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挡在众人前面,扛住了魔骨的威压。
    之前所有关于他的诋毁在此刻不攻自破。
    他不是滥杀无辜的酆都魔主,自始至终,他都在为了十四州而努力对抗魔骨。
    有人小声说:“一定可以赢的。”
    有人情绪激昂:“陆仙君是何等人物,他怕什么?!他可以像以前那样势如破竹,赢下魔骨的!”
    “陆仙君……能救命……”
    云嫦一眨不眨地望着,只求大师兄平安。
    陆修桑和魔骨对峙着,突然都全力释放自己的法力,剑与爪一撞,居然像是金属相撞的声音,当——天地巨响,灰尘风暴一般席卷掩盖了方圆数里。
    声响像是山崩地裂。
    烟雾散去,众人伸出了脖子去看,双目通红也不敢眨眼。
    烟尘散去。
    陆修桑和魔骨都站着,但都被反震逼退数步。
    只此一试,双方都明白彼此的底线。
    二人都吐了一口鲜血,对视一眼后,魔骨先恶狠狠地离开了。
    陆修桑等魔骨彻底离开后,才脚步踉跄,最后只得用剑支撑自己。
    云嫦前去搀扶他,背后跟着的韩扬说:“没有神剑,你赢不了,此次你和它势均力敌。”
    陆修桑咬牙,抬眸,盯着他:“不,没有神器,我也能赢!”
    必须赢!
    韩扬摇摇头没多说什么,他去剑炉看情况,云嫦则扶着陆修桑回去。
    韩扬心中冰冷,纵然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高到快把他要融化掉,他还是觉得心凉。
    这一次剑炉旁边站着一名青衣书生。
    路横转过身,韩扬抽出双剑对着他。
    路横打开破碎的折扇,声音喑哑:“方才陆修桑和魔骨那一斗,我在暗处看。”
    他有很多问题:“为何云嫦没能成功用结魄灯收回阿谣的魂魄?陆修桑没有这把剑真的赢不了吗?”
    路横越说越激动,他抱头崩溃地说:“为什么云嫦不能用结魄灯收回阿谣的魂魄!”
    他还想偷走云嫦的结魄灯,从此远走高飞,今日这个希望被彻底打破。
    又是这样!又是像三百年前他放过了阿谣和昌禾,但他们还是死了。
    这一次他引走了魔骨,但阿谣还是被抓了!
    重蹈覆辙啊!
    路横怒斥:“韩扬,如果不是你,阿谣当年压根就不会死!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的感情,我当年一见面就能杀掉阿谣,但我没用。我不是没有七情六欲!”
    韩扬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往剑炉里推。
    但失去控制的路横和韩扬僵持不下,谁也没在原地成功移动一步。
    韩扬声音颤抖:”陆修桑就差你的这一把神器!路横,你此次所作所为,凭什么说你在意明知谣?我比你更清楚你的性格弱点,贪生怕死,在意虚荣,这些都是你转移到我身上的东西!”
    韩扬也不愿意和他一直争论他的感情是多是少。
    他双眼通红,再三高声强调:“今日险些平局,魔骨先吸收完垣土城的灵气,还是陆修桑先炼成神器?!这才是关键!路横!陆修桑就差你这一把剑了!”
    第54章 难道大师兄就不想心上人给你送个……
    韩扬气得浑身发抖, 陆修桑就差这一把剑了。
    不管陆修桑拿到神剑最后能不能赢,总该要给他一个努力的机会啊。
    韩扬想把剑交到陆修桑的手上,让他去试一把, 不真的拼搏一次就失败又怎能甘心!
    他以前一直觉得拯救天下苍生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但如今他才明白, 救天下也是救自己, 救自己身边之人。
    他不懂别的魔修是什么性格, 但韩扬当初和昌禾同行时,那一段时光他很享受。
    没有杀戮, 没有仇恨,就算是装出来“友善”也让他轻松舒坦。
    那时候的路横没有机会去屠城,没有机会将身上的邪气和怨气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虽然韩扬当时很不想承认,但那时候的确是他此生中最舒心的时光。
    韩扬双目通红:“路横, 你若是真的无情无义,那你大可以一走了之。但你最令我厌恶的地方在于你装得深情脉脉,实则内心胆小怕事!”
    “胆小怕事却还妄想他人理解你的情深似海,天底下就没有这般好的事情!”
    韩扬额头青筋暴起,他竭力想把路横推到熔炉之中。
    路横纹丝不动,反问他:“我一死, 你也活不了, 非到最后时刻, 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韩扬没回答他前面的话, 而是冷笑:“你觉得还有时间吗?骗鬼呢?”
    按照过往讯息,魔骨彻底吸收完一座城池的灵气最快需要十天,垣土城地大物博,暂且算他十二三天。
    这看似还有十几天的宽裕,但将路横投入火炉中与其他材料融合需要整整七天。
    最多还有五天时间, 从垣土城跑回魔界一来一回就是十天起步。
    韩扬见自己推不开路横,恶狠狠地松开衣襟,而后往旁边啐了一口唾沫。
    “我和你势均力敌,现在去通知陆修桑和云嫦过来揍你也来不及,既然你不愿意死,那就滚得远远的,少在这里脏了我的眼睛!”
    韩扬冷笑起来,这个人以为自己哭一哭,伤春悲秋一番就能让明知谣原谅他吗?
    他自己感动了,但最终只会让他人恶心!
    路横面如土色,他本想问问阿谣有没有事情,但想了想,不用说也知道了最后结果。
    现在魔骨不杀阿谣是利用她去动陆修桑的道心,只有陆修桑一死,魔骨就会杀了明知谣。
    路横最后一挥衣袖大步离开……
    韩扬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站在原地癫狂大笑起来。
    旁人都说他的性格疯癫古怪。
    他也不想的啊。
    路横将所有的怨气都让自己来承担,每当午夜梦回,他总看到那些死去的人不断地来找自己索命。
    无论自己怎么辩解,他们都不相信。
    有耄耋老翁,有懵懂儿童,他们都维持着惨死前的样子想要把自己抓到地狱里遭受无边惩罚。
    他第一次看到怨气化形变成恶鬼时,也不过十几岁。
    路横的怨气,邪气,他的恨情仇等情绪都是自己一并承担,路横没有将爱意交由自己承担。
    他当年和现在要如何相信路横对明知谣真的动过心。
    韩扬笑着说:“路横你想活下去,难道我就不想吗?陆修桑和云嫦都不想吗?”
    论清高,论世俗,路横谁都比不上!
    韩扬摇晃着靠在剑炉旁边,喝了一.夜的酒,最后天亮后几位铸剑的大师前来查看材料。
    他们看到韩扬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小院子中,韩扬一推开院门就看到陆修桑坐着闭目养神,云嫦拿着长萧吹曲。
    此情此景倒也算文雅。
    如果不是魔骨的事情,面前的两个人看起来便是一对真正无烦心事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了。
    云嫦闻到了他身上的浓重酒味,将长萧收起来:“你喝了太多的酒,又没有及时将体内的酒意排出来,弄得醉醺醺可不好。”
    毕竟过几日便要和魔骨对打。
    韩扬走过去坐下来,大口喝了一杯茶水。
    咕咚咕咚。
    云嫦看着他:“你的修为并不弱,若是大师兄败了,还请你不要恋战,请火速赶往药宗传递此消息,保护好药宗弟子还有我的女儿。”
    韩扬翻了个白眼:“说的什么丧气话,陆修桑就算没有神器,他也能斩断魔骨啊!”
    陆修桑闭着眼睛点点头,开口说:“到时候劳烦你将云嫦带走。”
    韩扬打了个哈哈,没有接话,而是调转话头:“现在我们这几只笼中鸟真是苦中作乐啊,有没有好酒,喝一杯吧。”
    陆修桑摇头。
    云嫦替他解释:“陆家弟子在外,从不饮酒。”
    虽然是大师兄如今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但他还是遵循中陆家的规矩,此地毕竟培育他许久,有恩于他。
    云嫦抿了一口茶水:“而且现如今世道动乱,百姓们都没有粮食吃,哪里还可能去酿酒呢?”
    韩扬说:“酒窖里可能有存酒,再说了,百姓动乱,那些封死的进不去的商铺里说不定还藏着一些好东西呢。”
    韩扬晦气地总结:“这就算是要死了,也不能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吗?医仙子听闻你喜好甜食,临死之前难道不想再尝一口吗?”
    他一说到死,陆修桑缓缓睁开眼睛。
    韩扬噤声不语。
    忘记了,这个大师兄最忌讳别人说云嫦的安危了。
    云嫦昔日自刎已经成了陆修桑心中过不去的一道坎,心有阴霾。
    下午时刻,陆修桑和韩扬去查看剑炉的情况。
    云嫦在院中久坐也无趣,她想起了韩扬说的话,便起身往外面走去。
    她想买一些布料。
    这东西应该还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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