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不知廉耻的祝文安,本来挽茵给祝文安换药不过是例行公事,被他这么一说,挽茵心情怪怪的。祝文安已经乖乖躺好,被子盖到腰际,露出光溜溜的上半身,细端详他的身体,一看就是习武之人,骨骼精壮,却不是钩子王那种虎背熊腰的,肌肉结实,略微削瘦却不纤弱,星辰身上也有肌肉,却看着就羸弱,这就是健康人和病秧子的区别吧。

    毒已经逼出来,剩下的皮外伤没有大碍,药不过是一言堂自己的金创药,重要的是包扎的手法。挽茵细细地给祝文安清理伤口,轻柔地按摩伤口附近的肌肤,那些爱慕祝文安的女子都该去学医才对,还有什么比大夫更能理直气壮地对一个衣冠不整的人上下其手?

    “我听说你想学琴?”祝文安突然问。

    学琴是星辰给挽茵出的主意,段弥君和祝文安相识是因为琴,段小柔可以因为血缘成为祝文安最疼爱的师妹,挽茵说不定可以因为琴成为祝文安最信任的女人。

    “恩,淡如烟说我有学琴的天分,我自己也早想学点音律。”

    “淡如烟说的话你也信?”

    “……你什么意思!”

    祝文安轻轻地笑着:“呆在一言堂闷坏你了吧?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让淡如烟去藏音楼给你挑一把琴,如若不嫌弃,就跟我们一言堂的弟子一起上课吧。”

    淡如烟说的话果真不能信,挽茵很快就发现了淡如烟真正的阴谋:淡如烟当年能被收入一言堂门下主要因为她在学武方面天分不错,她在识文断字方面也马马虎虎,唯独在音律方面,万年倒数第一是她当仁不让的宝座,教琴的师姐恨不得她从来没被生下来过,不过淡如烟从来没觉得自己是音痴,她只认为自己常年倒数第一都是因为师兄师姐们太优秀,她只需要一个天分比她还差的,所以当她得知挽茵连四书五经都没读过的时候,欣喜若狂,总算遇到个比她文化素养还差的。

    淡如烟的算盘打错了,挽茵和古琴竟然颇为合缘,鬼画符般的琴谱怎么也比枯燥的诗经好看,而且配药施针,就靠一双灵巧的手,而弹琴,也靠一双灵巧的手。可怜的淡如烟,因为大夫都弹得比她好,引发了新一轮被嘲笑的□□。

    挽茵在学琴上的天赋很快传到了祝文安耳朵里,祝文安还特意跑来听挽茵的练习成果,虽然挽茵弹得还很生涩,但是鉴于她的文化水平只比文盲强一些,能达到现在的水平已经让人惊叹。

    祝文安竟然很耐心地听完了挽茵坑坑巴巴的练习曲,还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我刚开始学琴的时候,花了一周才能看懂琴谱。”

    “我也学了一周琴谱!”能和祝文安水平一样,挽茵觉得自己说不定真的很有学琴的天赋,要不以后不当大夫了,去春菊楼给牡丹当乐师,听说春菊楼伙食比青榜强多了。

    “那时候我四岁。”祝文安冷不丁补了一句。

    “……”祝文安四岁时只用了一周时间,挽茵今年都十八岁了啊!她竟然和四岁的祝文安一个水平!突然觉得不开心了!

    “哈哈,别沮丧那么快,我告诉你,淡如烟光是学琴谱就足足用了半年时间,高兴点没?”

    “……也不是很高兴。”挽茵不想跟淡如烟比啊!比赢淡如烟有什么可高兴的?她只是倒数第一啊!

    “你这灯,好像暗了不少。”祝文安伸手捅了捅挽茵的萤火虫纱袋,萤火虫吓得在里面乱窜。

    “这种虫子,很脆弱,很容易就会死掉。”

    “那怎么办,光线这么暗很伤眼睛,你又不肯点蜡烛油灯……这样吧,你搬到我的下厢房去,那里采光好,只要月亮出来,不点油灯也能看得清楚。”

    挽茵的心咯噔一下,她住在段小柔的院子里,一来方便照顾段小柔的伤势,二来大家都是女人住着方便,现在受伤的是祝文安,搬到他的下厢房,对于第一个理由说得通,可男女有别怎么办?虽说挽茵对男女有别不是很在乎……

    祝文安忙说:“挽姑娘别多想,我那里还有好几个弟子住着,不必有困扰。”

    挽茵搞不懂祝文安在想什么,她虽帮了一言堂的忙,也不是大恩大德,祝文安是不是太过殷勤了?也许是冲着她舍命挡钩的情义吧,祝文安是那种懂得感恩的人吗?那段小柔和卫聆悦对他的一片痴心,他可曾有过多余的回应?反正挽茵从没见过。

    就在挽茵风风火火忙着搬东西的时候,星辰已到了镇里的驿站,正要踏上回青榜的归途。挽茵说得对,北淮干燥的空气对他的病情百害无利,只来了短短几日,嗓子就干痒得难受,连药都喝不下去。

    那个人这次给他的任务,注定不能像以往那般只靠爽利的杀伐行刺,太硬的石头,斩不断,只能靠磨。只是星辰自己也没想到,七年前他一时兴起捡回的小姑娘,会成为这场阴谋最关键的棋子,当真是命运无常,不会放过任何人。

    回头看,一言堂所在的高山还能看见峰顶,挽茵一个人留在那里,真的能行吗?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任务,他绝对不会让挽茵出青榜,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这样的感觉,挽茵只要出了青榜,就不会再回去……

    嘶嘶的马叫声打断星辰的思绪,驿站里一匹枣红大马不知怎么受了惊吓,挣脱缰绳撒着泼,这马太高大,力气也大,旁边的马倌几次想抓他的套绳都抓不到,马蹄高高地举起,眼看就要踩在旁边女子的身上,星辰灵巧地跃过去,一手扳住马头,一手抓住缰绳,枣红马乖乖地安定下来。

    差点被马踩到的女子已经吓哭了,啜泣地向他道谢,星辰这才注意到那女子穿的是一言堂的衣服,竟是一言堂的弟子。

    “小女子甄绣儿感谢少侠仗义搭救,敢问恩人大名?”

    怎么会让一言堂的人知道名字,星辰和沐地笑着,与他那浅金的长衫融在一起像是温暖的太阳,道:“举手之劳,无须挂齿,别过。”

    说罢,扔了银子给马倌,直接骑上那匹枣红马,策马而去。

    留下甄绣儿,泪已干了,仍在原地呆呆地站着。

    第19章 掌门练武

    作为女子,段小柔算是迟钝的,原本祝文安对挽茵的赞誉,段小柔只当他是爱才之心,本来也是,挽茵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又是个村里出来的医书呆子,段小柔从没把她当回事,可突然搬去祝文安的下厢房算什么事儿?段小柔十四岁的时候也没搬去跟祝文安一起住啊。

    卫聆悦十四岁的时候已经会缠着祝文安发嗲,现在段小柔眼里挽茵和卫聆悦那个狐狸精越来越像,但不能直接说挽茵什么,一言堂是知书达理的门派,她不能坏了门风,这股怨气全撒在了甄绣儿身上。要不是为了救甄绣儿,她不会受伤,她要是没受伤,就不会把挽茵这匹狼引进一言堂,挽茵没进一言堂就不会勾搭到祝文安!

    段小柔原本就不喜欢甄绣儿,这下更鄙视她,看她做什么都不顺眼,都要教训一番。

    挽茵倒是过得潇洒,甄绣儿被骂得哭爹喊娘也不关她的事,她现在全身心都投入到了练琴之中,不只是为了接近祝文安,挽茵发现自己全身心爱上了这门高雅的艺术,弹琴的时候心静如水,契合她的养生之道。

    祝文安对指导挽茵练琴也展现出莫大的兴趣,挽茵深深地觉得,祝文安把她搬来下厢房就为了把她培养成一代琴豪吧!两人的屋子之间只隔着一面墙,每当挽茵弹琴出错的时候,祝文安就会敲墙壁,甚至干脆跑到她屋里,手拿戒尺坐在她对面盯着她练琴,活像私塾里刻薄的教书先生。

    “你小时候,先生就是这么教你读书的吧?”挽茵好奇地问。

    祝文安一脸骄傲:“我读书一向勤勉,从不用人督促。”

    “大胆不惭。”

    “……那叫大言不惭。”

    正如祝文安所说,这个厢房采光极好,月光倾泻而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琴声袅袅,更添几分暧昧。

    “祝公子,能问你个事儿么?”

    “请说。”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难不成你喜欢我?”

    戒尺啪嗒掉在地上。

    “挽姑娘……你说话能委婉点么?吓人。”

    “反正我就是没你们一言堂的姑娘温婉知礼!出身草莽吓到祝公子了真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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