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起床了!姐姐!”

    门被拍响,声音不大,但门外小姑娘黄鹂似的声音又脆又细。

    “吵死了!”

    床上的人眉头紧皱,似乎极厌烦这声音,把被子一挡,将自己的头也盖住,但声音还是穿透进来扰人安眠。

    “谁呀!一大早的!”

    床上的人啪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烦躁地揉了揉脑袋,头又痛又沉,灌了铅水似的!

    门外消停了一会儿,又以更大的敲门声啪啪直拍,感觉门都要被拍坏了。

    “君厌!!你!!你怎么在姐姐房里!你快点出来!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这沉妮子!哥哥都不会叫了!

    不对……我什么时候在姐姐房里?

    姐姐?

    卿卿?

    君厌吓得一激灵,立马睁开眼,神色清明。

    一看房间陈设……这是,卿卿的房间吧?

    又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皱巴巴的,一股子酒味……

    “卿卿!卿卿!”

    君厌一个跃步下了床,见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忙打开门。

    “姐……厌哥哥你怎么这个样子?”

    叫花子似的……真邋遢。

    后面的话沉彩没说,但眼神也透露出了小姑娘的嫌弃。

    “卿卿呢?”

    君厌也顾不得整理自己,忙问。

    “我哪儿知道啊,我就是过来叫姐姐吃饭……你!你怎么在姐姐房里!”

    沉彩边说边探头探脑地看着房内,一副八卦模样。

    “别看了,没在里面!”

    君厌气得敲了下小姑娘的脑袋。

    这妮子!整天想什么呢?他是那种人吗?

    “哼!是不是你欺负了姐姐!瞧你一身酒气!肯定是昨晚……”

    “你才多大!一点不矜持,整天想些什么呢!怎么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君厌打断沉彩,一听她说酒气,脑子里忽然闪现了几个昨晚强拉手的片段。

    他昨天见媳妇儿不开心,也不敢在他们女孩买东西时陪着,肯定媳妇儿更不自在,便偷偷跟着,她多看了几眼的零食,就一路买下来,后面她们去吃饭了,他也去了同酒楼的楼上,看着周围出双入对的,心里莫名烦闷,就贪了几杯,后来有些醉了,就去给媳妇儿送吃的……

    再然后……他好像轻薄了人家。

    “你脸红什么……”

    沉彩一副“你们肯定有奸情”的眼神看着君厌,话一出,也打断了君厌的回忆。

    “就你鬼灵精!别嚷嚷,让我想想。”

    “哼!”

    沉彩见他想的入神,冷哼一声便踏入房门。

    “姐姐这儿不是留了信么?”

    沉彩拿起凳子腿压好的信,惊喜地招呼君厌。

    “信?!”

    君厌一个箭步便将纸张夺了过去。

    “叨扰几日,多谢各位的照顾,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我们江湖有缘再见!来日有机会,定当报答诸位的恩情!”

    我媳妇儿这措辞……越发有我的风骨了。

    君厌心里有些自豪。

    “哇!姐姐要去闯荡江湖么?厌哥哥,你们门派的人都这么飒爽么?还收不收弟子呀,我觉得我也很骨骼惊奇的!”

    沉彩这话才提醒了君厌。

    不对啊……我媳妇儿跑路了?!!

    “不知道姐姐功夫怎么样?早知道她这么快就走,我就让她教我几招了,唉……”

    沉彩还在嘀嘀咕咕着。

    君厌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得很。

    他好歹救了她几次,可是人家走也走得这么隐蔽,压根儿也没想他知道!

    唉……果然是入不了人家大小姐的眼。

    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这么主动,却被对方避如蛇蝎,真是失败。

    “厌哥哥,你怎么了?”

    沉彩发现身边的人没动静,看脸色也十分灰暗。

    “你们没个暗号吗?不是同门吗?又不是找不到了,厌哥哥你这表情……”

    沉彩小心翼翼地安慰着。

    要真是他师妹就好了,哪还愁找不到她呢?

    这天大地大的……哪里还遇得到?

    唉,罢了。

    “既然我师妹走了,我也不叨扰了,先去晋城准备吧。”

    君厌摸了摸沉彩的头,安抚地笑了笑,便打算回屋收拾行李告别。

    “诶……厌哥哥。”

    沉彩想说什么,张了张嘴也没说出口,她虽然不了解君厌,但感觉他现在笑比哭还难看……不就是师妹有事先走了么?怎么这么大反应,同个门派还怕堵不上人?

    沉彩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打扰君厌,只得去找娘亲给君厌准备东西去了。

    君厌快速收拾了行李,心里几番斟酌,还是放不下夏卿,又借了匹马和一些银两干粮,姨娘姨夫好奇晋城不远怎么还要马,但也没多问,利落地寻了来。

    君厌跟姨娘姨父告了别,便骑着马往周边寻。

    周边找了一天,也没半个影子,他都快骑到下个村落了,想来夏卿的脚程不可能这么快,又返回反反复复地找,但也是半点踪迹也无。

    待到傍晚,饥肠辘辘的,实在是找不到了,君厌才放弃,驾了马就近吃了饭,才往晋城方向赶。

    若是下次遇到,可不能轻易让她这么跑了!

    他君小爷要的东西,没有要不到的道理!人也是一样!

    若是真的没缘分便算了,若是有缘……那便注定是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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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夏卿这头,回江叶村口刨出了之前藏的银两和包裹,又换了自己的乞丐装束,便柱着个顺手捡来的粗树枝当拐杖,一路弓着背,颤颤巍巍地往就近的码头走。

    江叶村有个码头,倒是极省了夏卿的力气。

    船夫起营生也早,天还不亮,雾气弥漫在江岸上,人一呵欠,呼出来的都是白蒙蒙的气,冷气一灌进嘴里,又引得一阵瑟缩发抖。

    “船家!载不载人!”

    夏卿嗓子好了大半,虽然不是之前的鸭子嗓,但也低低的,听不出来是个年轻女子,再加上她驼着背杵个拐杖,像个老者。

    “载!怎么这么早就要走?姨婆去哪儿?”

    船家是个中年人,四五十岁,中气十足,看着也是忠厚之人,见夏卿这模样,也不嫌弃,帮着拿行李就搀扶上船!

    “去走走亲戚!老姐姐要不行了,我去看看她!”

    夏卿压低声音,背驼得更厉害了,一边还假装咳了咳。

    “哎呀,姨婆你也要注意身体!”

    那船夫一听,也不好说什么,只把夏卿扶进船棚里,便撑着船杆子晃晃悠悠地摇远了。

    “你这船可是到江树村?”

    江叶往下便是江树,离得不远,步行也就十几公里,但船直下,自然快上许多。

    “正是!你那老姐姐是邻村的?”

    船夫一边撑船前进,一边回问。

    船破开层层水波和雾气,荡漾起波澜一圈圈晕开,江面上寒凉,又自有一股清新的水生气息。

    “不是,小哥啊,我老姐姐在偃坝村,你能不能行行好,送我这个老婆子去看看我姐姐最后一面啊!咳……咳!”

    听这咳声,也十分让人动容。

    夏卿看了地图,便不打算过江树村。

    一来江树村太近了,而且村子大,一时半会还走不出那村落,而来那处靠山,水也只直流通到江叶村,她遇着张琅的机会大许多。

    但若是不过江树,在中途便行另一条河流,撑上一日便是偃坝,若张琅行陆路,再加上寻她耽误时间,肯定追不上她!她一直在前头,而且行踪不明,再多走几日,定能完全错开。

    只是这偃坝水路也要划上一天,她昨日假意如厕问了酒楼店小二,少有船夫愿意走那么远。

    “这……姨婆不是我不帮你,我和阿爹定了两人来回载江叶江树的村民,我单单载你,那我阿爹一个人要忙死了!”

    那船夫面露难色,婉拒道。

    “这是我老姐姐最后一面,我与她叁年未见,想她得紧,还请小哥行个方便!”

    船棚里声音凄楚,教人听了难过。

    “这……”

    船夫也有些动容,见这老妪也有些年纪,自己都疾病缠身,还远路去见阿姐,实在让人不忍心拒绝。

    “你平时一天撑船得多少银两?我定不会让你吃了亏去。”

    “罢了罢了,见你个老弱妇人,我就当行善积德了,可我送你去,你如何回来?”

    夏卿心中感动这船夫人善纯良,又怨自己这样撒谎骗人,但现下这处境也只得继续撒谎下去……

    “我便不回来了,虽偃坝村没得江叶繁华,但如你一般的善人多,定也能有我一口饭吃,佛祖菩萨保佑你万事皆如心意。”

    莫了,夏卿又加上一句以前烧香拜佛时庙宇僧人给的吉祥话。

    她是真心祝愿这好人能万事顺遂。

    “哈哈,得您吉言,您可好好歇息会儿,这船得行到晚间才到!”

    船夫笑着应承,手里的桨划得更欢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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