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同意给来人再找一间房,他倒是没有想着叫客人们挤一挤,然后就能空余一间出来,掌柜将自己的屋子让出给晋王他们了。

    等了许久的晋王终于被他的管家请进了驿站,而一进这个掌柜自己的屋子之后,他蹙起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无他,这里太多私人物品了,比如说嵌翡翠的鼻烟壶,桌上杂乱的字画等。显而易见,这是个男人的房间,还是个独身的中年男人的房间。

    “属下该死!”管事一看晋王面色冷峻,赶紧下跪请罪。本来要住在驿站里,王爷心情不愉了,现在那掌柜又安排了这么一间明显有主的屋子,脚趾头想也知道,晋王此刻定是更加不愉快的。

    “客官,劳烦您让一让!”两个店小二抱着崭新的被枕,却被晋王府的护卫拦住了。有权有势的人他们也见得多了,对此倒不感到意外,心里还觉得是这些人太急了,他们还没收拾好呢。

    “不用了,下去吧”,管事将小二们赶走之后,很快就有王府的下人过来收拾了,看着截然不同的房间,晋王的脸色这才好看些许,而在马车上枯等的王侧妃,也叫丫鬟们扶到了屋里。

    这一行人闹出来的动静不小,而在这个万籁俱静的深夜,这动静便显得更大了。熟睡的柳嫤也被吵醒了,问了觉浅早醒的郑奶娘,她才知道,原来是后面来的那群人中有一个孕妇,在这半夜的时候发动,突然间便要生产了。而这驿站的伙计正急忙忙地烧水,还要四处找产婆过来,这阵仗便大了起来。

    晋王披着大衣,在院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这里是掌柜自己的院子,就在驿站第一层的边角上,除了正中间的大屋子之外,还带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所以被赶出屋子的晋王殿下,现在才有地方可去。晋王爷短暂歇息过的屋子,现在被辟成简单的产房,王侧妃正疼痛难忍地躺在床上,而她身边两个丫鬟以及驿站里的一个厨娘,正着急地照顾着她。

    “大夫来了!”这里离京城不远,可高高的城墙却让他们进不去。晋王府的人现在也没办法,他们已经叫城卫去王府报信了,想来一段时间之后就能安排御医还有产婆过来了。可这段时间少说也得一个时辰吧,这可真是急死了人?

    护卫们在附近找了许久,才找到个老大夫过来。没办法,这里毕竟不是在京城里面,而此处又离京城太近,除了几间给人临时歇脚的驿站之外,并没有几个百姓是在这里安家的,他们再有神通,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接生的产婆来。

    “胡闹!真是胡闹!女人产子这等污秽之地,哪里是我这大老爷们可以进去的!”大夫已经一把年纪了,这让人大半夜地从暖被窝里挖出来,也是一肚子的火气,见来人还想拉着他往院子里去,赶紧趴在院外的树干上,死也不肯再前进一步了。

    这也是找人的护卫大意了,这一着急就只说了有孕妇要生产,没有说清楚只是叫他在外边候着以防万一,这老大夫却是以为把他找来,是要给人接生了。

    “瞧您这话!哪里的事啊?我家女主子要生了,是想要你去诊治一番的,你在外边等着,有什么就告诉里边人一声就行了”,护卫累得气喘吁吁,这老大夫脚程慢,拉着走的时候还老大不乐意,他没有办法,只能背着老人家跑回来。

    “小娃娃又不说清楚!”老大夫也不抱树了,抖了抖被扯歪的衣衫,吩咐人拿着药箱,施施然走进了院子。只要不是叫他去接生,那他指导一番还是没有问题的,他的娘子可就是产婆呢,对生孩子的事情他也是挺懂的。

    晋王面上阴晴不定,坐在石凳上看着老大夫进了来,也没有招呼的心思,还是管事上前招待去了。

    大夫侯在门外,询问着内里产妇的状态,这越问就越是恼火。他问里边产妇的产道可开了?答曰:已开。再问,开了几指?里边人却支支吾吾地不再答话了。再问产妇阵痛多久,感觉有多痛等等,她们也都答不上来!

    其实也不怪这两个丫鬟,她们都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这还是第一回经历生产之事,此刻脑海里也是蒙蒙的。而在一旁的厨娘,虽然自己生产过,可还有精力的王侧妃却不允许她触碰那地方。她身上还用被子盖得严实,叫人根本瞧不到具体情况。只是方才王侧妃自己说,感觉她这是要生了,丫鬟们才回答外边人“产道已开”罢了。

    房间里的人都醒了,只是出去一见无关自己,又都歇息去了。而这驿站里,只柳嫤一行人才带着众多的女眷,别的客人多是些跑商的人,身边最多也就带着一两通房罢了,还是那种年轻的美貌通房。年轻姑娘们自己都没有生过呢,遑论接生?无奈,许久找不到产婆的晋王府人,将视线对准了柳嫤她们。

    “夫人,不知你这里可有有经验的妇人去帮帮忙,帮助那位夫人生产?”掌柜在晋王府护卫的挟持下,耷拉着眼来到柳嫤门前。他也没办法,这带头的官爷急得都快要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而这地方的确没有产婆!所以他想起了今日入住的柳嫤一行人。这群人还带着两个孩子呢,而那几个婆子衣着也是不同一般人,举止皆有度,想来就算是接生途中出了事,也比他这个小掌柜要承担得起。

    “夫人,咱们可要去帮忙?”郑奶娘好歹也是在京城呆了大半辈子的,她虽然不知道那是何许人家,但比林家或是柳家势大,还是很轻易就看得出来的。单单一个个护卫们的精神抖擞,就不是普通人家培养得出来的。

    柳嫤脑海里高速运转着各种想法,最终还是叫人更衣,带上郑奶娘,木槿还有大娟阿晓,就往外边去了,至于木楠她们,还留在屋里照顾两个睡着了的孩子。

    “多谢夫人高义!这边请!”晋王府的管事带头,将柳嫤几人带往王侧妃那间屋子。在晋王爷入住驿站之后,这群护卫便把所有人都调查一遍了。柳嫤是江城林家遗孀的消息,他们很快便知晓了,这才放心地请林家女人们去帮王侧妃接生。

    对于这个男人假惺惺的客气,柳嫤在心里暗嘲,这都带着刀剑把人的屋子围起来,还差一点就把林大几人揍了,这还真是客气得很哪。

    一进院子,柳嫤便见到了那个眉头深蹙的男人,心里顿时明白这群人何以如此理直气壮了,却越来是晋王爷家的。原身是见过晋王的,当初晋王殿下娶妻轰动了全称,豆蔻年华的柳嫤也是跟着小姐妹们围观了那一场十里红妆,对高头大马上那一张刀削玉刻的俊容,她印象深刻。

    柳嫤只作不知这人身份,她此刻只是听说了别妇人遇难,而好心过来帮忙的路人罢了。

    老大夫还在门外问着情况,见林家几个明显生产过的妇人进了院子,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想要再叮咛一番,那为首的绝美妇人就径自进去了。

    柳嫤虽然在生安安的时候,是全程清醒的,可当时她身边还有个白玉朗在呢,只要听从吩咐使力把孩子生出来就行,哪里有接生的经验?她过来只是为了镇场子罢了,不然单单让木槿几人过来,她还真怕吃力不讨好,出了事之后叫人倒打一耙。她很相信自己的战力,真闹起来她也是个不要脸不要命的。

    “大夫您别急,您和我说就行了”,木槿留在最后,听大夫说了一段话之后,才颔首往内里走去。见两个小丫鬟慌乱地擦着产妇的额头,旁边还木木地杵着个粗使婆子,木槿秀气的眉头轻皱了一下。

    让两个小丫鬟站到一边坐着的柳嫤身边,郑奶娘走到床头,安慰着紧张的王侧妃。而木槿带着大娟阿晓,将她紧紧揪着的被子掀开了,见她身上还套着亵裙,赶紧用力褪了下来。

    王侧妃又羞又恼,想要阻止木槿她们的手,却实在无力再挣扎,只闭着眼睛咬着牙,听从那温和妇人的话,积攒着生孩子的力气。

    当衣裙褪去,木槿便知道这女人不愿叫人瞧见的原因了,在这个生孩子的紧要关头她还这么扭捏,是因为她股间还残留着男人留下的秽物。

    王侧妃第一次怀孕,听大夫说坐胎三月之后,便可以和丈夫同房,可是她却不知最后两个月也是不行的。在她有孕之后,晋王爷一直都是在别的妻妾屋里歇息的,算起来已经有八个月不曾碰过她的身子了。

    明日之后他们就要回到王府,那就意味着晋王又要去别的女人屋里了,王侧妃一个不甘,挑逗了同塌而眠的晋王。

    而许久不碰女人的晋王,一个血气方刚,又有王侧妃保证孩子不会有问题,也就顺应男人的本心了,于是就有了现在王侧妃的囧状。

    ☆、翌日

    木槿几人都有经验,见王侧妃先前抗拒的态度也知道她不欲人知的心思,所以大家都没有和她的眼神对上,只默默地帮她处理干净,在一边等着孩子从娘胎里出来。

    王侧妃先前只是感觉自己快要生了,实际上却还没有那么快,她的羊水未破,产道也还未开,肚皮上的动静虽大,可还没到关键的那一步。加之王侧妃是第一次有孕,所以要等到孩子真的生下来,还有得磨。

    “孩子出来了没?”王侧妃痛过一阵之后,精神也恢复了几分,稍稍缓了过来,便心急地想要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否出生了。

    “还没有呢,你别急”,郑奶娘好言安慰着,王侧妃的年纪和柳嫤相近,看到这等年纪的女子,郑奶娘心里也多了一份怜惜,所以她温声细语,耐心地安慰着产妇......

    “啊!”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阵痛袭来,王侧妃不由痛呼出生,也忘了之前众人叫她积攒力气好生时再使力的话了,一个劲地大声呼痛,“我不生了,我真的不要生了!”

    木槿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到现在也只开了两指罢了,也只能继续帮她推拿,好叫孩子顺利出来。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孕妇的产道终于开了三指,羊水顺着通道流了出来......

    王侧妃这次生产,足足持续了五六个时辰才算完,在艳阳高照的时候,终于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过程有惊无险,一切都很顺利。

    等王侧妃终于安心地睡下之后,柳嫤也从浅眠中清醒过来,这一夜听着王侧妃没停过的痛呼,她还是在榻上坐了许久之后睡着了,中间也被吓醒几次,但总的来说,她休息得还算不错。

    现在王侧妃母子均安,柳嫤也是放下心来,见木槿已经将孩子交给那两个看起来就明显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嬷嬷,带着林家几人便走出这弥漫着血腥气的产房了。

    推开房门,空气十分清新,正午的阳光迎面照射而来,柳嫤不由眯起一双杏眼,纤长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里的深思。

    “这位夫人请留步!”晋王此时也整理好了,原本便很是俊美的脸蛋显得更是不凡。皇家多出美人,就算打江山的先祖皇帝长相不佳,在一代代后宫三千佳丽的改善下,后世子孙也都有一张好面皮,晋王爷便是此中翘楚。

    “多谢夫人仗义相助,本王不胜感激!”晋王爷现在也是一幅儒雅的模样,没有特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高人一等,他现在完全就是一个把妻儿放在心上的好丈夫。

    “王爷您客气了,这是民妇应该做的”,既然晋王爷已经自称“本王”了,柳嫤自然也不敢再当作不认识,只能带着木槿几人给他下拜行礼,做足了温驯的良民模样。

    晋王爷又说了些感谢的话,便让柳嫤几人回去了。昨晚来得匆忙,在产房里又待了一夜,加之现在还未洗漱,虽然柳嫤的长相依旧让人惊艳,却也不会美得叫人恍然。晋王也只是维持了一会儿亲民的态度后,便没有再说些什么了,不过看着柳嫤远去的背影,他还是觉得很有几分熟悉。

    “这是哪家的?”晋王爷对给自己刚生下一子的王侧妃并没有多么关心,看了两眼小儿子后,便招来管家问起柳嫤的信息来。

    “这是江城林家的未亡人”,管家跟在晋王身边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很多事情都是晋王下了命令之后,他再亲自去办的,所以在晋王已经忘记柳嫤的时候,他还记得很是清楚。

    “江城?林家?”晋王脑里还有些印象,但一时之间也还是想不起来。

    “就是那做布料生意的江城林家,之前家主便是叫林长茂的,这位夫人便是那林长茂的遗孀”,管家之前和林长茂有过接触,对于林家的背景自然是详细地调查过了的。林长茂妻子的画像他是见过的,先前,他还对林长茂这个小商人,娶了个京城出来的大美人,发表过一番感慨呢。

    “原来是那人的妻子”,晋王想起来了,虽然那只是个不入他眼的小家族,但好歹挡过他的路,他还是有一点印象的。当初就是管家拿着这女人的画像过来,问要不要斩草除根的呢。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好像是“蝼蚁尔,毋着意。”

    “王爷,可要!”管家的手掌从喉咙处划过,眼里带着浓浓的阴狠,想来,只要晋王下令,林家几人都不能见着明天的太阳了,还是无人会质疑的“意外”。

    “不必”,晋王倒不是觉得这是忘恩负义,他对于王侧妃表面上虽疼爱有加,但也是看在她为人安分,还有王家的份上罢了。昨夜因为她的勾引让他失控,导致孩子不足月便出生,这样的丑事让晋王极为恼怒,如不是王侧妃娘家的势力不小,那她就该在不久之后病逝了。

    晋王没有对柳嫤下手的意思,一是因为他自觉柳嫤永远不会知道两人有不死不休的杀夫之仇,二是因为他心里对这样的美人,还存在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当初就是因为一张美人肖像图,他才没有对林家斩草除根罢了。

    爱美或者说是风流,可以说是本朝皇族子弟血脉里的天性,就像当初那个很轻易就对柳嫤起了粉色心思的李祉,就像当初那个不过几面之缘便想着纳了柳嫤的馈酢酹,还有现在这个难得慈悲一回的晋王爷。

    柳嫤回了自己屋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地洗了一把脸,感觉面上清爽多了之后,才有心思逗弄起自己的两个孩子来。

    早晨,起床后的林知淑听了木楠的话,在知道自家娘亲只是去帮人之后,也就安下心来跟着一起照顾弟弟了。而安安呢?年纪太小,根本对娘亲一夜未归无知无觉,他依旧抓着个拨浪鼓笑得开心。

    “真是个不知愁的小家伙”,纤细白皙的手指头轻轻地点在安安的酒窝上,柳嫤面上也露出笑容来。她十分喜欢戳安安的脸蛋,这小脸上的酒窝,还是在最近才发现的,之前安安太过瘦弱,柳嫤一直以为那处凹下是太没肉的缘故,现在小家伙变胖不少,她才发现原来是两个酒窝。

    安安这两个酒窝和他父亲林长茂的一模一样,看到他的小脸蛋,柳嫤记忆深处的丈夫就会浮现在脑海里,他的一举一动栩栩如生,恍如昨日。而每到这时候,柳嫤才恍然发觉,原来她和原身的那个柳嫤早就融为了一体,尽管不再伤心,可是那点点淡淡的忧伤却总是挥之不去。好在安安的存在便是最好的安慰,柳嫤心里也并不觉得多么难过。

    晋王一行人就像来时一样,去时的动静也是很大,且他们的队伍更长了,既有原本跟随的护卫们,又有在皇帝听说之后,派来的一小队人马。

    当初给柳嫤看诊的妇科圣手——白御医也在这群人里面,而和林家人相处了快一年的白玉朗,在这个时候也被白御医叫回去了。离去之前,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马车上隔着厚厚的帘子,还痴痴地望着林家人所在的驿站,尽管什么都不能看见,他还是没有转移过视线,也没有掀起车帘。

    柳嫤的屋子有一面窗是向着大道的,她此时正抱着安安逗乐,而木楠就站在窗边看着这群人远去。

    “小白大夫也上马车了......他们的马车走远了......”木楠对白玉朗的离去也有几分不舍,毕竟相处那么长时间了,她也习惯了每日看着他抱着安安手忙脚乱的样子。这一下毫无征兆,便是别离,还可能是永别,如何不叫人感慨?

    闻言,柳嫤垂下的眼眸里划过一丝什么,只是变幻太快,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小白大夫回去也好,那才是他应该在的地方......”

    对于白玉朗的心思,柳嫤早已发觉,只是觉得两人之间不存在可能,且少年人的爱慕心思多变,就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之后,白玉朗的心意愈加明显,柳嫤也是为难过一阵,而后便是柳夫人病危的消息了。这直接就给柳嫤作出了决定,不用她再委婉地表示“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对你没意思”了,为人子女的她必须到京城一趟。

    林家的主子都走了,白玉朗这个客人自然不能够继续呆在林家,他跟着柳嫤来了京城。她知道,到京城之后白玉朗必然是要回归本家的,之后,他们不会再有来往,白玉朗的心思便是永远不会说出口的秘密了,终将被人遗忘在往后的岁月里。

    要说柳嫤对白玉朗这个模样好、心地好、还有一手好医术的年轻大夫,一点感觉也没有,其实也不尽然。她觉得这小少年是个好人,如果她不是个寡妇,又云英必须得嫁人的话,她可能会考虑,而这一切都只是如果。

    总之,柳嫤觉得白玉朗是个不错的丈夫人选,可惜他们客观条件不允许,而柳嫤也清楚,这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她根本就不需要一个丈夫。

    ☆、城南

    晋王一行人走后,柳家也来人了,是当初林家报丧后到江城来的郑奶娘的亲弟弟,另外两个也是柳府的老人,柳嫤对他们还是挺熟悉的。

    “大小姐!”这三个人见了柳嫤都叫着小姐,这几个柳府的老人也是看着柳嫤长大,看着她出嫁的,这么一见面还真是让人感慨,颇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我母亲可还好?”柳嫤赶紧让几人起来,询问起柳夫人的现状来,虽然林大几人探听得知柳夫人早已无事,但还是得柳府的人亲口告诉她才能彻底安心。

    “夫人已无大碍”,郑奶娘的弟弟现下是柳府的管事,他讲着府里众主子的现状,让江城来的林家众人安心,最后他转达了柳夫人的意思,“夫人也十分挂念小小姐和小少爷,希望小姐您带着两位小主子在府里住一段时间。”

    柳嫤听完郑管事的话,却没有立刻就答应下来,思索一阵之后,还是拒绝了,“林家在京城也有一处宅子,我和孩子在那边住就行了,过两日我再回府拜会父亲和母亲。”

    林家在京城的宅子远没有京城的祖宅大,还是最近这几年林长茂在时置办下来的,柳嫤也不曾到过。不过林家的几个下人,已经去那处安排了,在城卫核实众人的身份之后,她们便可进城在自家屋子里住下来了。

    柳嫤不想住在柳府,一是她带着的人员众多,柳府不可能全部安置下来,少说林家的下人们得在外边住下;二便是柳府的主子们了,除了柳父和柳母之外,柳嫤还有三个庶母,一个同胞的弟弟,四个庶出的妹妹,以及一个庶出的弟弟。

    柳父在女色上并不节制,现在府里的三个妾侍,都是风韵犹存的人物,这还不算上他的通房们。至于柳嫤的四个庶出姐妹,除了两个年长一些的妹妹已经嫁出去了,两个小的都还云英未嫁。而那个庶出的弟弟,现年七岁,正是柳嫤嫁人那一年出生的。

    柳府可以说就是宅斗的缩影,丈夫的宠爱,子女的前程等等,都是这些人争斗的原因。这么复杂的柳府,柳嫤自然不想再次踏足。更何况若是她带着两个孩子住进去,若是受了别人的气,也不好发作出来,毕竟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是住在柳府,肯定诸多不顺心,何不住在自家的宅子里?她可不是可怜巴巴无家可归的小寡妇。

    “那小的这便回去禀告老爷夫人了,小姐您在这里多多保重”,郑管事也没有多加劝说,其实柳夫人自己也是知道这事并不可行的,不然也不会在他们出门的时候,叮嘱道“莫要勉强,她若是不愿回府里住......便随她吧......”

    不知是不是昨夜林家人帮王侧妃接生的恩情,探听消息的林府护卫很快便带来了好消息,他们的身份都核实好了,现在就可以进入京城了。

    柳府的三个下人刚走,这个消息就传到了柳嫤的耳朵里,她也不想在这个人龙混杂的驿站继续待下去,又听林大说已经备好了车马,她当即便下令,所有人收拾好行李,进入京城!

    时间匆忙,但是林家财大气粗,林大几人还是找到了五辆大马车来将众人送入京城。不过在坐满了丫鬟婆子之后,加之还要装载行李,五辆马车也只堪堪刚好够而已。剩下十几个护卫就没有坐马车的待遇了,他们走在马车前头,牵着缰绳,拉着马车慢慢地走向南大门。

    大唐的京城有四处城门,东城门是皇家才能进出的;西城门是读书人和官员们来往的;北边城门轻易不开,只天子祭天以及出兵之时才从那处经过;只有南城门,是所有百姓都能走的。林家是商人之家,自然只能走南城门。

    走过南城门,林家的马车前行了一会儿之后,又停了下来。这是到内城门了,所有人都得下马车接受城卫的身份核查,确认没问题之后,才能通过内城门,正式踏足京城的土地。

    柳嫤在成为寡妇之后,衣着打扮都极为简洁,今日也一样,她一身深绿的襦裙,素白半透的披帛,云鬓上只用几支白玉簪子斜斜地固定着。然而便是她素面朝天,一身装扮极简,也掩盖不去那天生的丽色。她笑容温婉,眼里却是无情似有情,这是个极富魅力的女子。

    李祉怔怔地望着那个不算陌生的女子坐上了马车,听着马蹄声哒哒渐渐远去,只感觉心脏跳动的频率比平时快上了一点儿。

    “五弟,怎么了?”李钰今日一大早就和李祉去城外跑了一圈马,回来时他这个五弟却是不走寻常路,拉着他往百姓们通行的南城门走去,这还未进入内城,他这个弟弟却怔在一边,看着前方的人影愣住了神了。

    “没什么,只是好像看到一个故人了”,李祉这一年也成长许多,年初时候他的妾侍给他添了庶长子,现在他也是个当爹的人了,原本跳脱的性子也变得稳重了许多。

    “哦?故人?”李钰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见内城门那行马车已经远去,也没有多想什么,此时他并没有看到柳嫤的背影,而他对当初江城那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印象也并不深刻。

    “是之前见过的一个人,但约莫是我看错了,她怎么可能跑到京城来呢......”李祉说着说着,自己便先笑起来了,不管是不是她,不过是他漫长的人生中一个小意外罢了。

    “五弟不妨前去看看,说不定他还真是你那位故人呢”,李钰没有听出来是“她”而非“他”,对于李祉曾经的小心思他也毫不知情。

    “那倒是不必了,想来是我眼花了看晃了眼,咱们找小叔去吧”,说完,李祉便打马前行了,他话里的小叔自然便是李瑾了,他三人的感情依旧深厚,今日是他们约好要聚一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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