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连旗下三个都的火枪兵快速跟上长枪兵步伐,在后者左翼形成整整齐齐的三排梯队。与此同时,四连长许文、五连长林威,催动各自的弟兄,缓缓跟在了长枪连的中央和右翼位置。

    与淮安军以往的三三制不同,第五军旗下的几个教导营,在获得了兵局和大总管朱重九的允许后,都扩充到了五个连标准。

    两个重甲长枪连,外加三个胸甲火枪兵连。

    临战时,长枪兵单独在队伍前列一个双层横阵。三个火枪兵连,则按照左中右比肩而立。每个连的内部,又按照都为标准,再度细化为三个横排。

    此外,除了长枪连之外,三个火铳连的连长身边,还专门配了一名神射手。作战时不与其他弟兄共同进退,而是依照连长的命令,专门挑选敌军中的底层将佐,或者勇悍者的开冷枪。

    以上兵种组合乃是吴良谋、刘魁和逯德山三人,根据敌我双方的特点,以及两年來的实战经验推演而來,曾经反复练习了上百次,直到最近接收了新式遂发火枪和神机铳,才终于宣告成熟。

    今天将其拿到战场上初试啼声,果然一鸣惊人。习惯了远处用火炮弓箭,近身则长枪大刀的蒙元兵卒,根本无法适应第五军团的最新战术。往往沒等与后者发生接触,就先失去了队伍中的主心骨。紧跟着又挨上两轮弹雨,整个队伍的损伤就超过了三成,剩下的立刻士气崩溃,丢下自己身边的袍泽,仓惶逃命。

    而被答矢八都鲁留下來给淮安军填堵的副万户李哈喇,同样无法适应眼前的变化。他分明谨慎又谨慎,将麾下弟兄摆出了一个标准的三才阵,只待占上一点便宜,然后转身就走。谁料左右两个斜翼的游骑,沒等发挥出作用,就纷纷被一声声“霹雳”给打下了马背。紧跟着,前锋队也迅速宣告崩溃,被对手只用了三五个呼吸时间,就打得四散奔逃。

    情急之下,李哈喇毫不犹豫地就命令最为精锐的跳荡队压了上去。结果跳荡队的表现,居然比前锋队还为不堪,沒跟对手发生任何实质性接触,就倒崩而回。两千人马逃回來的至少有一千八,从将领到兵卒,一个个惊惶得如丧家之犬。(注1)

    “妖法,红巾贼用了妖法!”有名少了条胳膊的副千夫长,非常有良心地向李哈喇示警。鲜红色的血浆顺着战马的鬃毛,淅淅沥沥地往下淌。

    “为将者不战先退,斩…”李哈喇毫不犹豫地,就宣告了他的死刑。两只眼睛盯着前方,嘴角不停地抽搐。

    “饶命,万户大人,饶命啊。末将,末将身负重伤,身负重伤…”断臂副千户闻听,立刻大叫着拨歪马头,试图先跑远点儿避避风头。李哈喇身边的亲兵怎肯给他机会?先一箭射过去,将其射下马背。然后冲上前,手起刀落,砍下了他的头颅。

    “督战队,上前,凡敢冲击本阵者,一律射杀…”探马赤军副万户李哈喇对死者的头颅看都不看,继续咬着牙发号施令。

    “是…”有名唤作凌五的绝对嫡系高声答应,点起五百督战兵,举弓上前。对着迎面败退下來的自家袍泽,就是一波箭雨。

    “啊………”“娘咧………”“饶命………”正在仓惶逃命的溃兵们被射了个措手不及,一瞬间倒下了上百人,惨叫声此起彼伏。

    副万户李哈喇却充耳不闻,继续紧盯着正前方,两只眼睛里,闪烁着幽绿的光芒。

    他不能手软,也不敢手软。

    四川行省丞相答矢八都鲁给他的任务是骚扰淮安军,并沒要求他死战到底。然而如果连半柱香功夫都不到,他就被打得转身溃逃,恐怕回去后,少不得项上人头会被丞相大人借走用上一用。

    所以无论断臂千户说得是不是真话,无论淮安军用沒用妖法,他都必须再坚持一会儿。哪怕是能看清对手到底是谁,规模大致情况,也好歹能够去向答矢八都鲁父子交差。

    嫡系千户凌五明白自家万户大人的心意,带领着督战队,继续向败退下來的自家袍泽泼洒羽箭。将后者射得一排接一排倒在地上,血流成河。

    后续跑过來的溃兵被吓得两腿发软,赶紧侧转身体,让开督战队的正面。这下,敌军的模样终于能看清楚了,副万户李哈喇顿时暴跳如雷。

    “督战队,放箭拦截。左厢、右厢,两翼包抄…中军,给我一起押上…”像发了疯的野狗般,他嘴里发出愤怒的咆哮。手中钢刀向前急指,胯下的战马也不安地扬起了前蹄,四下乱蹬。

    不怪他沉不住气,眼前看到景象,实在太侮辱人。追过來的淮贼,总计只有五百上下规模。并且全是步卒,沒有任何骑兵,身后也沒有隐藏着上百门大炮。

    然而就是这区区五百淮贼,却在几个呼吸时间内,接连摧毁了三千官军的斗志。并且还不依不饶地追了过來,仿佛对面如林的火把都举在土偶木梗手里一般。

    “督战队,放箭拦截。左厢、右厢,两翼包抄…中军,给我一起押上…”

    “督战队,放箭拦截。左厢、右厢,两翼包抄…中军,给我一起押上…”

    。。。。。。

    李哈喇身边的亲兵,也迅速变得士气高涨。扯开嗓子,将自家万户大人的命令一遍遍重复。

    “杀呀………”左右两厢的千人队闻听,立刻高举兵器向前推进。与中军的蒙元将士一样,他们先前也被自家溃兵吓得心惊胆战。但是当看清楚了第一波冲过來淮安军规模之后,他们心中恐慌,迅速就变成了羞愤。

    五百人,区区五百人,就想将五千官军一口吞下。那带队的淮安军将领,不是疯子,就是自大狂。而这五百人身后的同伙,至少距离他们有二里多远。大元官兵完全可以先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然后再从容撤离。

    “杀呀………”李哈喇身边的中军将士,嘴里发出同样的呐喊。迈动双腿上前,准备给对手兜头一棒。

    他们的战意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溃退回來的同伙都不敢面对他们,调转方向,撒开双腿,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他们的喊叫声是如此响亮,以至于正在攻击前进的淮安军,不得不停止了对溃兵的追杀,原地缓缓结阵。

    “吹角,让弓箭手覆盖射击…”李哈喇绝不会给对手从容准备时间,果断地在马背上挥动钢刀。

    不用他的命令,左右两厢和中军的弓箭手们也知道该怎么做。斜向上扬起角弓,快速拉动弓弦。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上千支破甲锥同时升空,滑翔了短短的几十步距离,猛地掉头向下。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朦胧的火光中,对面传來的声音宛若雨打芭蕉。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

    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探马赤军都是世代相传的好射手,即便刀盾兵,不少人背上也背着角弓。成百上千的羽箭,一轮轮砸向对面的淮安军的头顶,转眼之间,就将他们完全吞沒。

    然而,令李哈喇和他麾下将士们绝望的是,这数千支羽箭,给淮安军造成的损失却微乎其微。

    大部分羽箭还沒等落下,就被半空中來回摆动的长枪拨偏了方向,最后不知所踪。小部分落入对手阵列中的,也被淮安军士卒用结实的头盔和闪亮的胸甲隔开,奈何不了对方分毫。最令人为之气结的是射向长枪兵胸口的羽箭,几乎把对方射成了刺猬,但身中数箭的淮安士卒们却好像吞服了金刚符一般,连看都懒得低头多看一眼。只是随便摆了摆枪柄,就将身上的雕翎一支支拨落尘埃。(注2)

    注1:三才阵,古代标准战阵之一。分为两翼游骑,前锋、跳荡、左右两厢和中军七个部分。战时各司其职。游骑数量较少,主要作用监测战场动向,寻机骚扰对手。前锋为试探进攻,查明敌军实力。跳荡为战场主力,负责斩将夺旗。左右两厢则为预备队,以避免跳荡队的兵力不足,寻机使用,压垮敌军。而中军则为保护主帅的最后家底,一旦投入使用,则意味这到了最后时刻,不剩则死。

    注2:弓箭破甲能力非常有限。所以古代常有某悍将身中数百支流矢,都继续呼和冲阵的记录。无他,甲好,弓箭穿不透尔。

    第七十三章 犹豫 下 二

    “靠近些,继续射…我就不信。。。。。”李哈喇被亲眼看到的景象气得浑身发抖,哑着嗓子继续大喊大叫。

    他麾下的将士显然也不甘心如此就认输,继续举着兵器缓缓向前移动。临阵不过三矢,指得是自敌军的先锋进入羽箭的有效杀伤范围,到猛冲到弓箭手眼前的这段时间。并不适用于双方都刻意压制住推进速度的情况。而单纯从体力上讲,一名有经验的弓手可以在每次战斗中,连续射出十五到二十箭。并且在二十步左右,羽箭的杀伤力会达到极限。

    接下來的发生的情况,让李哈喇心神恍惚。明知道他们想要将距离拉近,以便更好地发挥弓箭的威力,对面的淮安军,居然还在不紧不慢地整队。前两排长矛手,一排深蹲,一排直立。长矛手身后的那些战兵,则伴随着某种古怪的哨音,快速调整着彼此之间距离,仿佛即将登台做戏一般。

    虽然双方的推进速度都不快,但转眼后,彼此之间的距离依旧被缩短到了六十步。并且以令人窒息的速度,继续向五十步缩短。近了,近了,更近了,紧握弓臂的射手,几乎能看见长矛兵的面孔。他们猛地停住脚步,果断将弓弦向后猛拉。。。。。

    “呯…”正前方的淮安军中,突然抢先冒起一股白烟。数十股鲜红的血迹,猛然从李哈喇的中军将士们胸口冒起,喷泉般凌空飞溅。尚未拉满的角弓迅速落地,失去控制的羽箭四下乱窜。中弹者惊诧地瞪圆眼睛,像酒鬼一样踉踉跄跄,踉踉跄跄,然后一个接一个跌倒于血泊当中。

    “吱………”凄厉的哨音响起,淮安军队伍中,有人快速后退。元军队伍中的弓箭手们,则慌乱地射出羽箭。大部分箭矢都直奔长枪手而去,或者被铠甲和头盔直接弹开,或者扎在铁甲上,摇摇晃晃,却无法再深入半分。只有零星几支走了大运,从面颊上专门给眼睛留出來的缺**了进去,令中箭者轰然栽倒。

    第二排的长枪手迅速上前补位。用身体挡住箭雨,不肯让它们越过这道会移动的长城。快速从后排走上前的各连第二都火枪手,则毫不犹豫架起兵器,对着四十步远的目标胸口,果断扣动扳机。

    “呯………”几乎与第二波箭雨射來的同时,八十多颗铅弹脱离枪膛。

    大部分羽箭都徒劳无功,而大部分铅弹,却直接穿透了对面的铠甲、肌肉和胸骨,将目标的内脏瞬间捣了个稀烂。

    李蛤蝲麾下的八百中军,转眼就倒下了一百五十余。剩余的魂飞胆丧,再也沒有勇气拉弓,转身就往后逃。

    “稳住,稳住,左右两厢,左右两厢冲上去,近身肉搏……”李蛤蝲一边被自己的亲兵协裹着,极不情愿地策动战马逃命,一边扭过头去,大声喝令。

    他的判断非常准确,淮安军的方阵,威力最大的是正面。两个侧翼如果遭受打击,很容易就影响到他的进攻节奏。然而,亲眼目睹了中军如何崩溃的左右两厢元兵,却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纷纷调转头,紧追自家主帅脚步而去。

    “稳住,稳住,给我稳住啊…”李哈喇一边逃,一边声嘶力竭的叫嚷。

    还沒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呢,这仗就彻底输了。如果还想要活命,他就必须表现出点儿值得答矢八都鲁刀下留情的素质來…

    这个侥幸的想法,彻底葬送了他的逃生机会。身后的淮安军神射手们,正愁找不到合适目标。看到有一个骑着战马的家伙居然在试图重新稳定队伍,立刻将手中的神机铳转向了他。

    “呯…”“呯…”“呯…”,三颗表面包裹着软铅的弹丸,从三个不同角度射入了李哈喇的身体。将此人打得从马鞍上腾空而起,当场气绝。

    “呯…”又一颗包裹着软铅的弹丸,将另外一名骑马逃命的蒙元千户射下坐骑。这一枪距离非常远,甚至连教导团中的几个神射手都忍不住东张西望,寻找枪声的起源方向。

    还沒等找到目标,“呯…”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某个停下來组织同伙一道逃命的探马赤军百夫长,被敲碎了半颗头颅。

    “保持注意力,先杀官,再杀兵…”骑着战马的翊麾校尉从后边追上來,冲着第一营的神射手们大声提醒。

    “是…”三名神射手赶紧收回目光,一边紧随队伍大步向前推进。一边尽可能快的清理神机铳的枪膛,从前方压入火药和弹丸。然后再用通条压实,举起枪口,快速寻找下一个有价值的目标。

    “呯…”淮安第五军团都指挥使吴良谋又对着百步外的某个倒霉的敌军将领开了一枪,然后摇摇头,非常不过瘾地将神机铳丢给了自己的亲兵。

    他的亲兵们,则将这支神机铳和先前打空的数支一并收起來,放入后面的马车。随即再度于吴良谋的马前围成一个扇形,避免自家都指挥使遇到某些无法想象的危险。

    “沒事儿去抓几个俘虏去,别在这儿瞎耽误功夫…”吴良谋几次抖动缰绳,都被自己的亲兵挡住了去路,非常不高兴地吩咐。

    本以为这回能把答矢八都鲁父子堵在城里,來个瓮中捉鳖。谁料对方远比他想象的狡猾,居然见势不妙,立刻就來了个断尾求生。结果第五军团的两个战兵旅,各自只登陆了一个营,就将答矢八都鲁丢下的尾巴,一扫而空。让他这个都指挥使从头到尾,未能发挥出半点儿作用…

    “行了,佑图兄。莫非你还想做胡通甫不成?…”逯德山迈着四方步从后边追上,一句话,就彻底扼杀了吴良谋去阵前过把瘾的冲动。

    经过两年多的历练,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懂得纸上谈兵的书呆子。对火器的运用和了解都登堂入室。知道这东西早晚都会成为猛将的心头之刺,所以也绝不准许自己的好友朝绝世猛将方向再多前进半步。

    “胡通甫,胡通甫怎么了?我就喜欢第二军团那种高歌猛进的打法,每一回都酣畅淋漓…”吴良谋回头瞪了逯德山一眼,嘴上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眼睛里的嗜血渴望却迅速冷却了下去。

    “咱们把火器演练纯熟了,甭多说,弄出三个旅來。保证你今后一样会酣畅淋漓…”逯德山也不否认,只是笑呵呵地展望未來。

    这下,吴良谋彻底被弄沒了脾气。摇了摇头,悻然翻身下马。

    逯德山说得一点儿都沒错,大量使用了火枪的队伍,特别是使用了遂发枪的队伍,攻击力绝对天下无双。只要弟兄们配合娴熟,三叠横阵,就能轮番向敌军开火,速度丝毫不亚于弓箭,威力却至少是弓箭的两到三倍。上千杆火枪源源不断地打过去,即便挡在前面是金刚不坏之躯,最终也得被打成一个马蜂窝。

    而更为可怕的是,对火枪手的体力要求,远远低于长枪兵和弓箭手。只要他能将不到十斤重的火枪端平,并且能穿上胸甲走路,就有希望成为一个合格的火枪手。接下來需要努力的方向,无非是服从命令,并且能保持稳定的心态。至于准头,那是神射手才需要具备的技能。普通火枪兵只管对着正前方的目标扣动扳机就行,凭着射击速度和弹丸的密度,也能将对方打得溃不成军。(注1)

    “我觉得主公把第一批迅雷铳和神机铳全都给了咱们,肯定有让咱们第五军团率先朝这个方向发展的意思…”见吴良谋情绪不高,逯德山想了想,继续笑着点拨。“而你我,再如何努力,武艺也比不上胡大海和陈至善,所以还不如将火器的长处发挥到底…”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但是主公。。。。。。!”吴良谋笑了笑,轻轻摇头。“谁知道主公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咱们还是别胡乱猜测得好。”

    “别的不敢保证,主公肯定是要在整个淮安军中,大力推行火器。不信,你看他这几年的精力,主要都放在了什么地方?”逯德山未听得出來吴良谋心事重重,笑着补充。

    “也许吧,也许,应该你是对的…”吴良谋不想跟他争论,笑呵呵地点头。

    “怎么,你觉得主公还有别的绝招?”终于感觉到吴良谋有点儿心不在焉,逯德山继续追问。

    “这,这我哪里知道…”

    “佑图兄,你到底怎么了…”

    “也许累了吧,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坐船…”

    。。。。。。

    正有一句,沒一句的闲谈间,第五军团的副都指挥使刘魁从蕲州城方向大步走了过來,一手还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满脸欣赏。“佑图,禄长史,看看我带回來的这两条好汉。徐寿辉早撒丫子了,多亏了他们俩,才将答矢八都鲁父子顶在了城外…”

    “嗯?”吴良谋的眉头轻轻一跳,眼睛里冒出了几分赞赏。

    “让我來打个过节…”刘魁笑了笑,举手投足间,豪气干云,“这位是吴佑图,第五军团指挥使。这位是禄梁禄德山,第五军团长史,我们哥仨是老搭档。”

    说罢,又快速松开手,指着两名浑身是血的汉子介绍,“这位,是金吾将军陈友谅,这位,是镇殿将军张定边…他们两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汉…”

    他的话音刚落,陈友谅和张定边两个,赶紧抢先一步,给吴良谋和逯德山行礼,“见过吴将军,禄长史…末将迎接來迟,请两位大人勿怪…”

    “这是哪里话來?两位能困守危城死战不退,吴某心里好生佩服…”吴良谋笑着拱了下手,以礼相还。在众人都沒注意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却猛地闪起了一道寒光。

    陈友谅…这个人就是陈友谅…如果自己下令杀掉他,眼下是最好的机会。刘魁绝对不会帮着外人,而逯德山,过后也一定会帮助自己寻找出足够多的借口,甚至帮忙毁尸灭迹。

    想到这儿,他的手就缓缓朝佩剑上伸去。然而当掌心与剑柄接触的瞬间,一股冷气却顺着胳膊直冲顶门。

    杀了陈友谅,自己就是主公嫡系中的嫡系,从此成为整个淮安军中最受信任的将领。然而,这真是主公想做的事情么?他当年手中只有区区几千兵马时,就大气地放走了朱重八,果断地扶持了张士诚,他现在拥兵十万,又怎么可能把一个无名之辈放在心上?

    那不是朱重九,不是自己熟悉的朱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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