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夫会所的更衣室内,蔓生刚刚洗过澡,将被咖啡染脏的球衣换下。站在洗浴台前方,蔓生透过镜子瞧见曾若水坐在后方的椅子里,她一直默默看着她,神情冷凝无畏。

    而那双眼眸深处,唯有内疚自责……

    蔓生朝她喊道,“若水,你帮我吹头发吧。”

    曾若水十分听从来到她身边,吹风机随即发出“隆隆”声音。

    等到头发快吹干的时候,更衣室的门也被人轻轻敲响,是会所的女服务生,“两位小姐,曾先生已经到了!”

    “我们现在就过去。”蔓生微笑颌首。

    曾若水将吹风机放下了,她动了动唇想要开口诉说,被蔓生打断,只一句话就让她止住声,“你要是说对不起,那我就要真的生气了。”

    更衣室外是明亮的休息厅,而那一处安静靠窗的位置上,一行人已经在座。

    左侧正是盛公子以及盛小姐。

    而右侧则是王镜楼。

    另外一边,是曾楼南刚刚入席。

    气氛格外僵持,蔓生和曾若水一走近,就瞧见了这幅沉默场景。

    王镜楼神色发沉,显然因为方才一事十分不悦,竟然敢将咖啡泼在了林蔓生的身上。听闻曾楼南正在赶来,于是王镜楼一直不曾发话。毕竟这里是曾氏地盘,而盛家会邀约,主要也是曾家起因。

    于是,王镜楼暂且隐忍不言。

    这一刻,瞧见她们两人折返而来,王镜楼直接道,“曾总也来了,这件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事发突然,我想各位也都没有想到。”曾楼南处变不惊,温声开口,“盛瑄,你能告诉我,今天这场误会到底是怎么引起?”

    先前还对曾若水心仪不已,大献殷情的盛公子,现下倒是缄默不语。那张斯文的脸庞,还有些茫然,待曾楼南出声询问,他回声道,“家姐无心冒犯林小姐。”

    “林小姐,你很清楚我不是针对你!”此刻的盛家千金,亦不似方才大方热络,她将事情彻底挑明,“到了现在,我真是有些无话可说!”

    盛公子又道,“曾大少,若水小姐很优秀出众,但是我想,我和她恐怕不太适合。”

    虽没有言语上指责攻击,而今再对上曾若水,早不复先前的热情有礼,是那样冷淡疏远,蔓生明显感受到,对方无法抑制的那份轻慢不屑!

    盛千金却是不甘示弱,冷声讨伐,“曾大少,我家小弟虽然不善从商,也不善交际应酬,可也是正经的读书人!再怎么好脾气好说话,也不至于配一位私生活混乱,还有过一个孩子的女人!”

    嘲讽的质问声带着满腔怒火,盛千金显然无法忍受,“您一心想要将令妹嫁给我们盛家,是根本就瞧不起,还是太瞧得上!”

    王镜楼骤然凝眉,因为方才事发后,他根本就不知道缘故,当下听闻简直震惊!

    盛千金又是冷笑道,“从前还以为这些传闻是空穴来风,只是心里边羡慕嫉妒的人故意诽谤,结果没想到竟然都是真的!令妹当着我们的面都承认了!您也不必再解释!”

    她竟然亲口承认!

    曾楼南一瞬沉眸以对,目光落在曾若水的身上,却分不清是惊愕,还是旁的情绪……

    竟然是事实?王镜楼更是不敢设想,却见当事人没有否认,林蔓生亦是默然不应,仿佛已经落实此言不虚!

    ……

    其实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也唯有蔓生最清楚经过。

    高尔夫球场上,就当王镜楼和盛公子走在前方打球闲谈的时候,盛家千金单独来到她们身边。起先只是谈笑,而后忽然提起那些传闻,有关于曾若水曾经的恋情,私人生活方面之类的话语……

    到了最后,盛千金打探一般问道:若水小姐,我想这些都不是真的?

    却不想,当着对方的面,曾若水默了下回答:是真的!

    就在曾若水亲口承认一切,这位盛千金神色骤变,蔓生也是一怔,对方手中的随身咖啡杯就泼向了曾若水,更是朝她怒斥:这样一个肮脏的女人,曾家竟然还敢介绍给我们盛家!你们隐瞒不说,把我们盛家当什么!

    蔓生眼明手快,疾步飞身过去,挡在了曾若水面前,也挡下了这杯咖啡。

    之后便引起了王镜楼以及盛公子纷纷前来,混乱情形下,蔓生拉着曾若水前往更衣室换洗。直到曾楼南抵达,一行人才重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不等曾楼南开口,曾若水轻声回道,“大哥,你从小就教导我,凡事不能说谎,要以诚对待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才隐瞒没有事先说明。但是我没有办法再继续隐瞒,所以我承认了!”

    “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过,没有办法当作是一场梦!”曾若水用轻轻柔柔的女声诉说,可是目光却格外清冷决绝。

    像是豁出去一般,她早就不愿躲闪!

    曾楼南听见她这样说,整个人猛然一震,又是焦灼无比!

    蔓生却在想,她所说没有错。发生过就是发生过,纵然自己不愿意去承认,可谁也不能当作是浮生一梦。

    曾楼南这才回神,作为曾家当家人,更作为兄长,必须要表态,他立即朝盛家姐弟致歉,“这件事情,我感到很……”

    “大哥!”曾若水却出声阻拦,“这是我自己的事,就算要道歉,也是该由我来!”

    下一秒,蔓生瞧见曾若水应声而起,是她起身朝向盛家两位,也是她当众拒绝了曾楼南的维护,并不领他的情,是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说,“盛先生,盛小姐,我感到很抱歉,实在是对不起!”

    那道瘦弱身影弯腰道歉,那样卑躬屈膝的样子,却深深刻入曾楼南的眼底!

    盛公子没有接话,盛千金却是不依不饶,怒气不减半分,“我们哪里能受得起你亲自道歉!还请曾大少好好管教令妹,不要再祸害别人!”

    曾若水就站在她身旁,蔓生听见她反复唯有一句,“对不起……”

    是她在认错!

    是她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所犯下的错误,今日全是自作自受!

    ……

    曾若水站在原地不断道歉,王镜楼都有些不耐的时候,曾楼南终于开口,“盛小姐,我想赔礼道歉也已经够了!盛家要是再不乐意,只管提出金钱赔偿,曾家赔得起!”

    这一刻,曾楼南直接拿钱砸人,虽说荒唐可笑,却偏偏在关键时刻也唯有如此!

    盛家千金一方面碍于曾家家大业大,真惹恼了曾楼南那也是自讨没趣,另一方面瞧着也差不多了,方才偃旗息鼓,“曾大少,我们两家的婚事就此不要再提起!感谢这次到了宜城,曾家热情招待,我们告辞了!”

    音落,盛千金起身就要离去,盛公子亦是随行。

    然而这个时候,王镜楼冷声一句,“盛小姐,就这么走了?”

    那位盛千金愕然回望,王镜楼凝眸笑问,“刚才虽然是误会,可那杯咖啡还是直接洒在了家姐的身上!你泼了我姐姐一身,一句对不起也没有,就想这样一走了之?不知道你是没把家姐放在眼里,还是根本就不把王家放在眼里!”

    盛千金尽管愤怒无比,可也知在这件事情上,最终受害人是林蔓生。

    可她早就将两人看作是同类,曾若水私生活混乱,林蔓生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王家却也是不好招惹的豪门世家,父亲特意再三交待打好关系,盛千金原以为林蔓生不过是王家义女,也不至于会太当真,谁想到王镜楼竟然当面算账。

    这下子,她立刻开口道,“林小姐,刚才是我不小心,请你不要生气!”

    盛公子也在旁应声,“请原谅家姐!”

    “没关系,我知道是盛小姐一时不小心,也是无心之失!”蔓生笑着回声,盛家两姐弟刚刚松一口气,却又听见她道,“不过,如果还有下次,那就不是一句不小心能够了事!”

    哪里是谅解,这根本就是警告!

    这件事情忍耐一次,她可以不作数,但绝对不会容忍第二次,而她不能容忍的其实是,盛家再对曾若水奚落嘲讽动手!

    盛家姐弟一听,只觉得实在是倒霉,竟然碰上了这样两家霸权家族!

    “两位请便!”王镜楼才肯放行,回以微笑道。

    两人也不再停留,赶紧匆忙离开。

    瞧见事已至此,蔓生轻声道,“镜楼,你晚上还有事要忙,我送你。”

    王镜楼也十分知趣,便朝曾家兄妹道别一句,随同林蔓生起身。

    一行人散去后,终于唯独剩下曾若水以及曾楼南,两人却长时间没有作声,这份寂静几乎让人窒息。

    曾若水轻轻抬眸,迎上他一双阴鹫的眼眸,“抱歉,你们的好意被我给毁了!不过我这个人,本来就配不上那样的家世门第!所以,还请以后都不用再为我操心!”

    “曾若水!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你这样自暴自弃,到底想怎么样!”曾楼南冷不防回声怒喊,男声充满着无奈愤然,却也想到找到一个尽头。

    曾若水却笑了,“曾楼南!你没有资格指责我,更没有资格安排我的人生!想让我否认这一切?我告诉你,我有过一个孩子是事实,我的孩子是因为你的见死不救没了也是事实!是你扼杀了一条生命——!”

    曾楼南的眼前,猛然浮现起那一幕,是她痛苦呼喊,血染了白色裙子……

    ……

    高尔夫会所外边,蔓生将王镜楼送到这里。

    王镜楼就要先行离开,却还是叮咛道,“曾家这种情况,你还是不要插手。”

    他无法去指责曾楼南半句,毕竟是曾家家务事。可曾若水是这样的情况,曾楼南隐瞒不言可以体谅,但盛家姐弟会这样气愤恼怒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是曾家想要侥幸成就婚事,可这样不堪的过去,豪门世家是难以跨越接受。

    “镜楼,如果今天是大哥,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是什么原因经过,他被人这样对待,你会袖手旁观吗?”蔓生没有解释,只是反问一句。

    王镜楼当下没了声音,因为他早就清楚林蔓生不可能置她不顾,他更清楚如果换作是自己,又会是怎样的结果,不管王燕回是对是错,他的选择自始至终唯有一个,“我不能!”

    办不到……

    无论如何,他也办不到袖手旁观!

    “我也不能!”蔓生朝他微笑,说出了和他相同的回答。

    ……

    午后那座咖啡馆,那间安静包厢内,他一直静坐其中抽烟。

    烟缸里积聚了一些烟蒂,他已经久等多时。

    任翔再次前来,将打听到的情况报告,“容少,我问了高尔夫会所的经理,就在刚才,盛家姐弟已经离开……”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也算是得以解决,只是任翔还听到另外一件事,“盛小姐当时还痛骂曾小姐,说她是……”

    任翔默了下,那些不堪的凌辱话语被掠过,“说她不知道自爱自重!她这辈子是绝对嫁不出去!没有一个人家会要她!而且,她也将蔓生小姐狠狠指责了一番……”

    想到这里,任翔就心中愤慨:安安要是今天也去了会所,估计早就炸了!

    “我看还是让蔓生小姐带着曾小姐离开宜城算了!”任翔沉声道,这个是非之地还是趁早远离。

    吞吐着一团烟雾,尉容漠漠回道,“她不会这样做。”

    任翔困惑,听见他道,“她很明白,逃避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可是曾小姐这样的境况,蔓生小姐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任翔更担忧这一层。

    须臾,任翔却见他扬起唇角,是一抹淡而真切的笑容。

    却是忽然,尉容眼前浮现起一幕,那一天是他们一起前往海城霍家公馆,当黑匣子被康叔毁于一旦后,她终于忍不住站起切齿问罪。因为太过气愤,所以她的声音都似断开,那些字眼间隔念出。

    早在那时,他就知道,“哪怕全世界都和她为敌,她也会站在她的身边。”

    那一刻,她亦是站在他的身边。

    哪怕与全世界为敌,都在所不惜。

    ……

    蔓生送别王镜楼之后,她没有再返回去,只是站在出口处静候。不过多久,曾若水就出来,她是单独一人而出,没有瞧见曾楼南的身影。

    沈寒已将车开出,两人上车离去。

    车子平稳驶离,沈寒只是悄悄透过前车镜望向曾若水,想要瞧她到底是否安好。因为就在刚才,林蔓生在外等候的时候,沈寒已经询问今日突然发生的一切,这让他亦是感到沉重。

    沈寒好不容易开口,他低声道,“若水小姐,您不要往心里去。”

    曾若水还真是没有往心里去,因为这所有一切不过是事实,归根究底这次是曾家的错误,也是她愧对,其实盛家姐弟也是无辜牵连。

    蔓生轻声道,“这场婚事不成也好,有这样厉害的大姑子,以后也不安宁。”

    盛千金的口才实在是不饶人,蔓生听到最后都感觉头疼了。

    曾若水笑了一声,有些自嘲道,“换作是我,也不会同意。再好的涵养,也伪装不下去。谁家敢娶我,哪个男孩子又敢要我,除非是疯了!”

    沈寒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是猛然一紧,因为他心中一下刺痛!

    突然,蔓生想到了之前曾如意的婚宴上。当她称赞这位盛公子很有涵养的时候,她明确回声:只是现在而已。

    当时的斩钉截铁,只是因为心里清楚,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接受,接受一个这样过去的女孩子。

    车子平稳朝翠屏公馆归去,沿路却经过了那座宜城知名空中花园——安美依迪丝餐厅!

    曾若水望着车窗外,瞧着远处那座腾空而建的空中花园,蔓生见她失神在瞧,只以为她是向往,更想让她高兴,于是便道,“若水!我们也去安美依迪丝共进晚餐怎么样?”

    “好啊……”曾若水答应了,她喃喃道,“小璇要是知道了,就会吵着闹我们,说我们不带着她一起去……”

    等到回了翠屏公馆,沈寒将车停在车库,瞧着林蔓生搂着曾若水一起走入别墅大厅。他这才将手机拿出,拨下了一通号码,“今天晚上,如果可以,想和您单独见一面……”

    ……

    盛家姐弟当天离开宜城之事,自然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曾夫人这边。

    曾夫人得知后愈感烦闷,当曾楼南夜里归来后,便朝他质问,“你怎么没有说服她?让她闯出这样的祸来!现在盛家不娶了,她还要嫁给谁去?”

    曾楼南听着曾母不断在指责,他始终一言不发。

    曾夫人质问一番后,又是提起了林蔓生,“还有那个林蔓生,她一个外人,竟然来管曾家的家务事!更可笑的是,那天我去拜访韩老,结果遇上了尉家那位容少!我刚提了林蔓生几句,他就直接对我说,悔婚的不是他,而是他被林蔓生给甩了!”

    “楼南,这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不是他主动取消婚约?”间隔数日后,曾夫人猛然想起,仍旧觉得当日实在是尴尬至极。

    尉容承认是被林蔓生甩了?

    曾楼南也有一丝困惑,就在这边所闻,的确是尉容悔婚在先。然而此刻,却也无心理会这些旁的,随意回了一声,“听说是这样,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

    “如果是真的,那林家那个女孩子,还真是不得了!这样有手段,离过婚又甩了一个豪门大少!”曾夫人虽是称赞,但也更是认定,“太有心机了!”

    曾楼南不愿再听下去,“我回书房了!”

    “你给我站住!”曾夫人又是喊住他,冷眸下令,“曾若水一定要嫁出去!”

    曾楼南坐在沙发椅里,对上曾母凝重的脸庞,“不管是盛家,还是随意哪一家,只要能把她嫁掉,就都可以!”

    “母亲,怎么能这样轻易?”曾母此举,显然让曾楼南不予认同。

    “千挑万选给她找了好人家,她是什么态度?现在盛家已经走了,她还当着人家的面承认!那些传言就要被坐实,你以为还有哪一家会同意她进家门?”曾夫人沉声反问。

    这让曾楼南无法辩驳,却不曾思量就开口驳回,“不管怎样,都不能这样轻易出嫁!”

    曾夫人见他这样坚决反对,也是一怔。却也像是怕惹恼了他,继而又道,“那给她找一个老老实实的人,普通人家过日子,这样总行了?等她出嫁的时候,我会给她置办嫁妆!保证她一辈子不出去赚钱,都能过得舒舒服服!”

    曾楼南这才没了异议,独自上楼去。

    来到书房里,曾楼南沉静坐下。他抽了支烟,烟雾缭绕中,耳畔却响起午后高尔夫会所里,是她最后离席前,朝他质问:曾楼南!你现在逼着我嫁人,难道是你怕自己控制不住!

    ……

    深夜里,宜城一处僻静的桥下。

    今夜没有月光,唯有一丝星光坠落。河水很安宁,静静流淌在宜城。

    两道挺拔高大的身影站在此处,远远望去像是鬼影一般。

    唯有一抹星火,在夜色里悄然燃起,是男人在抽烟,“约我出来什么事。”

    沈寒望着那片湖面,整个人愈发沉冷。他似也在作心理斗争,却再也无法顾及那些一直以来顽固的自我坚持,彻底迈出了这一步,直接开口道,“请您联系他,我需要钱!”

    男人并没有为之称奇,只是问道,“理由?”

    像是决心已下,所以沈寒更不曾迟疑,“上门求亲。”

    男人怔了下,随即却是微笑,而后回道,“合情合理。”

    “请尽快!”沈寒又是叮嘱一声,男人颌首应允,而后他掐灭了烟,就要转身离去。

    沈寒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又是停步,朝他说道,“记得找一个好理由,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去抢了银行。还有,我想你也清楚。”

    沈寒凝眸应道,“请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会严加保密,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

    那道身影擦肩而过渐渐远去,沈寒同样清楚一点。

    周遭任何一个人,其实都不重要。

    绝不能告诉的,唯有那位林蔓生小姐!

    ……

    这个周末,蔓生就要和曾若水一起出门。

    安美依迪丝餐厅的位置,终于成功预定,就在今日她们一起前去。两人都是特意装扮过,穿上了漂亮的长裙,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公馆里的佣人们都双眼发直。

    沈寒静静站在大厅里,他的眼中映入曾若水那张冷艳丽容,“若水小姐,蔓生小姐,车已经备好了。”

    两个女人之间的单独聚会,由蔓生亲自驾车,享受这份久违的安宁时刻。

    沈寒瞧着两人心情甚好的模样,也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只待两人离开后,手机响起一通电话,那头是下属喊道,“老大!都准备好了!就只等你!”

    ……

    今日的曾家宅邸,曾夫人特意让曾楼南空出了周末时间。

    “你也来看看,这些男孩子都很老实,家境也踏实……”曾夫人在旁唤道。

    这一回倒是平常无奇的普通人家,工薪阶层的老实人,也有常住村里的朴实村支书。总之,单是听闻那些背景,再瞧瞧对方的长相,倒是也没有再可以挑剔的地方。

    但是,曾楼南却始终沉默,没有发表意见。

    曾夫人瞧了他一眼,见他眉宇微皱,好似并不满意,她不悦道,“我是真不明白,你还想要什么样的人选?”

    “他们都太一般。”半晌,曾楼南才给了这样一句。

    “现在只要别人不嫌弃她,能够对她好就已经是谢天谢地!”曾夫人劝说道,拿出其中一人的照片道,“我看这个就很好!”

    不等曾楼南再应声,却忽然听见管家来报,“夫人,大少爷!有人上门向若水小姐提亲——!”

    曾夫人不解,曾楼南立即追问,“谁?”

    “就是一直陪在若水小姐身边的那位下属!”管家道明来人,曾夫人更是诧异,“怎么是他?”

    “沈寒……”曾楼南念出那人的名字。

    下一刻,沈寒被管家请入曾家。

    可他并非是一人到来,他的身边还带着几位下属小弟,一看便知是以他为首。

    那些下属扛着十个樟木箱子进来,沈寒站定到他们面前,他先是问候,“曾夫人,曾大少!两位周末好,突然拜访很是突然,我这次来曾家,是为了向若水小姐提亲!”

    这下表明来意后,身旁的下属立即将樟木箱子打开,绫罗绸缎金银首饰无数,金灿灿的晃了眼睛。

    随即,沈寒又是上前,他将一封红色信函递给管家。

    管家接过又递给了曾夫人,曾夫人打开一看,却是愈发震惊,“银行支票八千万?”

    “这是我的聘金。”沈寒说着,又从西服口袋里取出一枚戒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宝石戒指,一看便知价格不菲,“这是我为若水小姐准备的婚戒,恳请曾夫人以及曾大少,将若水小姐许配给我!”

    “……”曾夫人竟是无法回声,因为这番聘礼,竟比曾如意的夫婿所给出的还要多!

    曾楼南定睛看向来人,那枚宝石戒指灯光下这样闪耀,那仿佛是婚期将至,却是一下刺痛了眼眸!

    ……

    这家安美依迪丝餐厅,可是宜城众多女孩子心中梦寐以求的所在。

    其实最美的,还是那则古老传说。

    坐在繁花似锦的阁楼圆桌前,蔓生再一次前来。相比起过往,这一次她是这样高兴。

    两人点了丰盛美食谈天说地,她们谈起从前发生的趣事。待到心满意足,靠着椅背品尝一杯果汁,阳光细碎落下,温暖而美好。

    曾若水瞧着这座餐厅,她呢喃道,“那位王妃一定没有想到,几百上千年后的宜城,也有一座空中花园,她要是看见了,也一定会觉得很美。不知道别的地方,还有没有同样的空中花园?”

    蔓生倒也不清楚,一旁的经理回道,“两位小姐,其实宜城就还有一座空中花园。”

    她们都是离开多年未归,哪里会知晓,便好奇问起,结果经理回道,“那座空中花园,我曾经有幸进去参观过。因为我的一位朋友是建筑师,负责室内设计,所以就邀请我一起去监工……”

    “那座花园真是太漂亮了,我想王妃安美依迪丝要是瞧见,一定会觉得这真是神奇!”经理赞叹不止,更是引人入胜,他又是提起一件奇事,“而且城堡里,属于女主人的那间卧室,她的梳妆台上,还有一双水晶鞋!”

    “还真像是童话故事!”曾若水笑着说。

    蔓生却记起当年,她也有过一双水晶鞋……

    “真的是一双水晶鞋!晶莹剔透,非常昂贵!更奇怪的还不只是这样,那双水晶鞋的旁边,还有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玩偶!”经理如今提起,也是匪夷所思。

    城堡里有着水晶鞋,那真是宛如童话故事,可是不起眼的玩偶却破坏了一切的梦幻感!

    曾若水又是问道,“什么样的玩偶?”

    “两位稍等,我这里有一张照片,是我实在忍不住拍下收藏欣赏的……”经理眼见聊得这样投缘,便拿出手机来。

    曾若水凑过去一瞧,急忙喊道,“还真是有个玩偶!蔓生,你也快来瞧!”

    手机被拿到了蔓生面前,她一低头就看见了那张照片——

    那间富丽无比的城堡卧室里,梳妆台上果真有一双璀璨无比的水晶鞋。还有一只白色玩偶,那样可笑出现在画面,如此不契合。

    “是羊,还是狗,或者是马?”经理揣测着,可是蔓生却知道,那只白色玩偶其实是小白龙。

    曾若水问道,“经理,这座花园是在哪里?”

    蔓生的目光直直落在这张照片上,听见那位经理说,“这里从前是翠竹园,现在是私人府邸,可也不知道是哪位名下。不过我想,应该是建造给心爱的人,这是在效仿巴比伦王国为王妃建造空中花园,听我的那位建筑师朋友说,这双水晶鞋和这个玩偶是主人特意放在这里,谁也不许碰的……”

    当年的翠竹园,而今已经成了城堡花园,曾若水却突然明白过来,那里究竟是谁人名下私人府邸——尉氏容少!

    记忆却突然闪现侵占所有思绪,蔓生有些恍然,是谁的声音猛地响起:好像还差一座城堡,就建在这里,童话故事完整了么?

    水晶鞋,小白龙,一起住在城堡里……

    时隔多年,可那仿佛却是——

    当年,他们相爱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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