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喊道:“我才不希罕这些东西,戴在身上太不方便了。”说着把耳环、项琏、手环、所有结婚那天戴的东西全部掰断扯烂,抛到田里。如果有帕丝塔戴的那种鼻环,她拼着揪出血也要扔掉。

    夏枫不理会众人的表情,对巴利假惺惺地笑道:“等我十二岁时,您再给我买。”一个字也不为自己辩解,就让他们看行动。

    “......”

    巴利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可能想到什么,没再骂她,也没生气,“干活!”

    夏枫无语,她着实高估了巴利的智商,看着这老东西已经回到了驴车旁,心说:难道他一点也不想搞清楚琏子怎么会出现在帕丝塔的身上?

    后来一想,是啊,这种能在战场中活来的印度糙汉,放眼所及的地方当然只会是自己。他对我不感兴趣,对家里的人也不感兴趣,怎么会花心思理会那些弯弯绕绕。

    维卡满腹的话没机会说出来,满腔的郁气也没发出来,瞧见巴利的反应,她知道昆陀提醒得对,没有触及到丈夫的底限,别想把小贱人弄走。现在,她只有把火气撒在割刀上,好像割的就是夏枫的细脖子。

    甘波自认是最委屈的那一个,昆陀想去安抚他,没等近到他身前,甘波就扔下刀跑去巴利身边。

    没过多久,他就撒丫子往家跑,玩去了。

    帕丝塔知道昆陀回去绕不了她,不想哭也得哭,不但要哭,还要拿捏得当,哭得小声而凄惨。舅舅虽然在村里当着地主的管家,对她这个侄女能有多关心,帕丝塔心里是清楚的。

    维卡也对她骂骂咧咧,功亏一篑的首要罪犯就是她,可以说恨得咬牙切齿。

    临时联盟土崩瓦解,在维卡眼里,媳妇就是媳妇,母子永远连着心。

    昆陀被帕丝塔的哭声扰得受不了,走上去狠狠踹了她两脚,终于压住了那讨厌的“魔音”。

    夏枫的耳根子也清静了,娜玛是彻底放松了心情,嘴角不由自主微翘。

    夏枫偷偷打量长子夫妻俩,知道娜玛是个好的,她丈夫愣是看不出好恶。犹如一头老黄牛,只知埋头干活。

    反正不干完不准回家,夏枫也不急了,有多大力就使多大力,匀速地,有节奏地“工作”。

    幸好她回去补过餐,其他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手上都没了力,那该死的一家之主巴利,宁愿闲着也不会上前来帮忙。

    夏枫真希望自己穿越过来是个男人,游手好闲天经地义。

    视线越来越广,甘蔗林变得空旷,最后一车拉走,巴利数着手里的铜达姆,终于宣布大家可以回去了。

    夏枫一到家就瘫倒在自己的小屋里,哆哆嗦嗦摸出一个玉米饼,咬下一大口。干得哽喉,愣是硬吞了下去。

    “我去一趟镇上,晚上就不回来了。”

    夏枫听到巴利的话,慌忙抹干净嘴巴跑出来:“我要跟着您去,您走了,就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

    巴利明显一愣,可能不适应夏枫突然冒出的依赖之情。夏枫何尝想这样,毕生的演技都在今天用完了。

    说到底只是为了生存,巴利一走,这帮人就没了掣肘,不敢弄死她,但皮肉之苦少不了,动动嘴皮子就能改变结果,夏枫不会清高逞能。也不怕巴利“蹬鼻子上脸”把她怎么了,因为有了曼尔的珠玉在前,巴利对她的兴趣已经降到零点。夏枫作为一个成年女人,怎会看不懂男人眼里露出来的情绪。

    当然知道巴利不会带她去,目的就是让老家伙放出点什么话来,给她一个保障。

    巴利见夏枫怯怯望着维卡和昆陀的样子,终算是明白点了什么,猛地挥手一拍,“嘭——”吃饭的长矮桌立即四分五裂。

    “哇!”娜玛怀里正吃奶的孩子惊得狂抖,随即大哭。

    夏枫也被巴利的反应吓了好一大跳,不知不觉已经缩到了自己的卧室门口。既纳闷又害怕:难道我在他眼中这么重要?

    巴利紧接着吼出来的话就让夏枫为自己的玛丽苏行为感到羞耻。

    “你们是嫌日子太好过了是吗?”

    “你们知不知道外面变天了,战火很快就要烧到我们阿拉哈巴德邦,贝拿勒斯的总督叛变,皇帝陛下正跟拉贾普特纳人交战,根本无瑕顾忌我们。”

    所有人随之一振,就连从不管事的长子也瞪大了眼睛,抱着儿子躲到大门口的娜玛像被施了魔法,直直定住。

    ☆、第21章 婆媳的恐惧

    巴利歇一口气,语调放低了点,表情显出罕有的愁苦:“甘蔗工坊的莫里老兄悄悄向我透露,邦王马上会下令征兵,十四岁以上的男丁都要入役。”

    “什么?”甘波刚好十四岁,他吓得尖叫。

    他的一字胡老爹把烂桌子踢开,直接坐到地上,说道:“甘波不用去,我有战功,回家前还是百人长。所以,我阿古尼尼莫巴利家只用出两个男丁就可以了。”

    说完,看了一眼长子。

    甘波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把安慰的眼神投向大哥。

    夏枫不知娜玛的眼睛何时红的,长子那万年不变勾着的脖子首次伸直,望着父亲,嘴皮子颤动了好几下,却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巴利这时招呼维卡:“把我那支火绳枪擦洗干净,又该它上场啦,它一定是沾染了伟大的神龟气息,定能护佑我一次次躲避危险。”

    夏枫不由分神,想到忍者神龟,逼得她想笑。却不知道人家巴利说的是保护之神毗湿奴,其化身之一就是龟。

    “您...您今天...今天就要...走吗?”维卡结巴得快不会说话,她害怕,害怕成寡妇,恐慌袭卷整个身心。巴利几年前跟着帝军出征她都没这么害怕过,这次战场就在隔壁邦啊,离尼尼莫村才两百多里地。阿拉哈巴德邦十几年前的那场战火使维卡至今心有余惊,和平归顺莫卧儿王朝后,还以为从此远离了战争.....

    “蠢货,当然等邦王的征兵队伍一起。”

    ......

    巴利出了门,现在谁也没心情管夏枫。楼上传来娜玛的哭声,昆陀夫妻的房里静悄悄的。

    维卡见夏枫也进了厨房,索性丢开,让她准备晚食,迈着蹒跚的步伐回了自己屋。

    夏枫盯着灶里跳动着的火苗,思考着她今后会是怎样的生活。活下去,如此艰难;前世,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

    夏枫吃饱后,再为自己的陶罐悄悄更新过食物后,才摆出吃食。

    “晚食准备好了。”

    叫了一声,端着一盘肉走向娜玛的房间。

    娜玛还在哭,夏枫知道为什么,老头子和丈夫都走了,娜玛指不定被兄弟两口子欺侮成什么样。

    她看见夏枫进来,拭掉眼泪走上前:“多谢夏尔小妈,这不合规矩。”

    长子瞧了一会儿,难得地露出一丝谦意,“我走后,请多多照顾娜玛和小塞吉。”

    他真是看得起得自己,夏枫心累不已,答道:“应该的。”又对娜玛说:“多吃点,等以后小塞吉断了奶就好。”

    “嗯。”娜玛没有再说什么规矩,很快便把一盘肉吃光。

    等他们三人下去时,甘波和昆陀已经吃了一大半。

    夏枫本来就准备了很多肉食和咖喱饼子,却没料到劳动过后的男人胃口比平时大了一倍。

    长子已觉醒,明白以后这样坐着吃饭的机会或许就没了,上去干掉了剩下的二分之一。

    帕丝塔眼见没啥剩下的,还有三个女人没吃,肯定是吃不饱了。她拍拍裙子,窜进了厨房。

    很好!老虎还没离山,她就当自己是女主人了。

    夏枫跟她结下的是死仇,想到以后要过的日子,恨不得把她掉起来抽鞭子。

    臭娘们!

    ......

    第二天,地里没有什么要收回家的东西,几块菜地照样该娜玛和帕丝塔伺弄。巴利说过今天要回来,所以帕丝塔也跟着娜玛去了地里。男人们睡到日上三竿,吃了午饭就出了门,不到天黑不会回家。要出征的伊扎,更是要抓紧时间轻松一下。

    村子里男人消遣的地方可多了,玩石子棋;跳朝拜舞;扳个手腕儿赢钱;还有类似于小孩子们才喜欢的丢沙包游戏,只要你有闲,什么都能玩半天。

    当然,尼尼莫下村的佃户男人例外。

    甘波成天跟上村的那帮少年混在一起,他是里面唯一一个快升种姓的人,自认马上就是本村的“权贵”,虚荣之心一天胜似一天,得到消息就想着去显摆。

    “我巴利家马上要多一个百人长,说不定我父亲还能成为千人长。”

    还没得到消息的人家瞪大双眼忙问他:“为什么,为什么。”

    “你们不知道吗?我父亲说又打仗了,邦王在征兵,凡是十四岁以上的都要上战场。”甘波咧着大黄牙洋洋得意。他从来没想过父亲和大哥能不能平安回家,暗底里甚至有些窃喜,听说是由皇帝亲自下达任命书,想想都好开心。

    “骗人,谁不知道外面在打仗,哪里会在我们村征兵。人家根本看不上我们邦,说我们都是懒汉。”

    “就是,别是你家还没升上种姓,怕我们问故意乱说的吧。”

    “真会骗人,征兵也不是邦王征呀,当我们是傻子吗?”

    “就是,有我们英明的阿克巴大帝在,怎么会允许邦王征兵。”

    说得甘波不知如何反驳,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规矩。

    又有人说道:“去打仗你还笑得这么开心?火炮轰来就是一块焦炭,遗体都回不了恒河,洗不净灵魂转世为奴,好可怜。”

    “还有象兵,大象一脚把人踩成肉泥。”

    “就算能躲着火炮,那投射枪可是长了眼睛的......”

    “......”

    论外面的“军事”知识,一无是处的甘波更是接不上嘴。

    他虽是脸红到脖子处,但脸皮却是奇厚,眼看这事显摆不成了,摸出一百多个铜达姆,邀大家伙赌扳手腕。试图转移话题继续拉拢这帮人,用钱来巩固自己好像一直存在的尊贵地位......

    “父亲呢?”

    当甘波把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零花钱输光了回家时,巴利却不在。

    “还没回来呢,先吃饭吧。”维卡唉声叹气。

    “妈吉达,你怎么还在叹气呀,父亲打仗回来我们就铁定是吠舍了。”甘波想到短时间内铁定没戏升种姓,还要面对那些“手下”的戏谑,郁闷得愈发看维卡碍眼。

    维卡气道:“这次不同以往。上次你父亲是跟着皇帝的大军,如今是邦王部队,没有大象,没有火炮,他一个徒步火.枪手怎么活下来!”说着说着她就想哭,没料有人比她先哭出来。

    “母亲,家里离不了伊扎,塞吉还没满周岁,能不能不让他去呀。呜呜......”

    娜玛和帕丝塔顶着菜筐走到门口,正好听到维卡的话。她哭过一夜的眼睛现在都快肿得睁不开了。

    ☆、第22章 父亲的嘴脸

    “你......”维卡看了看二儿子,又看了看甘波,一时不知道怎么劝慰娜玛。

    帕丝塔得到丈夫的眼神示意,马上放下菜筐,说道:

    “伊扎大哥有儿子了,我们昆陀连一个女儿也没有呢。要是母亲让他去,那就先把我休了吧。母亲,这家我也呆不下去了。父亲走的那些年,全靠昆陀和我舅舅帮着家里,要是他不在,这家子不得被人欺侮死啊。总要留下一个顶事的男人吧,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论口才,帕丝塔要说第一,没人看称第二。

    她这长篇大论一下来,娜玛根本不知如何反驳。

    维卡最后说了一句:“我管不了,要你们的父亲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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