口口流传时都没注意认亲的后续事宜。如今听平阳长公主细细道来,立刻解了心中疑虑。

    便有人拍手笑道:“还好公主殿下当日有远见,否则就算找到了衍儿,被他这么折腾一下,恐怕也要擦肩而过了。”

    话音未落,又有人接口说道:“也不知衍儿跟他那位师傅都游走到甚么地方,这些个想法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正说话间,又有婢子来报说薛衍前些日子叫匠人做的雪爬犁和冰猴儿已经做好了。因其中有三幅爬犁和冰猴儿是太子、卫王和汉王指定要的,是否预备起来,待后日皇宫饮宴时送入宫中?

    平阳长公主颔首应允,且吩咐婢子将她早已准备好的供家中小孩子明晚参加驱傩时的面具和行头都收好。除夕夜冷,万万不能冻着衍儿。话还未完,便听那婢子掩口笑说道:“夫人快别说这个了。您且先去瞧瞧小郎君,正带着其他几房的郎君娘子在庭院里,闹着要糊灯笼。这是要把除夕夜当成上元节了。”

    平阳长公主闻言,别的先不想,只叫身旁伺候的鼻子回房拿了一件儿大氅,起身说道:“这么冷的天儿,要糊灯笼也进房糊,在院子里做什么。”

    一语未尽,伸手接过那婢子手中的狐皮大氅,脚不沾地的出去了。

    众女眷在堂内面面相觑,忍不住相视一笑。

    且说跟家中长辈普及过复式记账法的薛衍,正带着家里大大小小的萝卜头在院子里只会匠人糊灯笼。兜头便被平阳长公主的狐皮大氅裹住,只觉得周身一暖。便听见平阳长公主在身后说道:“这么冷的天,昨儿夜里刚下过一场雪,你也不多穿件儿衣裳。大过年的倘或病了多不吉利。”

    薛衍嘿嘿一笑,伸手拢了拢大氅,开口说道:“没事儿,我火力旺。”

    “那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平阳长公主一面教训薛衍,一面吐槽卫国公的道:“别跟你父亲学,大冬天穿着单衣去演武场操练。回来冻的鼻红手冷,什么意思。”

    卫国公薛绩正带着其他几房的男丁从书房出来。闻听平阳长公主这一番话,忙重重的咳嗦两声。平阳长公主回头,眼见着薛绩身后想笑不敢笑的薛家众男丁,亦有些忍俊不禁。

    平阳长公主恍若无事般移开眼眸,笑向卫国公薛绩道:“往年咱们家没有小孩子,其他几房的人丁要戍守各州府,也不能回京。过个年冷冷清清的。今年好不容易团圆了,我得在家里好好选个驱傩队伍,等除夕夜上咱们薛家的孩子也要进宫为陛下和皇后驱傩。”

    围在薛衍身侧的小郎小娘闻言,忙跳着脚说要去。

    薛衍趁机叫院子里的匠人们先带着灯笼离开。自己则被平阳长公主搂着进入内堂,又被平阳长公主盯着灌了两碗姜汤才罢。

    次日便是年三十。

    到了傍晚,薛衍在婢子的服侍下穿戴好了进宫驱傩的行头,手里正摆弄着一个小孩儿面具。他的面前,卫国公薛绩和平阳长公主也在忙着装扮自己。

    为了确保薛家的驱傩队伍能顺利入宫,不再发生当年上元节的遗憾。薛绩和平阳决定亲自上阵,两人一个扮傩翁一个扮傩母,家中武艺好的亲卫和三十六昆仑奴皆带着各种鬼怪面具围在驱傩队伍外围,他们的职责便是盯好队伍内的薛家子嗣不要因贪玩掉队,同时防止外面的人进来浑水摸鱼。饶是准备的如此周全,平阳长公主仍旧有些紧张,一个劲儿嘱咐薛衍千万跟在他二人身后别乱走。

    薛衍看着平阳长公主和薛绩心有余悸的不安模样,含笑认真应答。“我都已经大了,不会走丢的。”

    话落,一家三口相视一笑。薛绩晃了晃手中的傩翁面具开口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出去罢。我都多少年没参加过驱傩了,恐怕都忘了怎么跳了。”

    薛家年纪较小的郎君小娘都装扮好站在庭院里,叽叽喳喳的吵得卫国公府比平日热闹许多。二房三房和四房的长辈们眼见素来威仪的薛绩和平阳长公主全副武装的出来,不觉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薛绩莞尔一笑,摆手说道:“过年了,也凑凑热闹。”

    众人闻言,下意识看向站在薛绩夫妇中间的薛衍,心下了然。

    家中奴仆早在天黑之前便在庭院中点燃了几个火堆,火光冲天将整个庭院渲染的犹如白昼,廊下,枯枝上和外院儿的乌头门上也都系着大红灯笼,头顶更是被人栓了好几条鱼线,上头亦挂满了灯笼。点点灯笼红似火,又如满天繁星。薛绩静静看着装扮一新的卫国公府,握住薛衍的手轻声笑道:“这么多年,总算有点儿人气儿了。”

    等到长安城坊门外的大街上也隐隐传来舞乐之声,薛家的驱傩队伍也走出卫国公府,顺着人流一路向北。

    薛衍一路随着大家的动作乱蹦乱跳,耳朵里听到有人大声诵读《驱傩词》,还有小孩子兴奋尖叫的吵闹声,满眼都是带着面具的人,比肩继踵,乱糟糟的其实根本看不到什么。

    只觉得很热闹。

    一路到了皇宫,四下里黑乎乎的,也并没能看到陛下、皇后和其他的妃嫔皇子公主。只觉得就在外宫乱转了一圈,然后转道回家。

    只见薛家其他几房的长辈正坐在庭院前的火堆旁饮酒吃肉。一只腌制好的黄羊被架在火堆上,火舌舔过黄羊刷了蜂蜜浆的表皮,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烤肉气息。折腾了一晚上的薛衍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二叔薛绎笑着从烤羊腿上割了一块肉递给薛衍,笑道:“饿了吧,快吃点烤羊肉暖一暖身子。能吃酒吗?”

    薛衍点了点头,于是二叔薛绎又给薛衍倒了一口酒,含笑说道:“你们家新酿的酒可真烈,初次喝过的人恐怕都不适应。不过吃过两杯后,反而觉得入口醇香甘冽,再喝旁的酒,怕是不够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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