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森皱眉。

    过了会,满室饭香诱人,他胃中空虚,便觉食指大动。他坐在主桌位,轻尝口粥,微微皱眉。

    以寻一直盯着他的动作,见到此景,忐忑问:“不好吃?”

    其森又舀了一口:“意外而已。你里面放了什么?”

    以寻紧悬的心松下,笑着说:“除了核桃枸杞等,还有人参……”说到后面,以寻声音渐小了下去。她放了不少料。希望给其森补补。

    其森咽下粥,问:“还有什么?”

    以寻虚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呐呐的说:“鹿角胶。”她扬起巴掌笑脸:“都是补身子的,其森,你多吃点。”

    其森一口粥差点喷了出来,他拿过纸巾拭了拭嘴角,放下碗,凝眉打量了她一眼,神思复杂,沉声道:“你老公还年轻,身体很好,亏不了你!”

    以寻被他的责备弄得很难堪,“哦”了一声。低头小口吃粥,后知后觉想起他的意思,她才恍然“啊!”的一声,立即捂住嘴,尴尬的看着其森。眼睛湿漉晶亮。而后慌乱垂下头颅。脸上烧红一片,近乎耳根子都爬满了红晕。

    其森看了她一眼,见她吃了一丁点便不吃了,他也搁下汤匙。吃了点黄油面包,鸡蛋饼,就着笋丝,未再说话。

    以寻眼巴巴的看着他吃饭,其森终于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他抬眸,对上她澄澈的眸子,“你干什么?”

    以寻瞧着被他冷落在一旁的粥,叹息。她的粥啊!

    其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便端起碗,全部吃完,而后举步离开了餐桌。

    以寻去洗手间。推开门看到其森在里面,吓了一跳,其森的鼻子,两道殷红的血迹挂在人中,像是开着粘稠的红色花瓣。她指着他的鼻子,失声道:“你,你怎么了?……”

    视线下移,垃圾桶里一团团红色印染的卫生纸,以寻脸色煞白,补过了吗?

    其森的鼻血终于止住了。他瞥了一眼以寻,这个女人嘴角微抿,眼中忍着笑意。一副恶作剧得逞却又很无辜的样子。她是故意的吧,那好……

    其森趁其不备,大手一把拢过她的肩,纳入怀中,圈紧,如雨般的吻倾覆而下。扫荡她嘴唇的边边角角,而后强势窜入她口中,逗弄她的丁香舌头,继而犹如狂风压境……以寻差点连气都踹不上来,急欲推开他,他却圈的更紧,进一步收拢。要把她的身体给嵌进他骨肉里去了,其森欣赏她眼中的愕然转而变成迷茫,渐变成迷蒙,他方才离开她的唇,舔了舔唇,邪恶的在她唇上扫了一圈,眼中带着促狭:“你这么殷勤补给我,我焉不有不礼尚往来之礼。”

    日光融融,从窗帘洒落,一室的旖旎还未尽散,以寻收整好自己,像个小鹿般仓皇逃走了。心内颤动不已。他,是惩罚她吗?

    其森盯着她亟待逃脱的背影,若有所思,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以寻收起心绪,在超市里逛着,甩甩头。推着购物车,采购了一堆东西。手机响了,是楚瑶的,以寻欣喜,她要的东西快到了。

    是周末又兼快过年,超市人潮拥挤,摩肩擦踵。以寻推车向前走去。认真研究货架上的商品。不期然撞到一个人,以寻忙道歉:“对不起。”

    “计以寻?”沉稳浑厚的男中音在熙熙攘攘的超市也很分明。

    “邵,邵总……”以寻转眸。微愕。

    邵易桓静静地注视了她好一会,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眼神复杂。以寻不明所以。推着购物车,转了个方向,给他让道,客气的说:“邵总,先请。”

    邵易桓却并不动作,一双眸子耐人寻味。以寻点了下头,便转身拿起货架上的一包杏仁,看下说明。这家地下高端精品超市,近乎都是进口食品,一水儿的洋字母,除了英文的,还有日文韩文等,她有点眼花缭乱。且这家超市价格昂贵。

    但是她听说其森的妈妈跟姐姐都喜欢来这家超市购物……

    邵易桓没再说任何话,终于推着推车离开了。以寻松下口气。自从上次年会后,她便没见过他,今天却又遇见他,他这种男人居然会在超市出现?他似乎对她很不满意。

    她瞥眼看去,邵易桓跟一个女子有说有笑,相携而去。他们很快消失在超市门口。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以寻打开手机,是一条陌生短信,只有四个字:“你的脖子。”

    婆婆来了

    以寻连忙打开手机照相机,盯着自己脖子观察,因为超市空调暖气开的太足,摘掉围巾的脖颈一览无余,羽绒衣的领口被拉至胸口,衣领口浅露的一条红印,像一枚花瓣,探头探脑,羞说暧昧缱绻……

    以寻的脸瞬间飞上一抹红霞,想起其森不禁又羞又恼,这个罪魁祸首。

    以寻慌忙拉好拉链,遮住那欢后证据。想起邵易桓那耐人寻味的眼神,耸耸肩,他对她印象又得打折扣了。如果不是担忧他到时候会……倒也没什么要紧。

    采购完所有物品,以寻推车到b2层,把所有物品码在后备箱。昨天没和其森商量好,她便自己开着奥迪q7,一路小心翼翼瞻前顾后开到超市下面的车库。

    以寻按下手刹慢慢地爬坡,出得地下车库,外面下了雨夹雪,雪粉露珠般簌簌落在挡风玻璃上,像是下了一层薄霜,雨刮刷不断的摇曳着。以寻踩着离合器,紧紧盯着前方,缓速行车,霸气的suv被她开成了一只巨型蚂蚁在地上慢慢爬行。

    大费周折驶进雪园,突然拐弯处出现另一辆车与它并驾齐驱,那辆车在她的车旁边减速停顿了一下,便又开到她前面,快速驶向车库。是一辆越野路虎。

    其森回来了?!

    等她刚驶进车库时候,她踩脚刹,一双长腿已经迈到了她面前。敲敲车窗。以寻扭过脸,一张俊脸出现在她面前,漆黑的眸子似水浸玉。如海深沉。

    她按下升降器,车窗玻璃滑下,其森低沉磁性的嗓音便传了过来:“开车门。”

    以寻坐到副驾驶,其森坐上主驾,很利索的把车在车库停车格间泊好,原先这俩奥迪q7停在外面,她便顺手开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车库,车库有如一个小型停车厂,那里停着七八种车,除了她见过的三种,还有法拉利458,保时捷卡宴,劳斯兰斯幻影……这人是卖车的么?以寻汗颜,她对着其森的俊颜,开玩笑:“其森,你真是个活脱脱的资本家啊!”

    其森不置可否,轻描淡写的说:“你不就是资本家的夫人。”

    以寻吐吐舌头,一下子住了嘴。眼睛湿漉清亮,默了默,扬起脸,问其森:“其森,你不怕我是看上你家的钱才嫁给你的吗?”

    其森眼中闪过一抹嘲弄:“也好!”

    以寻惶惑,眼中也闪过一抹嘲弄,白色led灯下,她的脸白润中带着点红晕,清丽可人,巴巴的看着其森。

    其森拧眉,给她介绍:“保时捷是姐开的,爸喜欢劳斯莱斯,妈不喜欢开车……”

    以寻瞥了一眼斜对面的一辆车,指着它说:“那辆很漂亮的红色法拉利458呢?”

    其森头颅蓦地一动,眸子闪过一丝微光,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紧了紧,瞥了一眼手腕上的那枚铜钱大的伤疤,从杂物箱里摸出香烟,衔在嘴里,却没点燃,也没回答她,以寻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其森的脸色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看,似乎,似乎还带着她所不懂得——忧伤。

    “下车吧!”其森扯下香烟扔垃圾桶里,突然冷冷的说。

    以寻生硬的别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疼,眼泪差点不争气的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又瞥了一眼那辆炫目时尚漂亮的红色法拉利458,咬了咬唇,闭上眼,深吸口气,漾着最好看的笑容,指着后备箱,脆生生的说:“帮我打开。弄回去。”

    其森迈开长腿打开后备箱。看到后备箱大包小包塞的满满的,其森问:“你一个人去超市了?”她昨天问他有没有空,就是想让他一起去超市吗?其森眼中似有动容。

    以寻笑笑:“姐回来了,我想爸妈今年一定会在这边过年。所以先买些吃的存着。我也挺闲的,就一个人去了,顺便熟悉下周遭环境。这些,都要劳驾你搬回去哦!”以寻口带俏皮,指了指购物袋。

    其森沉默,眼中有不明情绪的东西,他看了一眼以寻,又扫向购物袋,蓦然走过去按住她的双肩,对着她的眼睛,目光沉沉:“后天,你跟我一起去接爸妈。”

    以寻歪着头,兴奋中带着紧张,感受到他的气息就萦绕在周遭,陌生又熟悉,却让她心安贪婪,突然心中有一丝温暖氤氲而生。其森离开她去拿购物袋,她抓过其森手里的一个袋子,按捺住欣喜,小心翼翼的问:“……其森,爸妈今年回来过年,是因为我们吗?”

    其森拿着袋子的手顿了一顿,点了点头:“毕竟这是我结婚的第一个年头!”

    以寻没有去深思他话中的意思,润了润唇:“其森,其实爸妈如果不方便,我们可以飞去看望他们。”

    其森稍微向她解释:“我们这里的风俗,房子装修好,第一个年在家过!”

    以寻了然的点点头,这雪园是今年夏天重修装修过的。其森追求过她后,便又重新布置了一些,楼下是巴洛克风格。二楼是田园风。三楼也是田园风。四楼是阁楼,她很少去。

    其森这个时候又递给她一个袋子:“这个不重,拿着!”

    “其森,这么多,老王呢?让他过来帮忙吧!”以寻接过袋子,诚心建议。

    “不用了,我没那么娇弱!”其森淡淡的说。

    以寻笑笑,把那句“我们其森最棒了的话”给硬生生的吞进肚子去了,现在说出来多尴尬多矫情,多不符合气氛啊。进入电梯,其森问她:“车开的顺手吗?”其森其实看到了她开的甚是小心翼翼,如龟速。也让他有点儿为她捏把汗。想着这个天她居然开着suv来回一趟精品超市,也是挺难为她的。

    以寻呐呐的说:“还行!”

    “那辆车不太适合你!”其森说。

    以寻“哦”了一声。以为是他恼怒她擅自开车出去了,扭过脸,咬着唇,没再说话。

    很快到了其森爸妈抵达的那天,以寻收罗好一切,其森开车去接她。马上就放假了,整个城市像是唱起了空城计,人潮向四面八方流去。所以一路上还算顺畅。

    以寻站在其森身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旅客出口方向,有很多目光向这边扫了过来,间隙夹杂着窃窃私语。毕竟,这一对丽人在人群中太显眼了。

    以寻绞着手指,润了润唇,心内纷乱。除了平时电话问候外,跟其森爸妈现实交流也仅限于上一次在酒店吃饭,而后他们便回加拿大温哥华了。这次再见,还要相处一段时间,难免让她有点惶然。

    余光中瞥到旁边的女人脸色煞白,紧抿着唇,手绞着一块,感受到她紧张的快要虚脱了。其森眼眸闪过一丝笑意,大手伸过去在她软白细嫩的小手上拍了拍,手上的温度自那块皮肤扩散开来,暖流漾入四肢百骸。以寻想拉着他的手,便不放了,其森的手却已离开了那片肌肤,失了温暖,周遭的空气像是剥离。以寻以为刚刚那幕是个错觉。

    “别紧张,我妈又不是洪水猛兽,结婚的时候,你似乎一无所惧!”其森没看她,似有调侃,又像嘲弄。

    “啊!”以寻挠着头,“我哪有紧张?”心里想的却是,真的是这样子的吗?第一次是因为还没那么在乎吧,所以对他的父母存的也只是尊重长辈的客气态度,可是现在呢?

    紧张,意味着在乎?是因为旁边的这个人吗?以寻看了看其森,黑色大衣,裹着灰色围巾,脸庞精致绝美如雕塑。气质斐然,就那么随意一站,便轻易吸走所有人的目光。

    “嘴硬!”其森落下一句,便迈开长腿向前走去。

    以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紧随其后。在一对同样长相突出气质出众的夫妇面前站定。微笑着叫了一声:“爸,妈!”

    其森的爸妈点点头,一阵寒暄后。以寻拿过婆婆手里的背包。李珍上下不着痕迹的瞧了以寻一眼,点了下头,俨然一副端庄优雅的贵妇风范。其森接过陆翔天的拉杆箱。一家人一路上有说有笑。

    这个时候的陆其森,是不一样的,似乎才像一个真正有感情有生命鲜活的人。

    以寻闷声紧随其后,心内还是忐忑,感觉被隔离,些许失落。其森回眸,面色清冷,似有不悦,迈出长腿,突然一把拉过她。扯过她手中的包。拿起她的小手放在他胳膊上,让她挽住他胳膊。

    李珍瞥见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浅露笑意。陆翔天没注意这边情景,还在高谈阔论时事经济。

    以寻心下放松不少,感激的看了一眼其森,她心里觉得其森只是出于对身为妻子的她的照顾,而并非来自于感情。她还需要努力,也许很长久,才能抵达这个人的心。但是,她有信心,有一辈子跟他耗的勇气。

    相处这么久,她知道其森家教很好,连他爸妈也不像她本以为的那般目中无人势利眼。而是一种真正的大家风范,明事理,知进退,不会让人难堪,所以她跟其森在一起,才那么顺利。就像其森一样,作为妻子的她,要守的本分,那么作为丈夫的他,自然也会履行丈夫的职责。一切都很妥当,既不越距,但,也并不过分亲密。后者不是她想要的。

    以寻与李珍同坐在后排上。其森开车,陆翔天坐在副驾上,转而抱怨起今年的温哥华天气。

    “以寻,在雪园还住的惯吗?”李珍摘掉围巾说。

    “很好。”以寻微笑着说。

    李珍点下头,余光中看了以寻一眼,而后盯着以寻的脖子瞧。以寻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黑色大衣外露出的水滴领琵琶襟月牙白旗袍。笑了笑。“公司今天有点事情,所以就穿上了。”

    以寻说这话其实有双层含义,第一是为了接婆婆,公司里重要的事情都耽搁了,周鸣要她一起参加个酒会,以寻待了一个小时便离开了。周鸣现在对她自是不同了,所以连这样的重要日子,都爽快的放她走。这第二嘛……

    李珍别开眼,淡淡的说:“挺好看!”

    李珍属于不怒而威的那种长相,上下透着一股贵气,以前便是城中有名的大家闺秀。此刻端正坐着,颇有点宝相庄严的味道。以寻因为跟她不熟悉,便也没再开口,手肘撑在窗沿上,看着窗外一排排仍旧苍绿的香樟树。

    相较于她们的冷场,倒是前面其森跟陆翔天聊的十分欢畅。

    以寻不时的看了其森一眼,他笑颜正如她画中所见,如雪消融般的俊颜,如月高洁如阳灿烂颠倒众生。

    原来,在亲人面前,他一直可以保持这种开阔舒朗的风范。

    那么,什么时候,他也可以对她随心的笑,不像隔着一层暧昧的细帘屏障。

    其森目光扫到后视镜,里面笼着一个凝眉冷眼看着自己的面孔,笑容蓦然滞了一下。

    coup de foudre

    以寻看着其森,冷不防也注意到其森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目光交叉。不明他的目光为何又变得晦涩深沉,甚至有些冰冷,连他嘴角的笑容也隐了下去。她绽开一个友好温柔的微笑,其森看到后视镜里女子温婉的笑容,如莲绽放。心内一动,别开眼去,继续跟陆翔天聊天,从商业版转到了美食版,过了会其森突然问李珍:“妈,今晚想吃什么?”

    以寻立即会意,李珍还未开口,她笑着对李珍说:“妈,我订了一家法国餐厅。不好意思,我自作主张了。”

    李珍看看其森,又看看以寻,露出优雅端庄的笑容:“你倒挺有心。”

    陆翔天插嘴:“你妈早先留学过法国,最喜欢吃法国的米其林餐厅,她的口味很挑剔的,非大牌厨师做的不入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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