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的小世界,本就是一种修炼资源。
    只是,大大小小的秘境,是修道前辈或修真界留给他们这些后辈的馈赠,正道不会干这种杀鸡取卵又因果甚大的事,邪道没那个能力干这事,所以秘境能炼化,只存在于古籍只言片语中。
    裴惜惜这般一提,陈琦之也想了起来。
    但陈琦之明白了,后边那些不清楚这事的筑基弟子没明白,他们不解道:“怎么会不在原处?”
    陈琦之简单解释下秘境能被大能修士移动之事,又道:“肯定是那红发妖修的同族干的。”
    “那现在怎么办?”他们取出传送玉牌,道,“出去吗?”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是传送到秘境外,还是传送到秘境外边的驻点,以往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裴惜惜手中也有一块,是死去的太剑宗弟子的,这玉牌只认太剑宗心法,为了让裴惜惜能跟着出去,陈琦之教了裴惜惜最基础的太剑宗心法。
    裴惜惜抛了抛玉牌,果断道:“不知道那红发妖修的同伙什么时候会进来,出去。”
    一行人纷纷激活玉佩,化作道道光点从秘境中脱身而出。
    他们没有来到太剑宗驻点,而是来到一处荒凉的、压抑的、黑暗的、连呼吸都喘不过气的地方,负面情绪瞬间漫上所有人心头,杀戮与暴戾欲催促着他们去杀人,去毁灭一切。
    裴惜惜默念清心诀,猜到这是什么地方。
    魔渊。
    居然是魔渊。
    那红发魔族的同伙,将这秘境推得真远。
    魔渊位于四域中心,而太剑宗位于北域偏北,差不多跨越了一域。
    虽然走空间裂缝会比正常路径会短不少,这过程并不轻易。
    这般思索间,烦躁之意压过清心诀,再次弥漫心头,这个过程,不足一分钟。
    她有些明白,为何她师父入魔渊会心魔反噬,这魔渊气息尽由负面之气凝成,便算是佛陀入内,久了也会心智迷失。
    她见太剑宗筑基弟子有人双眼通红,手握上剑柄,蠢蠢欲动,大喝一声,“清醒!”
    太剑宗筑基弟子心志都不能算差,也不能算心志不坚,心志不坚者,也没法成为剑修,剑修与佛修体修一般,算是苦熬过来的,犹如剑器本身,经历反复锤炼,淬炼,磨打,最终才能一剑。
    加上经历那堪称噩梦般的五年,心性早已打磨成钻石,坚硬圆融无比,然而,即便如此,他们在魔渊,短短时间内便有入魔堕邪趋势。
    若是入魔还好,魔修仍有大道可言,若是堕邪,邪修心性完全相左,不仅毁了他自己,更会于他人也造成伤害。
    裴惜惜取出一颗九品月心果——裴惜惜给颜今歌培育的果子,都具有清心之用,正适合在魔渊守心。
    月心果一拿出来,其自带的清心之气散出,场上筑基修士闻到这果香,当初一个激灵,从浑噩中清醒。
    他们后怕不已,万万没想到,这儿竟这般可怕,什么都没做,就落入陷阱。
    “这是哪儿?”太剑宗有筑基弟子问。
    领头林师兄和陈琦之没有开口。
    他俩也猜到,这儿是哪儿了——陈琦之是从他合体叔祖那得知,林师兄则是从自己师姐那得知。他一直准备着,金丹时随师姐做任务,元婴后就来魔渊杀魔族。
    杀魔族,吾辈修士,人人有责。
    往日他一心期待之事此时达成,但他并不觉得高兴。
    时间不对。
    太早了。
    他才筑基。
    来魔渊,给魔族吃?
    他们站在这儿都艰难,更何况战斗?
    而且,魔渊灵气稀薄,若是战斗灵气耗损,将得不到灵气补充,得不到灵气补充,死得越快,横看竖看,条条大路通死路。
    除非立即被驻守魔渊的太玄界修士发现,或者附近有太玄界修士驻点。
    但看此处原野旷空,万里无人之态,又如何有?
    林师兄没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说了只会溃乱军心。
    裴惜惜犹豫片刻,没有瞒着他们:“魔域。”
    “魔域?”筑基歪头,道,“是西域魔修这边?他们的环境这么压抑的?”
    另一名筑基修士肃然起敬,“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都没有堕邪,真是厉害。”
    陈琦之张了张嘴,又闭上。
    就让他们以为这是魔修地盘吧。
    裴惜惜又取出清心的九品灵果,一人发一个,让他们用小囊袋装着,悬在脖子下边。
    太剑宗筑基弟子捏着灵果,从自己储物戒里翻东西,发现把自己全部身价都交上,估计也没这个灵果贵。
    他们不认识这九品灵果,但只看它散发出的气息,便知这灵果等级高,价格贵。
    陈琦之道:“这会不会太浪费?我们一人只要一小块,就够了。”
    裴惜惜道:“这儿是哪儿你知道,你该知道,这儿没有任何可以侥幸的地方。魔域,比金沙秘境更险恶。”
    “无论是我,还是你们,谁敢说自己一定能活着出去?”
    陈琦之望着后边一无所知的剩余太剑宗弟子,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之前在金沙秘境五年,睁眼战斗,闭眼在梦中也是战斗,看着身边同门一个个死去,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不知何时会死,他们拼尽全力的活,每活过一天,都是艰难求生的一天。
    这样的日子,看不到希望,但也只能坚强熬着。
    本以为出金沙秘境,是熬出了头,谁知堕入更难熬的困境。
    他不敢与后边充满乐观的筑基同门说,他怕他们熬不过去。
    “大家同心,或许还有出去的机会,若藏着掖着,留着一手,自己倒是活了,但只活下自己一人,能出去还是怎么地?还不如拿出来帮助众人提高战力。”
    裴惜惜提高声音,道:“当务之急,不是计较这些谁付出得少,自己拿了亏心之类的事,而是活着。等活着出去,觉得亏心的,再琢磨这些报恩之事,岂不是更好?”
    裴惜惜视线扫过后边太剑宗弟子,道:“你们说是不是?”
    陈琦之被裴惜惜说服了,他将九品灵果待在脖子上,将自己储物戒里的东西全倒出来,道:“你觉得,有哪些能用上?”
    其他太剑宗弟子一瞧,也将自己的身家倒出,道:“统一调配吧。”
    他们从陈琦之的态度上瞧出些什么,收敛之前的乐观。
    在那五年,他们身上杀伤力巨大的符箓、丹药等保命之物基本上耗光,剩余的都是些炼器原材料,传讯符以及灵石;裴惜惜也是如此,她在大器城内买的各种保命之物都分发了,还拥有的,便是随身药园、种子以及聚灵灯。
    丹药、阵法、符箓、攻击防御法宝等辅助修行之物,全没有。
    所以说,进行资源调配,其实没什么好调配的,个个几乎弹尽粮绝。
    他们望着地上的那些淬炼灵剑的零碎东西,各个都有些沉默。
    裴惜惜道:“都收起来吧,把剑都淬一淬。”
    她又望向陈琦之,道:“你那能联系你叔祖的玉佩呢?”
    “在这。”陈琦之将那块玉佩挑出来,递给裴惜惜。
    裴惜惜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道:“给我看做什么,联系啊。你不会打算靠我们的力量,穿过魔域,寻找生路吧?”
    当然是一边等长辈救援,一边求生。
    至于裴惜惜自己,她不打算联系她师父,若她联系了,颜今歌肯定不会听话乖乖呆着,一定会来魔渊。
    这魔渊处处充斥负面气息,她师父又心魔缠身,他若入魔域,裴惜惜担心他会心魔反噬。
    这是独属于她的小自私,但她只愿颜今歌活着。
    而且,太剑宗为北域第一宗门,实力也并不差。
    她觉得,可以相信太剑宗。
    “噢噢噢。”陈琦之收回玉佩,往里输入灵气。
    “琦之,你在哪?”玉佩对面顿时传出一道浑厚的声线,“和太剑宗弟子在一起吗?还活着多少人?”
    听到对面他叔祖的声音,陈琦之眼泪没忍住,又崩了出来。
    他抹抹眼角,道:“我不知道在哪,周围漆黑黑的,没有标志物。太剑宗弟子,呜呜呜,太剑宗弟子只有二十四人还活着,其他师兄弟师姐妹,全没了。”
    听到陈琦之的哭声,其他太剑宗弟子跟着抹眼泪,压抑地哭声在旷野中低低响起。
    裴惜惜这时猛地抬头望向远方,道:“别哭了。”
    太剑宗弟子连忙止住哭声,只默默擦干眼泪,抱剑起身,低声问:“怎么了?”
    玉佩那边的长老紧张地问:“怎么了琦之?发生什么事了?我已经在魔渊了,你别关传音佩,我和太剑宗长老,来接你们了。”
    “有魔兽过来了。”裴惜惜俯身贴耳挨地,起身后开口,“结剑阵,准备战斗。”
    他们运气不错,遇见是金丹与元婴期魔兽,还没有高等魔族在附近。
    裴惜惜用金源气做阵基,布下幻阵,又在魔兽入阵之时,设下幻境,双层幻境,便算元婴魔兽,也没法看破幻象。
    当然,太剑宗修士也没法看破,但他们不用看破,他们只用听裴惜惜指挥即可。
    二十四人太剑宗弟子,分为八队,每队三人,他们只需做一件事,同一时间,同时拔剑,剑尖汇聚一处,由剑阵加成,三筑基联手,刺出不下于金丹修士的一剑。
    杀完第一波金丹魔兽,再听命令,转为二十四人一组,重复之前动作,由剑阵加成,十二筑基发出不下于金丹后期一击,之后由裴惜惜补上最后一道,杀死元婴期魔兽。
    如此,耗尽三小时,裴惜惜一行人将这一小波魔兽杀了个干净。
    望着魔兽尸体,裴惜惜忽发奇想,“若是不怕臭,我们可以披着这魔兽皮做伪装。”
    “好。”陈琦之第一个相应。
    若说臭,他们还臭得少吗?天天浴魔兽血厮杀,早习惯了魔兽血的臭味。
    一行人于是将魔兽剥皮,陈琦之率先钻入魔兽皮里,手当前肢,脚为后肢。他手脚并用往前走了走,问:“怎么样?像不像?”
    “像。”其他筑基修士纷纷钻进魔兽皮。
    裴惜惜处理好魔兽肉,也披了一条魔兽皮,她用幻术替这群人伪装出魔兽气息,道:“琦之,你叔祖是不是要过来接我们?”
    陈琦之道:“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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