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日所杀的人,只不过是监牢里三个长得有些像三个护卫的人罢了,真正的龙护卫、象护卫、豹护卫却存活了下来,他们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来,一直坚守着这个秘密。二十年前,象护卫、豹护卫相继谢世,只剩下了龙护卫一个人。

    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当年的事,可当我看出正天教的意图后,请来上圣皇太后,向她阐明利害,希望她能给我一些意见,她见事态严重,已不限于朱家内乱,便将龙护卫等人之事和盘托出。

    这件秘事,经太祖马皇后传到成祖徐皇后,又经成祖徐皇后传到仁宗张皇后,再到上圣皇太后,已经过去了许多年。我得知此事以后,千方百计找出龙护卫,请他出山,为我出谋划策,这也正是焦老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原因。”

    焦兆龙补充似的道:“太祖皇帝当年深谋远虑,为了防止朱家天下被外人夺去,假借杀头为名,将老朽、象护卫、豹护卫留了下来,此事十分严密,当时也只有太祖皇帝和太祖马皇后知晓。

    成祖徐皇后乃大将军徐达嫡长女,彼时贵为燕王妃,太祖马皇后见她精明能干,便将这件密事说给她听,太祖马皇后当时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这件密事能够流传下去,一旦外姓有谋夺之心,立时启动相应的对策,当然不会想到世事多变,燕王妃后来竟也当上了皇后。这么一来,顺理成章,一直传到了上圣皇太后这儿。

    老朽一直在等,心情很是复杂,既害怕兴奋,害怕的是一旦有人找来,说明事情已经到了极为严重的地步,兴奋的是,却是能够在有生之年再次报答太祖皇帝的知遇之恩,也算是余生无憾了。”

    方剑明听后,不禁暗叹朱元璋的目光长远。一个有才干的皇帝,在世的时候不但能够卫护自己的统治,还能为后代子孙着想,光凭这一点,足以证明朱元璋不愧为一代大帝。

    朱祁钰道:“贤弟,太祖皇帝留下的应对之法,因为还没有到正式起冲突的时候,我不方便说,此事若能和平解决,这个应对之法也就不会用出来,还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

    方剑明笑道:“这一点我明白。”暗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看出了一些迹象,那些不似正常人的家伙,大概就是应对之法之一。朱元璋一生征战,所留下的东西,当然是极大的武力了。”

    朱祁钰道:“我听说祁嫣也来了,她还好吧?”

    方剑明道:“她还好,她也很想见皇上,皇上……”

    朱祁钰摆摆手,道:“我暂时还不能见他,我们兄妹一旦相见,立时就会说起皇兄,上次他入京,为了这事,她险些和我吵翻了。”

    方剑明道:“皇上,太上皇这件事……”

    朱祁钰叹了一声,一脸的自责,道:“这件事错在于我,我十分愧疚,我已经下令让南宫那边的人好生侍候皇兄和皇嫂了。正天教的事处理完之后,我立即率领百官去南宫参见皇兄,将他接回大内,以补偿这几年来他所受的苦楚。”

    方剑明道:“皇上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了。”

    原来,朱祁镇自瓦剌回来后,朱祁钰出于皇位的考虑,将他软禁在南宫。那南宫十分偏僻,朱祁镇住在里面,几乎是与世隔绝。严重的时候,他这个太上皇还不如普通人,需要他的妻子,也就是钱太后做一些针线活,托人出去变卖,换些吃的。朱祁镇在瓦剌居住的日子,虽然苦寒,但绝不会为吃食发愁,而回大明后的待遇,窘迫至此,当属千古罕见了。

    朱祁钰扬声道:“向秋,现在什么时辰?”

    狄向秋在门外应道:“回皇上,快到二更了。”

    朱祁钰想了想,道:“也是时候回皇宫了。贤弟,这两日你们就居住在行宫里,有什么需要,只管对向秋说,我会叫他留在这里。”说完,下榻而来,活动了几下手脚。

    不久,朱祁钰在众多高手护卫下,悄悄的离开了行宫。这一夜,拉开了大明未来走向的序幕,在这以后,每一个人,都将会为自己的选择而承担应有的后果。

    一间密室中,有这么两个人,正在谈论一件事。坐在上首的人,四方脸面,身材高大,一身便衣,正是掌管军营大权的石亨。坐在下首的,却是一个瞎子。

    只听石亨说道:“果然不出先生所料,皇上此次召见,正是逼我向他表示忠心,幸亏先生早有明示,不然猝不及防,露出马脚,当时就可能会被皇上治罪了。”

    那瞎子笑道:“侯爷能安然回转,可谓是定力超人,仝寅拜服。”

    石亨道:“先生又救了我一命。”

    那自称仝寅的瞎子道:“不敢,不敢。”

    石亨道:“土木事变前,先生为我占了一卦,提醒我遇事紧危,以逃为上策。也先攻打大同,我兵败,单骑回京,虽为人诟病,坐了一些日子的牢狱,但嗣后得于谦举荐,掌五军大营,封武清伯,正是因祸得福。此后飞黄腾达,晋升武清侯,提督兵马,深得皇上重用,全赖先生的精囊妙计。我正不知该如何谢先生才好。”

    仝寅笑道:“侯爷对仝寅有知遇之恩,仝寅自当效劳,侯爷不必言谢。”

    石亨想了想,突然皱起了眉头,叹了一声。

    仝寅问道:“侯爷可有心事?”

    石亨道:“先生有所不知,皇上要我代他主持祭祀大典,我深觉此事重大,有些担心。”

    仝寅大笑道:“侯爷何必为些许小事担心?”

    石亨一怔,道:“小事?先生,这件事可不小,随时都会掉脑袋的。”

    仝寅道:“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件小事。”

    石亨道:“请教先生。”

    仝寅道:“侯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时候未到,顺其自然便是,倘若多想,反倒乱了方寸。”

    石亨仔细想了想,似有所悟,道:“我明白了,谢谢先生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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