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惜惜撇撇嘴,到底没敢再直勾勾地盯着丛天落。
    她仰头望天,张大嘴,就着那香味吃山风,一口一口的,催眠自己那是烧鸡、烤鹅翅、蛋糕、奶茶……
    吃着吃着,裴惜惜忽然反应过来了,她觉得香的还能是什么?不是心魔就是魔念,这些才是她赖以为生的主食啊。
    她猛地坐直身,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她没敢直视丛天落,只调整下坐姿,用眼角余光去看。
    没想到丛天落外表看起来轩朗清肃、秋江寒色,没想到内里却是个黑的,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垂下眼眸,琢磨道,现在就拜他为师,他愿不愿意放开识海让她吃个饱?
    孩子真的饿惨了。
    这个念头只起了一瞬,便被她压了下去。就她看过的修真小说,每本都强调过识海的重要性,她贸然提起这个要求,肯定不行。
    先打好关系,亲近亲近,等两人感情深刻了,再水到渠成得提出给对方治病。
    完美。
    制定这个计划后,裴惜惜心底有了谱,见丛天落专心打坐,她将身一软,靠着坑壁继续入睡,然诱人的香味从丛天落那边源源不断而来,馋得她睡不着觉。
    裴惜惜不敢靠近丛天落,也不敢直视他,捂着肚子委委屈屈地抗挨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次日,裴惜惜醒来,率先望向丛天落方向,见丛天落睫毛颤动,右眼眼角的小痣跟着颤动,双目一亮。
    她想也不想地蹿起身,迫近丛天落,蹲在他身侧,在丛天落睁开双眼的瞬间,她惊喜而殷勤地喊道:“丛前辈,你醒了?”
    丛天落眼皮上抬,黑黝黝的瞳孔锁定裴惜惜,陌生、戒备、警惕、杀机等复杂情绪一闪而过,他垂眸,复又睁眼,一双眸子清澈干净,定定地望着裴惜惜,没多少情绪地“嗯”了一声。
    裴惜惜对人情绪很敏.感,成为心魔后这种敏锐程度更是成倍上涨,自然没错过丛天落那瞬间情绪变化。
    她心底有些微妙。
    不过她没多想,只当丛天落不满她直视他,干脆的低下头,问:“前辈,你今天怎么样?伤势好些了没有?”
    说话间,她肚子应景地咕咕地叫了一声。
    裴惜惜习惯了肚子叫声,没有丝毫羞愧地拍拍肚子,跟拍西瓜一样。
    丛天落视线意味不明地落到裴惜惜肚子上,含糊地又应了一句“嗯”。
    他手抹向腰间储物袋,再摊手,他掌心出现个玉瓶,他将玉瓶丢到裴惜惜怀里,道:“辟谷丹,拿着去对面,替我守着。”
    裴惜惜捧着辟谷丹,见丛天落又有继续打坐的趋势,只得按捺下殷勤心思,继续退到坑边坐下。
    丛天落在周围设下结界,另取了伤药吞了,开始疗伤。
    眼角余光瞧见这一幕,裴惜惜惊异,前辈不是穷得没伤药吗?很快,她悟了,前辈昨天是在防着自己。
    不过,前辈今天又是取丹药疗伤,又是给她辟谷丹,这是她经过前辈的考验,获得前辈的一点点信任了?
    意识到这点,裴惜惜像打了鸡血一样。
    今天信任多一点,明天信任多一点,距离前辈放开识海让她吞心魔的时间还远吗?
    怀着这样的野望和好心情,裴惜惜打开辟谷丹,吃了一颗丹药。
    一股暖流入腹,肚子该饿还是饿,裴惜惜就着丛天落那边传来的甜香,将辟谷丹当少糖的糖豆吃个干净。最后倒不出来时,裴惜惜忍不住心生嘀咕,辟谷丹好像没有小说里写的那么神异。
    那边丛天落将药力化开,身上的甜香渐渐减小,不再如之前那般诱人。
    裴惜惜动了动鼻尖,心下可惜,她还没闻够呢,不过转念一想,香味没了也好,免得一直馋她。
    见丛天落睁眼起身,裴惜惜忙跟着起身,凑过去讨好笑道:“前辈,您不疗伤了?”
    丛天落没有理会裴惜惜,一个旱地拔葱,跃出天坑,迈开大步往外走。
    裴惜惜:“!!!”
    她忙手攀着坑壁往上爬,喊道:“前辈,等等我。”
    昨天她没能爬上去,此时急急忙忙的,自然也爬不上去,她站在坑底,气得叉腰,对着坑壁小小的踢了几脚。
    她仰头喊道:“前辈,帮帮忙,带我出去。”
    裴惜惜连喊几声,外边都没人应答,丛天落更没有从天而降,她不由得心生恐慌,丛天落不会就这么走了吧?
    就因为她没有答应做他徒弟,他就这么不管她了?
    可是她不是还获得他一点点信任,两人相处良好吗?
    裴惜惜想起丛天落那个灰扑扑的储物袋,心下发狠,既然你不接受我的一番好意,就休怪我成为带孝徒,坑你灵石,坑你天材地宝了。
    不把你吃个精穷,她就不叫裴惜惜。
    她大声喊道:“师父师父,我错了,我答应做你徒弟,你快带你徒弟出去吧。”
    “师父师父,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徒弟撂在坑底了?”
    “师父,师父——”
    丛天落其实并没有走远,而是就掐了个隐身诀,站在坑边观察裴惜惜。
    他是个多疑之人,哪怕裴惜惜是个刚出生的心魔幼崽,还没入道,更没有引气入体,他也不会小看她。
    独处现真性情,他要看看,这心魔幼崽独处时,会暴露出她什么算计,结果心魔幼崽没有骂骂咧咧,没有对他诅咒相对,更没有变脸,反而喊起了师父。
    这本是好事,说明这心魔幼崽接近他,并不是有什么阴谋在,心魔幼崽也没有恶意,然他面色更加铁青了。
    他要是真应了幼崽的称呼现身,岂不是说明他是个记仇又小心眼,心思诡谲毒辣又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之人?
    他现身,还是不现身?
    裴惜惜喊了许久,丛天落都没出现,她不再嚎着嗓子喊人。
    她望天片刻,安慰自己道:“其实这样也好,这样的人反复无常,翻脸无情,也不是个做师父的好苗子。天注定我要在此困上几百年,在外边还是在这坑底,其实都没差。”
    她重新躺倒在地,继续自产心魔大业。
    辟谷丹只能当零食,心魔才是主餐。
    她还饿着呢。
    丛天落:“……”
    他真的对这心魔幼崽说过,要收她为徒吗?
    他看上她哪了?
    丛天落隐隐嫌弃,现出身形,重新回到坑底,道:“睡在地上,脏不脏?”
    裴惜惜猛地睁开眼,看着一个颀长的身形站在眼前,他的身后,是辽阔无际的蓝天和白云,他的容貌,因为背着光看不太清,但在裴惜惜眼中,他好看得要发光,连他腰间灰扑扑的储物袋,都跟宝石云霞一样瑰丽得不可方物。
    她一个鲤鱼打滚跃起,双膝滑跪,停在丛天落脚边,她仰头,饱含深情地喊道:“师父。”
    没有天注定,只要肯打拼。
    她要出去,她要吃丛天落的心魔,为达目的,不就是喊师父?喊爹都可以!
    丛天落长袖一挥,一股轻柔的力道凭空生出,将裴惜惜从地上扶起。
    他问:“为师叫什么?”
    裴惜惜本来打算报上他的假名,不过脑中一闪而过今日丛天落醒来时的眼神,她嘴一秃噜,道:“丛地生。”
    丛天落若有所思,没有否认这个名字。
    他道:“这是为师的化名,你还没经过我的考验,不能算是我徒弟。等你经过我的考验,我自会告诉你真名。”
    裴惜惜:“???”
    昨天起的化名,今天就能忘?你叫丛天落啊,从天而落,不是从地而生!
    忘?嗯嗯?
    裴惜惜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狐疑地瞥了丛天落一眼,不动声色。
    “毕竟为师反复无常,翻脸无情,这收的徒弟,自然要找个温驯恭良、知礼孝顺的,毕竟,若不找个良善的徒弟,我担心我弟子欺师灭祖。”丛天落瞥向裴惜惜,淡淡地开口。
    裴惜惜:“……”
    您不仅记仇,还真有自知之明。
    第5章 大鼎
    裴惜惜谄笑道:“弟子最纯良不过了,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看见老奶奶过马路,还会主动去扶。”
    她眸光微闪,继续道:“弟子从不做偷鸡摸狗不问自取之事。”
    丛天落道:“再说吧,口头不算,看你表现。”
    他伸手,拎着裴惜惜后颈,身形似鹞鹰般一跃而起,下一秒,他与裴惜惜便落到天坑外边。
    他收回手,道:“跟上。”
    说着,随意挑了个小道方向走。
    裴惜惜嘴角勾起,露出个得逞的奸笑。
    确定了,丛天落真的失忆了。
    她之前那话算是试探,她俩第一次见面,丛天落便调侃她是小窃贼。
    若他还记得昨天之事,不会毫无反应。
    她小跑着跟了上去,“师父,等等我。”
    她凑到丛天落身边,道:“师父,外边有我一个同族,正等着吃我。师父,你要保护我啊。”
    丛天落瞥了她一眼,道:“邪魔外道,不足为虑。身为我丛地生的徒弟,你要昂首挺胸,不得畏头畏尾。”
    裴惜惜听到那个丛地生,暗自憋笑。
    她应道:“知道了师父。”
    小道狭窄,迆然曲折,丛天落在前边带路,衣袖拂动间,将山壁上突出的尖角震荡成齑粉,这个过程无声无息,若不是裴惜惜暗中留意,还发现不了他这暗藏的细心与温柔。
    裴惜惜心微软,这个便宜师父,心还挺好的。
    走了约莫一盏茶,丛天落忽而停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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