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忘缘山,阮玉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掌教等人。

    昨夜梦域出现,墙外的魇气汹涌,白烛都熄了大片,是以大家都知道梦域再次出现,心头慌得很,一直守在结界外不肯离开。

    等看到阮玉出来,众人才齐齐松了口气,脸上纷纷露出笑容。

    “又破了?你可真厉害!”掌教冲阮玉竖起了大拇指,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谁能想到,当初死马当活马医弄到山上来的少女,竟真的能做到这一步。

    “没事了没事了,又破了一个梦域,圣君现在元神应该恢复了很多吧,我想进山去看看。”孤云岫惦记着圣君的伤,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往墙内张望,浑然忘了,他这样压根儿什么都看不到。

    “这次是个什么梦域?”大家对梦域都很感兴趣,阮玉也没隐瞒,将梦域里发生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

    她说完后,大家都没开口,显然被她口中的故事给惊到了。

    谁能想到,琅琊仙宫的宫主洛雁归竟是个这样的衣冠禽兽。

    李莲方心头感叹一声:“幸亏老仇没在这里。”若仇牧远知道这个,心里头指不定有多不得劲儿。

    阮玉讲完故事,伸手挠了挠元宝的脖子,一本正经地问她:“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什么道理呀?”

    元宝歪着脑袋一脸迷茫,下意识地求助离云。

    不待离云说话,一个剑修师妹冷冷道:“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说完,旁边的男修连忙说:“这可不能一杆子打死,我们都是……”

    元宝立刻接上话,“你们都是好东西。”

    本来绷着脸的女剑修噗嗤一声笑了,笑过后,又道:“反正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说罢,手中长剑往胸前一横,“唯有手中剑,永不负我。”

    旁边一群剑修同时抱住了自己的剑,惹得其他人都离这几个剑修远了些。

    偏偏如今的仙云宫留下的剑修占大多数,就显得其他人有点儿势单力薄了。

    又一个剑修深情地看着手中剑,“这就是我们的道。”

    他们看自己的剑,就好似看着爱人一般,可以说是爱剑如命了。

    剑修之道,唯剑而已。

    好好的一个梦域分享大会,最后居然演变成了剑修证道?

    大家还没想好要如何反驳这些痴人,就听阮玉笑眯眯地道:“天下第一剑尊是我道侣。”

    “我们剑修……”

    阮玉:“天下第一剑尊是我道侣。”

    剑修们:……无话可说。

    见剑修们收了剑,阮玉又拍拍元宝的头:“记住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

    元宝立刻汪了一声,点头如捣蒜,仿佛在说:知道了,我再也不乱吃东西了。

    离云:……行叭,就是这个理。

    将梦域的事讲完,阮玉又从掌教那里得到了上古秘境的最新消息。

    各大派的名额争夺已经开始,而散修们夺牌的地点也已确定,就在魔渊的一处深谷。

    “要参加的散修需要在初四正午前赶到魔渊的万花谷,谷内藏有十朵鳞花,找到鳞花并顺利撑过十天的修士,才能得到进入秘境的资格。”

    阮玉啊了一声,“不是在琅琊仙宫的地盘上比试吗?”

    李莲方道:“门派大比就是在琅琊仙宫,但散修的比试,这次选在了魔渊。魔渊的灵气浑浊,对外界的修士十分不利。”

    阮玉在魔渊呆过一段时间,不过她呆在涤心湖旁边,并没有感觉到灵气跟外界有什么不同。她皱眉问:“是怎么个浑浊法?”

    “魔渊的灵气里混有魔息,外界修士贸然吸入体内,会堵塞经络,使得灵气在体内运转速度变缓,而且魔息入体还有一股辛辣呛人的味道,就好像……”

    阮玉立刻说:“涮火锅?红汤,特辣!”

    李莲方点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得多准备些灵石,尽量不从天地间吸收灵气。”

    阮玉心中暗道:还好我能吃辣。

    “你真的要去吗?”李莲方其实很不放心阮玉去参与古秘境的资格争夺,阮玉虽然现在修为境界的确很强,但她缺乏战斗经验,且太过单纯善良,容易被骗。

    梦里厉害,可不代表在外界也厉害。

    她这修为是速成的,基础一点儿不扎实,最重要的是,她恐怕都没独自杀过人,见过血。

    在李莲方眼里,阮玉去魔渊万花谷,就好往狼群里扔了一只小绵羊。

    “恩,一定要去。”阮玉一脸坚定地回答。

    李莲方又问:“圣君同意了吗?”

    阮玉愣了愣神,“我还没跟他说。”

    李莲方顿时正色道:“那不行,这事还得圣君说了算。”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没人担得起这个责任。

    “没有圣君允许,小西瓜也不能配合你。”

    小西瓜要藏起来,阮玉还真找不到它的位置。

    所以,她要去古秘境,还必须得逢岁晚同意了才行。

    他会同意吗?

    深夜,阮玉蹑手蹑脚地回了听风殿。

    殿外风大,吹得檐下的灯笼左右摇晃,让阮玉想到了那些日子里的风雪大阵。

    该不会是趁她离开,逢岁晚又设了结界阻止她靠近吧?神识一扫,没看见阵法存在,阮玉这才松了口气。

    等走到大殿门口的台阶下时,她仰头看了一眼随风摇晃的灯。

    灯面上绘了桃花,风一吹,便下起了花瓣雨。灯下的路,好似铺了一层花瓣,一路走来,皆是芬芳。

    她这才意识到,今夜照亮山路的不是头顶的明月,而是檐角下悬挂的桃花灯。

    以前,这里并没有灯。

    一到夜里,整个听风殿都隐藏在黑暗中,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亮。

    而今,它点了灯。

    这是,给晚归的妻子留的灯咯?想到这里,阮玉心里甜丝丝的,她轻轻推门,直奔逢岁晚卧房,瞧见逢岁晚早已睡下后,阮玉摸上床,往他怀里挤。

    选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阮玉打算好好睡一觉,她一整天都在与人对练增加战斗经验,现在浑身酸疼,胳膊都快抬不起来。

    躺下,闭眼,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半个身子压在了逢岁晚身上,用手去摸他的脸。

    他现在应该是沉入梦魇了吧?

    也就是说,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没办法醒来。

    要做点儿什么呢?

    阮玉拈起一缕头发丝儿,用发梢去扫逢岁晚的鼻尖儿,又落到唇上,轻扫他的喉结,还想往下就得扒衣服了,她的手刚伸到衣襟处,就被一只大手给擒住了。

    阮玉目瞪口呆,“你没睡啊?第六个梦域破了,现在清醒的时间都这么长了?”

    她一点儿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地问:“你没睡,你装什么装?”

    逢岁晚皱眉:“我在尝试清醒时主动沉入梦魇。”

    他如今元神已经恢复大半,本以为能在与梦魇妖魔的对抗中完全占据上风,却发现,始终无法在清醒状态下进入梦魇之中。

    清醒之时,明知梦魇妖魔就在他的元神之中,与他的元神绞缠在一起,他却看不到它,莫非,最后的战场,只能在梦中?

    尝试太久,此刻的逢岁晚头脑还有些昏沉,反应都慢了半拍,直到阮玉那不安分的手都开始解他衣服了,他才缓过神,出手将其阻止。

    阮玉趴在他身上问:“没成功?”

    逢岁晚嗯了一声,接着眼皮微抬,说:“下去说话。”

    阮玉不情不愿地往下挪,她挪的时候还裹着被子,逢岁晚下意识地觉得,她像只蠕动的毛毛虫。

    毛毛虫挪得太慢了……

    衣料摩擦的声音在神识的作用下无限放大,一些被忽略的记忆,像是被灵气点亮的阵盘,突破每一个节点,最终,占据他此时的全部心神。

    恰在此时,一缕炙热又温暖的神识突兀的闯入他的识海,像是——撩拨心弦的手。思想上的同步,让逢岁晚瞳孔都微微一缩,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本该挪到一边的阮玉脸颊绯红,她眼神迷离地看着他说:“原来我们都在想同一件事呀。”

    道侣结了同心契,又不久前才神识交融过,两人的神识彼此吸引,很容易产生碰撞。

    在碰撞之时,又恰好同步想到了一些不可言说之事,那直达识海深处的欢愉再次浮现,引诱着她不断回味那份上瘾的甘甜。

    她像是醉了酒。

    又像是有滚烫的岩浆裹挟着他的气息侵入了她的每一缕神识,那浓稠得化不开的气息促使她靠近他,帖紧他,更想融入他。

    “相公……”她娇软的声音宛如粘了黏糊糊的蜜糖,一点点裹紧他的心脏。

    逢岁晚本就紧绷的身体微微颤抖。

    理智让他抗拒她的靠近,然而神识却未能与她的神识顺利剥离。绞缠在一起的神识仿佛在深海之中辗转翻腾,幽冷的海底唯有抱紧彼此才能缓解窒息,而被浪花层层推至云端一般的欢愉,也唯有深深吻住对方,才能堵住那想要冲出喉咙的尖叫。

    汹涌的浪潮,逐渐吞没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

    逢岁晚迷迷糊糊地想,上一次,是为了搜寻她的元神是否跟傅紫衣有关联。

    这一次呢?

    一定是他白日里一直想要沉入梦魇,使得元神昏沉,才无法……

    ……思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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