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视线顿时齐刷刷看向了顾挽之。

    还袖着手看戏的顾挽之:?被邀战的猝不及防。

    关他什么事啊!顾挽之噎了一下,脑子一热,顺手又将白撷影指了出来。

    若想赢我,得先问问白门主答不答应。

    所有人的脑袋又十分整齐地转向了他指的方向。咦,他们不是打了好几百年,白撷影会为了顾挽之和别人约战?难道他们其实并没有仇怨,反而关系很好?

    同样在另一个地方看戏的白撷影:

    顾挽之有病吧!

    刹那间人海中这两位就亮得发光。

    姑且不说这两个人恨不得现在就打上了一架,其余人倒一阵兴奋,这次的戏大有看头了,想不到玄心宗一个小门派的人竟然敢同时挑天下第一剑、小灵峰顾挽之、无忧门白撷影三位,难道玄心宗在众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跻身高手前列了吗?还是说此乃玄心宗妙计,就是故意借着这次群英会,打响宗门名头,从此一震天下?

    公孙无昊腿有点软,头有点虚,但他背挺得笔直,因为胖徒弟还在掐着他。师师师师父,我,我们和小灵峰他们的实力比起来,怎么样啊。

    呵。小蓬莱,有小仙境之称,你说呢?

    反观事主洛沐秋,倒是十分镇定。眼见丹阳借他的手轻飘飘把刀送到了小蓬莱那里,他心道,原来剑门中人心思也很深重。只说:哦,我可以理解为这是贵门的推诿之词么?

    丹阳似乎是笑了笑: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他无所畏惧。一剑挑仨,横竖是他赚。只不过青丝垂散间,就叫人瞧出一股睥睨的气势来,令人心驰神往。不知道这样风姿的人,出起剑来,又是如何场面。自然,领教过他万剑势的玄心宗弟子,是并不想再看一遍的。

    洛沐秋光明正大将这番说辞比成推诿,这令本来还想再随便指个人推锅的白撷影突然就很不爽。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已经有人替他义愤填膺。

    小子,你是在看不起无忧门么?顾挽之皱着眉头,瞧着十分生气,比白撷影还生气,指责完洛沐秋,便朝白撷影道,无忧门深居简出真是让人小瞧了。白门主,看来此战你非打不可。小蓬莱也是时候让别人知道,贵门是否当真无忧。

    他一脸的义愤填膺,若非白撷影知晓底细,差点就信了他的邪。

    白撷影沉默了很久,才在众人期盼并猜测的目光中笑了一下。原本还扒着他胳膊不放的绿如意顿时就松开了手,离白撷影有三尺远。上回他这样笑的时候,是因为什么事来着?绿如意直觉是不大好。

    好说。白撷影看向丹阳,既然如此,无忧门,便再和剑门邀个战吧。这份人情,我替小灵峰做了。说着,他朝顾挽之一笑。还请顾山主,牢记在心。

    于是,原先不过是玄心宗对战丹阳,眨眼就成了玄心宗对战无忧门小灵峰剑门三门。再有无忧门邀战丹阳。别的门派的排战表尚未出来,这两场比试已足够吸人眼球。

    季柯不禁感慨了一句:这是什么破玩意儿啊。

    就听咄一声,已又一柄剑插到了广场中央,嗡地发出震鸣,四刃八锋,无论哪一面,都够闪瞎人眼了。毋庸置疑,喜欢随随便便扔剑让人闭嘴的,也就剑门弟子了。

    下一瞬间,便见一道身影落至台前,他手一动,入地三分的武德剑便回到了他手上。

    武德剑?顾挽之顿时觉得有些心塞。

    众人只见一个清俊少年郎侧目浅笑,便听他说:难道诸位不晓得,能与我大师兄动手的,还得先过我这一关么。元心转过身来,将鬓发别入了耳后,排战表明日才出来,今日不过是开会典礼,诸位请先回去休息,莫忘记来此初衷啊。

    他这样说着,便低低笑了下:免得到时候只顾着打架,连小圣地的门也摸不到。声音虽是清悦动听,却隐有雷声涌动,暗藏冷意了。

    这就相当于是说,在场的诸位,都很弱。

    于是这么一来,逍遥子的七位弟子,一下便露面了三个。

    季柯张了半天嘴,斟酌了很久,才道:元心他这么霸气的么。

    因为他的裙子和顾挽之打的时候被弄坏了。所以他很不高兴。元明不知何时来到季柯身侧,冲他好脾气地笑了笑,二师兄好。

    季柯突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元心还和顾挽之单独交过手。

    这样说起来

    你们几个在兵器谱上排第几?

    我们不参与排名。元明道。对别的门派不公平。

    这句话,挺伤第二名的心。

    如果逍遥子在,无涯子在,妙法心宗主也在,几位老狐狸你吹我捧,大概能将这群英会其乐融融开展下去。但如今全权放任给下面这帮崽子,那就得依着太华山的规矩来。

    太华山的规矩,就是丹阳的规矩。

    但见台下议论纷纷,丹阳开口道:此战我应。只是并非当下。须知应战不过转瞬之事,而手中长剑为何而战,还请诸位分清主次。六师弟所言不错,勿被战意蒙蔽双目,错失来此初衷。说着,朝他处淡淡瞟了一眼,叫别人钻了空子,当了枪使。

    这一番话,声虽不大,却用上雷钧之力,字字清晰入耳,直击魂体,令人霎时如遭冰雪扑面,一个激灵醒转过来,方淡了战意。这才奇怪,适才他们似乎十分渴战,多有怨气。

    个别人隐在人群中,暗暗咬牙。都说练剑者无甚大计,战意一激便起,竟然并不上钩。

    眼见丹阳轻轻巧巧化了场中无端煞气,元真又好言好语,派一众弟子将其余人等护送回房,季柯喜滋滋就跳下了房,轻轻巧巧落地,故意戏谑道:大师兄好威风。

    不料丹阳还没说话,便见元心寒着脸:你!

    一声俏喝,令季柯一震。

    他有些狐疑。

    怎么,丹阳还未追究,他倒要先和剑门弟子解释自己身份么。

    正这般想着,连句腹稿都未拟,便见元心忽然换了脸,褪尽寒霜,一脸哀怨:你竟然偷偷买新衣服穿。季季,你一定是不喜欢我了。

    季柯:风声号号,他冷静了许久,才说,我下次买。

    元心强调:要最漂亮的裙子。

    好。

    这个好字,落得无比艰难。

    元心这才高兴地挽上了季柯的胳膊,只是他如今不是女儿装扮,一身英气勃发,尤其方才还霸气十足,就令季柯十分不适应了。反观一众师兄,却如视而不见。季柯觉得自己大概晓得,元心这爱穿裙子的毛病为何迟迟不见更改。

    都他娘的是宠出来的!

    包括他自己。

    瞧见季柯面露纠结,丹阳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偏被季柯捕了个正着。

    元真笑吟吟看着他们闹,长长一躬手,敬重道:恭喜大师兄。他能察觉丹阳体内灵气周转不复先前艰涩虚无,而是浑厚充沛,藏了天地玄妙。较先前更为精进。

    丹阳嘴角勾了一勾,将元真扶起:你辛苦了。

    元真笑道:应该的。

    自丹阳从小圣地受伤而来,时至今日,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丹阳道:我不在时,小蓬莱的人怎么样?

    一直呆在居所内不曾出来。

    季柯插嘴道:白撷影呢?

    元真还以为最受关注的应当是顾挽之,万万没想到季柯会问白撷影。他答道:他先前自然也在居所中,并没有异状。复问季柯,他怎么了?

    季柯:哦,没什么,怕他跑路不给钱。

    元真:他斟酌了一下,应该不至于吧。

    季柯煞有介事:这可说不准。毕竟小蓬莱的人都挺不要脸的。

    丹阳看了季柯一眼,话却朝着元真:别理他。他就会胡说。语虽如此,口气却与往日不同。能从丹阳口中听到胡说这等类似嗔怪的字眼

    元真惊讶地连嘴都合不拢。

    丹阳已经走远。

    元真一把拉住想要跟过去的季柯,震惊道:大师兄刚才说什么?

    他说他特别喜欢我。季柯笑眯眯地解释,十分不要脸。

    第55章 互相试探

    你们大师兄是个多么口是心非的人,你还不了解么?季柯意味深长扔下这么一句话,而后装模作样一声长叹,哎,也就仗着我宠他。

    施施然离去,全然不顾震惊的剑门弟子。

    元真张张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我知道季季一向喜欢骗人小师弟感慨了一句,终于还是没忍住,露出同情的目光,但他已经上升到连自己都骗了吗?

    可是你看他什么时候骗成功过?元明道。

    在场一个师兄和师弟:

    好有道理的样子。

    不过是两句话的功夫,季柯再追上去,已经看不见丹阳的踪影。他想了一想,如今丹阳应该有两个去处。一他刚从神剑冢出来,一定急于调息,能令他调息的无非是房内和那个温泉,小圣地他一定不会去。二便是去找诸明宣。但季柯很快又将第二种可能性排除了,诸明宣的药如果已经好了,必然早有动静,不消丹阳去,候在丹房的元武也会主动将药送来。

    若说调息

    季柯已想到一处好地方。他拈拈腰间沉甸甸的袋子,双手负于身后,便浮至半空,以一种高姿态,俯视着剑门。底下弟子与楼宇,一览无余。而后山松林茂盛,小路隐于雪松之中,就瞧不分明。但是有种热气氤氲,即便是透过树冠,也是能瞧出丝缕的。

    季柯嘴角一勾,便要往那处而去,不料刚要动身,眼前却一暗。

    季大魔头歪了歪头。

    原来半路拦截这事,不仅仅限于地上?空中也有的嘛。

    眼前青年眉目端正,一身衣饰花纹奇特,看向季柯的神情满是喜悦,这个模样,不是自称南什么洛的是谁。季柯不着痕迹将玄心宗的小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对方身上并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便不欲理会,想当作没看见,绕道而行。

    洛沐秋盯了人这么久,终于逮到对方一个人的空隙,会就这么让季柯走了?

    当然不会。

    他轻轻挪了挪身子,就又一步挡在了季柯面前。

    暗中,金蛟幸灾乐祸道:我就说有好戏吧。

    季柯不动声色将手按上乾坤袋,用上暗劲,将金蛟给颠了个七昏八素。至于同在袋内的火蠡和水猊晕不晕袋哦,不好意思。他管不着。

    季柯道:阁下这是何意。

    洛沐秋原本以为对方应该晓得他是谁,毕竟当日在西域海渊他完完整整报过家门名姓,方才在无极广场上,季柯也分明往他那处瞧来。可是眼下季柯如此发问,洛沐秋一时拿捏不准对方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顺着季柯的话道:在下玄心宗洛沐秋。这位剑门师兄,不记得了么?

    季柯眉一挑:我为什么要记得?

    洛沐秋:

    他再次将要绕开的季柯拦下。

    季柯沉默了一会儿,笑了。有勇气拦他,并拦了他三次的人,目前恐只此一个。

    他是这样想,可别人不知道啊。洛沐秋见季柯笑,只以为对方记起了自己,不由得高兴:在下不曾想这么快就能与兄台重逢,一时情难自已,请兄台见谅。

    季柯长长哦了一声,似恍然大悟:你说重逢。可我记得,我们相识是因为贵门对我剑门诸多牵制,在下师兄当日是如何躺在那的,洛兄弟不会忘记了吧?他微微蹙起眉头,好似难以理解,这等因由下的重逢,贵门倒不怕我剑门寻仇?

    洛沐秋一愣,然后道:此事实乃误会。

    那就再好不过。季柯顺口便接道,误会解开了,就无仇无怨,还请移步。

    这下洛沐秋再看不出季柯不是忘记自己,而是不待见自己,那就是真傻了。可巧他还不算傻,不但不傻,脾气忍性也算过得去。当下心中虽然不大舒服,却还记得自己凭空一跃至半空拦住季柯是为的什么。

    在下当日说,若有缘再见,请这位师兄赐名。洛沐秋抱剑道。

    季柯嘴角弯了弯,并不能瞧出神色是喜是怒。他的名讳,又不是路上阿三阿四,岂是人人都有资格晓得的。当初被迫无奈告诉剑门一众,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随口便道:入我修道门,俗家名字便不用了。你既然一定要晓得,与他人一样,唤我一声师兄便可。

    洛沐秋眨了两下眼睛。

    季柯见他没有异议,便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他还要忙着找丹阳,趁热打铁和对方比比剑聊聊修道心法,光阴如此宝贵,当然要用在有用的事情上。

    就在季柯离去时,便听洛沐秋道:师兄当真不记得我了?

    我记性不好。季柯淡淡道。就好比现下,就又忘记了。

    洛沐秋:

    他最终未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季柯头也不回,一头扎进雪柏树林。

    不过须臾,洛沐秋身侧忽然多了一个人,同样的衣饰,圆胖的身材,刚出现就要落不落,瞧着在空中十分吃力,是他那位胖师弟。

    胖师弟搭上洛沐秋肩膀:师兄,你一直要找的人该不会是他吧?说着他摸着下巴,可是那人既然在你幼时引你入道门,年纪应当不小了。这个人瞧着很年轻。

    洛沐秋并没有说话,只道:可能是我看错。走吧。

    说着就往下落去。

    胖师弟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替自己省些力气:师父让我问你,你方才约的战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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