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棠倒抽口气,她与夜烛先前查探之时,都没发现里面有活口,这几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就二人怔愣的片刻时间,这三个少女已经扭着腰肢妖娆缠了过来,一个贴向南棠,一个扑向南棠……
    夜烛飞快转身,也顾不上自己用着银魄仙鹿的身体,搂住南棠,沉声道:“这是媚门的秘器,双修所用,里面这些只是无灵智器灵,供人取乐罢了,不碍事。”
    应该是钱荣先前在此地欲以此器行乐,没想到三番四次被他们扰了好事,难怪刚才那般大的火气。
    南棠很快回过神来,拎起衔宝,捂住他的眼睛,道:“小孩子别乱看。”而后抱着衔宝,与夜烛一并穿透这阵粉雾,到了内室最里处。
    内室的最里处,就是钱荣的宝库,南棠要找几件东西。钱荣去抓那四个小修士,很快就会回来,她的时间并不多。
    “你在这里守着。”她匆匆扔下一句话,自个儿进了宝库,将夜烛留在外头望风,独自面对那三个器灵。
    银魄仙鹿暗暗骂了一句,而后闭上双眸,不看不想。
    该死的虞南棠,可真是相信他。
    钱荣的宝库比外面的洞府加起都大,这大出南棠的意料。平日里常听说长渊穷,可看这宝库堆叠如山的规模,恐怕整个万影山的库房都没这里东西多,而这仅仅是钱荣的私库。南棠并不动这里面的宝贝,只以神识飞快扫过这私库,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夜烛站在库门前,前头三个少女不断贴来,为免被人发现他不能施术破除,只能不断将人轻轻震开。就见他面色沉静,鹿角一片银白,半点颜色未染,整个人石头一样杵着,直到有只手从后面摸上他的鹿角,他才嚯地睁眼。
    “得手了。”南棠举举手里玉简,“和尚,走了!”
    “……”夜烛蹙眉——这个称呼他不喜欢。
    两人往外走了两步,南棠忽然拉住他:“不好,钱荣回来了。”
    洞府门口已经传来些微动静,南棠和夜烛对视一眼,双手忽然搂住他的腰肢,抱着他往石壁靠去,同时间虚土完全覆盖了两个人,化作与石壁同样的外壳,将二人融进石壁内。夜烛的手凌空一挥,将内室石壁上的术法消去,让墙门恢复如昔。
    狭窄的空间里,二人面对面贴站着,南棠的手圈在夜烛腰上。银魄仙鹿的腰可比夜烛要细许多,像女孩子一样,让人想入非非,但南棠什么也没做,就静静贴着他的前胸站着——夜烛并不希望用其他的人身和她有太过亲密的举,这人的内心,还是保守的。
    温香软玉在怀,加之现下二人身高差不多,南棠的唇鼻就在夜烛颊边,气息拂动之间全是无声的诱惑,那日在星罗界无尽墟初次领会的滋味再次浮上心头,回忆涌来,不断闪过脑过,先前面对三个器灵时波澜未惊的鹿角,刹时间变得通红。
    虽然是银魄仙鹿的肉身,但化成男体,一样拥有人的七情六欲,他没法控制,只能将注意力放到外界,留意起外面动静以策安全。
    只是不留意倒好,一留意更糟糕了。
    他听到钱荣启门而入,怒冲冲地咒骂几句,而后便是嘤嘤咽咽各种不堪入耳的响动,时高时低……他脑里的弦都快被震断了。
    南棠瞧出他的异常来,捂嘴伏在他肩头不断抽搐——这笑快憋不下去。
    夜烛从没哪一刻像今日这般觉得虞南棠坏,坏到骨子里去了。
    ————
    就算最终夜烛施了清净咒,这一夜也在艰难之中度过。待外界动静消停,墙门打开的声音隆隆响起,钱荣离开,南棠确定外面没人以后,才脱离虚土的遮掩出来,离开钱荣洞府。
    经山风一吹,银魄仙鹿那一夜未褪的赤红鹿角才终于渐渐淡去。
    长渊新脉的山君和各派掌门已经差不多来齐,都站到观澜殿外等候着,嫣华等人亦带着两个替身站在人群最外围。两个替身微微一闪,南棠和夜烛归位,两张黄符落下,转眼化作齑粉。
    五人之间默默使个眼色,都没开口。不多时观澜殿的殿门开启,这一次殿门外静立的道童有请众修入殿。南棠几人跟在人群最后朝大殿走去,只是没等走到门口,前面的人就被道童拦下。
    “非长渊山君与掌门,不得入内,请在殿外暂候。”道童冷着脸道。
    剩下的都是跟着自家师父或是掌门上天影峰的修士,也有像南棠几人这样打着历炼的名号前来的长渊修士,都被拦在了殿外。南棠也就作罢,只站在殿外远观。
    观澜殿的殿门没关,大殿被进去的修士站满,正中的法座空着,钱荣并未坐在其上,而是站在座下,他左手边的宝座上坐着四个修士,见到众人进殿,已经从座上站起。
    “那四个就是虞尊的弟子吧?看起来不怎样。”殿外响起几声窃语。
    “可不是,境界修为平平,不就是狐假虎威。”
    “哼,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弟子这般模样,那虞尊也好不到哪去。”
    “嘘,你们小点声。”
    ……
    嫣华、林清沅与钟俏听到这些议论,默默望向南棠,南棠倒是一脸平静,只注意着殿中情况,也不知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昨天她夜里悄悄出去,只让她们掩护,也没说做什么,半夜时观澜殿这边似乎出了点异动,不过没多久也就平息下去,也不知和他们有没关系。
    嫣华好奇得很,现下却又问不得,心痒得不行。
    殿里钱荣已与众修结束寒暄,开始正式介绍身边那四个修士的身份:“这四位小友,便是我们长渊新尊虞仙尊的弟子,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这位乃是虞尊大弟子……”
    他向众人一个个报上名讳,待到介绍完四人,方又道:“这四位道友此次乃受虞尊之令,先行入长渊为虞尊择峰立府,并带来虞尊口谕,请……”
    语毕,钱荣做个手势,请这四人中的一人上前。殿内殿外同时寂静,四人面面相觑,目光露出几分犹豫来,钱荣脸上带笑,眼神却是一沉。四人心头一凛,其中一人这才慢慢踱到殿中,先用目光扫了眼全场修士,似乎像在寻找什么人般。
    “虞尊口谕,还请道友给个痛快。”殿内修士有人不耐烦了,开口催道。
    “快说吧。”很快就有人附和。
    钱荣抬手按按,和气道:“还请几位将虞尊口谕传达诸修,我们也好做准备。”
    被钱荣这么一逼,站在殿中那人咬咬牙,震声道:“那你们可听清楚了!我们四人……根本不是虞尊的弟子!只是借她威名在长渊历炼的散修罢了!”
    此言一出,不论是殿内还是殿外的修士均是一怔,钱荣却猛地沉脸,喝道:“几位在说什么?你们可知在长渊冒用虞尊之名,是多大的罪名?”
    他眉头已然紧锁,身上散发出浓浓杀气,笼向这四人。这与先前说好的内容不一样了……
    “我们知道,所以才不敢再继续欺瞒众位上仙。”四修中唯一的女修走上前来,将同伴拉下,脆声道,“我们是骗了各位,在外招摇撞骗换些灵药,是钱山君将我们请上天影峰,并说要替我们等召集诸位上仙到此,我们早就向他解释过,但他没有理会!”
    此言一出,殿内立刻哗声大作。
    “胡说八道,你们几时向我解释?!”钱荣暴怒道。虽然他早就猜到,但这几人却出于心虚从来没向他承认过,他不过是将计就计逼他们而已。
    “你向各位掌门下帖之前,我们就已经同你说了这件事,你却让我们继续装下去,只说事成之后,各山各派进奉的东西,分两成给我们!还让我们别怕,日后会带我们去廊回山修行。”女修语速虽疾,说得却异常清楚。
    “钱山君,此女之言,是真是假?”当下便有修士质问出声。
    “荒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是我哪里得罪了虞尊,要派你们如此陷害于我?她若想要这天影峰,我给她便是,何必行此卑鄙行径。”钱荣怒火中烧道,“待我将你等拿下,再去见虞尊分辩分辩。”
    一句话,便又祸引南棠。
    南棠在人群之外冷笑,目光愈发冰冷。
    “钱山君这是要堵我们的嘴?”女修飞快又一声质问,“想杀人灭口?”
    “钱山君,不如让她将话说完,若确是他四人构陷山君,我们长渊的修士定将他们碎尸万段。”殿内一位山君出手,拦下钱荣。
    “你这话什么意思?”钱荣面色沉冷盯着那人,“怀疑我?我好心好意召集众位前来,你们却宁愿听信四个乳臭未干的低修信口雌黄?”
    “我们没有!我们就想活下去,明明是你不让我们走。”女修身的修士急急开口辩解道,“连虞尊也知道这件事。”
    “什么?”诸修闻言皆是一怔。
    “虞尊,你说的,只要我们实话实说,就饶我们一命。我们都照实说了,您为何还不现身?”那修士怕死,沉不住气,眼见钱荣起了杀心,生恐性命不保,当即朝外嚷了起来。
    这一下,所有修士都大惊失色,目光疑惑地四下寻找。
    “你们四人还敢撒谎,找死。今天没人救得了你们!”钱荣却已怒不可遏,震开拦在前方的山君,就要朝那四人下手。
    黑色剑光倏地破空而来,当着所有修士的面,从殿外径直奔向钱荣,龙吟乍起,滔天剑意骤然涌现,电光火石之间飞到四个修士面前,“铮”一声入地,铺殿的玉石瞬间爬满裂纹,剑上浮起一个虚影,冷笑着看着众人。
    还没等众人回神,殿外又有数道威压向四面绽开,林清沅与钟俏二人境界全启。
    就在众人失神的瞬间,一道人跟在剑光之后飞入殿内,稳稳落坐在无人的法座之上。地上的龙影剑又是“嗡嗡”一震,飞入她掌中。
    众修齐刷刷望去,只见法座之上坐的人,正是先前跟在周禀身后的女修。
    此刻,她稳坐殿中,笑吟吟地盯着众人,众人却觉那笑容之中,分明有刀光剑影。
    “本座初入长渊,原本也打算与众位道友一聚,不想钱山君已经先一步替本座召集诸位。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本座便借钱山君的仙府与诸位先认识认识。”南棠笑道。
    夜烛、嫣华、林清沅与钟俏亦随之入殿,分立两侧,站在了她身边。
    第162章 虞尊
    “周掌门,她……”先前被周禀引荐认识南棠的修士回过神后,下意识望向周禀。
    周禀却也满脸愕然:“我不知道……”
    传闻中的虞尊,身边跟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麒麟仙兽,身后是无数英俊貌美的男修,如群星拱月般的存在,怎会是现在这样?若不是她自证身份,根本无人能够发现,她就是在悲雪城闹出那般动静的虞南棠。
    这一路上山,她看起来都谦和温厚,无一丝架子,像再普通不过的修士,但随着她气势全展,观澜殿内的灵气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地面漫起薄薄白雾,法座上的女修虽只是筑基境界,可这一出手,汹涌的灵气,骇人的剑意,无一不在元婴后期甚至是化神期的实力,压倒满殿元婴境界的修士,倒与传言中所描绘的一模一样。
    筑基之躯,逆天之力。
    “阁下到底何人?”钱荣惊疑不定地看着座上之人,腾腾怒焰已经化为满心骇然。
    “本座虞南棠,新脉长渊之尊,钱山君可要看本座的符印?”南棠笑吟吟的模样人畜无害,盯着钱荣的目光却毫无笑意。
    “钱荣不敢。”钱荣退后一步,微垂下头避其锋芒,目光闪烁,“不知虞尊驾临,天影峰有失远迎,是钱荣失职,请虞尊降罪。”
    语毕,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拱手礼。
    南棠也不叫他起身,任他躬身站着,依旧满面笑容的模样:“我先前在外头听你们闹哄哄的,在吵什么?”
    钱荣一凛,眼珠暗暗转了转,望向旁边那四个小修士:“钱荣识人不清,险些被这个四个贱修蒙蔽,令得虞尊名声受损,所幸虞尊及时赶到,将这骗局戳破,在下及长脉诸修拜谢虞尊。”
    南棠笑出两声脆音:“钱山君真会说话,你刚才在殿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是我派他们陷害于你,还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与我分辩。如今本座人在这里,你要与我分辩什么?”
    钱荣背上冷汗频冒——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虞南棠一直隐藏在外,将一切都看在眼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钱荣不敢。”左思右想之后,钱荣辩解道,“只是在下被人污蔑,一时情急胡乱说话……”
    “你被别人污蔑,一时情急,于是便泼脏水于本座?若是本座今日不在此地,不能亲自说明,在这满殿仙友的心中岂不成了个阴私卑鄙的小人?钱山君,你这手算盘拨得不错。”南棠往法座上一倚,收了笑脸,沉道,“放出消息说本座要霸占天影峰的是你,令各山各派上贡助我建府的也是你,今日设计不成还要污蔑我构陷于你,我人未到脉,竟落得个左右不是人?”
    “虞尊……”钱荣大急,想要辩驳。
    南棠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必多说,既然这消息放出去引来全脉之慌,也罢,本座便借你这地方
    向在场所有道友澄清几件事。其一,本座新府择址为禁地洗泪河附近,不会是天影峰,也不会是长渊脉任何一处有仙之峰。”
    场下不少修士闻言露出诧异神色:“洗泪河的附近,可是全长渊最荒芜的石山……”
    南棠按按手,示意他们安静,又道:“其二,本座新府无需各位助建,长渊脉的一切供奉,暂时照旧。今年供奉已过,不会再额外征收。”
    此言一出,修士们神情大松。
    “其三,悲雪城拨下一批物资,我准备取半数在长渊脉内兴建传送大阵。此大阵会与眠龙、菩音几处大山相接,用以输送物资。我看过本脉各派各山的所专长之务,皆为工事营造,届时会与眠龙和菩音的脉尊并山君们商讨合作,他们提供物资,各位负责炼制,有这些传送大阵,物资运送之上会大大节省人力物力。”
    这是南棠考虑了很久的决定。
    大型的用以输送物资的传送大阵建造起来费钱费料费工的事,后期的养护和维持还要投入一大笔灵石,但建成之后却有诸多好处,利民富境之举。长渊脉之所以到现在都还一片荒芜,不仅仅是本身灵气匮乏的原因,还因为这地方没有像样的路,一应物资难出难进,所有一切都被吕正阳牢牢攥在手中。先前长渊脉也不是没人提出过要建传送阵,却均被吕正阳给驳回。
    如今南棠一来,便抛出这个决定,大殿内的修士顿时炸了锅。
    “若是虞尊要在此建传送大阵,周禀愿携宝金全派上下,助虞尊修建法阵!”周禀第一个站出,朝着南棠郑重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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