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桂芬听到这话之后,面若死灰,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脑子嗡嗡作响,好半天都没有办法恢复思考能力。
    她竟然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不死心的徐桂芬试图调动自己的力量,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体内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她真的成了一个普通人……
    知道这个真相之后,徐桂芬陷入了崩溃之中,泪水顺着面颊滚滚滑落下来,她想要嚎啕大哭,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来。
    徐桂芬现在就是个普通人,戚妄的那些手段自然不能用在她的身上,他转身看向了身后的戚泽和白淑兰,淡淡地开口说道:“我觉得你们应该报官。”
    母子二人闻言,瞬间便愣在了原地:“报官?”
    这好好的怎么扯上了报官的事儿?这难道不是邪物作祟吗?找道长收了邪物不久结束了吗?报官做什么?
    看到他们两个的表情,戚妄便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倒是无可厚非,不过戚妄觉得,这事儿还是得报官的好,否则的话后续要有很多的麻烦。
    毕竟戚长礼戚长乐那么大的两个孩子现在都化作了白骨,戚家人若是说他们本是邪祟,村子里能有多少人相信?
    再有,虽然徐桂芬有诸多妖邪手段,但是,她是个人,戚妄妻子的那一条人命是她害的,既然犯了罪,自然是要官府出面来处理的。
    若是戚家人不将这事儿给闹大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说不定传来传去,倒是成了戚家人故意害人,那到时候怕是就有些棘手了。
    戚妄没有解释这么多,只是说徐桂芬是个人,犯了罪就得交由官府处理,戚妄媳妇儿那么一条人命横在中间,他们难道以为只要把徐桂芬休了,这事儿就算歇了吗?
    此时的戚泽和白淑兰两个已经把戚妄当做了仙人一样看待,对于戚妄的话,他们自然是愿意听的,戚妄说要报官,两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很快就找了村里的里正,说了家里闹邪祟的事情。
    里正又去了镇子上找了镇长和镇子里的护卫队过来,这么折腾了一番后,等到那些人到了,也已经是下午的时候了。
    这些事情倒是没有什么说不明白的,有戚妄这么一个有手段有能力的道长在,事情很快就弄明白了。
    戚家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桃花村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然而在听到戚长礼和戚长乐并不是真人,而是戚家二媳妇弄出来的邪祟,戚家大媳妇儿是被儿媳妇害死,戚长安也是被儿媳妇害得一病不起的之后,村子里的人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不是,徐桂芬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怎么会是个邪道呢?她的那些妖邪本事儿是从哪儿来的?
    这算是最近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来最大的新闻了,村子里的人知道这事儿后,全都炸开了锅。
    众人议论纷纷,对着戚家指指点点,有想要上门探寻真相的,可又怕戚家还残存着什么邪祟气息,大家都不敢进门。
    不过虽然不敢进门,可是大家伙儿都知道徐桂芬已经被带走了,而戚长礼和戚长乐两个确实变做了枯骨,而且那两副骨头看着就是婴儿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七八岁孩子的模样。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可是戚家却没有出来解释的意思。
    戚百顺最懵,他今儿去山里找戚妄说的陷阱,帮着戚妄把陷阱里面的猎物给弄回来。
    明明走的时候都好好的,结果回来了之后,所有的一切便全都变了天了。
    自己的两个孙子是邪祟,其实他们在徐桂芬肚子里的时候就死了。
    大儿媳妇早产是徐桂芬动的手,后来她落水死了,也是徐桂芬做的。
    而长安一直病恹恹的也是因为徐桂芬的缘故。
    这海量的消息直接把戚百顺给弄懵了,他蹲在椅子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那紧皱起来的眉头丝毫没有舒展开的迹象。
    比说书先生说的故事都离奇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他们家里?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戚百顺懵,戚泽比戚百顺跟懵。
    他没了媳妇儿,没了孩子,在徐桂芬被带走后,他便倒在了床上,整个人都呆愣愣的,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如果不是道长说他只是受了刺激,没什么大碍的话,白淑兰怕是要跟着担惊受怕了。
    而现在白淑兰虽然也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不过她是个通达的,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虽然老二家的媳妇儿不是好人,两个孩子也不是人,但是她的长安,以及未来的大儿媳妇都是人,这就已经够了。
    其实并不是人的胡三娘:“……”
    等到晚上戚妄回来之后,胡三娘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小声开口说道:“大人,既然你这么有本事儿,之前你怎么没有把她给处理了?还让她害了你的妻子和儿子?”
    这事儿胡三娘早就想问了,既然戚妄那么厉害,之前怎么就不出手呢?如果他之前愿意出手的话,他的媳妇儿和孩子也不会遭那么多的罪。
    胡三娘虽然奇怪,但是并没有怀疑戚妄不是原主,所以他也没有被世界排斥出去,对这个看起来精明,其实是个糊涂蛋的狐狸精,戚妄很快就找好了理由。
    “其实之前我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不过有天晚上我夜观天象,突然之间便顿悟了,所以才有现在的我。”
    胡三娘:“……是这样的吗?”
    戚妄点头:“是这样的。”
    看着戚妄那满脸认真的样子,胡三娘仍旧有些半信半疑,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放弃思考下去了。
    算了,这好像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过去还有人突然就成仙了呢,突然开窍变成大佬,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看到胡三娘如此轻易地就接受了这种设定,戚妄看着她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微妙之意。
    都说狐狸精阴险狡诈,这只狐狸精似乎太过于单纯了,单纯到戚妄都有些不好意思哄骗她了。
    徐桂芬被镇长和护卫们送到了县衙去,因为证据确凿,她很快便被定了罪。
    第782章 悲催对照组
    徐桂芬一直都很老实,仿佛已经认命了似的,她怀里面一直抱着那两个小小的骸骨,怎么都不愿意松手,只有在人要抱走她怀里骸骨的时候,徐桂芬才会发狂,这么折腾了几次之后,旁人也不敢再去弄那两具骸骨,任由着她抱在怀中。
    其实普通人很少知道邪术这种事情,但是官府中人却很清楚,府衙之内也有人可以辨别是否修习使用邪术,所以这次的案子哪怕徐桂芬自己不承认,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经过府衙中的人辨别过后,确认了徐桂芬是使用邪术之人,便将她关进了大牢之中。
    像是她这样用邪术害人的,并不与普通人关押在一起,而是被关在了特殊的囚牢之中。
    这间特殊的囚牢之中就只有徐桂芬一个人,她也算是享受了一把独立监牢的滋味。
    徐桂芬抱着那两具小小的骸骨,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无神的眼神看着这一间小小的囚牢,目光落在墙壁上那些因为阴暗潮湿而滋生出来的苔藓上面。
    想她筹谋了那么长时间,执念一直深入骨髓,她以为自己的两个孩子已经真正地变成了人,他们会像常人一样平平安安的长大,可是却没想到一切竟然功亏一篑了。
    这两个孩子的灵魂已经散了,肉体也被彻底摧毁,就只剩下这两副小小的骸骨,骸骨上面遍布着斑斑血迹,黑红色的血迹仿佛昭告着过去所发生的一切。
    徐桂芬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骸骨,想着那两个孩子甜甜地叫自己娘亲时候的画面,她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面颊滚滚而下。
    这间监牢是建在地底的,只靠着墙上的油灯照亮,一盏油灯能照亮的地方又有多大,如豆的灯光只能勉强带来些许光亮,徐桂芬整个人都隐藏在黑暗之中,让人瞧不见踪迹。
    来给徐桂芬送饭的狱卒每次过来,都会被徐桂芬给吓上一跳,不过大约是因为知道徐桂芬是会用邪术之人,所以狱卒明明对她厌恶至极,也没有做出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在这地底监牢之中,须规范已经分不清楚时间的流逝了,她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完全的陷入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怀中的两句骸骨慢慢地变得腐朽了起来,时间在这两具骸骨的身上似乎开展了加速模式,骸骨上的骨粉掉落了需对,骨骼也变得越来越脆弱。
    徐桂芬知道,其实自己已经留不住他们两个多长时间了,那两个孩子还没有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便已经胎死腹中,是她的执念让他们两个重新活了下来,她精心地将那两个孩子养育到了七岁,可是最终他们还是没能留下来。
    为什么呢?她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而已,她只是一个想要自己孩子健康成长的母亲罢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的折磨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在这监牢里面,时间仿佛已经没有了意义,徐桂芬并没有被判处死刑,但是她终其一生也无法从这个监牢里面出去了,她会在这里关到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天为止。
    这对徐桂芬来说是极为残酷的,因为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怀中的那两句骸骨一点一点地腐朽破碎,最后化为齑粉,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会有人来救她吗?
    徐桂芬不知道,她也没有报任何希望,早在当初她选择离开家,一意孤行要嫁给一个普通人的时候,这一切早就已经注定了。
    这是她的选择,她无法怨恨其他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没有资格仇恨什么……
    徐桂芬不知道自己在监牢里面关了多久,在这个地方时间已经没有了意义,徐桂芬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随着怀中骸骨**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沉睡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
    等到这两具骸骨彻底粉碎的那一天,徐桂芬怕是也要陷入长眠,永远都无法在清醒过来。
    也许对于她来说,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或许当初还在戚家的时候,她就不应该选择假死,而是真正地死去,也许她就不用再面对这些了。
    就在徐桂芬存了死志,想要彻底的毁灭自己的时候,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暗无天日的监牢突然间光明大作。
    长时间不见阳光的徐桂芬下意识地抬起手来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然而就在她抬起手来的时候,她怀中的那两具骸骨在被阳光照射到的那一瞬间,便化作灰飞消失不见了。
    徐桂芬的怀中空了,而她整个人也像是受到了重击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张开嘴巴,似乎是想要尖叫,可是却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来,看着空气中飞舞着的灰烬,徐桂芬受不了打击,哇得喷出一口鲜血来。
    这些天徐桂芬就是靠着那两具骸骨支撑下来的,现在骸骨没了,徐桂芬也受到了重击,她软绵绵地倒在地上,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了下去。
    没了,全没了。
    她的坚持,她的执念,她为之付出的一切,现在全都没了。
    徐桂芬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还活着,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信念已经消失不见了,那两具骸骨还在的时候,她可以欺骗自己,迟早有一天她会把自己的孩子重新换回来,可是现在,骸骨没了,她的执念也没了,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儿,也没有办法再换回那两个孩子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就在徐桂芬万念俱灰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孽障,难道这就是你所要追求的生活吗?我们徐家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窝囊废。”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徐桂芬的身体猛地一震,她愣愣地抬起头来,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不远处,他逆着光站在那里,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但是从他的身形以及那熟悉的气势上,徐桂芬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
    原本已经万念俱灰的徐桂芬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哭着朝着那人挪了过去。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
    她抱着那人的双腿,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此时的她根本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只想要将自己的委屈和绝望全都给哭出来。
    她真的支撑不下去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原本还对自己这个叛逆离家的女儿充满了怨气,可是看着自己原本捧在手心里面的小公主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男人的心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芬儿,你这又是何苦?”
    徐桂芬不说话,只是哭声却变得越来越大,抱着男人双腿的胳膊用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男人看到她这个样子,那些指责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受了这么多的苦,想来也是知道错了,自己来找她本来也不是为了斥责她的,既然知道错了,那也没有必要继续揪着过去不放了。
    想到这里,男人弯下腰去,将抱着自己嚎啕大哭的徐桂芬给抱了起来。
    “好了,芬儿别哭了,爹来了,从今以后,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了,爹保证。”
    徐桂芬还在哭,只是却从刚刚的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啜泣,她抬起手来,紧紧地抓着男人的衣襟,任由着泪水冲刷着她的面颊。
    她以为过去的自己那么任性地离开了家,从那之后父亲便不会再原谅她了。
    她以为自己会在孤单之中凄惨死去,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陷入绝境的时候,父亲竟然会来寻她。
    她以为长礼长乐死了之后,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在全心全意为自己打算了,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父亲来了,从此以后,她又有了依靠,任何人都无法在伤害到她了。
    看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徐桂芬,男人再大的气也消失不见了,他长叹了一口气,低头亲了亲徐桂芬的头发。
    “芬儿,对不起,是爹来晚了,不过爹向你保证,任何伤害你的人,爹都不会放过他们的,爹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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