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琨扬了扬眉:“去北昌宫。”

    ......

    宋琨还没到的北昌宫如今很热闹,越婷和胡怡儿回去之后,胡氏看到她们这副狼狈样顿时就坐不住了,可皇太后那儿她也招惹不起,于是她就一直在芸娘身旁要求做主。

    芸娘不能说话,一旁的宫人也不吭声,满屋子里都是胡氏一人的声音。

    “太后娘娘,您可要为婷儿她们做主,您刚刚可看见了,她们这都让人欺负成什么样了,婷儿可是您的亲妹妹,您还是怡儿的长辈,我们是从大老远的地方来没什么见识没错,可咱们还是您和皇上的亲戚,咱们是越家人,她们可真是欺人太甚啊太后娘娘。”

    胡氏喝了两杯水讲了一炷香的时辰,从她嫁入越家的不容易开始,明明也没养过芸娘,说的她这辈子为越家操劳了半生又什么都没捞到,如今该是到了享福的时候却还要在这宫里受气。

    “这宫里咱们待不下去,还不如回老家。”胡氏抹了一把眼泪,一旁越婷和胡怡儿站在那儿也是眼眶红红的,委屈的很。

    芸娘叹了声,她这个母后皇太后的身份是琨儿力排众难争取来的,她这个当娘的不能给儿子再添麻烦,她朝着胡氏做了个手势:老宅已经修缮过了,派人送你们回去也好。

    胡氏一愣,这和心里设想的可不同,她这招叫以退为进,可没说真的想要回去,于是胡氏拉住越婷的手到芸娘身旁:“太后娘娘,故儿可是你唯一的弟弟,越家唯一的血脉了,今后越家的香火可都得靠他,他得留在建安城里念书,将来考取功名,这才能为越家光宗耀祖。”

    眼下越家也不能闹出什么丑闻让别人笑话,当年的事芸娘也不想提,虽说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但对考取功名这件事芸娘一点希望都没抱,她摆了摆手:回老家做些生意。

    “娘娘,您这不是赶我们回去么。”胡氏脸色一讪,开什么玩笑,她的女儿是太后,孙子是皇上,让她和儿子回老家做生意?

    怎么也得封个侯爷爵位才可以啊。

    “娘娘,坤和宫那边身份尊贵,王家跟着荣华富贵了,故儿是您唯一的弟弟,咱们越家光宗耀祖的事儿可都在他肩上,建安城中难道还没有咱们越家的一席之地,往外说出去,皇上的母族在老家做生意,那怎么也说不过去啊。”胡氏这一趟过来可没打算两手空空的回去,就算是回老家也得分地分宅分爵位的,如今这算什么。

    芸娘眉头一皱,她既当初下了决定如今就想的很清楚,人不能贪得无厌什么都要,琨儿记在淑妃名下时那就是淑妃的儿子,今后王家才是琨儿的母族,她占的是生母的名分,和越家无关。

    “夫人,您这么说太难为娘娘了。”一旁的来福替芸娘说话,他对越家人都没有好感,尤其是这越夫人,瞎子都瞧得出她冲着什么来的。

    “你懂什么。”胡氏剜了来福一眼,“这可是越家的大事,哪里能说是难为,难道娘娘不想看着越家好,如今琨儿是皇上,那他的舅舅就该有个国公侯爷当当,这才配得起身份,传出去了才好给他长脸!”

    来福被她这么一瞪眼有些无语,这人怎么还能厚脸皮到这份上。

    “谁要给朕长脸?”

    屋外忽然传来朗声,屋内的胡怡儿首先反应了过来,脸有喜色朝着外面看去,宋琨走了进来。

    “皇上。”

    宋琨摆了摆手,佯装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必多礼,朕刚刚听到越夫人说要给朕长脸,可有此事?”

    胡氏朝后捏了一把自己的腿,硬生生逼了些眼泪出来,继而看向皇上:“皇上,太后娘娘要让咱们回老家做生意去,这可怎么使得,越家可是您的母族,怎么也得给您长脸,如今那王家如此声势,咱们越家也不能落后了不是,将来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宋琨点了点头,走到芸娘身旁看着她们:“越夫人说得有理,那照你的意思应该如何。”

    胡氏清了清嗓子:“怎么也得有个官儿啊,不过你舅舅他还小,得念书,所以封个侯爵的就够了,宅子也不用赐的太大,咱家也就这些人,不过也不能太小,否则给皇上您丢人了不是,等将来你舅舅念好书做了官还能帮您啊,外人哪儿有自家人亲,这可是您的亲舅舅。”

    宋琨忖思片刻:“话虽如此,不过早在当年越夫人你带着一双儿女离开越家时,你们就不是越家人了。”

    胡氏愣了愣:“什......什么不是越家人?”

    “当年母后被打入西宫,越大人病重,胡夫人你携一双儿女带着越家大部分的家产离开越家,自此六年时间毫无踪影,就连越大人病逝时你们都没有回来奔丧祭拜。”宋琨朝着母后那儿看了眼,见她神色淡定,继而道,“所以六年前越家族中就已经在开祠讨论过,把你们从越家族谱上除名,逐出越家。”

    “除......名?什么时候的事!”胡氏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件事,神情十分的震惊,“我们怎么不知道!”

    “六年前的事。”宋琨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提醒她道,“胡夫人,你所犯七出之罪,连带子女一起,如今都不是越家人了。”

    从越夫人到胡夫人,不过短短几句话连称呼都变了,宋琨站在那儿,看起来还是孩子的身躯此时却是能撑起一片天,把他要保护的人牢牢护住。

    “他们怎么能把我们除名,故儿可是越家唯一的香火!”胡氏尖着声喊道,宋琨的脸色随之暗沉了下来,他冷冷的看着她,“丈夫病重却不在身边照顾这是罪一;对宫中受苦的女儿熟视无睹,甚至连打点都没有,带着越家家产,抛弃病重的丈夫这是其二;因为你带走家产,越大人无钱治病,身心受到重创这才黯然离世,这是罪三;丈夫过世,你不带子女前来奔丧守孝,在外挥霍越家家产,这是罪四。”

    胡氏有些懵,脸色苍白的看向芸娘,这是要讨债还是做什么,当初派人请她们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讲的,说的可是一家子的话,邀请她们入宫做客来的。

    “既然你们已经不是越家人了,朕也就没什么亲舅舅,这爵位朕也给不了,其实母后这银子不给也罢,当初越家那些家产,如今开几间铺子还是有的。”宋琨又笑着看她们,“往后恐怕还得改个姓,既然不是越家人也就不必再冠着越家姓,免得往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那邀请我们入宫做什么。”胡氏显然是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理儿啊。

    “就是让你们入宫看看母后过得如何。”宋琨淡了淡语气,“宫中不宜久留,也该是时候送你们回去。”

    大张旗鼓的请过来,好生客气的邀请在宫中住了几日,如今连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忽然像是换了一张脸似的,胡氏愣着,站在那儿的越婷和胡怡儿也愣着,要回去了?可这宫里多好啊,吃得好穿得好,多少东西是她们见都没见过的。

    “娘娘,当初是我们对不住,可我也得为两个孩子着想,您当初在宫里了无音讯的,老爷又病了,外头一直传着越家要被一起砍头的事,为了能给越家留下些血脉,我这就只能带着两个孩子躲起来。”胡氏猛然反应过来转头看芸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大约是觉得这些话连自己都不太能信了,最后声音渐渐小下去,拉起一旁的越婷,哭腔的望着芸娘,“娘娘,那就让这两个孩子留在宫中陪着您吧,孩子是无辜的,有错的都是我,这毕竟是您的弟弟妹妹,老爷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宋琨看了眼越婷她们,眼底闪着狡黠:“你们真不想走?”

    越婷和胡怡儿点点头。

    “回家还能做些生意,留在这儿你们也不能以越家人自居,宫里恐怕也不会对你们额外照顾。”

    “不打紧,不打紧,故儿有出息,将来一定能考取功名。”胡氏心里头还算着别的,傍着太后将来自己女儿的婚事一定好,还有这外孙侄女,说不定还能入宫做妃子呢,所以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得先留在建安城里才行。

    “那就留在城里,正好城里要开设女馆,你们就都去那儿学些礼仪。”宋琨想了想吩咐,“来喜,请杨大人过来做个见证,先把这姓改了。”

    118.118.宿夜之惊(上)

    落雪皑皑的建安城即将迎来新年,宫里闹腾了大半个月后又平静了下来,宫外开设了女馆,学舍内的女学生全都去了那儿,外面还隐隐传了些有关于那些亲贵嫡女的事,内斗的,拉帮结伙的那都还是小,拥在一起打群架才是精彩,不过传言都极其隐晦,让听的人忍不住想得更多。

    学舍内不再收女学生后胡氏一家四口自然被送出了宫,在礼部尚书和齐王爷的见证下胡氏她们心甘情愿改了姓,很快宋琨就命人在建安城内为他们安置了一处府邸,也答应了让两个姑娘到女馆里去,芸娘还赏赐了一些银两。

    十二月二十一这天,建安城接连几日的雪终于停了,清晨时叶兰嫣受召入宫,在宫门口时看到了几个被侍卫拦在外面,吵闹着要入宫的人。

    宝珠掀开帘子扶着叶兰嫣下来,那边和侍卫争执不下的人朝着这儿看了过来,其中的妇人似乎是认出了叶兰嫣,眼底闪过一抹欣喜,继而挺直了腰杆对那侍卫道:“那是藤王府的王妃,是皇上的婶婶,她可以为我作证,我可是太后娘娘的母亲。”

    胡氏身后的胡婷和胡怡儿打扮的可人,白雪之下两个小姑娘冻得脸颊发红霎是惹人疼爱,叶兰嫣让宝珠从马车里取了个暖炉递给她们:“天寒地冻的别在这儿等着了,回去吧。”

    “藤王妃,咱们见过面的啊,您不认得我了。”胡氏一见她要走忙上前拦住,她要是走了谁给她作证啊,她们都在这儿等了半天了这群人都不肯让她们进去,这大冬天的都快冻死她们了。

    叶兰嫣看着她,点了点头:“我认得你,胡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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