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珠不吭声了。

    阮玉一脸怀疑:“这么小小的心愿都不能实现?”那你还大放厥词,说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呵,废物!

    她的鄙夷太过明显,以至于那沉默的珠子晃了一下,像是摔了个趔趄。最终,它道:“你睡吧。”

    说完,魔珠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紧接着,黑云压城,风雨来袭。

    阮玉感觉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昏暗,而她所在的蘑菇岛逐渐被那浓郁的墨色吞噬,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沉重,就好似,眼皮正在阖上一样。

    “我不能睡!”阮玉知道自己的识海有大片封禁之地,一旦沉睡,她的意识或许就会跟识海里的其他地方一样陷入封印之中,那谁知道何时才会再次苏醒?

    阮玉强打起精神,然而,她那脆弱的意识,跟眼前浩瀚的墨色相比,犹如黑夜里的萤火虫一般渺小。

    千钧一发之际,识海内斩出一道银亮剑芒。

    那是藏于她体内的青萍剑剑尖,剑尖儿犹如擎天之柱,阻止了黑暗的靠近,撑起了阮玉头顶那片逐渐合拢的天空。

    “哈哈哈哈,杀人如麻的傅紫衣,斩去心魔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心地善良的救世主,被你们这群人当成宝,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耳边有女人在笑,吵得她头疼欲裂。

    只是听清对方的话后,阮玉也心头一紧,她甚至在想:难不成我真的是傅紫衣?

    这魔珠的气息太过熟悉,它能毫无阻隔的进入她的识海,进入她识海的那片禁区,足以说明,它与她早就有神魂联系,在她封印的那部分记忆里,有魔珠的存在,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是傅紫衣的话……

    他们会怎样呢?

    阮玉已经醒了,可她不敢睁眼。

    原来,我也有怕的时候呵。想到撑在识海里抵挡黑暗的半截剑尖儿,阮玉又稍稍有了点儿底气,她本想偷看一眼,却没料到,眼睛刚刚睁开一道缝,就与逢岁晚的视线相对。

    他依旧抬着手臂,用大袖遮挡在她前方,而身体微微前倾,正低头看她。

    那双眼里曾有过冰川风雪,也曾见过似水柔情,而这是第一次,她在他眼里看见闪烁的泪光。

    泪珠滴落,恰好落于她嘴角,阮玉下意识的伸出舌头一舔,心想:原来圣君的眼泪也是咸的呀。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后,她有点儿想笑,嘴刚刚咧开一点,就感觉自己好似被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眼前登时出现了大片的鲜血,喷溅在他的素白广袖上,好似宣纸上泼染了一株红梅。

    呆怔许久的逢岁晚好似被鲜血惊醒,他用手按住阮玉眉心,将灵气缓缓渡入她体内,紧接着,扭头吩咐孤云岫:“取药来!”她识海有异,肉身好似无法支撑识海的力量,竟然再次崩溃。

    又看向站在一旁已经叼起了烟斗的老魔君:“圣泉还有没有?”

    老魔君愣住:“你要救她?”

    大家都注视着执道圣君,等着他的回答。

    玉兰树用枝条编织成床,将阮玉轻轻抱到藤床上,又悄悄竖起粗枝,开了几朵又大又白的花,像提了一串大灯笼,挡住了圣君的脸。

    玉兰树:圣君表情都绷不住了,他哭了,得遮住,别叫外人看见。

    逢岁晚的声音依旧清冷,听起来没有任何起伏波动,他淡淡道:“她是主人,神魂为契,便可封印此珠,阻止它逃出去迷惑人心,酿成更大的祸事。在这期间,找到能与魔珠抗衡的神器,便可将其彻底毁去。”

    一字一句,宛如冰锤凿进人神识之中,让大家觉得,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唯有修为最高的老魔君撇了下嘴。

    这执道圣君,明明是想保住阮玉的命,偏偏想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为了说服大家,还偷偷用上了圣言之术,果然是栽在了情劫上。要知道,他的元神还被钉上了太上忘情,忘情了都这样,若是没忘……

    老魔君都怀疑逢岁晚会杀人灭口。

    直接将这些知道阮玉就是傅紫衣的人通通杀掉。

    魔渊修士率性而为,不会将什么善恶是非背在身上,想救就救,看的是心情。他知道逢岁晚用了圣言也没指出来,吸了口烟,说:“圣泉太过珍贵,我倒是存了一滴,你打算拿什么来换?”

    话音刚落,那空空的鱼篓里竟蹦出了条鱼,冲着阮玉一甩尾巴:“有有有,你接着。”

    老魔君拦都没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滴圣泉落入阮玉体内,他气得将鱼抓手里,“都这时候了,你们还护着她?”

    她就是傅紫衣,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金银鱼:“老祖睡前说要照顾好她,我不管,除非你把老祖叫醒,老祖说不救,我就不救!”

    说完,它身子一扭,跳回篓子里,眨眼消失不见。

    老魔君倒拎起篓子“空空”地拍了好几下,都没能把鱼给倒出来,他骂了声混球,将鱼篓扔地上还踩了两脚才算解气。

    那边,得了一滴圣泉的阮玉没有继续咳血了,但这身体应该是被天材地宝滋养得过多,如今一滴圣泉起到的作用也很微弱,她依旧浑身都疼,仍没精神,上下眼皮直打架。

    阮玉不敢睡,用力掐自己的腿。

    逢岁晚的手指依旧按压在她眉心处,有源源不断的灵气如丝线一般从他指尖进入她的体内,修补她那破破烂烂的身体。这让阮玉觉得,此刻的逢岁晚像是个绣娘,正翘着兰花指坐在树下缝补衣裳。

    想到这些,她又想笑了。

    嘴角刚刚翘起,阮玉就感觉眉心力道稍微加重,她连忙将翘起的嘴角压平,心说:什么时候了还敢笑。

    身份落实了还笑,不晓得的以为我多嚣张呢。

    还是想些正经事,别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

    阮玉又回忆起刚刚逢岁晚说的话。

    “我真的能困住那东西吗?”他是因为想让我困住那魔珠才救我的么?可如果我真的是魔珠的主人,与它有神魂契约,那我死了,珠子也就被消灭了吧。

    不对不对,本命法器才会跟主人同生共死。

    这珠子,明显不是。

    逢岁晚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可要怎么才能困住它,总觉得它可以毫无阻隔地进来,也能随时离开。暂时不肯离去,肯定是怕被逢岁晚用剑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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