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晋一边拆包装袋,一边用余光瞄了一眼谢珺放在桌上的一叠打印纸,脑中思索了半秒,心中便有了打算。他将打包盒推过去,见谢珺露出惊喜的神色,心都柔软了一片。

    徐记的桂花赤豆小圆子非常出名,吃下一碗能让食客身心俱暖。其实做法都大同小异,将红豆、红枣、花生红衣洗干净放进清水中,大火煮开后改成文火煮上两小时。糯米小圆子入锅,等小圆子全部浮上水面,关火盛入碗中,淋上桂花糖即可。谢珺也会做,煮出来的赤豆圆子总是少了一份徐记的感觉。

    酱红色、鲜亮诱人的红豆沙很是浓稠,白糯糯的小圆子一个个饱满可爱,桂花香与红豆香混合出一种极具有食欲的味道。谢珺用勺子将表面的糯米圆子和红豆沙搅拌了一番,才开始品尝。

    红豆、红枣与花生红衣已经完全煮烂,红豆沙入口,在口中呈现的是一种沙沙的绵软。糯米圆子口感润滑酥软,谢珺最喜欢这种黏糯的口感。甜蜜的花香与谷物的浓香在唇舌间徘徊,激荡成秋夜最温暖甜蜜的口味。

    谢珺吃完整碗赤豆园子,只觉得唇齿留香,身体都开始发暖了。

    柏晋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珺吃东西的动作,开口道,“你终于决定搬出来住了,也挺好的……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谢珺当然记得了,柏晋让她无论是买房还是买店铺最好香覃一中附近的,这也是谢珺最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她点点头,道,“我记得。”

    柏晋的手指点了点桌上那堆房屋出租纸上被勾画出的一处,“这里不错。”

    谢珺定睛一看,正是店铺后面的桃园小区。

    柏晋轻笑着解释道,“这是离店里最近的小区,设施尽管有些老旧,但胜在治安好。住在这里的都是老年人跟些老师学生,不像隔壁两个小区那么鱼龙混杂……最重要的一点是以后房价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谢珺愣了下,有些迟疑,“我这是准备租房,不是买房的。我在考虑开下一家分店,准备开在市中心,那里租金贵,所以没有太多的预算留下来买房子。等买房可能要等到明年了。”

    柏晋没想到谢珺已经在打算开下一家分店的准备了,还打算开在市中心,不过谢珺的略上进的想法他能认同。柏晋心中略有些苦闷,面上还是肯定地点点头,“你这样想也挺不错。”

    谢珺只觉得有些好笑,她手指往柏晋刚才点过的地方一指,笑道,“你的建议还不错,我决定住在桃园小区了。买房也是可以提前提上安排,预算不够,我可以先向银行贷款。”

    现在的华夏,房价还没有被炒起来,很少有人会想到贷款买房这一招。

    柏晋觉得自己快被谢珺打败了,她跳跃的思维让他一惊一乍,有些跟不上了。以往的柏晋最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不过对象如果是谢珺的话,貌似还不错。

    “老板,还在吗?”一阵低沉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在。”谢珺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见一个穿着小西装的女人直接从半拉着的卷帘门里钻了进来。女人头发盘在脑后,妆容精致时尚,踩着一双小高跟,时尚摩登又给人一种严谨的感觉。

    年轻女人名叫钟蔓,她一办完手上的事,便风尘仆仆从s市坐飞机赶到江平省,连身上的套装都没来得及换下。她见小小的餐馆里就只有两个年轻的男女,有些急匆匆地问道,“请问,百味月饼的创办人在吗?”

    谢珺打量了女人几眼,有些警惕道,“你有什么事找她?”

    钟蔓心中心中急切,但面上未显示出任何不耐烦之色,解释道,“说来你也不信,我奶奶之前吃过一次百味月饼,她曾经称赞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月饼,能够勾起她某些回忆……我奶奶下个礼拜八十大寿,我听说百味月饼的创始人,厨艺了得,我就想找他为我奶奶的寿宴出出力,给我奶奶一个惊喜。我找了朋友托了关系,才知道百味月饼的创始人原来在香州市开了一家餐馆,就来寻他了。”

    钟蔓有些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连忙道,“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钟蔓……是沈新阳介绍我来的。”

    谢珺一听这个名字,眉头微微挑起。钟蔓这个名字在五年后如雷贯耳,她是柠檬卫视历史上最年轻的制作人,曾经出品了几档轰动华夏的综艺节目。当然,跟她本人名声相挂档的是她背后为人津津乐道的豪门背景,那几年,钟家闹出的财产分割狗血案,一度被人拿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谢珺直视着钟蔓,笑道,“所以沈新阳没有告诉你,你要找的人是男是女,年纪多大了?”她见钟蔓瞪大了双眼,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谢珺嘴角微微翘起,“没错,你要找的人是我。”

    27.027

    谢珺最终确定下来,这次的s市之行为期一周。

    在离开香县之前,谢珺已经事先告知了食客。这几天要出售的菜品,谢珺让三个徒弟预先练习了多遍,直到她觉得满意了,才放下心来。店里需要谢芬坐镇,谢珺一开始的打算就是一个人去的。不过儿行千里母担忧,谢芬为谢珺收拾衣服行李的时候唉声叹气,一遍遍地叮嘱她,以至于白天做事都有些神思恍惚。直到柏晋说要跟谢珺一起去,谢芬这才放下心来。

    所以……这是什么一种感觉呢?

    谢珺微微侧过头,眼神中略带些不情愿地望着坐在她一旁的柏晋,声音苦闷,“所以……你和我妈妈到底背着我达成了什么协议?”

    柏晋没什么表情的脸难得有半秒钟的僵硬,他一边给谢珺系上安全带,一边轻轻在她耳边用言语抚慰她,“你想的太复杂了,阿姨只是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去s市正好看看s大呢。”

    谢珺咦了一声,挑挑眉道,“你不是一直想考帝都大学吗?我之前还在想你可能已经盯上了世界top5,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对s大有意?”

    被谢珺这么一问,柏晋其实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脸上偏偏要做出一副神态自若、极其淡定的样子,他理所当然道,“作为华夏top3的大学,它也不差。”

    柏晋偷偷瞄了谢珺一眼,见她明显不相信,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你不也要考s大吗?这次去s市,你未免没有带着考察s市餐饮市场的意思……而我只有你这一个好朋友,吃习惯了你做的菜,我不想离你太远。”

    柏晋在谢珺面前,或是冷漠矜持的,或是冷静智慧的,或是偶尔间露出的一点点小温暖,但他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现这么示弱的一面。

    谢珺被柏晋弄得有些心烦意乱,这辈子她原来的打算不过是让柏晋脱离上辈子的轨迹,并未想对他接下来的生活太过干涉。谢珺没有想到她带给柏晋的影响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谢珺将后背往椅背上一靠,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希望你自己想清楚吧。”便不再说话,飞机已经慢慢地升空,因为气压的变化,谢珺能明显感觉到耳朵的不适。

    柏晋立马察觉到谢珺情绪的变化,他将随身携带的小盒子放在桌上打开,原来是一对耳塞跟一些晕车贴。柏晋将盒子递过去沉声道,“我看你第一次坐飞机,阿姨应该想不到这些事,就给你提前准备了,这个晕车贴你贴在耳朵后就舒服了。”

    谢珺点点头,将飞机耳塞塞在双耳中,将晕车贴贴了,从耳根后传来的清凉顿时将晕眩恶心感扫除。谢珺想跟柏晋说一声谢谢,却见他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地在翻看一本全英文的投资书籍。谢珺也不多事,低头认真地研究刚刚在机场买的一本西点烘焙书籍。

    从香州市到s市的只是一次极短的航程,临近中午,空姐只推着小车过来给乘客送了一次小食,并没有提供正餐。这顿小食在谢珺这个对食物有些变态苛求的人眼里,有些不够看。无味硬邦邦的面包一块,一小罐酸奶和几块切好的苹果。谢珺咬了一口面包,再看看烘焙书籍里面花样百出的西点,她默默地放下面包,只吃了几口苹果。

    一旁的柏晋也只吃了苹果、喝了酸奶,谢珺摘下耳塞,见坐在斜对面的一位带着孩子的中年女人,已经在跟空姐抱怨空餐太难吃了。谢珺脑海中迅速略过一道火花,她轻抚着烘焙书籍的封皮,双眼亮的厉害。

    ***

    来接机的是沈新阳,他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谢珺一眼就看到了他。

    沈新阳见到谢珺,眼睛都发光了,扑上去给了谢珺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的大厨师,好久没见,真是想死你……做的菜了。”

    沈新阳一时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突然察觉到一道极其冰冷的目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放开谢珺。沈新阳一看,站在不远处的柏晋拎着行李箱,似笑非笑地向他扯了扯嘴角。沈新阳心里一个咯噔,用胳膊肘拐了拐谢珺,问道,“这就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个……柏晋?”

    沈新阳语气上扬,谢珺不是没有听出他的调侃意味,立马瞪了他一眼,“对!他就是这次跟我一起来的——观光客……还有沈新阳,你再多说一句话,就别想吃我烧的菜了。”

    沈新阳这个标准的嘴上挑,在美食的面前立马举白旗投降,他殷勤地给谢珺打开车门,模样实在是狗腿。

    放完行李箱的柏晋看见这一幕,不屑地撇撇嘴。

    从机场出来的短短二十分钟,沈新阳一直在跟谢珺诉说这几个月被工作虐成狗,被他师父当成免费劳力,最后总要来一次总结,“谢珺你是大好人,希望你这次来s市一定要给我做几道菜,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其间,受到柏晋的白眼无数。

    车子行驶了四十几分钟,停在了一幢大楼前。沈新阳抢着拉过谢珺的行李,进了电梯按下25层,他给谢珺解释道,“钟蔓本来给你定了酒店的,我觉得你来s市我做庄还让你住酒店也太不厚道了,就把我这处公寓给你让出来了。你放心,这里虽然一年都没住过人,但我提前已经让人打扫过了,被套整套都换了新的,什么都不缺。”

    沈新阳掏出钥匙开了门,一股84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立马打开窗户通风,然后带着二人参观了整间屋子。整体的装潢很是小资,一共两间卧室,一间主卧一间侧卧,一间面积巨大的书房。现代极简主义的客厅,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几乎能够看见整条临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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