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问他:“你家是在落月城遭难的,对吧?”
    “没错,就跟魔尊一样。”索言道,“魔尊也是落月城失去父母的吧,我听他们说过。”
    他一个赌徒知道这么多不奇怪,沈湘有印象,她自己也曾泡在赌坊,只为打探消息。
    “你家是父母和弟弟四口吧。”
    “……夫人是有什么事要让我去做吗?”索言不笨,听了沈湘的话,不再参与下一局,僵硬的眼球转了转,请沈湘到一旁去说。
    “只是想问问你弟弟。”沈湘道。
    苍黎慢悠悠晃过来,站在沈湘身后听。
    “夺叙吗?”索言语气淡漠,“也没什么要说的。都这么多年了……实话说,我没什么仇要报,我这人就是活着的时候,爹娘也不管,他们对我已经没什么期待了,不然爹娘也不会再生夺叙。魔尊和夫人要是以为我会为了报仇为你们做事,那就想错了。”
    “没那么复杂。”沈湘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能想起的有关夺叙的事。”
    “这……哪种事呢?他才那么小,还有点傻。”
    沈湘就想,嗯,傻确实能对上。
    “比如说,眼睛的颜色,你母亲是蛇妖吧。”
    “对啊,我母亲是蛇妖,也没什么要说的,她本来是思退将军家伺候针线的,后来认识了我父亲,就跟着父亲自立门户了,她其实很像人的,又不是什么万妖谷的杂修,她从小就修人形,思维更像人,说什么要做贤妻良母,梦想过男耕女织的清贫日子,从来不跟我们大声说话……”
    索言说起这些,语气很是复杂,一会儿不赞同一会儿又怀念。
    “眼睛颜色嘛……我母亲只是个普通小蛇妖,不比魔尊身份高。”索言酸溜溜道,“就一绿色的眼睛,还嫌自己不好看,修黑瞳修得差点饿死。”
    “诶?”沈湘说道,“你们蛇这种眼睛颜色,无法改变吗?”
    “你还想怎么改?满共也就俩,一个是自身的妖瞳,一个是人瞳。我娘那一窝全是菜蛇,除了绿就是黑,你还想让她修个金瞳吗?”
    索言看苍黎的眼神很艳羡。
    “金瞳蛇根骨好,这是天注定的,他们能修蛟,能蛟修龙。你看路随霜,那就是从万妖谷,一路从金瞳蛇修蛟再成龙的……成龙多难啊,万妖谷这几百年,也没几个。我看魔尊再修修,估计也能成龙。”
    “你娘跟你爹大约长什么模样?”沈湘问。
    索言不会描述,他词汇贫乏,比比划划说了很多,苍黎仍然无法把他所说的与自己回忆里的爹娘关联在一起。
    索言着急了,抢了旁边一个好赌书生的纸和笔,趴在地上咬着薄薄的舌尖画了起来。
    索言画画出神入化,几笔就有那个灵动,比他的嘴好用多了。
    还未画完时,苍黎就心中一动,抽走了他的画。
    沈湘问:“如何?是他们吗?”
    苍黎没说话,而是嫌弃地重新打量眼前的赌徒。
    索言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不懂魔尊为何突然用如此恐怖的眼神看他。
    苍黎点了点头。
    沈湘若有所思。
    “对了,你弟弟功课如何?”
    “什么功课?”
    “识字念书。”
    “哈哈哈……”索言说道,“我爹最烦文字读书,我娘也从没想过来凡界修居,学那些做什么?浪费灵石。”
    “……那就是,一个字都不识了?”
    “差不多吧。”索言道,“他才多大啊,话还没说顺畅。我弟弟……”
    他指着自己脑袋:“这里不行。我爹娘特别宠,因为傻,连吃饭都要娘一口一口喂。”
    沈湘:“他喜欢打扮吗?”
    苍黎忍不住抽动了嘴角。
    索言:“啊?傻子知道什么打扮不打扮的啊,有得穿就行。”
    沈湘沉思片刻,再次向索言确认:“绿眼睛蛇生不出金眼睛蛇?”
    索言突然意识到,魔尊夫人并不是要委托他办事,而是要给魔尊按个出身。
    他摆着手:“夫人,你不会以为魔尊是我兄弟吧?不可能,要有这个可能,我还能放过他?”早花他的钱去赌了!
    苍黎闻言,立刻转身离开,没有半刻犹豫。
    沈湘沉默许久,慢慢道:“那你保重,赌这种,还是少沾为好。”
    “别了吧,夫人。”索言哑着嗓子嘻嘻笑,“我已经赌了三十年了,我这辈子生来就是要死在赌桌上的,今日死明日死,只要在赌桌上死,我这辈子就是大道圆满!”
    出了安乐赌坊,沈湘在护城河边找到了一大一小俩傻子。
    小傻子脸上扣着一张福娃面具,右手一串糖人,左手一串糖葫芦,腰间还别了一把草扎的蟋蟀,全是苍黎刚刚一口气给买的。
    苍黎就静静站着,从身高上看,六劫活脱脱像他儿子。
    沈湘映着闹市的光,仔细观察着这两人。
    六劫虽然也俊朗,但与苍黎半点相像都无。苍黎像是浑然天成的美貌,与哪个美人都不似,他站在灯火中,像天地之间幻化出的天真宠儿。单看五官精致清雅,像画出来的,而非父母给的,没有半点真实感。
    但他一蹙眉,人就又妖艳了起来。
    苍黎道:“肯定不是。”
    “为什么你这么确定?”沈湘问他。
    苍黎道:“我没这样的兄弟。”
    沈湘莞尔,轻言道:“可他画的,的确是你记忆中的爹娘,不是吗?”
    苍黎不语,好半晌,他又重复道:“……我没有这样的兄长。”
    沈湘听出了一些隐情,但她没有问。
    这时,索言又追出来,伸出了枯瘦的手:“我没钱了。”
    他说。
    苍黎刚想开口送一个滚字,就听索言说道:“魔尊拿了我的画,总要给点钱,我没说送,毕竟也是别人的纸墨。”
    苍黎觉得有道理,赏他了一枚灵石。
    索言摇头:“要钱,银子。”
    苍黎换成了碎银,给了他。
    沈湘心头一动,抓住索言道:“你画画的本事不错,那我如果给你描述一个人的长相,你是否能把他画出来?”
    “不知道啊,我试试?”索言说道,“只要夫人给钱就行。”
    沈湘回忆着忘烟半乐和连尚的容貌,让索言一个个画了下来。
    苍黎看到纸上的三人,愣道:“你还真的入过我的梦?”
    “和你梦中的差不多吧?”沈湘指着这些画像说道。
    苍黎点了点头,仔细收好。索言再伸出爪子时,苍黎直接把钱袋给了他,还郑重说了声:“谢谢。”
    索言如临大敌,连忙道:“千万别千万别,受不起,我可不想折寿!”
    沈湘哭笑不得:“你少赌些,寿命自然不会折损了。受他一句谢谢,还能比你整日聚赌折寿吗?”
    索言捂住了耳朵,风一般又冲回了赌场。
    沈湘道:“接下来就好办了,我们等花不果的消息,再找来认识安怜的让清,基本就能把事情猜个大概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苍黎:不可能,我这么爱美,没有这种不洗澡的哥哥!(应该有二更,但时间不定,因为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事,如果有应该不会早,可能就在晚上九点左右啦~)
    第38章 .皇宫秘闻 ·
    苍黎找了个地方住店, 对面就是花楼,推开窗恰巧能看到招揽客人的莺莺燕燕。六劫趴在窗口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被对面的姐姐察觉到, 还给他摇了摇绢帕。
    六劫红了脸,盯得更使劲了。
    苍黎合上了窗, 回头对沈湘说:“早日把他叫醒, 让他滚回去。”
    沈湘:“哟,你不想当爹了?”
    苍黎哼了一声,刚要开口说,谁要做傻子爹, 忽然察觉到一缕逼近的仙息, 祸水剑现与手心, 苍黎抬眸。
    房间门轻轻叩响,传来寂途的问候:“阿弥陀佛,夫人休息了吗?”
    他不问苍黎, 只问沈湘,原因是他们回去又交流切磋后,一致认为,现今的魔界,真正主事的是魔尊夫人。
    至于魔尊,他坐享其成, 只需做夫人的护卫, 震慑其他人,要他们无法威胁到魔尊夫人就是了。
    得亏苍黎也注意不到这种言语问候细节,只盯着门揣测寂途有几分敌意。
    沈湘小声道:“莫紧张, 应该是来问候六劫的。”
    迎进来,这白净和尚果然是因六劫而来。
    之前凡界会罢, 他要带六劫回去,六劫手死死把住沈湘的胳膊,仿佛沈湘是他上辈子生死相依的恋人,这辈子他再也不放手了,把脑袋摇成拨浪鼓,就是不肯回。
    雪里行道:“你的修行不能落下,何故待在魔界不回呢?”
    六劫看向沈水柔,狂摇脑袋,又把头搁在沈湘的肩膀上,誓要与沈湘做个连体婴,苍黎掰都掰不开,气得破口大骂,这是千山派厚颜无耻,抢他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夫人。
    雪里行哭笑不得,只好妥协,回头送了些丹药,还把六劫休息心法送了来,大度道:“若是不嫌弃,魔界的人也可修习,这是我们千山派的内门心法……啊,我是主张,好的东西要分享给天下人,夫人别见怪。”
    沈湘翻了翻那本心法,和雪盏夫人放在魔宫的差不了多少,只是有些地方更浅显了些。
    眼前,寂途开口解释了六劫的身份,而后又道:“我正要到皇宫去,与国师说六劫还活着,前些日子,我以为六劫师弟不在了,就通知了国师。好在凡间万事繁琐,他们兴许还没有给六劫置办丧事。”
    六劫从十三岁入千山派修仙,雪里行不大有时间照料,就把小徒托给了寂途。六劫算是寂途教导长大的,所以,他对六劫的气息尤为熟悉。去往皇宫途中,感应到花楼这边有与六劫相似的气息,就来看个究竟。
    离近了,才发觉那隐蔽起来的一缕霸道魔气,知道魔尊夫妇也在。
    六劫不跟他一起去,与沈湘越发亲密,已然是离不开了,寂途心中怀疑沈湘确实是使了手段给自己这个讨厌一切魔的师弟灌了迷魂汤,却也是无可奈何,说道:“既然夫人也要路过皇宫,那就带着六劫到皇宫去一趟,也让他见一见母亲……当然也是让国师安心。”
    他之前跟国师说六劫魂魄消散,国师失声痛哭,说自己不知如何该给皇帝禀报,要是皇帝知道了,一会悲痛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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