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曾开口询问的疑惑,其实不是不想知道,而是再追问也不过是徒增悲痛无济于事。可原来,此刻他才发现,或许他也是一直在等。

    等待她终有一天,亲口来告诉他答案。

    只要她愿意……

    尉容轻轻颌首,对着她道出一个字,“想!”

    蔓生朝他微笑着,她又低头继续削苹果,“那一年在意大利,我还是像往常一样,给书翰打电话。虽然他在英国,我在意大利,但是每个星期我们都会联系。”

    “所以,那一天也不例外。”尉容低声应道。

    蔓生点头“嗯”了一声,“可是那一次拨通电话后,接听的人不是书翰。起先我还以为是他的同学,后来才知道是英国黑帮的手下!”

    “书翰得罪人被关了起来!”蔓生依旧记得清楚,黑帮是如何警告她,“对方说,要我拿出一百万英镑,否则,书翰是生是死,他们不会负责!让我等着收尸!”

    那时的蔓生,完全被恐惧笼罩,早就无法用理智去思考,她唯一知道的是,“我要求对方,我要听书翰的声音,确认他的安全!”

    “结果,你确认了是书翰。”尉容又是道。

    “是!”蔓生凝声道,“后来,挂断电话以后,我就开始想办法,想着要怎么解决!我也有想过去英国,但是……”

    蔓生默了下,又是接着说,“但是我根本没有多少钱!”

    哪怕她再想去见林书翰,却也不敢再将任何一笔钱肆意开销。

    尉容听见她的声音越来越凝重,那段往事在多年之后听到,却也尝到了那份无助,“紧接着,你开始到处筹钱。”

    蔓生盯着手中削到一半的苹果,眸光闪烁不已,“我立刻去找了我的父亲!”

    “可是,是我的继母高长静接的电话……”当她告诉高长静自己需要钱以后,高长静在那头如此气愤,“她说,每个月已经给了我母亲那么多的医药费,书翰留学在外,我又去国外留学了,我们母子三人还想要怎么样?我父亲他最近公司几个项目资金都运作不过来,我竟然还要问他拿钱!”

    就是这么轻易的,尚未来得及开口诉说她究竟是需要多少钱,高长静几句话就将她的希望瓦解。

    尉容当下听闻,眉宇都不自觉紧皱起,“你没有告诉她,让你父亲听电话?”

    他本能的追问,是不舍是怜惜,却因为看见她低头不语的模样,让他心中一阵揪心的疼。

    他怎么就给忘了。

    她的父亲,从来都不向着她。

    可这次不一样,那是他的儿子林书翰!

    ……

    “我有说!”蔓生颤声回道,那一刻她握着手机坚决要求父亲听电话,“我听见了爸爸的声音,虽然隔了距离,但我还是听清楚了,他说——我的学费生活费都已经定期给了,还要什么钱,没有了!”

    再之后,高长静又是朝她道:你听见了?你爸爸说没有钱!蔓生,你就不要让你爸爸为难了,他真的不容易,好了,就这样吧。

    “我不死心!”蔓生都有了一丝切齿,“我真的不死心!等电话被挂了之后,我又打过去!”

    可是,再重新打过也是无人接听,“没有用!不惯打多少次的电话,都没有接听!”

    尽管如此,蔓生还是想着继续找父亲寻求帮助,但已经联系不上。不是正在通话中,就是对方无人接听。石沉大海,像是被切断。

    尉容眼中聚起冰冷寒光,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父亲,他怎么能这样冷漠残忍?

    “找不到父亲帮助,我只能又去找母亲……”蔓生又是说。

    她就像是误闯了森林却盲目东奔西走的小动物,这么疯狂,这么仓惶。

    “但是,妈妈她又病了……”那是蔓生最后的希望,也在听闻的时候彻底破灭。

    那一年的冯若仪躺在床上,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气若游离十分吃力,“妈妈有多少钱,我不是不知道,唯一值钱的,大概就只有那幢房子,还有为数不多的存款。可就算我开口,把房子卖了,再加上所有存款,也凑不齐一百万英镑!”

    “我只能告诉赵妈,我和书翰一切都好,让妈妈她不要担心……”蔓生将所有的惶恐全都压下,只恐母亲着急之下病情加重。

    尉容是气愤的,更觉得无边凄苦,“你不是还有舅舅?”

    “我也有找他!”紧接着蔓生就找舅舅冯启振,她更找了远在北城的林付娟,“我还找了我的姑姑!”

    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她,为何亲人都如此绝情?

    蔓生是如此彷徨困顿,可她不能就这样被打败,因为林书翰还在等着她,她要尽快为他凑齐一百万英镑!

    “真是没了办法,那时候我连若水都找了,但是都没有办法……”当年的一百万英镑,如今可以简单的交出,但当年真像是一座山将蔓生压垮。

    蔓生所寻找的最后一个人,便只有襄城这里,“其实,我也有想过,给顾席原打电话!毕竟,他也曾经是我的大哥,他是顾氏的少爷……”

    “我刚想要打给他,他的电话竟然就过来了,当时我真的很高兴……”蔓生几乎是惊喜若狂,就像是溺水的人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等我接听电话后,才发现他也遇到了难处!他是来问我借二十六万!”

    在用尽一切办法之后,顾席原便是最后零星的希望,但终于连泡沫都全都化为无形,尉容瞧见她一直低着头,她哽咽的女声,这样认真的说,“我真的尽力了……用了所有的办法……我也不想欠谁……”

    蔓生喃喃自语着,眼眶酸涩到几乎要落泪。

    可她忍着,因为她还要继续往下说,“后来,走投无路的时候,看到了一份广告纸,广告上正好有征集代孕的招聘信息!我打电话过去问,发现真的可以联系上,只要当一回代孕妈妈借腹生子,就可以得到钱……”

    “在那个时候,是我能想到救出书翰的唯一办法!”纵然相隔多年,蔓生一记起依旧坚决无比。

    ……

    代孕妈妈,借腹生子?

    多么荒唐的一幕。

    蔓生的生命里,从来不曾设想,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遭遇这样不平静的人生。其实当她拨下代孕的联系号码时,她都不认为这是真的,“我还以为是骗人的!只是骗钱的广告,不是真的!”

    “但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事情……”每次回想当年,蔓生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和对方在电话里沟通,然后又约出来见面。”

    “我找了一片广场,广场上都是人,一个中年的男人来和我赴约,他是那家人的管家,他说他们家的小姐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不能怀孕,先生和小姐都很想要一个孩子,希望找一个健康的女孩子,来帮他们借腹生子……”

    “不需要我做任何事情,只需要我给他们的孩子一个存活的场所,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就不会有往来,因为本来这个孩子就不属于我……”

    那天广场上来往的人那么多,那个男人诉说着一切,虽然荒唐却仿佛点燃了她心中的明灯,“一个属于陌生人的孩子,借出我的身体给那个孩子住一些日子,让一个家庭能够欢乐幸福,如果还能够救出书翰,那我想也是一件好事……”

    那个陌生的男人亦是道:这也是积善积福的事,菩萨会保佑你。

    “那个人又对我说,我的各方面都很符合条件,希望我能够答应……”蔓生几乎不作多想,因为情况已经紧急,她更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继续等待,“我立刻就向他们开口,要了一百万英镑,还有二十六万人民币!”

    一千零二十六万人民币,借腹生子怀一个孩子,蔓生不知道这样的价格究竟合不合适,连她自己都觉得或许有些太贪心,所以她对那人道:对不起,我有急用,需要这笔钱……

    “对方很大方,我开出这个价后就答应了。”几乎是没有再迟疑,顺利无波的答应她的价码。

    那一刻,蔓生的心好似可以踏实,“我真的很高兴,终于可以有钱了……”

    尉容一直沉默聆听着,不是没有被震撼,虽然早就有预料,却还是会被惊住。瞧见她手中削苹果的动作复又开始,好似情绪稳定下来,他于是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提出要先拿到钱,还要去一趟英国。”这是蔓生提出的唯一一点要求,“对方也表示同意,然后那笔钱,在我到了英国以后,就直接拿现金交给我。”

    再后来,她独自前往英国,一百万英镑现金交给了黑帮交易。

    当交了赎金后,林书翰也被平安释放。

    蔓生却来不及多逗留,立刻又赶回意大利。同时,剩余的二十六万,她也一并打款,“另外的钱,我打到了顾席原的账户……”

    “再后来,就在那家人的安排下,开始接受借腹生子的程序……”蔓生如今回想那时,当她躺在手术台上,一次又一次任由机械进入身体,每一次都让她感到冰冷,她几乎被折磨的痛不欲生。

    整个过程,都让人这么难受,也让人这么痛苦,蔓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直到两个月之后,我终于顺利怀上了陌生人的孩子……”

    她用简短的话语,诉说着当时借腹生子一切,尉容却不敢想。

    究竟是怎样的毅力,才能忍受煎熬。

    “那个孩子,怎么会流产?”尉容动了动唇,沉声开口。

    ……

    孕育孩子的过程里,因为蔓生太年轻体质消瘦的缘故,所以反应剧烈。又加上她比起普通人要反应更加激烈,所以这之后蔓生孕吐不止,整个人也越来越瘦弱。

    但虽然如此,蔓生也一直坚持着。

    直到有一天出门——

    “那天出门,路边一个小孩子跑了出来,差点就被撞到。司机急着避让,就幢上了一旁的防护杆……”蔓生蹙眉说,“我惊动了胎气,孩子早产了……”

    “快要七个月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没能够活下来……”躺在手术台上,蔓生最后瞧见的是一个已经成型的婴儿,“医生让我看了一眼,孩子已经没气了……”

    眼前忽然浮现起那一幕,蔓生紧闭眼睛,不想去回忆。

    尉容感受到她的恐慌,他的手伸出,去握她的手,“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不知道……”蔓生轻声说,“那家人要保密,所以我不知道……”

    许是防备着后期牵扯不清,所以才会保密没有告知她孩子的性别。

    对方告诉她: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这个孩子都是和你没有关系。

    仔细一想,也真是这样,她不过是一个孕育孩子的场所而已。但当她看见那个孩子一出生便死去的时候,蔓生还是心中疼痛。虽然事后,那家人没有追究责任,只说和这个孩子大概没缘分,也就结束了这次的契约。

    回忆仍旧痛苦,却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不过,还好都过去了。”

    这么多年来,蔓生总是对自己说:都过去了,蔓生,一切都会好的。

    一如此刻,蔓生终于可以不再有任何顾忌,勇敢的主动去告诉一个人。

    手中的苹果削好放在盘中,蔓生抬起头问,“要不要吃?”

    刚一抬眸,就看见他正对着自己的目光,带着道不尽的情绪,是愧疚还是难过,深沉的好似要将她吞没。他伸出手,却没有接过苹果,反而一下将她拥入怀中。

    蔓生撞入一具宽阔怀抱,感受他的体温,她不自觉的靠向他,想要拥有更多的温暖,好似这样,就能将过去也一并焐热。

    他紧紧抱着她,抱了许久,抱到身体都有一丝麻木时,蔓生听见他说,“如果那天你来找我,我有听你说,那该多好。”

    多么希望,真有那么一次如果,让他可以完成那如果的事。

    ……

    才刚收起的泪水,再一次盘踞定格,蔓生摇着头。

    那一年意大利,在最后的时刻,蔓生万般无奈下前往那座庄园别墅,她请求那家的管家,问那家的少爷借一些钱,而结果是——

    将眼泪全都退回眼睛里,蔓生笑着说,“正常人在那个时候都会拒绝……”

    一百万英镑并不是小数目,更何况他们非亲非故,他没有理由一定要帮她,她也是在走投无路情况下才会向他开口,“而且,那时候我们根本就不算认识,不是么?”

    他是聘用她的少爷,她只是拿了薪资后给他绘画的模特。

    他没有过错。

    不过是萍水相逢。

    “尉容,我现在很好。”蔓生又是笑着说,“真的很好……”

    她微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仿佛给着肯定,尉容又抱了她好半晌,蔓生轻轻抚着他的背道,“你不是问我,奖励要什么,我想好了。”

    她确实还没有说。

    不曾相告的,也岂止是他给予她的奖励,还有她的选择,她的决定。

    蔓生轻抚着他,从他的怀里抬起头,过往在笑容中全都被淡去,原来终有一天会发现,那些伤心痛苦的事情,能够笑着说出来,其实都不算什么。

    尉容垂眸看着她,等待着她开口,此刻想即便是要上天入地全都取来给她!

    那些迟疑也都被隐去,凝视中蔓生不禁俯身上前。

    主动的,放肆的,不顾一切的,将唇覆上他。

    尉容一怔,她的吻来的突然,轻柔的像是天上的云,也像是棉花糖的滋味,带着那么一丝久违的甘甜。

    视线相对之中,尉容只觉得下腹一阵灼热,而她的话语紧接着带给他所有的鼓舞以及肯定,刺激了耳朵直达心脏,“要你——!”

    其实她唯一想要的,一直都是——

    “尉容,我要你!”蔓生再一次说。

    无法再等待,尉容抬手一扣,按下她热烈亲吻。激烈的亲吻拥抱,狠狠将对方揉进身体里,这才能感觉到拥有了一切,真实的,过去的,现在的,包括未来的,她就在这里,就在他的怀中!

    “蔓生……”汹涌澎湃中,他呼喊着她的名字,许久不曾有过的激烈,让两人都没有办法停下。

    “嗯——”她闷哼着迎接,只想要抱住他,双手环过他的脖子。

    这一夜,许久不曾有过的激烈,迎接着两人,被温柔和霸道包围住,他不断的索要,她亦不断回应,直到他将呼吸都掩埋在她的颈子间——

    ……

    “副总还没起来?”次日,余安安一早到来询问。

    任翔坐在餐桌上回道,“看这个情况,不到中午十二点是不会起来了。俗话说的话,小别胜……”

    “吃你的面包!”余安安立刻拿起一片葡萄吐司堵住他。

    昨日副总陪着尉总回了这里后,余安安和程牧磊就在夜里返回那座古宅居住。毕竟是顾总的一番好意,总不能空置。等到余安安到来,结果还真是等了又等,也没有等到副总下楼。

    最后,还是尉总大人先现身。

    余安安立刻问,“尉总,副总醒了吗?”

    这昨天到底是有多激烈,竟然睡那么久?

    “刚醒,我先让她吃些东西。”尉容微笑回道。

    余安安也不好意思上楼去寻找,只是看见尉总大人在餐厅里温热了牛奶,又将丰盛的餐点放到托盘里,转身直接离开又上了楼。

    这是明目张胆的秀恩爱!

    “我是不是回去算了……”余安安已经不抱希望了。

    “你这么着急过来做什么?”任翔忍不住问,余安安回道,“副总昨天说,今天要整理项目分类……”

    程牧磊此刻都还在留在那座古宅里,为项目而执着奋斗着。

    任翔笑着说,“我帮你整理!”

    “不要!这是商业机密!”余安安拒绝,就算是同一家公司也不允许。

    “任翔,你该学一学余秘书。”突然,一道男声响起,正是从楼上而下的尉容。

    任翔猝不及防,怎么这么倒霉,就被容少给逮住了,“容少,我开玩笑的!”

    “小泉,备车。”尉容随即吩咐,宗泉先行出了别墅去取车。

    结果落单的人似乎成了任翔,他急忙问,“容少,您去哪里?”

    “你守在这里随时听后楼上两位的吩咐,这是对你刚才的惩罚。”尉容扬唇说道,又是朝余安安道,“余秘书,你上去吧。”尉容又是说。

    余安安得令,立刻上楼去,“是,尉总!任专务,一会儿我和副总会饿,记得准备下午茶。对了,一杯要温热的,我的要少冰……”

    任翔顿觉这个周末,他是不可能有空闲了,简直就是来佣人的。

    “好好伺候着。”尉容丢下这句话,已经扬长离去。

    任翔只能认命应声,“是——!”

    楼房的房间里,蔓生站在落地窗前,看见尉容走出别墅。同时,他也回头瞧了她一眼,隔了距离朝她相视微笑。

    她挥了挥手,让他快走。

    “哎呀,真是好难舍难分呀!”雨过天晴后,余安安也开口调侃。

    蔓生将白纱窗帘放下,扭头说道,“你呀,什么时候学的和任翔一样了。”

    余安安只是开心的笑着。

    车子已然驶离别墅,今日的行程其实十分简单,再次前往刘会长处,核实慈善拍卖会所筹集的款项。

    只不过,还有一件事,却是至关重要,宗泉回道,“容少,已经联系拘留所的警署,午后会准时前往探视。”

    午后三点——

    尉容一行拜别刘会长后,再一次来到拘留所。

    这边的警官道,“尉先生,已经安排好了。”

    依旧还是那间探视房,也依旧是个张狂的顾淮北。只不过这一次,顾淮北先行坐等在椅子里,瞧着尉容前来。

    顾淮北笑道,“尉总果然是尉总,这一次聪明了,知道我这个人喜欢午睡,所以等到这个时候再来。”

    尉容在他面前入座,顾淮北瞧了一眼,发现他手上落下一些伤痕,笑着又道,“我听说昨天尉总好像遇到了一些意外,真是让人提心吊胆。只不过,尉总有没有想过,有些意外,可能都不是意外。”

    声音骤然一沉,仅以两个人可以分辨的音量,顾淮北又是凝眸道,“就比如当年,林家和温家为什么会联姻一样。”

    尉容凝眸以对,心中起疑:林蔓生和温尚霖的婚事内幕,顾淮北又为何知晓?

    ……

    顾淮北突然的开口,一下提及两件事情,这让尉容有些质疑。沉默间,他开口道,“顾二少,你虽然人被关了起来,但是这风声还是收的游刃有余。”

    顾淮北笑了笑道,“谁身边没有一两个心腹,总能有些消息传到耳朵里,毕竟你们两个都是集团负责人,谁出了事,发生了意外,那也是足够轰动襄城!我当然会关心!”

    “那就多谢了。”尉容应下。

    “所以,尉总心里也有过疑虑?”顾淮北又是问道。

    尉容并没有直接回应,只是不疾不徐道,“顾总毕竟是你的亲弟弟,他为人处事怎么样,当然你比我清楚。”

    顾淮北一听,他冷声道,“看来尉总已经起疑了。只不过,意外发生的一刹那,还是会应对不急,受到惊吓吧。”

    有些事情,尉容并没有明说。却也如顾淮北所言,事发突然无法多虑。但在事后,前因后果再一回想,实在有太多的可疑之处。

    “要是真受到惊吓,今天我怎么还能来这里和顾二少闲聊?”尉容笑问。

    “顾总不惊慌,我倒是被惊到了。”顾淮北说着,笑着开口,“我早就说过,作恶的人多了,有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若真是局,这一局里的顾席原,不仅是拿他,更拿自己来赌。不过,事实也证明,结果并非如此。

    尉容回道,“我想顾二少也一定有听说,最后我们是被直升机救下。”

    “那又如何?”顾淮北沉了眼眸,“只不过是,他和我一样,也开始怕死而已!”

    尉容微眯起眼眸笑道,“顾二少这么惜命,难道就不想给自己多一个机会?”

    “我现在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是四角四方的墙,一闭上眼睛,也是这四角四方的墙,还能有什么机会?”顾淮北反问一声,身体往椅背一靠,懒散却也不羁,“对我而言,外面和这里也没有多少差别。”

    不曾回答的问题,上一次已经避过,这一次同样如此,究竟是因为第三只手不曾存在,还是他本也不知道,又或者根本不存在,尉容沉思中道,“这么说来,顾二少是不打算要这个机会了?”

    “尉总这么为别人着想,还不如多考虑自己。”顾淮北笑着说,“这一次最后有直升机相救,下一次或许就没有那样好的运气了。”

    有些话点到这里已经是极致,不可能再有另外的结果。

    尉容当机立断,也不愿再继续耗下去,“多谢顾二少提醒,希望今后属于你的人生,还有新的转机。当然,我和你之间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不料,他竟然轻言一句就要离去,顾淮北一怔,“你真的就对自己的名声身份一点也不在乎?”

    只要他一起诉,他就会背负上恶名!

    尉氏家族一贯低调,所以才会在商界如此神秘隐匿,但只要新闻一公开,尉氏容少就会惹人非议,整个家族也会就此讨伐,要求他给一个说法。而他所做一切,虽说是为了救人,但追根究底只是因为——

    “为了一个女人,这样意气用事,这不是身为集团总经理该有的行为准则!”顾淮北夺定道。

    比起先前的顾淮北,更为不羁一笑,尉容眼眸冷沉,神色却是格外从容,“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提前道谢。顾二少,多谢了。”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怎么能丝毫就不在乎,并非是玩笑,这一次顾淮北清楚确定!

    困惑不解中,尉容开口道,“就此别过,再会了!”

    “尉总!”顾淮北却喊住他,“你应该知道当年林家和温家的婚事,是因什么而结亲。”

    再一次提及这起婚姻,让尉容凝眸以对,只是面上却依旧风淡云轻,“顾二少,你的哑谜到底打的是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我曾经见过一块玉佩,一块凤凰玉佩从襄城被送到宜城呢?”顾淮北的声音幽幽,眸光却如此惊心。

    一瞬间,尉容紧凝眼眸。

    凤凰玉佩?

    如此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

    又是突然之间,仿佛联想到过往,尉容一刹那惊醒,顾淮北阴沉了笑脸道,“是不是够狠?”

    ……

    午后商会大楼,刘会长正在招待顾席原。

    慈善拍卖会之后,刘会长正欲和顾席原商议款项的捐赠方向,只因为顾席原是襄城福利机构的荣誉董事。

    商议了半晌后,刘会长询问,“尉总还没有到吗?”

    “应该快要来了。”助理在旁回道。

    顾席原笑应,“刘会长,不要紧,我今天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再等一会儿。”

    “这样的话,那就最好了。”刘会长放心应声。

    助理又是喊道,“刘会长,您的电话来了……”

    “不好意思,我去接听一下……”刘会长知会一声,便离开接待室,前往自己的办公间。

    此处,顾席原静静坐等。

    他抽了支烟,等待着谁的到来。心中的疑虑,却还在盘踞,疑问越来越深,深到竟无法再继续追查,只恐得知的结果,让他也会无法承受,更让她无法承受。

    可是另一个人,他又是否知晓?

    就在沉眸凝思中,突然门被轻轻敲响,“咚咚!”

    “尉总,您请在这里等一会儿,刘会长正在接听电话。顾总也在这里,两位可以先慢聊……”助理相迎的声音随即传来。

    顾席原望了过去,瞧见果然是尉容出现。

    “尉总,请请坐。”助理招呼着,又为他斟上一杯茶。

    周遭却寂静无声,当助理将茶送上,尉容手中也已经点燃一支烟。

    助理很快退了出去,总觉得今日那两位总经理格外慑人,反手带上门时心有余悸。

    接待室,尉容缓缓抬眸。

    顾席原弹去一截烟灰,亦是望向他。

    这一刻,两个男人目光一对上,一个冷厉深思,一个沉凝质疑,刹那间仿佛刀光剑影,竟是压迫到近乎窒息。

    突然,几乎是同一时刻,两人纷纷开口,却在听闻刹那只觉惊世骇俗!

    “请问顾总,锦悦林董事长六十大寿那一天,你人在哪里——!”

    “尉总知不知道,当年让她代孕那一家,是海城王氏财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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