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瑞禾高中,辛家的门槛都要被提亲的人给踩踏了,甚至还有人厚着脸皮去寻辛太傅套交情,就更不用说辛一来和黄氏这里了。不过他们仨嘴皮子都紧得很,饶是辛太傅常常说话没个把门的,一提起瑞禾的婚事也都赶紧推到黄氏头上,“孙子的婚事,总要他父母做主,我是绝对不会掺和的。”到后来,辛太傅和辛一来父子甚至都不敢出门应酬了,就怕自己哪天一时不慎着了别人的道儿,喝醉酒把瑞禾给卖了。

    一家子都在为瑞禾的婚事头疼,就连玳珍也受了影响,特别热心地与黄氏八卦京城里的各家千金。

    “上次在外婆家见到了刘翰林家的大娘子,长得可漂亮了,个子高高的,嘴巴又小又红,性格也很温柔,娘觉得怎么样?”玳珍特别认真地推荐道。

    黄氏毫不客气地否决,“她哪里漂亮了?个子是高,可也太瘦了,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风一吹还使劲儿飘,我都怕一阵大风把她刮走。而且,那小姑娘娇娇弱弱的,一句话说得不对就眼圈发红哭哭啼啼,问她她还不肯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这样的儿媳妇我可不敢要,你哥也不会喜欢。”

    玳珍想一想,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刘家大娘子的确有点爱哭不好伺候,真要娶回来,瑞禾恐怕就得从早到晚地哄着她,也太辛苦了。

    “瑞禾是长兄,娶的媳妇将来是辛家宗妇,别的不说,第一就要知书达理,能干持家,不然,以后府里头就得大乱。”黄氏苦口婆心地教育道:“正所谓妻贤夫祸少,家里的女主人若是个拎不清的,府里头势必乱成一锅粥,男人哪还有心思忙正事……”

    虽说她是个现代女性,甚至还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女强人,可到了男尊女卑的古代,却也不得不屈服于这个时代。当然,退一步说,就算是现代人,谈恋爱是一回事,结婚又是另一回事,双方的家世学历,脾气性情,经济条件通通都要仔细考虑,门当户对在任何时代都是一句真理。

    玳珍到底年纪小,听得懵懵懂懂的,黄氏见状也是无奈替叹气。

    …………

    夏天来临的时候,活字印刷的难题终于被皇庄的工匠们攻破了,最后成功的竟然是金子的主意,当然,工匠们做了些许改良,做成的活字印出来后,就连辛一来也忍不住啧啧称奇。只可惜因为油墨的缘故,这些活字印刷几次后便开始模糊不清,徐庚不得不推迟了将活字印刷术推广的计划,直到七月末终于又有工匠把新的油墨做了出来。

    关于活字印刷的事儿徐庚早就与鸿嘉帝提过,鸿嘉帝表面上淡定,心中却早已激动不已,而今终于等到功成,他更是欢喜得几乎不能自持,一不主意心口绞痛,险些就晕了过去,直把徐庚吓得魂都快没了。

    好在鸿嘉帝这次病得并不严重,太医过来扎了几针,开了药,又歇了一晚上他便渐渐好转。但徐庚却吓得不轻,打从鸿嘉帝病倒他便寸步不离地在皇帝床边守着,不管什么都亲力亲为,熬了一天一夜,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太子都这么做了,别的几个皇子岂能无动于衷,年纪小的皇子们也就罢了,徐庚早早地叮嘱他们在自己宫里候着,可徐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在徐庚身后,偏偏他对鸿嘉帝的身体一无所知,每每徐庚与太医们商讨用药,他都是一头雾水,虽然已经竭力地想要表现得自己很孝顺了,可与徐庚一比就显得不那么真情实意,殿内众人尤其是内阁几位大臣总觉得他在做戏。

    鸿嘉帝身体抱恙,大朝便先暂停了,内阁几位大臣都竞相劝说他好生休息。鸿嘉帝稍一犹豫,竟然开口让徐庚代理政事,徐隆闻言眼睛都了,徐庚则立刻起身道:“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毕竟年少又没有经验,如何敢——”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鸿嘉帝挥手打断,“朕意已决,不必多言。”说罢,他又正色徐庚道:“你已经十六岁了,不小啦,而且最近的差事一直办得不错,不然朕也不会放心地让你去代理政务。再说了,又不是让你一个人决定,几位阁老都在,还怕他们唬弄你不成?”

    内阁众人连道不敢,李阁老与鸿嘉帝关系最为亲近,说话也随意些,笑着道:“陛下就放心把太子殿下交给我们吧,若是误了事儿,微臣提头来见。”

    几位阁老也纷纷出言表态,鸿嘉帝满意地点头。

    鸿嘉帝到底虚弱,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些气力不济,徐庚赶紧服侍着他躺下,几位内阁大臣见状也知趣地告退,刚走到大殿门口,金子便追了上来,“辛太傅请留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啦,今天是短小君。

    下午才到家,然后又去看牙医,智齿又发炎了,痛得要命,脑子都快炸开了,实在写不下去,我已经决定去吃止痛片了/(ㄒoㄒ)/~~

    第51章

    五十一

    辛老爷子在听到金子呼唤声后下意识地心里头一咯噔,一定是他家蠢儿子又干了什么事儿把太子殿下给招惹来了!这混账东西成天地给他惹麻烦,还比不得瑞禾省心。辛老爷子一边腹诽,一边无奈地跟在金子身后。

    鸿嘉帝已经歇下,徐庚在偏殿接见辛太傅,见他进屋,徐庚寒暄了几句便切入正题,道:“我在天津的时候与辛先生提过父皇的心疾,先生说他知道个方子,对心疾有奇效,不过尚需验证。眼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也不知辛先生那边验证得如何?我近日在父皇身边伺候脱不开身,宫人们那边又唯恐走漏风声,便只好请太傅过来问一问。”

    辛老爷子绷着脸使劲儿摇头,“殿下别听他唬弄,那混账东西什么时候懂过医理,就算他粗粗读过几本医书,可太医院里那么多御医,谁不比他强上千倍万倍。陛下乃万金之躯,用医时当千万谨慎,像他那样不知从哪个江湖郎中手里头得到的方子切忌不能用……”

    辛老爷子真没想到自己那蠢儿子连这种事儿都敢沾,万一陛下身体有什么差池,他万死也难辞其咎,别说是辛一来,整个辛府都能被他给断送了,辛老爷子心里头那个急呀,只恨不得立刻飞回府把那混账儿子揪出来打一顿。

    他脸上的表情太狰狞,徐庚看得眼睛直抽搐,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辛老爷子的凶残他可是领教过的,老爷子发起飙来他这个太子都顶不住,更何况辛先生。徐庚心中默默地给辛一来点了一排蜡——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呀!

    等他好言好语地把辛老爷子送走,徐庚也顾不得身边没人使唤了,赶紧派金子去给辛一来通风报信,又叮嘱他问清药方的事儿。金子也知道此事之重要,撒开腿火急火燎地奔向工部衙门,好歹赶在辛一来下衙前拦住了他。

    听过事情的原委,辛一来顿觉身上一阵皮痒,扶着额头半晌不能言语。金子见状,愈发地不敢吭声。片刻后,辛一来才终于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缓过神来,认命地叹息道:“算了,我今晚找个地方躲一躲。”

    好歹还有瑞禾在,老爷子的火气总会慢慢下去的,若实在不行……那他就继续在外头躲着吧,幸好辛家在城里还有别的宅子,不然真要被迫住在客栈里,恐怕过不了两□□堂上下都要知道了,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那药?”金子壮着胆子提了提。

    辛一来却犹豫起来了,虽说辛老爷子无比凶残,可某些方面确实比他考虑得周全多了,他虽然那个山寨版速效救心丸充满了信心,可也不敢保证它百分百能起效而且没有毒副作用。万一真有点什么事儿,这可不是普通的医疗事故!

    更重要的是,他说不清这药方的来历,太医院那边也没法搪塞过去,就算太子殿下坚持要用药,旁人会怎么想?那药有效也还好说,可要是把鸿嘉帝给治坏了,恐怕太子殿下也要背上骂名。若有阴谋论者一煽动,太子之位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见辛一来半晌不吭声,金子多少也猜出了缘由,他也不好劝说,便建议道:“不如侍郎大人随奴婢去见一见太子殿下?”

    辛一来略一思忖,终于点头,“这样也好。”他好歹要将此事的利害与徐庚说清楚,请他再三思而后行。

    二人一起进了宫,辛一来把自己的顾虑向徐庚一说,徐庚立刻便明白了,当即笑道:“辛先生不必多虑,父皇用药岂是我随便一句说了算的,你把药呈上来后自然还有太医院诸位御医考证,若是他们不许,这药绝不会用。”

    如此辛一来才松了一口气,抹了把虚汗道:“如此便大好。”他顿了顿,又解释道:“不过殿下也不用担心,这速效救心丸几个月前就已制了出来,这些天来一直在找人试验,前些天微臣去问过,大夫们反应不错,用药记录也都特特地写得清楚,太医院要的时候微臣再让人呈上来。”

    徐庚欣慰地点头,“辛先生做事我一向信得过。”辛一来十分擅长用各种数据来说服人,相比起朝中其他官员们把奏折写得花团锦簇,吹得天花乱坠,这种数据就显得靠谱多了,太医院诸位御医并非迂腐古板之人,徐庚觉得他们同意的可能性很大。

    辛一来一出宫,便吩咐下人去府里找黄氏取药,同时又将诸位大夫们的用药记录收集了回来,自己则躲在城东的一座小院子不敢出门。辛老爷子在家里左等右等,不见辛一来回府,立刻猜到他一准儿是得到消息脚底抹油了,气得在院子里叉腰大骂,又让黄氏派人把辛一来“抓”回来。

    “别想糊弄我。”辛老爷子气鼓鼓地道:“你一定知道那混账东西躲在哪里。他要是今儿晚上不回来,明天我就打断他的腿!”

    黄氏故作惶恐,“可是大爷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竟惹得父亲您如此震怒?我也正着急呢,这天都黑了也不见大爷回来,方才已经派了人出去找了,还没回信。父亲您千万别生气,大爷要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回头我让他跟您赔礼道歉,是打是骂都由着您,我保准不拉偏架。”

    辛老爷子一看就知道他是没法从黄氏这里打探出消息了,思来想去,决定从几个孙子那里下手,瑞禾那小崽子滑不溜秋的,从他嘴里套话难度太大,瑞昌又不在家,双胞胎孙子还太小,如此看来就只有去找玳珍了。

    “我爹没回家?”玳珍听辛老爷子一说完立刻就意识到估计他爹又闯祸了,她特别无辜地睁大眼看着老爷子,露出单纯好奇地表情,“爷爷,阿爹他干嘛去了?”

    “你不知道?”辛老爷子有些不信,“别是替你爹遮掩吧。”

    玳珍委屈极了,“孙女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替他遮掩什么,爷爷您这是污蔑我。”

    辛老爷子想一想,又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小姑娘最近都挺老实,成天在家里看账本,几乎没怎么出门,自然不知道外头的事。于是,他又柔声细语地哄道:“知不知道你爹他平日里喜欢去什么地方,跟谁走得近?”

    玳珍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阿爹除了去衙门就是待在府里了,京城这边也没听说跟谁特别要好。真要说走得近,大概要数太子殿下和顾叔了。爷爷,我爹他到底干什么了?您说来听听呗,他要是做得不对,我也去说他。”

    “他呀——”辛老爷子一提起这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都高了许多,“天晓得他从哪个蒙古大夫那里弄到个狗屁药方,说是能治心疾,把太子殿下哄得团团转。现在殿下正急着问他要药给陛下医治呢。他这不是瞎扯淡吗?太医院的御医们又不是吃干饭的,能不比他强!”

    玳珍却是早就知道这事儿的,而今听辛老爷子提起一点也不意外,但脸上还是配合地露出震惊又担忧的神情,“爷爷说得对,阿爹这一次确实太鲁莽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也不和您老人家商量商量。不过爷爷您也别太担心,太子殿下不是莽撞之人,又素来孝顺,此事关系陛下安危,他定不会胡来。便是阿爹献上灵药,太子殿下也定会寻御医仔细查核,绝不会贸贸然就给陛下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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