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塘中的椁室内,还是保持着楚江童离开时的样子。椁室内乱七八糟,地上一片片金片和铜片,那是石棺夫人的金身护卫与铜身护卫的身体碎片。石棺内虽然依然光彩辉煌,可是里边却空空的。

    阎罗王望一眼石棺,然后将目光定于椁室的墙角,一件鲜艳的衣裙聚在那里,好像正在诉说着几个时辰前的那场神秘袭击。

    这时,几名白靴女鬼同时跪倒在衣裙前痛哭失声,她们对主子的衣裙太熟悉了。楚江童心里怅怅的,他听不得女子哭泣。

    “你看这石棺,根本没有打开过的迹象,石棺夫人却被神秘劫走,说明什么?”楚江童围着石棺转了一圈,然后再回到起点静立。阎罗王和几位短命鬼兄弟只是诧异地观看,揣度着,却皆无话可说。原本这椁室中的巨型石棺就足够神秘了,偏偏又发生了这等怪异之事,更为冥门涧里的诡塘平添让人窒息的迷惑。

    捋一下近期发生的一切:先是鬼将军王贲被扰世妖蛛郑袖的毒蜘蛛所杀,接下来便是扰世妖蛛郑袖又被神秘高手所杀,而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难道这冥尘间自古至今都遵循着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生死诡计?而自己的背后,又有谁已经装上射杀的弹珠?天哪,权欲间的争夺,血腥下的暗潮究竟有多深?

    楚江童心事重重的出了椁室,径直来到诡塘外。

    此时,塘面正值冬季,碧水粼粼,寒气袅袅……那种动荡与厮杀的场面已经消失,换上另一种更深的诡异。仿佛这塘水中已经不再积蓄诡异,而真正的更加无法看见的诡异伴随着恐怖悄然来临。他曾经不止一次地猜度过那个阴阳之魅的现象存在,一次次让自己的意识躲避过那些猜度,难道她果真还存在吗?

    “阎罗王,我们的对手出现了!”楚江童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阎罗王点点头说道:“原本以为,我们真正的敌人是鬼将军王贲或是扰世妖蛛郑袖,可是我们错了,他们也错了,可能他们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会想到,真正的敌人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他……”

    楚江童仰头望着蓝天,这里是冥世与阳间交接最近的地方,一步之遥却是阴阳两隔,若以生命形态去下定义,便是悲剧与喜剧的相隔之地。

    “阎罗王,我们暂且居住人狼峰,这冥世中的最大势力还没法解除,如果冒然将那些鬼卒兄弟带去冥世,恐怕最危险了!”楚江童丢一块石子,平静的塘面发出一声小小的波澜,“……若那两只诡鸭还活着的话,应该会出现的。也许它们已经葬身于王贲的大军征讨中了。这一切就像梦幻一般,让人无法捉摸……”

    “楚贤弟,这椁室我们怎么办?”

    “将入口处填塞起来不要让外‘人’随便进入,毕竟这里的东西很让贪婪者动心,走吧!”楚江童和阎罗王重回椁室中。

    几个白靴女鬼静静地跪着,面色痛苦,泪珠仍在腮上挂着。

    “楚大哥,我们想把主子的衣裙带走!”白靴女鬼头领说道。

    “那是自然,你们主子的祖先就在阳间的拱雪峰,她临来进攻石棺夫人之前曾经去祭祀过,也许那是她最终的无言遗嘱。”楚江童忘不了拱雪天峰上的那次邂逅。正是在那里,听到了郑袖那句预示着不归的冷厉言辞。没想到,一切事物皆遵循着一个神秘宿命。

    回到阳间后,阎罗王和楚江童一同去了拱雪天峰,几位白靴女鬼怀着沉痛的心情将主子的衣裙埋在众墓碑群中。楚江童拈香对着郑袖的坟墓说道:“郑袖,没想到我们期盼了数载的决战,居然如此了结,虽然结束了,但我此时此刻的心情与你的白靴女鬼一样……你安息吧!余下的谜底我们会去解开的……”

    楚江童敬完香,阎罗王走过来:“郑袖,权欲之争并没有结束,我们多年不合,还望你彻底明澈心扉,安心去吧,不要再管这冥世间的事了……”

    人狼峰上,昃烟词也没想到郑袖遭此大难,她想楚江童一定不会杀她,只会废了她的功力的。

    “说心里话,我是非常痛恨郑袖的,六岁那年,是她将我变为一个可怜的鬼女……”昃烟词说着说着。泪流满面,“……若不是后来遇到了楚江童,也许直到今天我仍然在冥世中嗜杀成狂……”

    “唉!谁都一样,主子若是一直苍蝇,就一定会带你去污臭的地方;若主子是一只蜜蜂,就会将你带去花丛中。我们虽然一心跟随郑袖,可是心里又何尝不痛苦呢!这一天,居然突然来临,不幸中的万幸!”

    几个白靴女鬼在围着昃烟词说着各自的心事,心情渐渐好起来。阎罗王去了营房休息,淳于蝶儿精心照顾。

    眉月儿和楚江童来到林子里。眉月儿一路走,心事重重。

    “眉月儿,我知道你在担心着哥哥乔闬,我在冥世中曾经留意过,他也许没有去那里,还在这阳间的大山之中,不要担心他,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回来。再者,那些冥界势力几乎覆灭,没有谁会打他的主意的。眉月儿,郑袖的死让我意识到一个更加可怕的现象……”

    “什么现象?”

    “郑袖那么高的功力,居然被那高手瞬间杀死,这说明什么?会不会复活之鬼连凤芝仍然存在?”

    “这……这……有可能吗?”眉月儿刚刚听楚江童叙说过在椁室中的经历,她吃惊不小。

    “有可能,虽然当初她与你同归于尽,但是我曾看到她的一片衣服从眼前迅疾飞逝,会不会……她根本就不可能被消灭了……”

    “太不可想象了,小童,如果真的她并没有死,经过这么长时间,她又会以一种什么形式出现呢?”

    “眉月儿,她是现象鬼,我们可能看不到她的存在,所能捕捉到的仅仅是她制造出的现象……”楚江童沉默下来,陷入沉重的想象中。

    “小童,我感到一事不明,既然那高手能够将郑袖杀死,那为啥没有将石棺夫人杀死,反而只是掳走?”眉月儿疑虑重重。

    “眉月儿,对啊!还有一个疑点就是,他既然能够杀死郑袖,就一定能在瞬间将我也杀了,为什么没有向我出手?”楚江童补上一句。

    眉月儿自语道:“也许……他是我们人狼峰上的‘人’,是我们的内部出了问题,他可能对你有某种感激,或是顾虑,故意制造出这样一个谜团……”

    “我们内部……好像不太可能,那些动寒心洞来到阳间的鬼卒,虽然不太听话,毕竟没有那么高的功力,我们首先应该排除……”楚江童脑海中闪过一个个“人”,他们好像都不太可能。那又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干尸出现在事发地点,他一定与这件事存在着某种关联,那他又是被谁控制?该不会石棺夫人方面出了问题吧!两人讨论了好长时间,后来又开始争论,最终也没有什么结果。

    眉月儿拉住楚江童的手:“小童,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所有的猜测也许只是徒劳,应该设法寻找到石棺夫人,只有找到她,一切才会大白!”

    “眉月儿,干尸也同样重要,他目前也消失了,这两个角色,我们若是先突破一个就好办了。知道吗?我对石棺夫人也有几分怀疑,她是一个大家都没法说出其身份的‘人’物,不能不考虑另一种可能。当然,这人狼峰上你也要悄悄留意,万万不可让大家意识到咱们在怀疑他们……”

    楚江童决定去找阎罗王说说。淳于蝶儿迎出来,望着楚江童:“楚贤弟,阎罗王正在等你呢,睡了一觉后,他精神头好多了,你们聊吧!我去看看小佳荒。”

    “好吧!蝶儿姐姐你去吧!顺便问问弟兄们冷不冷……”楚江童推门进了营房。阎罗王一直皱眉思考,见楚江童过来,便倒了水递来:“贤弟,外边冷,我们就在房中聊吧!”

    “阎罗大哥,待明日让几个火头鬼兄弟去山里寻找那干尸吧!石棺夫人是不好寻找的,只有等有了干尸的消息,我们再设法去找她,这件事,干尸恰恰出现在现场,应该与他不无联系,纵然是那个不明高手施的障眼法,也要找到他,您意下如何?”

    “这个嘛……”阎罗王想了想,“……我有点担心,是咱们内部出了问题,极有可能,有个世外高手隐藏在山上,只是还未到真正行动的时机……”

    “开始我也这么想过,但后来这想法渐渐淡了,一来那些寒心洞中的鬼卒不太可能,他们只是一些不太听话的兵痞,有的功力虽然不错,也不至于那么高深,杀‘人’于无形啊!而且当时的时间非常短暂,我居然毫无知觉,昃烟词虽然对郑袖有刻骨仇恨,但她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杀郑袖,再说,她也没有那么深的功力!况且石棺夫人的巨型石棺,一般高手是无法破开的……”楚江童用排除法将一个个“人”排除掉其可能性。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越是那些看上去极其普通的朋友,越有可能深藏不露……”阎罗王居然说了这么一句。

    楚江童的心骤然一颤:“不不不,阎罗大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并不赞同你的这个观点,再说他们跟随我们,出生入死,首先不要去怀疑他们,我们应该变换一种思维。”

    阎罗王见楚江童有点不高兴,也就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贤弟,虽然此高手还没有危及我们,但必须未雨绸缪,他的下一个目标也许是我们中的一个,大家小心一些才是。”

    “那是自然,我们尽量不要暴露自己正在追查这件事,免得事与愿违,弄得大家上了和气。”楚江童担心军营内散布出不好的消息。

    “当然,只有我们两个谈论一下罢了,接下来,还得投入主要精力寻找干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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