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是徐州府的编外衙役,欺负老百姓原本就有一手。起义以來带着麾下弟兄们东征西讨,身上又积累了非常浓郁的杀气。几鞭子抽下去,立刻让陪审团先安静了下來。随即又是“啪啪啪”几下虚抽,将场外的百姓,也震慑得鸦雀无声。

    “冤枉,冤枉…”陪审团中的刘老汉不敢再跟吴老汉打架,小声抽泣着喊冤,“青天大老爷,小人要告状。小人要告这姓吴的家伙勾结匪兵,害死了我刘家上下七十余口。可怜我那小孙子,才七个月,才七个月大,就被,就被乱兵给抢了去,活活,活活摔。。。。。。”

    “你不要哭。等审完了张明鉴,本官接你的状子便是!”参军罗本也觉得刘老汉的遭遇可怜,狠狠瞪了吴老汉一眼,柔声劝解。

    “冤枉…”吴老汉立刻跳了起來,冲到张明鉴身边,“噗通”一声跪倒,“大人,小的冤枉。是,是这张贼,张贼的手下,拿刀逼着小人,让小人指认,周围还有哪家钱多的。小的当时心里害怕,就。。。。。”

    “啪…”罗本狠狠拍了下惊堂木,打断了他的辩解,“你也坐回去,继续当你的陪审。至于其他事情,审完了张明鉴再说…”

    “是,是…”吴老汉不敢推辞,哆哆嗦嗦地站起來,哆哆嗦嗦朝陪审团的位置走。参军罗本又叹了口气,抬起袖子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大声强调,“从现在起,谁也不准再讲与张明鉴无关的事情。除非你们想要让他逍遥法外,否则,都给本官老老实实的坐着。其他案子,本官以后再问…”

    “是…”陪审团成员齐声答应,然后几个当事人互相拉开距离,拿目光当刀子互相投掷。

    “张明鉴,你确定杀人放火的事情与你无关?”罗本将目光再度转向犯人,大声追问。

    “罪将只是阻止不得,罪将根本沒有动手杀人,也沒指使手下去杀人放火…”张明鉴豁出去了一切,咬着牙死撑到底。

    “好,那你站到一边…”罗本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大声命令。随即又一拍惊堂木,“啪…來人…押本案第一证人上堂…”

    “大人有令…押本案第一证人上堂…”“大人有令…押本案第一证人上堂…”“大人有令…押本案第一证人上堂…”衙役们也擦了把汗…很专业地扯开嗓子…一遍遍大喊。

    当了半辈子衙役…像这样审案的方式…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以个人经验…像这样审案…能审出个明白案子來…才怪。

    正在心中偷偷腹诽间…又听见一阵锁链拖曳声。紧跟着…数名士兵架着一个正方脸汉子…缓缓走进了审判场。

    “余大瑞…你怎么也在这儿?”张明鉴看到此人…大吃一惊…本能地张口追问。他记得当时…自己曾经派了此人…带着亲兵去充当诱饵…吸引淮安军的注意力。按道理…此人应该早就战死沙场才对…沒想到最后居然也跟自己一样做了俘虏…

    正方脸汉子余大瑞不愿意看他…朝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吐沫…咬牙切齿地回应…“张总管…余某沒死…让总管失望了是不?余某怎么敢死?张总管沒死…余某怎么敢死在张总管前头?”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明鉴被骂得耳朵发热…怒气冲冲地质问。

    千夫长余大瑞又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然后拱起双手,向主审官施礼,“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就冲着贵军这些天不惜本钱救治余某和众兄弟的份上,余某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参军罗本点点头,和颜悦色地吩咐,“你把扬州当时毁于乱兵的经过说一遍,如实说就行,不用指责任何人…”

    “是…”余大瑞又拱了下手,大声回应,“当日两个蒙古王爷任命张万户做了扬州路总管,却沒给我们青军留下任何粮食和军饷。张总管为了买这个位置,还另外送了两个蒙古王爷一大笔钱。他觉得自己吃了亏,就召集我们一起商量,说无论如何扬州城都不可能守得住。不如趁机捞上一票,然后去另找靠山。然后,就命令罪将和其他几个千夫长,先关闭了陆上和水上的城门。随即,又分头带人出去,把城里数得着的大户人家先堵了,挨家挨户逼他们交钱交粮,并且让他们互相举报,谁家钱多,谁家可能还藏着准备复起的资本。。。。。。”

    恨张明鉴将大伙推出去白白送死,却自己偷偷跑路。余大瑞如竹筒倒豆子般,将当日的整个事情经过,抖了个一干二净。包括其他乱兵和地痞流氓参与进來之后,四处杀人放火,张明鉴不肯阻止的理由,也如实交代了出來,“。。。。。,当时小邱,就是战死的千夫长邱正义说,这么下去不行,这么下去,整个扬州就全毁了,我等都是千古罪人。可张总管却说,毁了才好,毁了之后,淮安军这仗就白打了。非但从扬州城得不到一分一毫,还会被灾民所累,沒有力气再去攻打庐州。”

    “剐了他,剐了他,千刀万剐…”“剐了他,剐了他,千刀万剐…”“剐了他,剐了他,千刀万剐…”四下里,喊杀声又响成了一片。百姓们举着砖头瓦块,拼命地朝前挤,恨不得立刻就将张明鉴给砸成肉酱。

    刘子云见状,赶紧命令维持秩序的弟兄们,将盾墙架稳,顶着人群,不准他们继续靠近。好不容易才将周围的怒火平息了下來,却听见张明鉴大声喊道,“冤枉,罪将冤枉。姓余的当初想继续带队去投奔蒙古人,罪将沒听他的。所以他心里怨恨罪将,这才故意把罪将往死里整…”

    “你给我闭嘴…”参军罗本气得站了起來,指着张明鉴的鼻子骂道,“拿出点儿人样子來…好歹你也是成名多年的豪杰,别一点儿脸也不要…”

    骂完了,却又命人将余大瑞带了下去,带另外一个证人。

    第二个被带入场内的,是张明鉴的一个亲兵。上來之后,沒等罗本问,就大声喊道,“青天大老爷,小的招。小的全招。小的当日带领两百名弟兄,奉命堵了一户大盐商的家。张总管说,要他们家交三十万贯铜钱,或者等值的金银、珠宝。那家一时凑不齐,小的就下令弟兄们冲了进去,先杀光了他家的护院。然后一个一个杀他的家人,逼他把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有银窖里的金银,全都交了出來。然后张总管派人跟小的说,这家如此有钱,怕将來会有麻烦。小的,小的就一时狠下了心,把那家老少近百口,全给杀了。然后又放了把火,将宅子给烧了个干净。”

    “你这背主求荣的狗贼,那是我叫你干的么?”张明鉴大怒,扑过去就打。

    那名亲兵不躲不闪,任由他打了几下,然后继续招认,“小的自从干了那件事后,天天睡不好觉。小的知道自己早晚必遭宝应。小的麾下的弟兄,已经在战场上遭了宝应。小的该死,罪有应得。但这厮要是还活着,小的死不瞑目…”

    “你,你这卖主求荣的狗贼…老子天天好吃好喝养着你,你,你居然敢出卖老子…”被两名差役架着,张明鉴兀自像疯了般张牙舞爪。

    “是将军卖了我等在先…”亲兵头目冷冷地看了张明鉴一眼,不屑地反驳,“我在战场上等为将军效死,是份内之事。但将军却不肯让我等死个明白。一边让我等朝东面杀出一条血路,掩护你突围,自己却掉头朝北边逃了。那么多弟兄死不瞑目,小人如果不拖上了你,小人做鬼都无法安生…”

    张明鉴被对方冰冷的目光看得心里直哆嗦,转过头,冲着主审罗本大声强调,“他,他冤枉我…他怪我不该临阵逃脱,想拉着我一起去死。”

    “你先站一边去,本官再传其他证人…”知道张明鉴不见棺材不掉泪,参军罗本又拍了下惊堂木,大声宣布,“把证人耶律齐、韩忠、萧显贵、朴哲元,一起带上來…”

    “带证人耶律齐、韩忠、萧显贵、朴哲元…”“带证人耶律齐、韩忠、萧显贵、朴哲元…”“带证人耶律齐、韩忠、萧显贵、朴哲元…”

    在衙役们专业的呐喊声中,几名契丹、高丽士兵头目,同时被押进了审判场。一个个垂头丧气,魂不守舍。当罗本命令他们如实叙说当日扬州城内发生的事情,则争先恐后地招认道,“大人,我等罪该万死。但当时,是青军带头先杀人放火的。我等见沒人管这事儿,也就都红了眼睛,跟着一起烧杀起來。”

    “我等手下弟兄,要吃沒吃,要喝沒喝,又不知道接下來该怎么办?见到青军把别人家大门堵住,挨家挨户杀人抢劫。自己就管不住自己,跟着一起干了起來。我等罪该万死,请大人赏我等个痛快…”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内讧 下

    “你们这帮王八蛋,串通好了冤枉老子…”张明鉴瞪着通红的两只眼睛,拼命朝众乱兵头上扑去,“老子当时倒是想管你们,你们肯听老子的么?当时抢钱时沒分给老子一文,现在被抓了,却把过错全推到老子头上。老子这辈子欠了你娘的过夜钱了?!”

    他手上脚上都锁着铁链,因此只冲出几步,就被衙役又给硬拉了回來。那些契丹、高丽乱兵心里虽然害怕,却一个个梗着脖子喊道,“咱们怎么会冤枉你?要不是你的青军带头烧杀,咱们怎么会落到连退路都沒有的下场。咱们爷几个被淮安军给抓了,活该杀头。你这带头的,也甭想落个什么好…”

    “就是,姓张的。当初要不是你弄得大伙都沒了退路,咱们何必落到如此下场?咱们爷们下了十八层地狱,也得拉着你…”

    这些乱兵被抓获后,回首当日的所作所为,都知道此番恐怕是在劫难逃了。然而却又无法怪罪淮安军下手太狠,所以想來想去,只能把恨意全都着落在张明鉴头上。那张明鉴虽然蛮恶,却是第一次被原本属于自己的同伙联手斥骂,顿时憋的脸红脖子粗,愣了好一阵儿,才喃喃地说道,“你们,你们冤枉我。你们,你们都要下拔舌地狱。张某即便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如果做了鬼,不知道要下往地狱第几层呢?跟我等未必碰得上…”那些乱兵连连撇嘴,流着眼泪摇头。

    在他们看來,自己当日杀人放火,完全是受了青军的诱导。所以顶多算作从犯,到了阎王爷哪里,也不会判得太重。而张明鉴这种有计划有组织杀人的恶贼,却活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肃静…”参军罗本见底下越咬越不像话,用力拍了下惊堂木,大声打断。“把第三波证人带下去。请当日的苦主代表上堂。”

    “请当日的苦主代表上堂。请当日的苦主代表上堂。”衙役们扯开嗓子,将命令一遍遍重复。

    代表这个词,又是朱八十一的独创。但从字面上理解,倒也浅显易懂。不多时,在一名淮安军连长的带领下,有群衣衫褴褛的受害百姓,相互搀扶着走进了审判场内。目光看到张明鉴,立刻两眼冒火,围拢过去,指着后者鼻子骂道:“姓张的,你也有今天?…老天爷,你可算开了眼呐…老天爷,您赶紧打了个雷劈碎了他吧…”

    张明鉴甭看先前对着那些乱军将士理直气壮,此刻看了受害的百姓,却沒勇气正面相对。任由对方把吐沫唾到自己前额上,也不敢抬起头來。

    “老人家,老人家们稍安勿噪。请把当日你们亲眼看到的情形,逐一说來…”参军罗本轻轻敲了下桌案,和颜悦色的吩咐。

    “青天大老爷啊,您可为我们做主啊…”众苦主立刻跪了下去,哭泣着喊叫了起來。然后你一句,我一句,将张明鉴如何教唆指使手下杀人放火,乱兵如何肆意残害百姓,以及当时的扬州官府如何不作为,如何与乱兵同流合污的举动,抖了个干干净净。真的是,字字带血,句句含泪。

    围观的十数万百姓,也都是当时受了青军和乱兵所害。虽然不能亲自进场指证张明鉴的罪行,此刻听了代表们的哭诉,也都红了眼睛,抽泣着叫喊道,“青天大老爷啊,您可别放过这姓张的。他当日做的事情,我们大伙都曾经亲眼看到。您一定要剐了他,然后挫骨扬灰,让他永世都不得超生…”

    “剐了他,然后挫骨扬灰,让他永世都不得超生…”

    “剐了他,剐了他,千刀万剐!”

    “青天大老爷,您可一定为我等做主啊?…”

    “呜呜,呜呜。。。。。”

    参军罗本听了,眼睛里也难受得厉害。用惊堂木在桌案上拍了一下,大声喝问,“张明鉴,父老们的哭诉,你可都听清楚了?”

    张明鉴早就被哭诉声吓得两腿发软,此刻听到罗本准问,不敢再狡辩下去,但又不愿意放弃求生的希望。低着头,哆哆嗦嗦地回应道,“听,听到了。当日,当日之事,罪将,罪将的确有对不起大伙的地方。但,但当时罪将是蒙元的扬州总管,杀的抢的,也是蒙元治下的百姓。如果大人您为此就处置了罪将,罪将定然死不瞑目…”

    “放屁…”参军罗本怒不可遏,用力拍打这桌案,大声咆哮,“蒙元治下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我家朱总管之所以起义兵,就是为了解民于倒悬。无论是蒙元治下,还是我淮安军治下,只要你残害了百姓,就罪该万死…”

    骂完了,又是一拍惊堂木,“來人,先给我打他五十杀威棒…”

    “是…”众衙役们早已忍无可忍,听见主审官罗本下令,立刻扑上來,将张明鉴按到在地。拔下裤子,一五一十地打了下去。

    都是些用刑的老手,当然知道如何让犯人受到最大的痛苦,却不会立即要命。连二十棒子都沒打完,张明鉴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双手举起來,大声讨饶,“别打了,青天大老爷。我招,我什么都招…”

    参军罗本这会儿气儿消了大半儿,猛然间想起來,自己根本沒有下令打人屁股的权利。赶紧将惊堂木在桌子上敲了敲,就坡下驴。“既然你肯识时务,本官就免你皮肉之苦。來人,先把他带到一边去,穿上裤子,听候宣判。”

    “是…”衙役们还沒打过瘾,又狠狠敲了张明鉴几下,才将起拖起來,像拖死狗一般丢到了审判场的角落里。

    “现在,请陪审的宿老投票表决,张明鉴犯有故意杀人罪,可否通过?…”按照事先对朱八十一想法的理解,参军罗本大声喊道。

    “通过。”“当然通过,这么好几万人,还能冤枉了他?”众陪审异口同声,都认定了张明鉴罪责。

    “那接下來表决第二项,张明鉴犯有纵火罪,诸位宿老可否通过?”

    “通过…”“他要是沒放火,扬州城是谁烧的?”众宿老还是沒有异议,全票通过了对第二项罪名的认定。

    “第三项,张明鉴犯有教唆手下,抢劫罪。。。。。。”

    “第四项,张明鉴犯有绑架勒索罪。。。。。。”

    “第五项。。。。。。。”

    几乎每一项罪名,都获得了十三位宿老的一致通过。然而,当主审官罗本说出第八项,也就是最后一项罪名,张明鉴犯有渎职罪时,众宿老当中,却有一大半儿人摇起了头來,“这个,他这狗官,椅子都沒坐热乎呢。不派人救火,算不上渎职…”

    “火是他放的,他当然不会救。跟他是不是扬州总管沒关系…”

    “咱扬州父老讲道理,从沒认可过他这个总管,当然也不求他能干人事儿…所以渎职不渎职,沒啥关系…”‘

    “这个?”有人一边说一边看罗本的眼睛,发现主审官大人沒有发怒的迹象,硬着头皮补充,“他不救火,也不算渎职吧。当时闹事的乱兵太多,他的确想管也管不过來啊…”

    。。。。。。

    越说,众人胆子越大。一番讨论下來,居然有九个人都不认为张明鉴是真正的扬州总管,所以也不愿意平白冤枉了他。主审官罗本虽然觉得出乎意料,却也按照事先制定的规矩,不得不接受了众人的裁定,推翻了最后一项罪名。

    随即,他又用力敲了下桌子,命衙役将张明鉴拖回审判场中央,当众宣布此人犯有故意杀人、纵火、教唆杀人、抢劫杀人等七项大罪。按照每项判一个绞刑算法,共判了七次绞刑。两次绞刑递进一次斩首,则是斩首三次外加绞刑一次。

    “你应该庆幸,我家总管不喜欢那么多杀人花样…”最后,主审罗本看了一眼张明鉴,大声宣布,“无论多少次斩首,都归结为一次。张明鉴,如此判你,你可心服?”

    “大人非要杀张某,张某也沒办法。但张某现在却已经痛改前非,做了红巾军的滁州总管。你要杀了张某,未免有同室操戈之嫌…”张明鉴明知道在劫难逃,却依旧不甘心。低着头,大声抗辩。

    “本官才不管你做了什么总管…”参军罗本憋了一肚子火气,说出的话不管不顾,“罪行就是罪行,你投靠了谁也洗不干净…即便有人赐了你免死金牌,只要你罪行属实,本官依旧要为扬州父老讨还个公道。本官自从追随我家大总管那一天起,就听我家大总管不止一次说过,他恨得不是蒙古人,而是恨蒙古人的所做所为,恨得是蒙古人拿大伙不当人看。你既然做得连蒙古人都不如,本官今天要是放过了你,岂不是为虎作伥?…來人,推出去,斩了,首级挂起來示众…”

    张明鉴还想再分辨几句,却被对方那一句,“恨得不是蒙古人,而是蒙古的所做所为。”说得无言以对。踉跄着被拖出了审判场外,越走越远。猛然间,觉得自己大腿根儿处一紧,有股热乎乎的东西,哗啦啦淌了满地。

    第二百三十九章 歧途

    沒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能看到仇人授首,扬州城的百姓一个个激动得情难自抑。沒等张明鉴被押到刑场,就纷纷大声哭喊了起來,“老天爷,您这回可真的开眼了啊。。。。。。。”

    “孩子他爹,你在天之灵睁开眼看看吧,淮安军把仇给咱们报了!”

    “罗老爷,您将來一定平步青云,公侯万代…”

    “朱佛爷,小的这辈子都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啊”。

    “朱总管,朱总管,您除恶务尽,赶紧把青军那些王八蛋全砍了吧…”

    。。。。。。

    如是种种,不一而足。

    特别是那十三名被挑选出來做陪审人的宿老,等同于亲手将头号大仇人送下了地狱。一个个觉得扬眉吐气,精神抖擞。连看向彼此之间的目光,都跟着温暖了几分。

    不多时,远处传來一声炮响,杀人恶魔张明鉴身首异处。脑袋被绳子拴住,高高地挂上了旗杆。

    刹那间,人群就彻底沸腾了。男女老幼手舞足蹈,在废墟上笑一会儿,哭一会儿,让远处的运河都为之呜咽。

    “带同案犯余大瑞…”主审官罗本也受到了周围众人情绪的感染,先用官袍袖子悄悄抹了几下眼睛,然后将惊堂木用力一拍,气势汹汹地喊道,“來人,带同案犯余大瑞…”

    “带同案犯余大瑞,带同案犯余大瑞,带同案犯余大瑞…”众衙役这辈子,都沒如此为自己的职业而自豪过。一个个昂首挺胸,将水火棍敲得震天响亮。

    那千夫长余大瑞,倒是个光棍儿汉子。自知此番在劫难逃,也不诿过于人。再度上了堂后,非常痛快的把自己该承担的罪责都承担了下來。然后经过陪审人一致通过,认定了他带队杀人和抢劫两项重罪,判处斩首之刑。交由淮安军的士兵押出场外,与张明鉴一起做了刀下之鬼。

    随后陆续被押上审判场的,都是张明鉴在青军中的嫡系爪牙。按照官职高低和当日参与杀人抢劫的程度,分别判处了斩首和绞首两类极刑。

    那些青军将领甭看在祸害老百姓时一个个穷凶极恶,到了此刻,能像千夫长余大瑞那样保持镇定的却是凤毛麟角。大部分沒等审判结束,就尿了裤子,瘫软在地上死活不肯起來。还有几个特别不要脸的,干脆躺在尿窝里來回打滚儿,一边滚,还一边放声大哭道:“小人是奉命行事啊…小人真的是奉命行事啊…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您高抬贵手放过小人这次,小的愿意为朱总管帐前一卒,誓死报答朱总管的恩情…”

    “青天大老爷,请看在小人还有些武艺的份上,放过小人这一次。小人这辈子都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老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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