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话的小伙子叫磨宽,是老磨的亲侄子,同时也是木河村上百青壮中武力仅次于大牛的人,他听到康宁说“退一步算输”这话十分生气,因此他拦住其他几人率先向康宁挑战。

    康宁抱拳见礼后含笑站在原地,双腿微微打开注视着磨宽,磨宽见康宁如此托大便低吼一声,握紧拳头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康宁后发先至,在磨宽拳头举到一半之时,身形一晃左肩膀早已顶到磨宽的胸膛,“嘭——”的一声撞击,磨宽双脚离地两尺整个人向后倒飞起来,等他结结实实地摔在五步外草地上的时候,众人的惊呼声才刚刚发出。

    眼冒金星的磨宽一手撑地一手捂胸坐起来,看着康宁的眼神充满了迷茫,受到沉重撞击的一瞬间仿佛电击的感觉让他感到巨大震撼,高昂的斗志早已被深深的恐惧所取代。

    老何和老磨大吃一惊,看到康宁快步上前亲热地扶起磨宽,两人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他们与在场所有人一样根本就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百多斤重的磨宽就被康宁打飞出去,心里的震撼就不言而喻了。老何叫上老磨走到康宁身边,看见磨宽红着脸道谢便望着康宁笑起来。

    “小子,你这是哪家的拳术?”老何感兴趣地发问。

    康宁歉意地回答:“家传的形意拳。”

    老磨在边上插话:“这吓人的功夫你练了多久?”

    “四、五岁的时候就被我父亲逼着练,到现在过二十年了。”康宁如实回答。

    老何和老磨面面相觑,同时叹了口气露出佩服的神色,老何非常感兴趣地再次询问:“你和你父亲比如何?”

    康宁想了一下说道:“内家拳和外家拳有许多不同,比如太极、八卦和形意这三种内家拳,尽管招式和训练方法不一样,但本质是相通的,一般情况下年纪越大功力越深,当然老了身体机能退化之后也不行,但是象我父亲六十一岁这个年纪,我还真打不过他,记得春节他考校我功夫的时候,就把我打出去五米远。”

    老何和老磨双眼瞪得象铜铃似的好久才长出一口气,康宁见状干脆大方一点,叫过大牛与自己配合向大家演示一番,他让大牛尽管出拳自己化解,五次攻击大牛都无一例外倒在地上,大家这才想起大牛挑战康宁时人家给留了多大面子。目瞪口呆之后,众人无不为康宁精妙的招式和不可思议的打击角度所折服,看向康宁的眼神再也没有了猜疑和不服气,全都变成深深的尊敬和钦慕。

    从这一晚开始,每天晚上营地都成为康宁的拳术指导场所,十多个酷爱习武的汉子在康宁的指导下毫不在意白天的疲惫,一个个认认真真反复练习。大牛得到康宁的特别照顾,针对大牛的特点,康宁教给大牛一套呼吸换气的方法,并对大牛出拳的方式不厌其烦地进行纠正,结果大牛练了三天之后终于摸到窍门,一套拳打得虎虎生风进退有度,慢慢领悟到“神凝意静不僵不拙,自然合度首尾一贯”的含义之后,大牛身上的毛躁脾气也逐渐改变。

    第五天晚上,整个狩猎队伍只剩下十二人,原因是打到的猎物越来越多,那二十几人不得不肩扛担挑将丰盛的战利品陆续送回去。剩下老磨、老何领着康宁等十人要翻越广西境内最后的一座大山进入贵州荔波境内,老磨和老何要去贵州瑶家发请柬,邀请荔波白裤瑶的几个村子族长和头人们,秋天到南丹参加几年才进行一次的隆重祭祀。

    老何两人坐在石板上,看着小伙子们在康宁的细心指导下练拳,一面抽着旱烟一面轻声交谈。

    “真是个好后生啊!现学现卖昨天就打到一头野猪,鸟铳使得像模像样,惊起的斑鸠、竹鸡都被他从天上干下来几十只了,聪明人学东西就是快啊!我现在也和你的想法一样,要是这家伙是咱们瑶家人该多好?”老磨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几天来我发现,其实有很多草药他都认识,不清楚的往往我只说个开头他好像就明白,和我讨论的那个接骨方子比我用了几十年的还好,他要不说是他阿爸教给他的,我真以为他就是个骨科医生。”

    老何微微一笑:“喂,你真的相信这家伙是下岗工人?别人不懂我可知道,在外面他这身本事还下岗的话,恐怕早饿死几千万人了!”

    “你是说……”

    “我没说什么,唉!这家伙锋芒不露彬彬有礼,从不打听别人的私事,我也不好意思问他太详细,但总觉得他眼睛里时常露出断奶牛犊眼中才有的那种神态,似乎有过什么伤心事压在心里,让他憋得难受出来走走散散心。”老何说完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老磨看向康宁好一会,用烟锅在身边树干上磕几下:“今天下午我问他在荔波游荡完了怎么打算,他说看心情再说,我开玩笑说什么狗屁心情?干脆跟我回木河去,去求我阿爸向祖宗祷告收他为瑶人,全村所有姑娘任他挑,那知这家伙咧咧嘴就借故跑开了,哈哈!”

    “得了,老几十岁的人了还这卵样?别做梦了,这是一只盘旋在云端的鹞鹰啊!咱们这地方留不住人家的,擦干净口水早些睡吧。”老何说完也收起烟杆,打了哈欠就钻进草棚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康宁按例站完两个小时的混元桩,打完一套八卦掌就到小溪边洗漱擦身,完成之后与陆续忙完自己事情的众人一起,在朝阳下吃早餐。

    康宁从锅里捡起一块紫山薯啃起来,大牛从架子上给他拿来一片巴掌大的烤竹鸡,转身到溪边提水灭掉余火,忙完之后也拿起块山薯大吃起来。六天的相处让大牛对自己这位义兄的感情越来越深,无论何时都不离康宁左右,让内心孤单寂寞的康宁心存感激。

    吃完早餐继续上路,今天是最轻松的一天,按照老磨的说法是:得到大龙超过一万头野猪,何况还驮回去十几只野猪和山羊,今天轻轻松松的走路随遇而安!

    走在上上下下的山梁上,康宁每每为眼前的美景所陶醉,二十几年来生长在都市的康宁从来没有到过乡下,更没有到过深山老林里,因此这段经历他十分珍贵。从进入瑶寨到如今九天时间,让他体会到什么是善良与真挚,什么是友爱与包容,姑公、姑婆、春兰母女、老族长、大牛、老磨、老何……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令他无比感动。

    “哥,快点啊!”大牛站在前方的巨石上向落在后面的康宁大声呼唤。

    康宁抬头一看,前方巨石上的大牛在朝阳的映照下显得精壮威武,金色的霞光给他披上一层耀眼的光晕,如同画卷般展现在康宁眼前。大牛看到康宁傻傻地站在自己下方三十多米远的山道上望着自己,又大声喊起来:“哈哈,快啊!咱们落后了。”

    “好咧!”康宁回答完微微一笑,沐浴朝阳加快速度向前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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