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的月衣,也可以说是出尽了风头。

    匍一回晚阁,进了里间儿,月衣上前,笑滴滴的给昭陵行了个礼,又把手中的几副药抵于月华手中。

    昭陵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抿了一口热茶,浅笑,“如何?大爷可有交于你其他话语?”

    月衣不知昭陵此言何意,只以为是单纯的问问她有没有其他的话,忙道,“回二少奶奶,大爷没有其他的话了。”想了想,转了转眼道,“大爷只说了,希望此药能让二爷早日康复。”

    只是在说这话的时候,月衣一双眼眸不停的闪躲。

    昭陵听罢,哦了一声,拉长尾音,饮尽杯中最后一口茶,放下茶盏,转眼看向月衣。

    见得月衣如此,不由嗤笑一声,随后便道,“那好,既然如此,那你便把这些药拿下去,好好儿的熬了上来,在端给二爷喝吧,也好,让二爷知道,你,和大爷心意。”

    月衣听罢此言,本来还有点儿不高兴,可转念一想,昭陵说的也不错,这样的话,便可显得自己温婉宜人,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得了大爷亦或者是二爷的眼也不一定呢?

    她只想到了这些,却并无觉得,昭陵这些话,有什么不妥。

    想罢,忙欢欢喜喜的对着昭陵行了一礼,应了声是。

    昭陵见状,眼眸里尽是嘲讽,随意一眨,涟尽眸中情绪,“月华,既如此,你便把药在给月衣吧。”

    月衣听罢,忙上前去拿药,月华不由微微迟疑,月衣糊涂,被眼前浮利迷花了眼,可她却是清清楚楚的。

    不管怎么说,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且不说大爷那里待月衣是如何态度,单就夫人那里,是绝对不会允许大爷未娶妻便被一个狐媚子的丫鬟勾了去的。

    至于二爷那里,就更不用说了,二少奶奶看着不尽心,可暗地里一双眼睛,可比火眼金睛都不差,怎么可能会让月衣一个丫鬟骑到了自己的头上来?

    月衣没有深想,这里面儿,若是错了一点儿半点儿,到时候,月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作妖

    不管怎么说,月衣和她一起共事儿许久,虽平常略有不和,可不管怎么说,总有一丝半分的情谊在的,如此眼睁睁的看着她扎进死胡同,多少都有些不忍心。

    月衣的手伸在月华的身前,浅笑燕燕,“月华,把药给我吧?”

    “啊?”月华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药,又不由看了一眼昭陵。

    昭陵恰巧也正在看着她,见她看向自己,不由目光一凛,微微浅笑,“怎的?舍不得?”

    月衣一听,立时就紧张了,这个可是个好差事儿,她可生怕别人抢了,如此听昭陵一说,立时警惕起来,月华如此磨磨蹭蹭的,莫不也是看上了?

    如此一想,她心里一紧,也不管那么多了,一把抓过月华手中的药,笑着道,“诶,算了,这事儿颇为幸苦,既然二少奶奶交给了我,怎好在麻烦了月华姐姐?此事儿,还是我来罢!”说罢,抱着药,对着昭陵福了一礼,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见她那样子,就好似是生怕跑慢了一点儿,便被人追上了似的。

    等月衣一溜儿的跑没了影儿,月华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昭陵自是听的清清楚楚,眉目流转,丝丝光华缠绕,缱眷如妖,“怎么了?”她紧紧地盯着月华,不由轻笑,“心软了?不忍心看她自投罗网地送死?”

    “二少奶奶……”月华一听,吓得忙跪在昭陵身前。

    昭陵见状,笑的更欢了,“看着你们平日里,颇是有点儿鼻子不对眼儿的,怎的,这么一个小小的计策便受不住了?”

    月华只觉得后脊背发凉,额头有晶莹的汗珠滴落,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才艰难道,“二少奶奶,并非如此,只是……月衣毕竟与我共事多年,她头脑简单,不敬于二少奶奶,是她自己没福气……”

    “月华!”昭陵不待她说完,手猛地一拍桌案,厉喝而起,月华吓得立时没了头绪,缩在地上,不敢做声了。

    昭陵恶狠狠的盯着月华,冷冷道,“看你行事儿,本以为你是个看得开的,没想到,还是如此畏缩!如果这番做事儿,那我要你何用?!”

    末了,又道,“你为她担心,可你没看见她吗?刚刚你好心为她担忧,她却以为你是要抢她的饭碗儿,如此心眼儿,可当真是好一番值得的心意!”

    “二少奶奶……奴婢……”月华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渐渐的,连她脸上的一层胭脂都跟着滚落。

    她急的不知道说什么,昭陵说的这些,她自然是看见了,可是……她能说什么呢?

    见月华说不出话来了,昭陵冷哼一声,嗤道,“真是愚蠢!”随即站起来,冷声道,“罢了,替我更衣,既然拿了大爷的药来,那我自然便要好好儿的去照顾二爷了。”

    她慢条斯理的说着,走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那张娇美,却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脸,无声冷笑,想到前世的自己,自己的孩子,整个将军府被冤枉的亡灵。

    对李志、朱丽以及整个忠伯侯府与他们有关的人的仇恨,化成数不清的恶毒,流窜于四肢五骸,融于全身骨血之中。

    月华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阴风扑面而来,浑身打了个激灵,不敢在说什么,忙站起来上前为昭陵布置妆容。

    二爷李文昭的院子就在西院晚阁的前面儿主院,步行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

    刚刚到了李文昭的院子里,便听的从房间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噼啪声响不绝于耳,伴随着的是一个略显沙哑的男人的声音,“滚!”咆哮的不行,“你们都滚!”伴随着是瓷器摔碎的声音,“我不要喝药了!什么狗屁药!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滚啊!”

    接着,“吱呀”一声,门儿便被打开了,而后便是一队丫鬟小厮低垂着头鱼贯而出。

    昭陵就站在院子中间,看着这些人出来,不由皱了皱眉,不用说,联想刚刚听见的那些,昭陵就能联想到,这位二爷,脾气该是差到什么地步!

    不过,这不吃药,倒是好,可随即转念一想,不吃药也麻烦!

    看来,这二爷,也是一个大麻烦啊!

    因为昭陵的样貌现在忠伯侯府还有许多的下人不认识,看见昭陵站在院子里,有不解的人立即上前,想要把昭陵也拉下去。

    月华及时站出来,冷着脸厉声喝道,“大胆,见到二少奶奶还不行礼!”

    其他人一听,皆是不由一愣,这昭陵的模样别人知道的少,可这月华是一等的大丫鬟,在忠伯侯府多年,别人自是认识的。

    而月华和月衣两人,后来被派去伺候二少奶奶,府中下人也是知道,从此刻月华一说,反应过来,众人忙行礼。

    昭陵冷着脸,也不多说其他的什么,之看了一眼内室,皱眉问道,“怎么?这是发生了何事儿?”其实她是知道的,不过故意一问。

    这一队前面儿领头的,是一个小厮,听昭陵如此一问,忙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苦着脸道,“回二少奶奶,您可是来了,您快去劝劝二爷吧,这些日子来,二爷的身子又犯了病,偏生又发了气,药也不喝,也不让我们伺候,可是愁死我们啰!”

    其实这话多少有些倒苦水的意思,整个忠伯侯府,任谁不知道,二少奶奶,只不过一个摆设,别说去伺候二爷了,二爷见到这个在自己的新婚夜便寻死的媳妇儿,那不还气死?

    如此说,多少还有些嘲讽罢了。

    昭陵听罢,柳眉微挑,冷笑一声,看了一眼那个和自己说话的小厮,道,“二爷不喝,你们就随着二爷去了?二爷不要你们照顾,你们便不照顾了?难道要你们来照顾二爷,就是如此让二爷随心所欲的折磨自己的身子的?”

    说罢冷哼一声,目光幽幽,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一字一句道,“若是如此,那要你们来,还有何用?倒不如出去,一人一百大板打发了去更好的快!照顾不好二爷,还来找我诉苦,你们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本不过只是一件小事儿,可因昭陵这一句话,在场众人,人人自危。

    如此大的一顶罪帽扣在这些下人身上,皆是骇的心神剧震。

    有人惊不住恐吓,忙跪下来,颤抖着声音求饶,“求二少奶奶赎罪,奴婢们冤枉啊!”

    有人带了头,其他人自是忙跟从,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而这时候,又有人道,“二少奶奶,我等身为奴婢,伺候主子自是理所当然,柱子心里有怨,可奴婢却是忠心耿耿啊!请二少奶奶明鉴!”柱子,便是之前那领头开口的小厮。

    如此一语,却是让那柱子成了众夭之的了。

    柱子心里好不恐惧,转头四望,只见众人纷纷看着他,目露责怪。

    他也知道自己是说的过了,只是他没想到,不是说二少奶奶只是一个村姑吗?

    怎生会这般的威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语,却是让昭陵把枪对准了。

    心里恐惧万分,也是怕自己就这般被打发了出去,忙也磕着头求饶,“二少奶奶,奴才嘴拙,不小心冲撞了您,求您原谅小的则个!奴才在也不敢了!”

    昭陵一双明眸微转,幽幽之中隐透一丝寒栗,冷笑一声,却是看也不看地上把头磕的都已见血的柱子。

    冷然道,“在说什么话之前,动动你们自己的脑子,别什么有的没的都出了口,至于你。”这时,淡淡的瞥了一眼柱子,“忘了自己为奴为仆的本分,不知检点,咒怨主子,如此尊贵娇气的奴才,我们院子里可是养不起。”

    说罢,冷冷一喝,“来人!把这个人给我拉下去,杖责五十大板,在发配出去!以儆效尤!”此言落下,立时便有膀大腰圆的婆子走上来,拉着已经呆滞的柱子下去了。

    被杖责五十大板,在发配出去,那么日后,有没有他的活命,都尚未可知了,柱子的整个人生,算是因为一句话,便毁了。

    接着,院子外面儿响起了柱子震天的嘶吼,听的跪在院子里的一干下人,心颤颤儿的,每叫一声,他们便忍不住颤一下,就好似是要打在自己身上似得。

    等了一会儿,外面儿没了声响,院子里的人却浑身都沾湿了汗水,颤抖不停。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在别人眼里上不得台面儿的二少奶奶,一来便是如此的雷厉风行,叫他们好生害怕。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直跟着昭陵身边儿的月华却是心有所悟,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昭陵就犹如这新官。

    往日的西院,最大不过是一个病怏怏的二爷,其他的主子都没有,而西院的管事儿,朱丽不可能会伸手那么长,所以整个院子的掌事儿权力,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一些小管事儿身上。

    而昭陵一来,他们便要忠于昭陵,手中权力自然也要放开,对昭陵自然而然的有不满,纵然面上不说,可心里肯定都是有怨的。

    因此,多多少少都会给她下一些小绊子之类的。

    ☆、夫妻

    可千算万算,昭陵却是丝毫不理会他们,直接出了一手。

    本来还在想着,要怎么才能震慑住西院儿这些下人,今日也真是巧了,让她名正言顺的发了老虎威风。

    她不敢说这些人都会被她震住,至少,可以让他们意识到,自己,以后便是整个西院除了二爷之外的主子了。

    于她而言,控制住西院,这只是她的临前一步而已。

    通常来说,收拢人心的最佳办法,打一巴掌,在给一颗甜枣,昭陵自是不例外。

    她转眼又看了一眼刚刚说话把柱子推出来的婢女一眼,神色淡淡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起先听罢,吓了一跳,随后还是忍住心里的惧意,微微一点头,“回二少奶奶,奴婢巧烟,见过二少奶奶。”

    昭陵听罢,微微勾唇一笑,目光从上到下的把巧烟打量了一遍,随后轻声道,“从明天起,你抬为二等丫鬟,来我身边儿伺候。”随后又指了一个叫巧语的丫鬟,升了一等大丫鬟,替了刚刚被打发的柱子的位子。

    几个丫鬟呆了呆,随即反应过来,皆是不由大喜。

    尤其是巧烟,虽然只是升为了一个二等丫鬟,可她亦是个聪明的,如今这西院儿,昭陵便是女主人,跟在昭陵身边儿,可是比她之前一直做着些扫撒的事儿强多了。

    如此一番,昭陵才挥挥手,“这里暂且不用你们照顾了,都下去罢!”众人一听,如蒙大赦一般的退了出去。

    巧烟却是站在了昭陵的身后,对于巧烟,一旁的月华心里不由有点儿膈应。

    如今昭陵对月衣的态度,可是不用明说,月华便也知道,月衣是迟早会被昭陵打发的,而在这个时候昭陵突然提了一个丫鬟上来,也不是自己跟前儿的,明显的是想要培养自己的心腹。

    只怕到时候等月衣一走,这巧烟便能上来抵了月衣的位置,一时间,她的心里也不由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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