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朝对女子并没有前朝那么苛刻,每次状元、榜眼、探花游街之时,总有女子们站在街边,对中意的那位扔花。

    范嘉平见卫知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心甘情愿被钟祺管着,而不是畏惧平阳侯府的权势,心中莫名有了一丝期待,若是他的妻子,会是什么样子呢?

    状元、榜眼、探花开始游街了。

    看到如此年轻俊俏的状元与探花,街边的女子如同疯了一般,将花丢在了范嘉平与卫知身上。

    卫知是因为家中的母老虎不敢接,而范嘉平却也没有,他心中有些汗颜,作为堂堂男子汉,居然还有容貌能给他加分的时候。

    范嘉平面如春风,终于骑着马将街游了一遍,下马的时候,怀疑自己的面上都要笑僵了,他一眼扫到卫知身上,也知他如此,两人不由得苦笑一番,今儿总算是过完了。

    苏府就在街边,苏樱听着外面的喧闹,有些好奇的问身边丫鬟道:“这是怎么了?”

    丫鬟笑着说:“小姐,这是状元、榜眼、探花在游街呢。”

    苏樱听了,便到了院子里站在围墙下往外看去,她站了许久,等外面的喧哗声慢慢的静了,才带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魏氏在女儿身边安插了一个小丫鬟汇报女儿的起居,她听了小丫鬟的汇报后,叹了一口气,像范家二郎那样优秀的少年,樱姐儿思慕是太正常不过的了,只不过这男子在外再好,心不在你身上到最后你还是受尽苦头的。她狠着心,装作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只等着丈夫忙过这段,便将女儿的庚帖与翰林家的小子换了,便能将此事落实了。

    苏老太太与娘家通了气,陆博文的母亲王氏来了苏府几次,见了苏樱的模样,喜得合不拢嘴,这样标志的人儿往哪儿找?更何况,苏樱的父亲如今在京城中的地位非凡,他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做了他的女婿,是有万千的好处的。

    只不过…王氏敛了敛神情,这儿媳妇娘家势大了,只怕会挟制着儿子,以后她这个做婆婆的,面子往哪儿放呢?只不过若是她这个未来的媳妇思慕她儿子,私私相受进了她陆家的门的话,她这个婆婆也就能挺直了腰了。

    王氏越想越快活,摸了摸怀中那个胖胖的哥儿,笑了。这是陆博文房中丫鬟生的庶长子,为了给陆博文娶一个家室好些的女子,这个庶长子的存在便被王氏隐瞒了下来。身份地位再贵重的姑娘进了门成了儿媳妇,还不是任自己揉搓的?

    孙氏眼见着魏氏与翰林院任夫人的来往越来越频繁,心中便越来越急,她催促着苏老夫人促成此事,可是苏老夫人却对她的计谋有些犹豫。将娘家的孙子引导自家来伤了自己的孙女的名节,再让孙女嫁到娘家,这样的事,说到底,还是颇有些伤天害理的。

    孙氏心中暗骂苏老夫人老奸巨猾,明明有贼心却没有贼胆,她将心一横,对苏老夫人笑着说道:“母亲,既然您也觉得这桩事好,那我便铁了心,当这媒婆吧。”天塌下来,有婆婆盯着,她这个做急先锋的,怕什么呢?

    苏老夫人一双经历了世事的老眼盯着自己的二儿媳妇看了片刻,那保养得当的手在佛珠上顿了顿,闭上眼睛说道:“既然是天赐的福分,那便你出面帮帮他们吧。”

    孙氏笑着点了点头,“诶,就听您的。”

    虽然现在当家人已经换了人,但孙氏好歹在苏府做了多年的当家夫人,余威、心腹尤在,想办什么事还是十分简单的。

    魏氏见苏老夫人最近老叫娘家的孙儿叫道苏府叙话,她心中打了一个转儿,在私下偷偷的与苏大人道:“你母亲不会是想将依姐儿说给文哥儿吧。”

    “你这是哪儿的想法?”苏大人将外衣放在了架子上,回头对魏氏有些无奈的说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母亲再糊涂也是苏家的人,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亲孙女嫁给那五谷不勤靠着祖荫活着的亲戚?”

    我怎么就不能这么想了?魏氏心中有些郁闷,虽然苏大人时时刻刻护着她,但她想讲婆婆的半分不好,苏大人也是不乐意听的,如今之计,她只能加紧与任家的结亲了,免得这个拎不清的婆婆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苏樱见母亲最近有些削瘦了,不由得心生内疚,若不是因为自己的事,母亲何故这样操心呢?

    日子一晃便到了初夏,因为议亲的缘故,苏樱并不大出门。她最常去的地方便是后花园的荷塘边。

    “春儿,我数了数日子,只怕再过十几日,便是小范夫人诞下孩子的吉日了。”她不紧不慢的对身后的大丫鬟说道,“你先去库房,整理一些礼物。待日子到了,我便去看看她。”

    春儿在苏樱身后恭敬的点了点头,小姐在京城才几月,却似乎已经褪去了在塞北的孩子气,身上多了一丝少女忧郁。

    苏樱站在荷塘边,虽然在看着荷塘中的花,但是灵魂却飞往了别处。

    怕重蹈范嘉平的覆辙,这次母亲是无论如何也不让她见任家的小公子了,只说是个玉树临风的才子,可是就算如此,她心中也有一丝忐忑,难道就这样,她与他就成了一世么?

    春儿看着小姐亭亭玉立的背影,心间也有些唏嘘,若是没有宁妃那等子事,只怕小姐已经是个羞涩的待嫁少女了,决计不会像现在这样,面上带着情愁。

    正在春儿心中惆怅的当儿,她听见身后有一个小丫鬟叫她,“春儿姐姐。”

    春儿回头,见一个眼生的小丫头在身后怯怯的看着她,“这是怎么了?”春儿往那小丫鬟走去。

    “你,你头发上有一个虫子呢。”小丫鬟指了指春儿头上,有些害怕的说道。

    虫子?春儿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便是虫子,她有些颤抖的指了指头上,“你能帮我拿下来么?”

    小丫鬟点了点头,“春儿姐姐,你走近些。”

    苏樱看着湖心,见湖心有一枝开得格外雅致的荷花,在初夏里,荷花开得如此漂亮的十分少见。苏樱心中惊讶,往湖心微微走了一步,却不料脚下一滑,跌倒了荷塘之中,还没等苏樱来得及呼救,那冰冷的湖水已经咕噜噜涌入了她的口中。

    春儿似乎感觉身后有异,她回头看,已经不见了自家小姐的身影,她连忙往前走了几步,却不料一个青年比她的动作还快,砰了一下跳进了荷塘,将荷塘中的苏樱捞了起来。

    春儿心中一沉,连忙走上前,见荷塘下的青年费力将苏樱捞了上来,苏樱躺在地上,白色的衣裳黏在她的身上,显得她的娇躯玲珑剔透。

    青年细细的看着苏樱,似要讲她娇弱的模样映入眼底。春儿连忙将薄衫脱了,盖在苏樱身上,勉强的笑道“谢谢这位公子了。”

    见对着他防心十足的小丫鬟,青年微微往后退了几步,轻声问:“你家小姐还好么?要不要叫人过来看看。”

    春儿此时一颗心如在火中水中煎熬,无论是小姐因为溺水出了什么事,还是小姐因为溺水失了名节,她都脱不了干系,也都活不成了!

    ☆、第212章

    春儿想去叫人救苏樱,但却不敢走,若是让小姐与这个青年单独在一起的话,只怕小姐的名声会毁得更多。她有些着急的看了看之前为她捏掉虫子的小丫鬟,她已经不在了。

    “谢谢公子搭救我们小姐,如今我要去请人看看我家小姐,还请公子回避。”春儿阴着脸对面前这位老夫人娘家的宝贝疙瘩说道。

    只不过这陆博文似充耳不闻春儿的话,只有些关心的看着苏樱道:“你快些叫人过来,我来守着表妹。”

    这怎么可以?难道这位陆少爷是专程来毁人名节不成?春儿一颗心紧张得似要跳出,她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阴谋的意味。

    走,小姐名节不保;不走,小姐性命不保。春儿陷入两难之间,狠狠看了那陆博文一眼。

    “这是怎么了?”春儿的身后传来了一句讶异的声音,她急忙回头看,却见到了穿金戴银的二房夫人正带着丫鬟婆子关切的看着这边,她一颗心莫名的沉了下来。作为多年来的世家丫鬟,她直觉此事与二房夫人脱离不了关系。

    “樱姐儿,樱姐儿。”孙氏见苏樱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连忙跑了过去,春儿想用一人之力去挡着她,却被她狠狠摔了一个耳光,“哪儿来的这样的恶奴,小姐都晕厥了,还不想着叫人过来?”

    春儿咬着嘴唇不敢分辨,若是她叫人来的,岂不是整个苏府都知道小姐落水被陆家少爷救了?

    在孙氏尖锐的指责声中,苏樱微微的醒了,她抬眼见孙氏那有些尖酸刻薄且嘴角带着笑意的模样,只轻轻哼了一声。此事只怕是她太过大意陷入了别人的圈套。若此时让孙氏将春儿办了的话,只怕连说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的人都没有。

    “春儿。”苏樱浑身颤抖着对身边的大丫鬟挥了挥手,春儿连忙陪在苏樱身边道:“小姐。”

    苏樱剧烈的咳嗽起来,将一双冰冷的手放入了春儿的手中,春儿连忙回握住,心中尽是酸涩,她家的小姐在塞北是何等的风光?到了苏府,却遭人如此的欺凌!

    魏氏正在内室认真的看着下边人送上来的账本,却不料外面一阵喧哗声传了进来,她有些不耐的将账本扔到了一边,“反了天了?白日里居然如此喧闹?”

    可外边的人并没有由魏氏所想的瑟缩起来,反而急急走到了她身边道:“夫人,大事不好了,小姐落湖了。”

    “你说什么?”魏氏有些惊慌的站了起来,将桌上的账本碰得洒落了一地,“樱姐儿怎么了?”

    那婆子本并不是魏氏喜欢的,平常只在内室外伺候,可是今日实在发生的事太大,她只好不懂规矩地闯了进来了。“小姐不小心掉入湖中,被陆少爷救上来了。”

    “什么?”魏氏头一晕,若不是被身边的心腹嬷嬷搀扶着,只怕要晕倒在当场了,被陆少爷救了,那樱姐儿岂不是名节有失?

    其中详细的过程婆子不敢跟自己的主子细说,怕若是全部说出来只怕主子怒极攻心会拉自己去打板子。

    魏氏的心腹嬷嬷掐了掐魏氏的人中,着急的对她说道:“夫人,您可要振作呀,若是您都倒了,那小姐怎么办?”

    此话说的魏氏振奋了精神,这无缘无故的樱姐儿怎么会落下荷塘?又那么凑巧陆家公子居然就在她不远处出面救了她?只怕这其中她的好婆婆帮了不少的忙吧。

    魏氏咬了咬牙,将桌上已经冷了的茶水一股脑儿的喝了,定声道:“我倒是要看看,到底谁要害我的宝贝女儿。”

    说完,魏氏带着身边的嬷嬷丫鬟到了苏老夫人的内室。

    苏老夫人内室中显得颇为热闹,苏老夫人擦着泪在苏樱身边哭道:“我的樱姐儿啊,你怎么就掉荷塘之中呢?”

    魏氏见苏老夫人的做派,气了个半死,若是真的为孙女好,应该将此事包裹得密不透风,哪儿像她这样,生怕不让别人知道她的孙女儿掉下了荷塘被其他男人救了?

    魏氏看了看不远处低着头站着的青年,心中并没有感激,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苏老妇人之前邀请他来府中,就是为此事做铺垫的吧,救了人就想娶?没那么容易。

    苏老妇人还有心情做戏,只怕女儿溺水并不严重。魏氏先往陆博文那儿走去。

    孙氏见她那副愤恨的模样,心中十分欢喜,她随着魏氏走到陆博文身后,与魏氏说“嫂子,若是博文动作快,只怕樱姐儿今儿便危险了。”

    魏氏不管弟媳妇那夸张的言语,听说是她带人发现的樱姐儿?只怕她也脱不了干系。

    “博文,谢谢你救了樱姐儿。”魏氏神色淡淡的说道,“府中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乱糟糟的,改日我再让你伯父上门向你道谢,今日我便不留你了。”

    陆博文原以为魏氏会过来连声感激自己,却不料迎来的确实变相的逐客令,一张脸也变得不好看起来。

    “嫂子,你这真是太过分了,博文可是樱姐儿的救命恩人呢。”孙氏在身后帮陆博文打抱不平道。

    呵,难道还等着苏老妇人做主将樱姐儿许配给你不成?魏氏心中嘲讽道,没有回答孙氏的话,只看着陆博文。

    陆博文见魏氏的模样,便明白只怕今儿不能如母亲所说的,乘乱让苏老夫人给他与苏樱定下婚事了,他对魏氏行了一礼道:“搭救樱姐儿的事是晚辈应当做的,不需要什么谢礼。”

    她与他都有了肌肤之亲,落水的体态也被他看得一清二楚,若是将这消息传出去,难道还有人娶她不成?陆博文表面温文,内心却有些凉薄的想到。

    打发完了陆博文,魏氏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挤到了女儿身边,她看着婆婆那张想哭却没有眼泪的老脸,忍了许久,才没将巴掌扇过去。“樱姐儿可好?”

    苏樱在床上有些烧,被苏老夫人一阵一阵心肝儿叫得更是头疼,如今终于见了母亲的脸,不由得留下泪来,只怕她这一辈子都完了。

    苏老夫人见自己的儿媳过来了,咳了一声道:“如果不是文哥儿,只怕樱姐儿便出了大事了,既然这样了,还不如乘热打铁,将樱姐儿许配给文哥儿。”

    “母亲”苏老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魏氏拦了下来,“陆家只是一个五品没有实权的京官而已,陆博文什么功名都没有!”

    这话说得苏老夫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是嫌弃陆家还是嫌弃她呢?

    “没有功名又怎么样?捐一个便是了,你女儿的名节毁了,可是再也嫁不出去了!”苏老夫人气极,颤抖的说道。

    魏氏听了这话,并没有反驳,只站了起来对身边得力的嬷嬷道:“走吧,将小姐搬回她自己的厢房。”

    “你这是什么意思?樱姐儿落水身子不适,你居然就随意搬动她?你还是不是她亲生母亲?”苏老夫人怒道。

    魏氏并不将婆婆的话放在心上,只弹了弹袖子上的灰,看向了苏樱。

    “母亲,这儿太吵,我想回自己的院子。”苏樱苍白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

    魏氏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婆子挥了挥手,态度强硬的将苏樱搬回了自己的院子。

    苏樱在自己的床上谈好了,两母女才有了细细说话的机会,春儿跪在地上将事情一五一十对魏氏说了。

    魏氏眯着眼,似在思考着什么。

    春儿带着哭腔说道:“此事是奴婢失职,奴婢留着这条命便是想协助夫人还小姐清白,其他的,奴婢不敢奢求。”

    春儿一直长在苏樱身边,与她情同姐妹,今日之事,春儿也算得上是受害者,且她处理得颇为恰当,苏樱咳了咳道:“你且站起来,真正的仇人都没找到,你倒好,把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春儿一脸感激的站了起来,对魏氏说:“今儿的事必有蹊跷,陆公子怎么就恰巧出现在那儿救了小姐?二房夫人怎么就那么恰巧遇见了我们?”

    “呵,倒是我大意了,忘了我婆婆以前是多么的天真单纯呢。”魏氏皮笑肉不笑道。

    此时,外面出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嬷嬷,“夫人,小姐失足落水的地方我去看了,虽然已经被人匆匆清理过,但是还是能看出之前是被人处理过的。任何人站在那儿,都极容易落水。”

    魏氏听完了以话,将手狠狠的拍在了桌面上,对苏樱道:“这宅子,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下去。”她嫁妆富庶,家中怕她在京城吃苦,便陪了一个宅子给她。

    “母亲。”苏樱扯了扯魏氏的袖子,”我们还是等父亲先回来再说。”

    “还等他?若不是他纵容自己的母亲,怎么会害得你到如此下场?”魏氏擦了擦泪,“我们现在就走!”

    母亲刚到京城,若是匆匆忙忙带着女儿住到了娘家的宅子里,只怕会被人构陷,苏樱一心为母亲着想,只说头晕,哪儿都不想去,才将魏氏安抚了下来。

    ☆、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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