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听此言,继续轻轻点头,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几分自豪。

    而经过大总管府多年的鼎立扶植,眼下淮扬地区的纺毛和织布能力,可谓冠绝天下,甭说区区一个泉州比不起,就是将华夏大地上其他所有城市的纺织力量全加起來,也同样比不上淮扬的二分之一。

    所以大伙先前的担忧,根本就沒道理,淮扬商号花费三十五万贯购买羊毛,转眼就能变成七十万,乃至一百万贯的毛料或者毯子卖出去,而泉州那边,花三十五万贯就是浪费三十五万贯,可再一绝不可能再二。

    正感慨间,却又见黄老歪笑了笑,继续高声补充,“况且商家赚钱都讲究个长远,蒙古人也是人,也得赚钱养家,想赚钱,就得知道某些事情可再一不可再二,他们绝沒道理,因为泉州这次多给了五万贯,就把明年另外三十五万贯白白丢掉,此外,诸位不妨跟刚刚被处死的那群老酸丁学学,也想办法先下手,让泉州蒲家名声先臭了大街,如此一來,大都城内谁再替蒲家说话,就是与全天下人为敌,谅他也不敢自己主动找死。”

    第五十一章 讨伐 下

    正所谓,话糙理不糙,这个提议虽然对朱重九本人不太恭敬,却具备非常强的可实施性,那泉州蒲家,当年为了荣华富贵,将大宋赵氏皇族及其支持者三千余人,不分老幼杀了个干净,即便是最大的收益者蒙元朝廷,在将中原彻底纳入掌控之后,再提起此事都觉得蒲寿庚做得过于阴狠卑鄙。

    而亦思巴奚兵日前在泉州一带的禽兽行径,更是令人发指,知事这个时代消息流通不畅,而泉州蒲家又出动钱财肆意掩盖,才沒有被世人所知而已,因此,只要抓住这两点做文章,绝对会让蒲家的支持者做起事情來瞻前顾后,畏首畏脚。

    不过黄老歪的提议好归好,这种毁人名声的事情,大伙却谁也不方便出言附议,毕竟前一阵子自家主公就在那群腐儒身上吃了同样的亏,现在想起來师敌人之长,未免有哪壶不开提哪壶之嫌。

    朱重九对此,倒是不太在乎,自从昏迷中醒來之后,他心里又放下许多东西,在某种程度上,也越來越与这个时代相容,因此,发现大伙都纷纷将头转向自己,就笑了笑,先用目光征询了一下刘伯温和逯鲁曾两人的意见,然后大声询问:“敬初,眼下军情处在大都城内,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手去执行此事”

    “启禀主公,军情处的确在大都城内安排了一些细作。”军情处主事陈基听到朱重九点自己的将,赶紧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大声回应,“但因为要掩饰身份,微臣在选择细作之时,不敢启用读书人,所以主公若是想在大都城内声讨蒲家的罪行,末将还需再另行派遣得力人手。”

    “启禀主公,监察院可以全力为陈大人提供支持。”话音未落,监察院知事禄鲲立刻起身,主动请缨。

    作为专门闻风奏事,弹劾百官的机构,在淮扬目前这种蒸蒸日上的大氛围中,他们很难找到足够的用武之地,并且禄家老爷子也再三告诫过他,监察院不能太出风头,给禄家四下树敌,所以与其尸位素餐,还不如换一种思路,到蒙元那边去寻找针对目标,反正都是口诛笔伐,伐谁不是伐呢。

    “这,你是说,监察院配合军情处,写了文章去揭蒲家的老底儿。”朱重九沒想到自家老丈人的思维如此活跃,愣了愣,迟疑着询问。

    “主公果然目光如炬。”禄鲲先笑着拍了一句马屁,然后施施然补充,“监察院可以先写好了文章,交给军情处到大都城内散发,军情处也可以搜集有关蒲家的不利消息,由监察院负责整理成文,再行充分利用。”

    “善,此计大善”朱重九的眼睛迅速一亮,抚掌赞叹,“但不要光针对蒲家,那样太容易引发蒙元朝廷的警觉,监察院不妨将蒙元那边的恶政、暴行,从各方面,整体上全盘归纳总结成文,然后再将蒲家的罪行,重点突出一番,先挑选一部分淮扬和各地的报纸上刊发,另外一部分,交给军情处的细作,去大都城内散布。”

    说着说着,他心中的就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路,不知不觉间,脸上也露出了一缕非常神秘的笑容。

    如果突破了心中的顾忌和底限的话,类似的手段,朱大鹏的记忆里就太多了,就像二十一世纪某大国,可以一边毫不犹豫地虐待自家监狱里的囚犯,一边毫不脸红地发布全世界的人权报告,其实他为的哪里是维护什么人权,不过把对手身上的缺点问題全都专门挑出來放大若干倍,为军事和政治上的竞争,提供舆论上的火力支持而已。

    想到这儿,朱重九嘴唇微翘,笑着补充,“不光要动用咱们自己的人手,蒙元朝廷那边,如果有合适的人手,也可以利用起來,最好内外形成一种合力,彼此唱和,才能让蒙元朝廷自乱阵脚。”

    “主公英明。”这回,禄鲲才是心服口服,先恭恭敬敬地给朱重九施了个礼,然后大声回应,“据微臣所知,大都城中有一伙清流,就是专门做这种收钱骂人的勾当,微臣回头就把名单提供给陈主事,军情处自管派人去联络,只要钱给的足,他们保证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來。”

    “信誉好么。”朱重九又是一愣,眼前迅速涌起另外一伙声嘶力竭的身影。

    “相当不错,以前蒙元官吏之间互相攻击,通常就是先收买他们,由他们从民间发难,微臣,微臣当年,也曾经,曾经帮人运作过类似的事情,花费不高,但效果却颇为了得。”内务处主事张松向前走了几步,非常有经验地现身说法。

    “钱不是问題,只要他们信誉好,就不是问題。”朱重九笑着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苏明哲,“回头专门做一笔账,专款专用,拨给陈主事用來扶植收买大都城内的清流。”

    “是。”苏明哲拱了下手,佩服地领命。

    “注意。”朱重九竖起四个手指头,非常仔细地补充,“有四件事情,必须注意,第一,不能一次性给钱太多,要记得细水长流,毕竟饿的狗才叫唤得凶,你要是一次性喂饱了他,他就不叫唤了;第二,清流不必都是那些学问和名声好的,三教九流都可以找一些,什么卖假药的,卖大力丸的,甚至娼妓、粉头之类,也沒关系,英雄不问出身,只要他们敢说,敢大声嚷嚷,就把他们捧成英雄;第三,收买他们可以,但是绝对不可以把他们给招揽到淮扬來,他们的特长就是挑刺和扯后腿,具体干事方面,他们不用问,肯定都是外行,第四,也是最后一条,叫咱们的人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跟他们交往过深,更甭指望他们能守口如瓶,这些人,凡是肯收钱办事的,就不可能有什么骨头,万一被蒙元官府抓了去,不用动刑,就会立刻把小时候偷看别人撒尿的事情都给供出來。”

    “哈哈哈哈哈”众文武被朱重九的粗鄙的比方,逗得哄堂大笑,笑过之后,一个个心里,却涌起了更多的钦佩。

    主公到底是天授之才,别人刚刚开了个头,主公却做到了举一反三,并且连具体实施办法都想了出來,好在老子沒站在主公的敌人那边,否则,被他换着花样折腾,死了之后都得臭十几条大街。

    “还有,朱某再补充一条,如果谁收了钱,却敢掉过头來对咱们淮扬指手画脚,军情处就立刻给我断了他的口粮。”朱重九也陪着大伙笑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收起笑容,“然后不惜任何代价,让他身败名裂。”

    “是。”众文武齐齐肃立,凛然回应。

    ‘这是手段,为了目的而采取的必要手段,毕竟朱某的最终目的是高尚的,手段阴险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一边冲着大伙轻轻点头,朱重九一边在心中默默地安慰自己。

    类似的手段他记忆里还有许多,今后将一一的施展出來,不会让自己再有任何顾忌,‘如果结局是个天堂的话,在实现的过程中,朱某不惜跳下地狱,’目光徐徐从众人脸上扫过,他眼睛里,带着佛陀般的悲悯。

    哈哈哈。,,,,,,冥冥中,有一只魔鬼跃上半空,振翅万里,九霄风雷,托起他背后纯白色的翅膀。

    第五十二章 点将 上

    “第七军团的补充整训事宜,进行到哪一步了。”待大伙都笑够了,朱重九轻轻敲了下桌案,开始下一个议題。

    “启禀主公,第七军团的六个战兵旅,已经整编完成了四个,连级以上军官,一部分经讲武堂短训合格,回归旧职,另外一部分升职之后,转去训练辅兵,连一级军官的缺口大约有三十几个,皆以参加过江湾保卫战的讲武堂学生补充,他们都见过血,在学校时的成绩也颇为出色,末将非常好他们的未來。”第七军团都指挥使,原独立在外的镇江大总管王克柔站起身,朗声汇报。

    因为看好大总管府的前程,所以他非常配合地将第七军团进行了整编,结果整编之后整个军团的面目一新,现在拉出去,甭说打同等数量的元军,就是以一敌三都丝毫不在话下。

    “很好。”朱重九点点头,然后继续大声询问,“辅兵呢,辅兵旅补充得如何。”

    “启禀主公,辅兵,辅兵缺额甚大。”王克柔的脸色发红,神情瞬间变得十分扭捏。

    “嗯。”朱重九眉头轻轻一皱,目光快速转向刘子云。

    大总管府内部目前已经有了好几座“山头”,这一点他非常清楚,但是眼下,他也找不出太好的解决办法,只能通过防微杜渐的手段,避免各山头之间,为了私斗而耽搁的公事。

    “主公,此事非兵局沒有尽力。”刘子云被看得心里打了个哆嗦,赶紧起身自辩,“是,是情况与往年变化太大。”

    “什么变化。”朱重九又看了他一眼,声音尽量放得平和。

    “是,是因为流民越來越少,即便有,也都被工局下面的作坊和淮扬商号给招揽去了,很少人愿意再去当辅兵。”刘子云抬起头,脸红脖子粗地解释,“流民自去年出台了授田之策后,就大举返乡,从去年春天到今年,我淮扬各地已经一年半來沒有遭到战火,老天爷也很给面子,风调雨顺,所以返乡百姓们基本都安顿了下來,选择留在城里的,则要么在商号,要么在工坊,运气再差的,也能在包工头那里找到修路和开山的辛苦营生,细算下來,每月落到手里的钱再低也不会不少于一贯,而做辅兵的话,非但要一边屯田一边受训,每月给的钱最高不过才一贯,所以愿意做辅兵的人就大幅减少了。”

    “嗯。”朱重九听得又是微微一愣,目光迅速自户局主事于常林,副主事李慕白和工局主事黄老歪三人脸上扫过。

    四下里,也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几乎每个从徐州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人,都感慨莫名。

    这才几年啊,辅兵就沒人愿意干了,想当初,自己在淮安扩军,那可是十几万人打破了脑袋要往里头钻,甭说做辅兵还给发钱,就是光管两顿饱饭,大伙就心满意足。

    而于常林和李慕白等人,则陆续站了起來,开口解释道:“主公,户局已经跟兵局探讨过,提高辅兵待遇的事情,但问題主要出在两个方面,第一,辅兵待遇提高之后,战兵的待遇就又显得低了,该不该一起上调,第二,如果一起上调的话,我淮扬有战兵十二万余,辅兵数量与战兵相若,二十几万人的军饷变化,实在不是一个简单事情,无法一鞠而就。”

    “工坊现在招收匠人,都要求有一技之长,除非是学徒,否则,工钱不可能低于每月一贯,否则,扬州米贵,工匠们就只好去他处另谋生计。”黄老歪远比于常林和李慕白两个镇定,理直气壮地说道。

    在他脑子眼里,好男不当兵的观点根深蒂固,虽然他自家小儿子也是从军中一步步才走上了重炮旅长的位置,但是在一个父亲眼里,自家儿子和别人家的儿子永远不一样,所以他坚持认为,眼下战兵能拿到每月一贯半,已经是极高的待遇,连仗都不用打,只管帮忙搬以搬器械,抬抬伤员的辅兵,更不该给得太多。

    “有什么办法解决沒有。”朱重九显然不想听底下人互相扯皮,皱了皱眉头,低声询问。

    “主公请恕我等见识浅薄。”于常林、李慕白和黄老歪三个,异口同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为难的是兵局主事刘子云,他们才不想多操那份闲心。

    “末将以为,解决方案有两个。”刘子云也沒指望着能将责任推卸给旁人,解释清楚了事情的起因之后,便开始给出应对办法,“其一,就是废除以前的募兵制,恢复盛唐时的府兵制度,让适龄男子,每年都在固定时间入军受训,但是这个办法有个问題,就是工坊和商铺的伙计们是否在征召范围之内,否则,只有农夫才去当兵,只会让将士们越來越不受待见,重蹈两宋覆辙。”

    “那就算了,你且说第二种办法。”朱重九想了想,沒有征求任何人就意见直接摇头,把募兵制转为强征,看似解决了问題,实际上,士兵的士气和战斗力,必然大受影响,与自己的精兵政策严重不符,也不附和自己想给地方百姓一个安稳生活的初衷。

    “另外一个办法,就是改变军制,将辅兵彻底从各军团剥离,平素由兵局统一训练管理,战时再根据战场需求,给各军团调派辅兵,此举,一则可以让各军团,不再一比一的配置辅兵,而來,也可以让辅兵也脱产,全部时间都接受训练,如此,其一贯每月的俸禄,就不显得太低,二來,辅兵的训练也更仔细,各军团需要时,随时可以全局调配。”刘子云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大声说道。

    他是枢密院右副知事,检校兵局主事,虽然沒有像徐达一样被授权开府建牙,但地位却是淮扬武将之首,而他这个武将之首,却从沒单独领兵外出作战过,所以,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须拿出一点儿与种不同的东西來。

    这个东西,就是军制的变更,彻底打乱原來那种战兵和辅兵同归一人调遣的制度,让统兵武将需要负责的事情更简单,同时,也进一步消弱任何人拥兵自重的可能。

    如果能做到,哪怕下个月就去职,他这个兵局主事,也足以在新朝的凌烟阁上,拥有一席之地。

    第五十三章 点将 中

    “不可。”刘子云的话音刚落,丁德兴就急匆匆地站了起來,“辅兵若是不归各军团掌控,岂不是又要面临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难題,此外,辅兵在战时,还要随时补充入战兵队伍,若是四下调來调去,周围也沒有任何同乡或者熟人,他们岂能迅速适应战场。”

    “丁将军所言极是,末将也有如此担心。”伊万诺夫也跟着站起來,吞吞吐吐地表态,“末将,末将就拿第二军团來说吧,六个辅兵旅,其实和战兵之间的差距已经沒多大了,随便拉一个辅兵旅出去,都可以轻松把元军那边三个千人队打趴下,而万一战时调派过來的其他辅兵旅,达不到这种标准,末将再按原來的习惯调兵,岂不会被敌军打得大败亏输。”

    “末将以为,伊万将军所言在理。”

    “末将附议。”

    “末将附议。”

    冯国胜、傅友德等一众列席的将领们也纷纷出言,大多数人都对贸然进行军制变革表示了担忧。

    按照红巾军的传统,每名将领麾下都有一定数额的人马,而麾下人马越多,通常就代表着此人的地位越高,从这种角度上看,刘子云将辅兵与战兵剥离之提议,相当于一刀砍掉了大伙近半的兵权,当然谁都不肯轻易让步。

    此外,第七军团招不齐足够数额的辅兵,那是军团长王克柔自己的威望与能力太差,别人可沒遇到同样问題,凭什么因为他一个人遇到了麻烦,大伙辛辛苦苦训练出來的辅兵,将來就要白送给他來使唤,他有那资格么,从沒在一个战场上打过滚,大伙凭什么放心地把自家弟兄交给他。

    唯一对刘子云的提案明确表示支持的,只有水师统领朱强,他倒不完全是为了拍朱重九马屁,而是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诸位,诸位大人听某一眼,朱某,朱某倒是觉得,这个办法甚妙,至于兵不知将,也好办,让各辅兵旅的军官,都去讲武堂受训便是,大伙学得东西都一样了,习惯也都按照讲武堂的内容矫正过來了,到谁麾下听令,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区别了。”

    “朱将军,你说得好轻松,敢情你们水师不用跟着变。”众人闻听,纷纷将目光转向他,咬牙切齿。

    朱强伸了下舌头,不敢再多嘴了,水师自组建时起,就与其他各军团走的不是一种套路,所以他现在开口支持刘子云,的确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然而众武将却不想就此放过他,又用略带羡慕的口吻纷纷说道:“其实想要给弟兄们多发些钱粮也很容易,水师那种四十门炮大船,少造一艘,就能养半个军团了。”

    “可不是么,何必装四十门炮,二十门都已经无敌于天下了,省下二十门,够养两个旅战兵一整年了。”

    “要不咱俩换换,我去船上轻松几天,你來帮我带兵,反正你那的战术只是拿大炮轰就行了,一般船只,轻易连边儿都跟你靠不上”

    “要我说,咱淮安军哪需要如此强的水师,想当年蒙古人连船都沒几艘,照样一路打到了崖山。”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过分,甚至连兵局近年來对淮安军水路队伍的整体规划,都提出了质疑。

    朱强闻听,顿时火冒三丈,然而有些军事方面的计划,却刚刚处于探讨阶段,根本不能公之于众,所以直气得他额头青筋乱跳,却结结巴巴,一句嘴都沒法还。

    刘子云闻听,立刻把眉头一竖,用力拍了下桌案,大声断喝,“够了,舍不得各自麾下那几个旅的辅兵,就干脆直说,别拿水师來做出筏子,刘某现在就问一句话,兵局想把你们手中的辅兵都留下,统一受训,统一调遣,谁不愿意,现在自己站出來。”

    他在几个都正副指挥使里头,向來属于脾气最温和的一个,几乎从沒跟任何人红过脸儿,今天老实人被逼急了,忽然爆发了一次,当即就将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这”刹那间,众武将齐齐闭上了嘴巴,彼此以目互视,怎么想也想不出來,这姓刘的家伙有什么底气,居然非要把大家伙都往死里头得罪。

    “枢密院和兵局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统一调遣各部,避免各军团自行其是么,。”见到大伙这种表情,刘子云又重重拍了下桌案,声音变得愈发严厉,“还沒等到打完江山呢,就想着护住手里的兵权了,是不是让你们都划一片地盘,各自当土皇帝才更满意啊,,二军团也好,一军团也罢,兵马是大总管府的兵马,非诸位之私产,尔等谁有理由,将兵马握在手里不放,还是谁有本事,不经过大总管府调拨钱粮军械,自己单独立门户过日子,!”

    “这”众武将闻听,顿时个个额头见汗,谁也不敢再跳起來,胡搅蛮缠。

    的确,红巾军有红巾军的传统,甚至蒙元那边,眼下也是谁手中掌握的兵马多,谁说话就更硬气一些,但淮安军虽然隶属于红巾军,却从沒跟其他红巾军走过同样的路,当初大总管朱重九将队伍交给大伙,也沒宣布过这些弟兄就从此就成了大伙的私人部曲,今后谁都不能轻易染指。

    况且,淮安军强悍是强悍,对武器补给方面的要求,却是寻常军队的无数倍,离开了大总管府的统一供应,打光了弹药的火枪就彻底成了烧火棍,在这种情况下,谁可能去自立门户,谁有勇气宣布能自给自足,。

    “诸君可曾记得,那些个刺客是从哪里來的,辅兵,一大半儿以上,都是第二军团自行征募的辅兵,若是再让诸君各行其是,尔等谁能保证,自己能不再招一堆死士进來,还是尔等宁愿让大总管再冒一次遇刺的危险,只图自己麾下兵强马壮,。”

    这几句话,说得极重,令在场众武将们心里接连打了数个哆嗦,赶紧接二连三跳起來,对着朱重九肃立敬礼,“主公,我等冤枉。”

    “主公,刘知事血口喷人,末将,末将真的不是那意思,。”

    “末将的性命都是主公给的,岂敢拥兵自重,先前,先前只是,只是不明白刘大人的心思,所以,所以才提出异议而已。”

    “主公,您说过言者无罪的,主公,末将承认自己有私心,但末将绝不敢对主公有任何不敬之意。”

    “好了。”朱重九疲倦地挥了下手,大声打断,“都不要说了,我要是怀疑尔等,又何必把尔等召集到跟前來,,刘知事刚才的提议不错,辅兵的确该跟战兵分开,由兵局统一招募补充,由兵局统一训练,这件事沒什么好争论的,势在必行。”

    “遵命。”众将迅速互相看了看,齐声答应。

    自家主动这个决定略微有点儿霸道,但大伙沮丧归沮丧,心中却生不起什么怨怼之意,首先,提出建议是刘子云那厮,主公也是受了他的蛊惑,才出头为他撑腰的,其次,此举的确事出有因,毕竟,无论谁在自己最信任的将领地盘里,被自己亲手武装起來的士兵刺杀,过后心中都不可能不留下一些阴影,而自家主公先前所采取的报复措施,却是最温和的,波及到的人数也是极少,远远超出了事发后任何人的预料。

    “既然尔等沒什么异议了,今天朱某就再独断专行一回。”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子云一眼,又缓缓扫视了一圈在场众将,朱重九轻轻吸了一口气,微笑着继续补充,“由除了远在黄河以北的第六军团维持原貌之外,其他各军团,辅兵统一由枢密院直辖,统一配属番号,战兵的番号,也统一重新规划,参照第一和第三军团的模式,第几军团的队伍,就以几打头,然后再加两位数字,如第二军团第六旅,就叫二零六旅,团的编号,则跟在旅后,其他以此类推,各军团回去之后,立刻执行,然后重新汇总,向兵局报备。”

    “遵命。”既然木已成舟,众武将对这道只在表面上进行变化的命令,就更生不出什么抵触情绪,一起将手举到额头旁,肃立敬礼。

    朱重九举手向大伙还了个军礼,然后继续高声宣布,“辅兵不按军团划分,统一用辅打头,一、二、三、四往下排,统一由兵局安排人手训练,从今后全部脱产,凡受训合格者,即便补充入战兵,每个人的最终去向,也由兵局來决定,若有征战,则各军团所配辅兵,由枢密院统一安排。”

    这个命令,与先前相比,也属于无关痛痒级别,众武将再度齐声领命,但是,朱重九接下來的话,却令每个人都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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