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广白一怔,这才发现,他方才脑海中的声音,似乎已经传到了外面,或者说,这宫殿外也响起了同样的声响!

    众人都朝殿外看去,忽然,他们所在的大殿剧烈地震颤起来,殿外还响起了烈烈风声。

    哥哥。卫存连忙将苏广白护在怀里,小憨也被苏广白抱起来。

    苏广白急忙喊道:先出去!

    王子真护住舒姨,几人急忙跑出殿外。

    外面的大地也在震颤,苏广白他们跑出大殿,急忙回头去看。

    这一看,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屋顶上的凤凰鸟雕塑,竟是开始挥动翅膀,动作越来越娴熟,它伸着脖子长鸣,那一声声的啼鸣声就是从它嘴里传来的!

    活了!元子真大惊失色:怎么活了,这不是个雕塑吗!

    苏广白摇头:不知道啊。

    随着一声极为高亢的啼鸣声,那凤凰终于脱离了宫殿,振翅飞向高空,直冲向高远的日光,片片透明羽翼在日光下显出火焰般的颜色。

    与此同时,它身下的宫殿竟在瞬间化为虚无,只剩里面的珠宝撒了满地,在满是鲜花的草原上更显璀璨。

    众人仰头看着那凤凰鸟,只见其在高空盘旋了半晌,一声声鸣啼空灵清脆,令闻者神清气爽。

    苏广白却在那啼鸣声中,听出了无限的悲哀,就好似它在哀叹,在遗憾,也在痛惜。

    哥哥。卫存伸手,轻轻蹭下他眼角的泪痕。

    苏广白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那凤凰鸟重获自由,在空中盘旋了半日,直到太阳将落之时,它才重新俯冲下来。

    苏广白他们看着它飞近,又看着它在他们上空盘旋。

    它说它要走了。苏广白忽然轻声说道。

    众人惊奇地朝他看去。

    苏广白解释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能听懂它的意思。

    那你快给我们说说,它还说了什么?元子真急道。

    他发现自己可能确实是凤凰族人,否则也不会在看到这凤凰鸟时,就觉得由心的亲切。而且,可能是灵魂深处的烙印在发烫,使得他对这神鸟有些不明所以的崇敬和向往。

    就像是忠诚的信徒,终于见到了自己信奉的神明,他心口一直在隐隐发烫。

    苏广白道:它说它是这一脉凤凰族的族长,为了护佑族人,它才用通身修为塑造了铩羽阵。

    族人为了替它养魂,才为它建造了这样一所宫殿。而族人就住在咱们一路过来的那些遗迹中,算是反过来保护着这里。

    苏广白心口传来钝痛,那天上盘旋的神鸟也发出悲鸣。

    是四大世家的人进来过了。

    原来二十多年前,骗得元子真父亲来到这里的,不仅是王家人,还有四大世家的上一辈修士们。

    元子真的父亲确实在阵前自裁了,只是那群阴谋者并没有放弃,而是用他父亲的血涂满了自身,伪装成凤凰族人,来到了这里。

    凤凰族人和这些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大战,为了不让他们找到真正的凤凰,凤凰族人使用了两败俱伤的方法,竟是和那些修士同归于尽。

    凤凰鸟在此处看着,却因为修为尽失,无法去护佑大家。

    这许多年来,凤凰鸟日日在此,终是等来了苏广白等人。

    它要走了,回那个世界。苏广白叹息道:他们为护佑人类而来,却被人类的贪欲所害。

    元子真怅然道:它要怎么离开?

    苏广白抬眼看着那神鸟,神鸟眼角滑落一滴血泪,紧接着它便振翅高飞,直冲云霄。

    同时,本来平静清朗的天空上出现一道奇异的漩涡。

    凤凰鸟飞向那漩涡深处,最后回望了他们一眼,一息之后,天色放晴,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有遍地的宝石,以及凤凰鸟那滴血泪化成的半人高的血妖蕊,证明他们方才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众人心中怅然。

    元子真走向那无风摇曳的巨大花枝,问道:这就是血妖蕊?

    血妖蕊共五片血红花瓣,中间是嫩黄色的蕊心,花茎成幽绿色,没有根系,直挺挺地立在地上。

    在它旁边的地上,是那枚凤凰玉佩。

    苏广白走过去,捡起玉佩,重新放入储物袋中。

    小憨,你要现在吃了这个吗?苏广白抱着小憨问道。

    小憨摇头:还不知道具体怎么吃呢,也不知道是我吃,还是卫存吃。

    倒也是。苏广白点头。

    元子真叹道:这神鸟也是的,都不说该怎么吃。

    你们看这是什么?舒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几人转头朝她看去,发现她手里正拿着一个木简。

    苏广白惊讶道:不会说什么来什么吧?

    元子真跑过去看了看,呆呆道:好像还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事情很多,所以有点短,等忙完这阵就好啦~爱大家~

    第48章

    竹简上记录了血妖蕊的用法, 苏广白看一遍便记住了。

    虽然知道了匪夷所思的真相,但他们此行的目的算是全部达到了。

    苏广白问元子真道:子真哥,凤凰族已不在,你和舒姨之后准备怎么办?

    还没想好。元子真看向舒姨:我听娘的。

    舒姨也有些茫然, 道:天大地大, 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苏广白却不这么乐观:舒姨,你和子真哥从王家逃出来的事, 王茂辅必然已经知道了。

    你们知道的秘密那么多, 他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他抱着小憨, 下意识揉着他的毛, 这已经是他紧张时习惯性的动作了。

    舒姨, 子真哥。我在烟南的府邸还有几间空屋, 你们看要不要随我一同回去?

    我府上有结界挡着, 比外面安全些, 你们也不用过亡命天涯的日子。

    而且我和阿存也已经得罪了四大世家, 咱们都在一处也好互相照应, 免得被他们找到了机会寻麻烦。

    元子真对这个提议很心动,但却又怕这样会给苏广白他们带去危险。

    毕竟现在苏广白是全天下最著名的大夫, 虽然元子真的名声也很响亮, 但他没有自己的府邸,也没有足够的财力和实力护佑母亲。

    所以, 相比来讲,苏广白他们比他们母子要安全得多。

    他想的, 也正是舒姨所想。

    苏广白看出他们的犹豫,便和小憨对视了一眼。

    小憨知道了苏广白的意思,便道:两位不必担心连累我们。

    你们有所不知,我之所以会渡劫失败, 正是因为遭到了卫家的陷害,这已经是不能调节的仇怨。

    如今,四大世家和苏苏,和你们也都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仇,我们都是要报的。

    他将自己发现的祭祀的事情,和渡劫失败的过程都详细说了。

    岂有此理!元子真听完愤怒不已:这群畜生,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竟是连血亲都要伤害!

    舒姨听完,长久地沉默着。

    半晌,她才道:你们说的祭祀,我似乎有点印象。

    几人顿时来了精神,苏广白急忙问道:舒姨您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太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我先前是见过卫存父母的。舒姨回忆道。

    他母亲良善,父亲温和知礼,他们夫妻一直就很恩爱,我也因此很是羡慕。

    舒姨看向卫存,道:我记得有个说法,说是那日你母亲带着你回卫府探亲,你父亲独自去凛东越氏的地界除魔,之后便再也没回来。

    大家都说你父亲是牺牲在了除魔卫道的过程中,但事实上,那次是你父亲和你卫家两位舅舅一同去的凛东。

    去那里也不是为了除魔,而是因为当时是越氏的万兽争渡宴,四大世家许多人都去了。

    你两个舅舅都去了,你母亲又回家探的什么亲呢?

    小憨蹙眉,急道:舒姨,您的意思是,我父亲母亲,并不是一开始就住在卫府的?

    当然,卫府无论男女,只要成亲后都会出门建府,这是你们的规矩,你父亲母亲自然也不例外。

    舒姨想了想:不过现在越想越奇怪,好像就是那次之后,你母亲便带你住回了卫府。

    元子真沉声道:说是住回去,怕不是软禁罢!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舒姨不安道:后来你母亲也失踪了,她失踪的时候,也恰好是万兽争渡宴开始的前几日!

    如今这万兽争渡宴不到一个月就又要开始,而卫存也听卫长流他们说祭祀的时间快到了,时间上可以说是凑得很近的。

    如此看来,这个万兽争渡宴,必有蹊跷。

    只是他们如今掌握的信息太少,还是回去仔细查探为妙,知己知彼,免得被人设了圈套都不知道。

    卫存听不懂他们的话,他只是攥着苏广白的一片袖子,默默捏着把玩。

    小憨却默不作声,一动不动地缩在苏广白怀里。

    看着它这副模样,苏广白心都快疼死了,他一下一下轻柔地顺着它的毛,小声唤着他的名字。

    除此之外,他连安慰都说不出。

    父母无故失踪,下落不明,连尸骨都没有。这么些年,它连祭拜都不能,父母更是连个牌位都没有。

    对它来说,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苏广白能做的,就是尽快查清事情真相。

    至少,他们能知道它的父母到底如何了。

    小憨听着苏广白的声音,心里暴虐的情绪渐渐被压制了下来。他不能吓到苏苏,只是这卫家人、四大世家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苏苏。小憨嗓音很沉,它道:走吧,回家。

    如今已经找到了治愈的方法,它一定要快些恢复,只有他强大起来,才能将四大世家真正踩进泥里。

    苏广白点头:好,回家。

    他们把凤凰遗落的珠宝都捡了起来,随后,四人才骑着骆驼离开此处。

    凤凰虽然离开了,但它设置在此处的阵法却还在,所以苏广白他们还不能御剑,只能继续骑着骆驼赶路。

    不过兴许是他们得到了允许,这一路回去很是顺畅,他们连风沙都没遇见过。

    只是,当他们踏出阵法的那一刻,却忽然被一群修士冲上来围住了!

    几人立刻警惕起来,看清这些修士身上的衣着后,众人的心便都沉了下来,随即又涌上恨意,是王家人!

    几位,你们可终于出来了。王茂辅被人簇拥着走来。

    他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风,脸色惨白,身形瘦削。他手里拿着一方手帕,忍不住手帕捂唇咳了几声。

    医者不自医,他这身体是二十多年前为了接近舒姨他们才落下的病根,一到秋冬季节,他便浑身刺痛,尤其是心肺,时常阵痛,偶尔还会咯血。

    可能,这也算是他的报应吧。

    王茂辅咳够了,才深吸口气,再次道:想必几位已经见着了凤凰族人吧?他们可给了你们什么宝物或者孤本?

    小舒,真儿,我可是专门来迎你们回家的。你们可别跟着这两个外人一起和我过不去啊。

    他话说的阴阳怪气,脸上还带着病态的笑意,看着和苏广白先前在千芳宴上见过的王家家主判若两人。

    短短两月,他竟成了这副模样,看着更为可怖了,尤其是那双阴翳的双眼。

    舒姨听得浑身发刺,沉声道:是什么鬼东西在呻/吟吗?可是够可怜的。

    元子真冷笑着配合道:怕是什么没了牙的蠢狗吧。

    哦,我说呢。舒姨连看都没看王茂辅一眼,轻飘飘道:怪恶心人的。

    王茂辅仰头看着坐于骆驼背上的舒姨,忽然短促地笑了声:小舒,我真是太喜欢你这个直率的性格了,多少年了,我还是觉得当初将你带回来,实在是值得。

    废话少说!元子真沉声道:要么让开,要么死!

    王茂辅又咳了几声,才微喘着道:要我死?凭你们吗?

    他嗤笑了一声,随后被侍从扶着站去了一旁。他抬了抬手,对那些围着苏广白等人的修士道:留一个活口就行。

    活音刚落,那群修士便疯了一般冲上来,试图将他们斩杀于此。

    只是苏广白他们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几乎是在他们攻上来的瞬间,舒姨和王子真便祭出了佩剑。

    卫存翻身下了骆驼,他凭着肉身的力量,居然就能和这些练气三层左右的修士们打成平手,而且是在以一对多的情况下。

    那些修士见他如此,便有些惊惧。

    卫存的名号谁人不知,他们有所忌惮实在正常。

    修士们退缩了,与其和他对阵,倒不如先拿苏广白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开刀。

    只是他们想的好,离得近了才发现,苏广白手里的那柄匕首被他耍得灵活顺畅,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明明是个凡人,却能和他们打个差不离的平手。

    而且在他的匕首上,居然好似隐隐有灵气闪动,可苏广白身上却又没有灵力的痕迹,属实古怪。

    修士们心底暗惊,这两人都是什么怪物!

    再看另一头,舒姨和王子真凭着修为和佩剑,几乎就是在大杀四方,尤其是舒姨,筑基期修士的剑意,寻常修士需要耗费极大力气才抵挡得住。

    王茂辅远远看着,边咳边笑:这些人呐,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他从怀间拿出一枚竹哨,一吹,尖戾的声响传去很远。不过片刻,苏广白就见远处刺来几道银白色的剑光!

    小心!他大吼了一声!

    卫存等人都警觉起来,舒姨实力最强,立刻道:莫要恋战!

    她有句话没说,来的那三人她感知出来了,有两个是筑基期,还有一个,是上个月才突破境界的金丹期修士!

    正是王茂辅二房太太的儿子,王辛!

    那三人冲过来后便在此处停下,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冲进站场,而是在外围观察着苏广白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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