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性也。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幸福,韩熙林比面对价值过亿的单子更加谨慎,皱眉思索片刻无果,视线不由滑到了萧可身上。

    他坐在暖色落地灯旁,正试图劝韩父打消拉一车皮东西过去的计划。灯光将他的睫毛和发梢镀成了淡金色,衬着白皙的面庞,看上去毛茸茸的,柔软无比。配上认真的表情,显得十分稚气,漂亮可爱得像个少年,让人忍不住想搓揉一番。

    ——等等,搓揉?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韩熙林有些僵硬地转过了头,松了松领带,起身为自己调了杯酒。

    这间公寓的酒从不招待客人,全是他以前不想吃东西时用来压制饥感的,自从萧可来了以后便再没有碰过。

    一杯酒下肚,熟悉的烧灼感让他自觉头脑清明了许多。

    为了证明刚才的想法纯属意外,韩熙林放下酒杯,坐回沙发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

    萧可依旧在和韩父争论该带多少东西过去。涉及到美食,韩父就是个死硬派。萧可劝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口风稍松,“不拉也行,但要是那边的东西不合我胃口怎么办?”

    萧可心说,以前小半辈子都没出过皇城,这一世有机会趁拍戏大江南北到处游赏。如果去了外面还吃和平时一样的东西,那乐趣也要减少一半。

    “各有特色,全看怎么调制入味。基本佐料全国都有,如果您不习惯那边的口味,到时按北方风味来做就好。”

    说到这里,萧可抬手虚虚比划了一下:“听说那边鲜花很多,我们可以尝尝薄脆白莲、玫瑰卷酥、桂花米分饺……”

    他今天穿了心领毛衣,手臂一抬,衣摆跟着往上走,露出扎在腰带里的白色衬衣。稍透微皱的衣料之下,腰部若隐若现。因为坐姿的缘故,原本平坦的小腹微微凸起柔软的弧度,看上去手感不错,值得一摸——

    打住!

    韩熙林揉了揉眉心,觉得今天频频胡思乱想,一定是因为太闲了。于是,他默默回到书房,打开电脑处理公文。

    但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屏幕上等待处理的公务邮件依旧停留在第一封。韩熙林握着鼠标的手半天都没动过,心里还在纠结上一个未处理完的进程,400badrequest。

    韩熙林韩大董事,不但在日常生活中要求规整有序,处理事务时还有点小小的强迫症。但凡送到他手头的事情,都要让属下事先规划好完成期限。如果无法达成,也要找出原因掰开揉碎了分析,证明确确实实没有可能,才肯罢休。

    简而言之,就是不轻易放弃任何一个目标。

    但想摸摸揉揉萧可这事,似乎不是规划一番就可以的,偏偏不知为何,又删不掉任务。被卡住进度条的韩董非常苦恼。

    与其浪费时间纠结,倒不如直接行动?可这古怪行为实在失礼,说不定还会惹萧可生气。但如果找一个好借口的话——

    又纠结了十分钟,韩熙林面无表情地放下鼠标,走回客厅。

    已经就未来四个月食谱达成一致共识的萧可与韩父,正排排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韩父热情洋溢地指点江山,“小可,这个站位好,特显身高。哎呀呀,这个姿势也不错,能借机抱抱和你对戏的女明星——话说,和你在剧里谈恋爱的是谁?谁来演?”

    “孟小楼这角色没有女朋友,只有个同学悄悄喜欢他,但他始终不知道。”

    “好可惜,那这姿势用不上了,我们再学学别的。”

    “嗯。”萧可应了一声,伸手去取边柜上的竖果罐。重心刚刚离开沙发,肚子上便被按了一下。

    萧可一愣,条件反射地倒回沙发,手边的罐子滚在板上,各色坚果洒了一地。

    这时他才发现,偷袭自己的人居然是不知何时又转回来的韩董。

    韩熙林没想到他会中途起身,表情定格了一下,才说道:“你毛衣上沾了灰,我帮你拍拍。”

    拍灰是这样直接摸吗?萧可觉得他的话似乎有些牵强,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下意识地接道:“谢谢。”

    韩熙林正弯腰去捡落在沙发上的坚果,听到这声道谢,动作又是一定,心中生出几分罪恶感。

    草草把坚果拢进垃圾桶里,他到底没忍住,又揉了揉萧可的头:“地上的垃圾等阿姨明天来打扫就好。”

    萧可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心中愈发奇怪。但看韩熙林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一时也不知该怎么问。

    屏幕上恰好演到枪战,激烈的枪声回荡在相顾无言两人耳边。

    这时,压根没注意到这边动静的韩父忽然用力一拍沙发,兴奋地说道:“小可快看,这人拔枪的动作特别帅!我记得你有打戏,赶紧学起来!”

    被韩父这么一喊,萧可不觉把刚才的小疑问抛到脑后,跟着他看回放定格去了。

    韩熙林趁机回到书房,他从没这么感谢过老爹。

    只是,坐在书桌前,回味着那并不特别却让他异常享受的触感,韩熙林无奈地发现,虽然强迫症暂时圆满了,但他却并不满足。

    但他也不想因无法解释的毛手毛脚,再度招来萧可的疑惑。

    也许该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小癖好找个替代品。想了想,韩熙林写了一封邮件给何伦。

    明日即将到旅游大省公干的何伦,正在接受亲友的土特产预订。收到老大的邮件,点开一看,顿时呆若木鸡。

    “买件东西。要求柔软,多毛,便于晚上使用。”

    wtf,这都什么鬼!

    在韩氏待了这几年,他再清楚不过老大的习惯。让属下购买东西,仅限于赠送商业伙伴和自用。送给家人朋友的礼物,都是自己挑选。而商用的东西,他都会给出预算额度。

    也就是说,这个要求毛长软乎的东西,老大想要自用?艾玛,他什么时候发展出这种少女爱好了?

    虽然很想弄个大绒毛玩具丢给老大,但何伦也只敢yy一下而已。他还不想吃炒鱿鱼。

    最终,他虚心请教了身为资深男性时尚编辑的老同学朱恒业,于次日登机去k市前,奉上一件老大看不出喜欢但也没说讨厌的东西。

    韩熙林打开手提袋只瞄了一眼,就把这替代品交给何伦,让他等落地后直接送到k市住处,不要让别人看见。

    对于自己的新爱好,韩熙林讳莫如深,只希望它早日消失。而在此之前,万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看到这玩意儿。

    偏偏事与愿违。

    韩氏在k市没有建成的项目,几家好友倒是在这边有现成别墅。但为了圆谎,韩熙林没有借用,只让属下去找套普通四居室,布置一番。

    结果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下午抵达k市之后,先到处住的韩父等人才发现,原本说好的四间全卧室,变成了三间卧室兼杂物间。

    那杂物间不但小,连窗户都没有,根本没法睡人。但先期韩父要求的一些食材、用惯了的日用品都已经摆放妥当。如果要再搬到其他地方,那至少得花半天时间。

    在飞机上捏着鼻子吃了味道差劲的简餐的韩父不愿再折腾,只想让萧可赶紧把说好的红汤鸭粥炖起,美美喝上两三碗,暖暖地钻进被窝睡个好觉。

    既然老太爷发话说将就,负责办事的员工也乐得就这么含糊过去。

    于是,韩熙林到分公司视察了一圈,晚上再到临时住处,还没来得及去看夜宵是什么,便被老爹告知如果他要留下来的话,就得和萧可一起睡主卧的双人床。

    至于文老和韩父,因为上了年纪觉轻,稍有动静就会失眠,必须得单独睡。

    “为什么不换套房子?”韩熙林质问道。

    韩父反问道:“谁让你当初骗小可,否则现在哪儿来这么多麻烦?”

    “……”

    见儿子哑了声,原本有些郁闷的韩父不觉一乐。

    终于看见儿子吃瘪,他可真是太开心了。本想明天再另找地方,现在说什么也不肯了,得意地说道:“要搬你自己搬,我是不会再折腾了。对了我告诉你啊,小可得跟我住,你别想把他拐走。”

    韩熙林懒得跟他理论,坐回餐厅喝粥。

    他当然不会顺着老爹的意思胡来,准备明天让人直接来搬东西。

    至于今晚,可以先到酒店凑合一夜——慢着,如果留下和萧可同睡的话,岂不是代表可以借口夜里睡相不好,把昨天做过的事再来一次?

    韩熙林不禁有些意动。

    端着精致的粥碗,到主卧晃了一圈,目测新换的大床足有四米宽,韩熙林愈发心动。

    但在这时,他却看到了一个不和谐的纸袋,正是让何伦保管的那件替代品。

    早说了让那小子收好,怎么放到萧可房间来了。韩熙林恼火地把纸袋提到客厅,准备一会儿带到酒店去。

    但一碗红汤鸭粥下肚,他又改了主意:不如留宿一晚,反正也就这一晚。

    既然要留下,那这东西必须处理好。看来看去,放哪儿都不妥当,都有被人看见的危险。最终,韩熙林亲自下楼,把纸袋丢进了最远的一个垃圾桶。

    半个小时后,吃完夜宵洗过澡,韩熙林正在洗手台前吹头发,出门散步的文老和萧可回来了。

    一进屋门,文老便严肃地说道:“小林,我发现k市的人比咱们b市还富裕。”

    文老喜欢关注民生问题,有时能为件社会新闻和老友争得脸红脖子粗。他这副口吻,韩熙林早习以为常,以为老人家又发现了什么过从份行为,便顺口问道:“怎么了?”

    “我在垃圾桶旁边发现一个包装完好的礼包,里面有个貂毛靠枕。这东西我儿媳上次送人时买过,说商场里普通的牌子也得两三千一个,这还是个名牌,肯定更贵。这么值钱的东西也有人舍得丢,真是暴殄天物!”

    听到貂毛二字,韩熙林顿时生出不祥预感。也顾不得头发还没吹干,放下吹风机直接走到客厅。

    他一眼看到,文老正抱着一只黑色豹纹的靠枕,爱惜又气愤地说道:“丢东西的人实在太败家了!”

    虽然不愿承认,但从纸袋logo到靠枕颜色花纹,的确都是自己刚刚丢出去那只。韩熙林没想到它没长脚也会自己跑回来,不禁异常郁闷。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也许是不干净才被丢了。”

    萧可插话道:“文叔叔发现它的时候,连包装都没完全拆开,表面也没有污渍。”

    “那大概是病菌……”

    “放心吧,我只是舍不得这东西被丢进垃圾堆糟蹋了,不是捡回来自用的。”小时候经历过五八年□□的文老最见不得别人糟蹋浪费。数落了几句,又说道:“我看楼下有几只流浪猫,明天我拿这给它们搭个窝。”

    韩熙林彻底不说话了,闷闷地去拿水杯,一时忘了还顶着乱发。

    见惯了干净整齐,仿佛随时可以出席晚宴的韩熙林,萧可还是头一次看到他邋遢的模样,颇不习惯,便说道:“韩董,我帮你梳头。”

    “嗯?”

    韩熙林一时没听清,还想再问,已经被萧可按到了沙发上。

    随即,青年取过梳子,力道适中地为他梳理乱发。动作之际,微凉的手指频频擦过他的额头、耳廓、后颈。

    除了主动之外,韩熙林很少被人如此亲近。他本以为自己会像平时那样不适应,没想到却毫不排斥。而昨晚一直延续到现在的那份淡淡的不足感,却随着萧可不断碰触越来越深。

    现在能让他满足的阈值已不再仅仅只是摸摸头发那么简单,而是想将人用力抱进怀中,甚至,再做些更过份的事。

    韩熙林不是青涩无知的少年,意识到自己竟对(待争取的)终身私人大厨有了不该有的想法,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是空窗期太久了吗,以至于竟然对着同性生出冲动。

    韩熙林立即为自己的反常找到了理由。

    发现理智虽然阻止了绮思,却不能阻止逐渐变高的体温,韩熙林当机立断,飞快起身拿起外套,“我去酒店。”

    “洗完澡才出门?”萧可讶然道。

    “……我怕酒店淋洽设施有细菌。”

    同住了小半年,萧可知道韩熙林某些方面异常讲究,便不疑有他:“那你路上小心。”

    送走表面淡定内心无数点点点的韩熙林,萧可简单收拾了一下也睡了。明天是《谜战之城》的开机日,他得养精蓄锐。

    次日,萧可天没亮便起来,按徐导留的地址,招了张出租车过去。

    虽然这部剧需要大量实地取景,而且主题特殊,按说该在西南联大遗址举行开机仪式。但徐导觉得在先贤面前摆关公像,供猪头什么的太不礼貌,便将地点选在了另一间同样历史修久的植物公园。

    如今春寒料峭,公园里没什么人,倒省了清场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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