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世界上许多凭空消失的人那样。

    回想起西格玛当时所透露的内容,男人的表情愈发凝重。

    两个背景几乎一致的世界融合,人口总数不会改变,如此一来,两个世界各自都将会有一半的人不知不觉消失。留下来的人记忆也会逐渐被覆盖,随着时间流逝,根本无人会发觉异样是在何时发生的。

    而这个过程,如今的他们根本无法阻止。

    除非找到推动这一切的元凶。

    听到国木田独步的询问,太宰治茫然抬起头来,并不理解对方话语所指,其他的异样是指什么?

    带有眼镜的男人清了清嗓子,回答说:只有宫野小姐还记得对方的存在之类的。

    事实上,这部分信息本不该告诉一般民众,但极有可能牵扯入事件中心的宫野治子是个例外。

    他抿紧双唇,呼吸陡然加重,竭力隐忍着由内心深处蔓延开来的怒意与绝望,轻声回答着,他被人杀死了。

    并不是消失吗?国木田独步正忙着记录的手一顿。

    太宰治猛然抬起头来,表情复杂到令人难以分辨他的真实情绪如何,久久凝视着在他面前的国木田独步,沉重吐出一口气。

    不要再追问了,国木田先生。就算您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继续追问下去也没有任何好处。有些事情我不打算想起,现在这样就好,不想再继续追根结底。

    他不想从梦中醒来。

    ──

    夕阳已被地平线吞没,映入眼帘的绯红消失不见,暗沉天际取代了白日里的澄澈。夜幕降临,街头小巷灯红酒绿,熙熙攘攘的人群拥堵在街头,让本就行动不变的太宰治更不好及时赶回住所。

    就在两人分别后的不久,穿有休闲服的俄裔男人,出现在了端坐在轮椅上的太宰治身后。

    换下了魔人常见打扮的他,看起来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居家青年,并没有任何轻浮之意,衣着打扮也稍显普通,却又比任何同龄人显得成熟太多。

    没有了绒边披风与白色毡绒帽为标志,放在人群中也很难一眼辨认他的身份,然而太宰治却能根据自己猛然加速的心跳得知对方的到来。

    来者略显冰凉的指尖从背后抚上他的面颊,辗转流连半晌,又在紧张到屏住呼吸的太宰治快要无法坚持下去之时离去,悄无声息搭上他的肩头。

    为什么突然一个人出来了?

    费奥多尔的声音从耳侧响起,温热吐息降临在暴露在空气中的耳廓处,让戴有一顶大波浪假发的青年不由得攥紧掌心,强行忍住几欲暴露的颤抖。

    太宰治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如同往常那样展露出一个温和浅淡的笑容,在家里有点闷,还很无聊。

    他不可以害怕,不可以去细究一切,只要某些事情还没有彻底戳穿,那么这份浮于表面的温馨日常就可以继续维持下去。

    那天死里逃生的人并不是他的费奥多尔。

    意识恢复之后,见到自己恋人的瞬间,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胞都叫嚣着危险,让他快点逃走。

    然而当时太宰治的精神状况本就不好,存储意识的晶体又遭到外力损坏,让他的记忆出了点问题。看到费奥多尔的那张脸,依赖感与畏惧感混杂的状况下,太宰治很长一段时间又进入了靠本能行动的状态。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苏醒后的太宰治记不清被掳走的一年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有了个孩子。哪怕内心写满了抗拒,也无法否认既定的事实。

    他畏惧着费奥多尔的接近,同时又能在他的照顾下得到莫大的安全感。久而久之,居然真的缓慢让意识恢复正常,就连那些丢失的记忆也逐渐靠自己推断出。

    更有甚者,因为这一年内从未间断过的安抚,太宰治隐约从恋人那里窥伺到了什么。

    他会感到畏惧再正常不过,这个顶替了他恋人身份的人,是原本早该死去的米哈伊尔。

    而在过往的数百次轮回中,每一次,自己都曾作为暂且存储本源力量的容器,被潘多拉送到了米哈伊尔身边,用来维持对方的存在。又在一切结束之后,抹去了他们的记忆。

    而那个曾让自己陷入绝望的轮回,也是潘多拉精心安排好的。用这种令人作呕的方式摧毁他的意志,再将灵魂重塑,如此循环往复,直到身为容器的他达到了应有的承受度。

    杀死费奥多尔之后,潘多拉原本打算交予对方的部分本源【群魔】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果说正是因为这部分力量成为主导,让本该死去的米哈伊尔重新醒来,那他在占据了费奥多尔的躯壳之后,是否有可能得知对方所知的一切真相?

    米哈伊尔爱的是太宰治这一存在,这是一道强行执行的指令,本人根本无法抑制。

    如果说,死而复生的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为替代品的事实,这之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已经很明显了。

    他深爱的人,不就在眼前吗?

    想要将早就破破烂烂的恋人养好,首先需要解决的,是埋藏在太宰治内心深处的那些恐惧。

    鉴于某次太过惨烈的轮回,再加上几年前他无法自控的那三天,已经让畏惧牢牢刻在太宰治的灵魂深处。哪怕他使用的是费奥多尔的躯壳,也无法得到好不容易恢复意识的青年的全部信赖。

    起初的治愈过程并不顺利。

    腹部伤口刚刚痊愈的青年就像是出现应激反应的黑猫,对一切靠近他的人都疯狂展露出利爪。也只有在见到刚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小猫时,才能勉强安下心来舔舔毛,情绪归于平静。

    直到他确定,这个曾经无数次狠狠伤害过他的人,不会再给予自己更多痛苦。黑猫这才小心翼翼蜷成一团,虽然还是无法放松警惕,却可以让对方摸一摸背部的皮毛。

    想让他露出肚皮是没可能了,但这样已经足够。

    黑猫已经发现自己信赖的铲屎官被曾伤害他的人占据了身体,对方也在拙劣模仿着一人一猫之间的相处模式。

    他无法离开自己深爱的人,也根本无力逃离,那不如就此沉默,选择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反抗什么了。

    想要一个人换上这身衣服也不容易吧。肤色苍白的俄裔青年微微笑着,目光落在青年身上那件稍显单薄的白色连衣裙上,还想去什么地方?

    不用了。太宰治缓缓摇了摇头,指尖不自然地缩紧,拒绝了对方的提议,而且费佳也不方便在外面停留太久吧,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他们现在依旧不能确定潘多拉是否还关注着这一切,如果有可能,恢复意识的他跟费奥多尔,还是尽量不要出现在世人眼前为好。

    男人轻笑出声,一手扣住太宰治的面颊强迫他扭过头来,俯下身去在对方唇角落下轻柔一吻,不必担心。

    见青年半天没有反应,甚至还紧张地闭上双眼,细密的眼睫毛微微颤抖。米哈伊尔的动作更加大胆,熟练撬开对方贝齿,加深了这个不合时宜的吻。

    他能感受到太宰治的呼吸开始混乱。

    一吻完毕,终于放过轮椅上气息早已紊乱的青年,米哈伊尔揩去对方唇角的水渍,在紧张?

    太宰治重新低下头去,不自在地抿紧嘴,不敢正面回答,不要在外面做这种事。

    那回家继续?

    你想要的话。本想拒绝的青年咬紧牙关,慢慢闭上双眼。

    曾经送给对方的轮椅留在了港口黑手党内,现在这个不过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款式,别说根本没有装载在内部的那些武器,就连爬楼梯都必须要有旁人的帮助才行。

    米哈伊尔推着不愿与他交流的太宰治,逐渐朝向家的方向走去,路上随意闲聊着,主动开启话题,刚才那个人,是武装侦探社的国木田独步吧。

    我记不清了。青年嗫嚅着回答道。

    扮演着费奥多尔的男人嘴角含笑,讲述着某些自己本不该知道的内容,不动声色攻破着太宰治的心房,算是你曾经在武装侦探社时的搭档,印象中有很多次,我做了不少针对他的安排,只不过到最后也没能打碎那身傲骨。

    见对方许久没有给出应答,米哈伊尔神色微暗,俯下身去嘱咐着,下次见面时不要穿这身。

    嗯

    白色并不适合你,看起来太纯良了,让人总有种想将你毁坏的欲望。似乎是对于太宰治的反应并不满意,男人又思索道:还是黑色吧。

    好不想做任何抵抗的太宰治依旧温顺地点着头。

    米哈伊尔陡然停下脚步。

    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举动会给旁人带来多少麻烦,站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中央,用极为温和的声音提出建议,却令人难以分辨这究竟是不是威胁,没必要什么事都顺着我,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我没有什么,现在这样就好。青年压低声音回答着,身体紧绷,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无法对我说出拒绝的话吗?

    米哈伊尔一手扣住太宰治的肩膀,另一只手指向不远处某家招牌花哨的特殊酒店,示意对方抬头仔细看。

    那么现在去那里如何?正好有点想试试病院题材的场景,电车题材的你站不起来,那么监狱拷问的也可以。

    太宰治呼吸愈发紊乱,要不是指甲有按时好好修剪过,现在恐怕会紧张到刺破自己的掌心。

    他颤抖着回应道:好

    可是你明明想要拒绝的,太宰。米哈伊尔压低声音,在他耳侧轻轻吐吸,说谎的孩子要受到惩罚。

    某些过于惨痛的记忆在眼前飞速闪过,就连四肢也隐隐感到幻痛,仿佛肌腱被斩断不过是才发生不久的事。

    周身空气宛若凝固,窒息感让他回忆起了被强行按入浴缸的某些片段。空气很快从肺部流失,冰凉池水灌满肺泡的每一处空隙,窒息感伴随着他无法忍受的刺激,让他的意识逐渐离身体远去。眼前一片漆黑,大脑昏沉到无法思考任何事,却又在即将死去之前,被拽紧发根拎出水面。

    紧接着等待他的是下一轮狂风暴雨,直到他拖着满身血污,中如同折了翅膀的小鸟一样从顶楼一跃而下。

    太宰治艰难从回忆中抽身,忍住了因为过度恐惧涌上喉头的作呕感,眼睛瞪大,不抱希望地拒绝着,不要这样

    别害怕,我不是别人。米哈伊尔拍了拍青年的后背,试图让他呼吸恢复正常,不断安抚着,我是你的恋人,费奥多尔。

    大脑一片混乱的太宰治抬起头来,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了某个令他倍感安心的身影,费佳?

    嗯,我在。

    费佳,不要丢下我

    乖孩子。

    他将那个不断哭泣的孩子拥入怀中,眼眸深处流露出复杂晦涩的情感。

    ──

    与宫野治子分开之后,国木田独步回到了本该到下班时间的武装侦探社。

    他这次与对方见面本就隐瞒了真实目的,所有侦探社成员也在这一同等候,因为当前事件的紧迫性,集体进入加班时间。

    同样留下来的江户川乱步难得没有生闷气,他摇晃着手中空了一半的波子汽水,露出洞察一切的微笑,看起来有新的进展啊,国木田。

    乱步先生。国木田独步关上大门,径直进入主题,还是有关之前无意间遇见的那位女士,看起来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是并不打算透露。

    与谢野晶子若有所思地转过身来,这种时候需要西格玛吧,为什么不让他去?

    神色凝重的国木田独步回答说:那位宫野小姐的状况不太对,很可能长期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或许是她的生活环境有什么问题。

    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

    才、才不是那么回事!!!

    那为什么一直不让西格玛与她接触?

    如今的武装侦探社成员很少,田山花袋离开之后,剩下的异能力者更是寥寥无几,外勤工作基本得靠国木田一人。

    前段时间倒是有了西格玛的加入,但他的异能力并非战斗类,真遇到什么事也是只能勉强自保的程度。但是如今的状况,显然是更适合他出场的机会,国木田独步却拒绝了对方同去的提议。

    茶金色头发的男人推了推眼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事情跟最初预料的有些不同,那位宫野小姐,是异能力者。

    异能力者?

    与谢野晶子微微一愣,神色由先前的不解转变为警惕,你是说对方有可能故意跟你接触,为的就是让西格玛对她发动异能力,好夺取她需要的情报吗?

    西格玛的能力是把双刃剑,得到重要情报的同时,提到可能也会导致侦探社的信息泄露。哪怕有社长的异能力加持,他也无法在使用对象内心有强烈求知欲的情况下隐瞒,还是会强制透露某些内容。

    如果对方是有备而来的话,确实不要草率使用能力为妙。

    不,应该不是这样。国木田独步摇了摇头,眉头紧皱,对方的异能力,很有可能是无效化,西格玛恐怕也无法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情报。

    身为侦探社新人,正在安静听前辈们谈论,没有插话的西格玛:???

    他是不是听到了某些不得了的内容?

    无效化确实是很麻烦的能力。与谢野晶子同样沉思着,猜测对方的意图。

    无效化,如果那位宫野小姐真的是这种异能力者,那她的目的肯定不是通过西格玛得到需要的情报。

    我不否认我对宫野小姐有好感,就目前对方展露出来的部分,确实跟我理想中的女性十分符合。国木田独步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心思,紧接着补充道:但那也得确保她并非侦探社的敌人之后,才会考虑的内容。

    最主要的是,她自述的经历跟之前苍王的女朋友佐佐城信子太过相像,即视感很强。如果这一切不是巧合的话,很难说这不是针对侦探社的阴谋。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能让国木田始终保持着冷静,没能因为对方过于符合他理想中的女性而感到急躁。

    表情彻底放空的西格玛:

章节目录

[综漫同人]异能是智与障的我要如何求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PO文屋只为原作者咸鱼炖鸽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咸鱼炖鸽并收藏[综漫同人]异能是智与障的我要如何求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