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一家茶庄里,那间包厢内,一行人正座其中。

    空气都好似冰封冻结,只因为面前那人,突然道出一句,“方以真,从今天起被解聘——!”

    他是这样冷漠残酷,更不曾有丝毫迟疑!

    林书翰听见他的话语,愕然过后,却仿佛明白一件事——早在今日相邀来此,他就已经决定要弃子不顾,是他不管不顾方以真!

    而方富同面对这样的结果,却是无法接受,他甚至是还希望着容少一到,就能够化解这一切,至少不该再让公司陷入困境,可是谁想,他直接解聘方以真,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斩断……

    “尉总……”方富同急忙上前,他开始求情,“您怎么能说解聘就解聘?以真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是奈何,方富同说了半晌,尉容依旧不为所动。

    方富同慌忙到不能自己,乞求到最后整个人也语无伦次,“您也总要看在宝少爷的面子上!宝少爷见了她,还会喊一声方阿姨!”

    方阿姨……

    林书翰听到这声称呼,却只觉得讽刺!

    她和他之间倘若没有了这层聘用关系,宝少爷又为何还要和她相识?

    沉默僵局中,林书翰瞧着对面而坐的那人,终于再次开口,自始至终都是无动于衷,更是朝着他道,“林总,公事公办请自便。”

    撂下这句话后,不顾方富同的再三呼喊,尉容已经起身离席而去。

    只剩下林书翰还坐在原位,他的眼底却聚集起莫名怒意。

    “林总……”方富同眼睁睁瞧着容少消失,转身又是瞧向另外一位,林家公子还在座,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请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这件事情能不能私下和解……”

    最终,林书翰凝眸缓缓道,“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又凭什么要同意私下和解?”

    单这一问,就让方富同哑然,再找不出任何理由!

    ……

    海城的雨季过后,气温却还不曾立刻转暖。

    特别是在傍晚来临,依旧有些寒凉。

    当天下班后,余安安跟随林蔓生离开王氏大厦归去。一进入电梯,余安安按了直达地下停车场的楼层按钮,却听见她道,“再按一楼。”

    余安安回眸问道,“副总,不是去停车场?”

    蔓生回道,“书翰来接我。”

    原来是林总前来接她,余安安点了点头,在一楼处两人分开归去。

    大厦外那辆车早已等候,正是林书翰在车内。

    蔓生径自上了车,朝他笑道,“今天这么好,来接我下班?”

    林书翰则是道,“前些天下棋的时候,输了他一局,今天我把战利品送过去。”

    蔓生瞧向后车座,战利品是一副全新棋盘棋子。

    车子驶离王氏朝红叶公馆归去,一路上林书翰谈起宝少爷,问起孩子最近是否安好,在学校的生活如何。

    蔓生也微笑着告知近况,片刻后她反问道,“你最近都好?”

    林书翰握着方向盘,忽然道歉,“对不起,姐。”

    这声道歉虽然来的突然,但是姐弟两人都是心知肚明,林书翰又是道,“这件事情是我的主意!”

    “你们以后串通的时候,最好先串供,他和你说了一样的话。”蔓生笑着道。

    “……”林书翰也知道她是在指王燕回,可是分明,决定包厢里安装摄像头一事后,他千万叮嘱责任在他!虽然,起始提议的人并非自己……

    不想,王燕回还是当着她的面,将责任包揽在身!

    “我知道,你们也是担心我。”蔓生没有多言,也没有深究其中原因,“但是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了。”

    林书翰之所以会答应,让她瞧一瞧尉容的反应决策,让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多么冷血,“姐,今天的一切你也亲眼看见了!”

    “他这个人,从前对你是这样,现在也是一样!”林书翰沉声道,“你不要因为那位容柔小姐搬走了,就以为他是在求复合!也不要因为他们分开了,就以为他是为了你!”

    蔓生望着前方,眸光平顺,“书翰,容小姐搬不搬走,或者住在那里,是她自己的事情。不管和尉容有没有关系,都和我无关。”

    所以,才会这样不在意,甚至都不会询问只字片语,只因为那是旁人的世界,她不愿过问也不愿涉足。

    林书翰有些怔愣,竟觉是自己太过紧张对待。

    车子转了个弯,他接着道,“姐,你可以不在意,但是他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绝对不能相信他!”

    蔓生一张脸庞温和,侧目瞧向他道,“你们不是早就认定,他会放弃方以真了。”

    事实上,林书翰和王燕回商谈之时,都是同样认知。方富同的公司是无底洞,他根本就不适合经商。尉容的抉择,此刻除了弃子已是无益。

    “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他低声笑道,但是深藏的愤怒却让那份笑意冷骇。

    他是这样恼火,蔓生清楚察觉,“既然早就猜到,你又为什么这样生气?”

    林书翰微微一怔,听见她道,“方以真背叛你利用你不假,可是这一局你已经赢了。就当是报复,你也成功了。”

    海晶公司面临存亡关头,只由林书翰一人操控,他却这样不甘,甚至是为她感到不值得为她打抱不平,“然后你又打算怎么样?”

    林书翰不可否认,他的确是想要报复,可是然后呢?

    在报复过后,又要如何?

    林书翰被问住了,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

    之后一路直到抵达公馆,蔓生也没有等到林书翰的回答,她取了送给宝少爷的礼物下车。

    她刚刚道别,车子就飞速驶离公馆,林书翰竟像是逃了一般。

    蔓生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他何时才能懂得。

    情和人,又有多少不同。

    放不下情,心里可以记着,要么成为陌生人老死不往来,要么即使相见还能一笑恩仇,就可当一切过去。

    若是后者,无望的纠缠只会两败俱伤,谁也不能全身而退!

    ……

    夜里,一辆车子驶入诊所停车库。

    方以真提着医药箱又从后门进入诊所,只是刚一归来,就听见助理急忙道,“方医生!您的叔叔和婶婶还在办公室……”

    就在午后,方以真已经收到助理来电告知她,叔叔方富同带着太太一起前来。

    而他们此行目的,方以真不需要再问,也知道是为何。

    她将医药箱递给助理,“你可以下班了。”

    “是……”助理应声接过。

    方以真径自走向办公室,她尚未推开门,方太太就透过百叶窗瞧见了她的身影,立刻将门打开,朝着她喊了起来,“以真!你去了哪里?怎么这样晚才回来!”

    她望向方太太,还有坐在沙发里抽烟的方富同道,“助理应该告诉了叔叔,我出诊去了。”

    她身为医生,出诊也是治病救命,这让方太太无法指责,只是她又开始喊,“我知道你出诊要紧,可是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更要紧!你知不知道,就在今天下午,你叔叔他见了尉总,他直接宣布解聘你!”

    方富同以及方太太都在等着方以真的反应,可她却并不惊奇,反而是平淡道,“我已经收到容少的消息。”

    方太太愕然问道,“你就这么同意了?”

    方以真回道,“我受聘于容少,既然他不再需要我,那我当然同意解聘。”

    “你怎么能就这样同意!”方太太哭诉,“你叔叔的公司,现在也只有他能够帮忙!你竟然一句话也没有,你让你叔叔往后要怎么办!以真,你再去找尉总,去求求他!”

    “你毕竟在他手底下办事,那么多年了,总要记你一些好!对他而言,这根本不是难事,只要他一句话,公司就能活过来!”方太太哀求着,将方富同不曾道出的请求相告。

    方以真放下挎包,她一步一步走入,面对两人道,“我早就说过,不要想再从我这里得到容少任何一点好处!”

    “你这是要看着你叔叔和我走投无路,看着公司倒了……”方太太又是回头,朝方富同道,“你还不快让以真帮忙!”

    方富同皱眉,似为难也似莫可奈何,“以真,你就算不求尉总帮忙,那你也总要去求林总高抬贵手,毕竟你们两个,曾经也在一起,他这次针对我针对公司,一定也是因为你……”

    “对!”方太太附和道,“那位林总一定是心里还记着你!以真,你去邱求他!指不定这次的难关就过了!你难道忍心看着我们一无所有!”

    方以真冷着一张丽容道,“公司之所以会遇到危机,是因为管理不善出现问题!和我没有关系!”

    “当年要不是你选了站在尉氏容少这一边,我现在能这么落魄?”方富同微恼反问,脱口而出,“王家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二叔——!”方以真厉声喊,让方富同收了声,她打断他的话语,也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方富同也知不应该再提此事,脸上有些悻悻然。

    方太太则是上前拉住她喊,“以真,谁也不想变成今天这样!你替你叔叔想想办法!”

    方以真站得这样笔直,二选一之间,她认命道,“我会去找锦悦负责人!”

    ……

    原本以为想要约见林书翰,是一件困难的事。

    可是谁想,在方以真联系之后,对方秘书就传来回执:林总同意见面,请方小姐到顺兴茶庄。

    方以真准时赶至,这家顺兴茶庄是海城老字号,也是名流富商喜爱来的一家。

    那间包厢里,方以真抵达的时候,未曾见到林书翰,只是他身边的助理道,“林总正在宴客,请您稍等。”

    原来他今日就在同一家茶庄会客,怪不得会定在此处。

    独自坐在包厢里,手中捧着一杯茶,方以真一言不发,她想着见面之后又会如何,可任她如何去设想,却都无法描绘出接下来的一切。

    直到,那扇门被轻轻推开,方以真呼吸也是止住,瞧见那道身影撩起帘子闪现。

    西服外套已经脱去,大概是天气转暖的缘故,只一件白色衬衣,刺目出现走近至眼前。他当面入座,姿态华贵,曾经的林家少爷,而今的锦悦当家人。

    “我只有五分钟时间!”话音一落,他开始倒数计时。

    方以真无法再犹豫,还是不顾一切道,“林总,能不能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海晶这一次?”

    完全没有意外,林书翰看着她,正低声下气哀求着自己。

    方以真等待着他的回答,却听见他道,“你当年选择跟着他,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他丢弃你置之不理这一天!”

    是他带着无止尽的愤怒话语而来,似冷笑似嘲讽,方以真抬起头来,却沉静道,“我是他聘用,他也有权利解聘!”

    到了现在,她还在为他说话!

    林书翰心中的气焰,不知不觉又是燃烧几分,竟是舒缓不了,无论如何也无法散去……

    “要怎么样……”方以真轻声询问,她带着恳求的女声响起,“你才肯放海晶一马?”

    林书翰只是望着她,却连自己都不清楚,又听见她道,“我知道以前一切,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跪下行不行?”

    说着,她就要起身下跪!

    林书翰猛地一踢椅子,“哐啷”一声里翻倒在地,那声音惊心无比!

    “你以为下跪就能了结这一切?”林书翰质问于她,方以真被他一双眼睛骇到!

    突然之间,再也没有了别的话语,她还能说什么?

    方以真面如死灰,她动了动唇,“我知道了。”

    的确不该,她又如何去弥补,连道歉都不过是虚无。她再也没有了任何言语,转身就要离开。

    林书翰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就要握住那门把手——

    “砰——”又是一声响,是他将门狠狠推上!

    方以真一回头,她的肩头被他狠狠按住,是气恼是愤怒全不清楚,听见他道,“方以真,我要你当我的情人——!”

    凌乱之中的结果,是林书翰唯一能想到的解脱,那就是想方设法得偿所愿!

    ……

    而当高进再提起海晶公司的时候,形势已经转变!

    林书翰收起了对海晶的打压威逼,竟然开始全面收网,更甚至是反过来收拾残局。

    这让余安安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蔓生沉默着,她一双眼眸望着高进,还在等待下文。

    高进瞧着她正盯着自己,却感受到她仿佛已经猜到,其实并非只是如此,因为最让人困惑的是,“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只是……”

    “只是什么?”余安安着急追问。

    高进默了下,终于还是说道,“方以真已经在林总身边了——!”

    简直是匪夷所思不敢置信!

    这是什么意思?

    余安安茫然困惑,也惊愕于这样的事实,可是却听见林蔓生道,“高组长,不用再继续打听了。”

    高进也没了声音,安静离开了办公室。

    “难道林总是想和方以真……”余安安还在沉思其中蹊跷,但是忽然之间,却像是想到一种可能,“重新开始?”

    这句话说的太委婉,可又怎么可能会这样就重新开始!

    早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纵然是一向开朗的余安安,哪里会不懂那些商场黑暗,可是那个人是林书翰!

    林书翰居然将方以真强行留在身边,以海晶要挟,让她当了他见不得光的女人?

    这哪里是从前的林书翰,会做的事情?一向不缺少女人追求的林氏公子,这样的决定实在太荒谬!

    蔓生微微蹙眉,她还是有些忧心,“这是他们的事,一切看造化了。”

    她无法去插手林书翰以及方以真之间,因为即便她站了出来,此刻的林书翰,正是情绪如波涛四起无法平静的时刻,谁的话恐怕也听不进去,更不会理解明白。

    ……

    就在蔓生停止高进查探之后,许多有关于林书翰以及方以真的消息却止不住的传来。

    传言,方以真曾经就是林书翰背后的女人,可不知为何就离开了他。而她又是尉氏容少身边亲信,而且还是保利前任秘书长。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让人看不清道不明。

    而事实就是,方以真此前在锦悦就职,之后锦悦面临危机,她直接离开,抛下了当时的林氏公子于困境之中不管不顾。

    所以,极有可能是林总容不得方以真的薄情,也有可能,是林总故意安排方以真离开。总之,真相扑朔迷离传言纷纷。

    这位林总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传言,带着方以真出入于公开场合,像是宣告整座海城。

    然而旁人不知方以真当年的背叛,所以只以为她不过是落井下石。

    可此事王燕回知晓,王镜楼更是知晓。

    “昨天去应酬的时候,我还遇见了他们!”王镜楼记起昨夜在酒店回廊偶遇,正是看见林书翰携方以真出席,纵然是他,也一瞬间怔愣,这才回神擦肩而过。

    王燕回坐在沙发里,他抽着烟,听着王镜楼在诉说他们之间的场景,也听见他说,“只是这么望过去,还真以为他们是一对!”

    若非知情,俊男美女一对站在一起,的确是风景如画。

    可是,王燕回却是皱眉冷声一句,“他竟然会留她在身边!”

    王镜楼也是诧异于他此刻的冷眼相对,平时时候的他,绝不会如此,“大哥,你认为不妥?难道这其中有诈?”

    “尉容放手这么快,谁知道是不是另有所图?”王燕回低声道,“而他竟然在遭受一次背叛后,还要将背叛者留在身边!”

    王燕回也记起那一日,当他提议林书翰,在方富同邀约当日于包厢内部署摄像时,他也有提起方以真,提起今后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如若尉容当真弃子,那么海晶会如何,方以真又会如何。

    分明,他信誓旦旦不会再有开始,更对着自己似誓言,又似忠告,绝不会再相信背叛者!

    可是此刻,竟然又在一起,当曾经有过感情,又怎么能够再冷静理智对待?

    王燕回隐忍一丝冷怒,可是王镜楼却好似能够懂得,想到当年的自己,也不正是如此疯狂。

    感情世界里,谁又能够始终冷静克制?

    王镜楼喃喃道,“除非自己清醒,否则只会不可自拔。”

    ……

    近日里尉容往返于商贸大厦以及保利集团之间,那些传闻也全都相继而来,但是这一回却是亲眼目睹。

    一场会晤,各位要员纷纷出席,而林书翰直接携方以真前来!

    方以真一身精致职业装扮,人群中十分惹眼,曾经的保利集团秘书长,正光鲜闪耀在座。

    宗泉陪同容少到场,他看着林书翰携方以真问候众人,更甚至是问候容少。

    方以真十分听从,几乎是如影随形。

    而那举动,不只是相见打了声招呼,更像是在宣誓,就在容少面前堂而皇之宣誓!

    宗泉也已经知晓他们重新在一起的消息,但是真一瞧见,却心中有些疑虑。

    直到容少离开,再没有只字片语,宗泉跟随离开会晤厅。

    等上了车,宗泉驾车离去,他低声道,“容少,书翰少爷心里还在记恨。”

    当年的事情,方以真的背叛简直如同洪水猛兽来袭,林书翰今日一切,如此针对海晶公司,也不过是等着这一遭。

    现在的他已经如愿。

    车子开出很远,彻底远离了大厦,可是却见前方的天空,似有一片光明初放,那是雨季过后的晴空,正在慢慢散开,慢慢映现于眼前。

    一路平缓而行,从后车座传来一道男声,这样悠远道,“不只是恨而已。”

    宗泉握着方向盘,瞧着前方车来车往,街头人潮汹涌,斑马线红绿灯,芸芸众生,每一人都有着各自人生。

    可古往今来,当一对恋人分开,无爱无恨是平淡无波。

    若还有恨,除了爱之外,还有什么?

    那答案呼之欲出,浮现在宗泉心底,却仿佛能够明白这份恨意的另一面。

    除了恨,唯一剩下的只有爱……

    何时爱上,不知道。

    何时不爱,不知道。

    可却这么清楚,要么握住要么放开,不能成全只能占有!

    ……

    周六上午,蔓生正在旁陪着宝少爷将手工课布置的家庭作业完成。

    那是六一儿童节上,特意准备的灯笼,由每个孩子亲手制作。

    灯笼刚有了雏形,家佣前来报告,“大小姐,外边来了一位楚先生,他说是来看望您和宝少爷!”

    楚冠廷带来了水果,还有书籍玩具,前者送给林蔓生,后者则是送给宝少爷,“正好今天有空,就想来看看你和小宝。”

    其实对于楚冠廷,宝少爷几乎没有多少印象,毕竟是远亲。

    少年礼貌道谢,“谢谢楚叔叔。”

    蔓生邀请他入座,楚冠廷瞧着茶几上摆开的工具物品,也知道他们是要制作灯笼,他开口道,“我来陪你们一起?”

    然而宝少爷却从椅子上站起,“妈妈,我回房间去做功课了。”

    十分明显,宝少爷拒绝了楚冠廷的提议,楚冠廷笑了笑,自然也不好再勉强。

    蔓生瞧着宝少爷上楼后,朝他歉然道,“抱歉,小宝一向认生。”

    楚冠廷哪里会不知道,“是我抱歉,忘了小宝认生。不过如果空的话,倒是可以约了一起出去玩。”

    “周六不大行,小宝要去上武术课。至于周日,也要再安排。”蔓生如实相告。

    楚冠廷微笑,“总要问过孩子的意思,我也不着急,今天只是来坐坐就走。”

    在得知今日不凑巧后,楚冠廷也没有再久留。

    不过在离去前,他还是提了一声,“蔓生小姐,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劝一劝你大哥。”

    蔓生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困惑之际他又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映言回了楚家有几天了。”

    楚冠廷没有道明原因,也没有指责怪怨,但是蔓生已经感受出,这是希望他们和好如初。

    楚家更恐怕已是不太平。

    蔓生上楼去,来到宝少爷身边,“小宝,明天我们去燕回舅舅家里好吗?”

    宝少爷乖巧答应,只是少年又是问道,“妈妈,你要和刚刚那位楚叔叔在一起吗?”

    蔓生不知要如何回答,她想了想道,“妈妈现在自己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和楚叔叔在一起,一定先告诉你。”

    一张英俊少年脸庞沉默着,不知孩子是否愿意,蔓生轻声问道,“小宝,不喜欢楚叔叔吗?”

    少年还是不说话,良久才道,“我不认识他。”

    也是,对于孩子而言,的确是陌生人。

    ……

    隔天,蔓生带着宝少爷前往畅海园别院。

    母子两人的到来之前,已经致电过王燕回,所以并不意外。

    只是王镜楼也在别院内,正陪着王燕回商谈公事。他们母子抵达的时候,也已经结束公事。一行人在大厅里说笑一番,王镜楼喊道,“小宝,你拿了什么过来?”

    蔓生告诉王镜楼,这是学校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王镜楼自告奋勇,决定陪着宝少爷一起完成后续。

    宝少爷被王镜楼带往另一处偏厅,那里宽敞安静,将茶具全都挪位,两人便霸占了这张茶几。又将布袋子里装着的灯笼工具物品全都取出,开始继续步骤工序。

    王镜楼一边做工,一边望向宝少爷,他终究还是问道,“小宝,昨天那位楚叔叔去家里看望你和妈妈了?”

    林蔓生不曾隐瞒楚冠廷昨日来访,也似乎是因为他们终会知道的缘故。

    宝少爷正认真做工,“我知道,外公说过很喜欢妈妈的叔叔就是他。”

    “……”王镜楼一直知道宝少爷的聪慧,可谈及此事竟也能这样直接,却不该高兴于这份机敏,还是该感到悲哀。

    成人世界里,到底带给了孩子什么?

    王镜楼低声道,“小宝,之前外公对你说,你爸爸对你妈妈不好……”

    不曾等他将话说完,宝少爷却出声打断,像是想要证明,也想要解释,“妈妈有带着我去看爸爸!”

    那是孩子在维护,维护自己的父母!

    王镜楼清楚感受到了,又瞧见宝少爷拿起剪刀,剪着灯笼红纸,“不像班级里同学的爸爸妈妈,听说他们离婚了,可是总吵架。”

    “你怎么知道?”王镜楼好奇问道。

    宝少爷回道,“因为他们都吵到学校里……”

    为何会发生争吵?是因为抚养权,还是因为感情不和?

    可不管是哪一种,王镜楼此刻瞧着宝少爷,他却更加明白。对于父母分开居住这件事,孩子已经接受。

    更接受了,他们其实是和平分开。

    所以,王父先前过失言行,才会让孩子忍不住出声反驳。

    王镜楼又想到林蔓生,放下一切,忘却前仇旧恨,磨砺了她的,除了三年寂寞孤独时光,还有那份深爱。

    她是这样深深的,深深爱着孩子。

    ……

    另一间外厅里,蔓生轻声问起,“大嫂回娘家去了?”

    王燕回听见她的询问,茶杯在手被缓缓放下,可是他一出声却是质问,“是谁告诉你?楚冠廷?还是尉容——!”

    质疑楚冠廷是常理,可蔓生听见他提及尉容,也是一怔。

    他怎么会像是本能一般,联想到尉容?

    纵然再迟钝,蔓生也察觉出来了,他的担忧疑虑,他反复申明两家的关系,她和他之间的过往,更联合林书翰一起在茶庄包厢安置摄像,而这一切只是因为……

    “大哥,我没有想过和他再有可能。”她轻声说。

    王燕回却是一惊,她这样淡然微笑着,清澈而干净,她是在告诉自己,她的过去有他存在,可她的未来并不会再有他。

    许是他的失神让她误以为,他还是在忧心忡忡,她又是笑道,“当然,我也不想孤独终老,如果遇到有眼缘又合适的,我一定把握机会。”

    她的心,平静犹如湖面。

    却折射出另一片心湖,王燕回感受到那份不甘那份挫败。

    浮生塔下,仿佛埋葬了所有爱恨。

    有生之年,让她痴让她狂让她不顾一切以往无际,那第二个人在何处?

    就算还有这第二个人,可是他呢?

    “大哥,你也快把握机会,接大嫂回来……”她轻声说着,是关心也是叮咛。

    心湖一乱思绪亦乱,王燕回眼底唯有焦灼,他猛然道,“林蔓生,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话音落下,他看见她眼中的光芒褪去,那转瞬而逝的受伤难过,竟会因他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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