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手腕一紧,小狐丸抬起头,艰难地说,请让我们换回来,在下不过是会身染诅咒,但他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死。

    九十九朝觉得信太森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恢复更不是简单的事,而小狐丸因此染上诅咒则会像不断锈蚀的刀剑一样陷入长久的痛苦,但看到小狐丸的眼神,他点点头,好吧,我尽力。

    白发红眼的付丧神笑了起来,吃力地朝着少年行了个礼,在下名为小狐丸,初次见面,审神者大人。

    九十九朝虽然口头上没说,但都挺满意对方和三日月宗近都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另一个自己。安置好小狐丸后,他再度收紧佛珠,当夏油杰砍下天邪鬼的头颅时,怪物模样的信太森也嘶吼了一声,然后消失了,只有一柄长刀落到雪地里。

    他暂时失去了蝴蝶提供的化身的力量。

    九十九朝走过去捡起刀,收起佛珠后戴回手套,打算回头把这一刀一人都拉到愿望商店。

    只听嘭地一声,夏油杰就把已经被揍得面目全非昏过去的禅院家大少爷扔到九十九朝的脚前,完美履行刚刚的话。

    九十九朝:

    其实也没必要真那么做。

    夏油杰见他一脸嫌弃,?

    这有什么好出尔反尔的,不就是个禅院。

    九十九朝遂解释:你把他揍成这样,丑到我了。

    夏油杰:行,那下次我轻点。

    天邪鬼已死,尸体化灰之后哗啦啦落下数十只黄金虫,吓了九十九朝一跳,可见这五十年里蝴蝶也找了不少有咒术潜力的人来增强自己或者信太森的实力,那些人身上的黄金虫就自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如果不是羂索失踪,这些黄金虫要是在万圣节的夜晚一起引爆的话,没人能想象天邪鬼会变成什么样。

    不会去太过思考没发生的事的九十九朝:突然高兴!

    他把那些金灿灿的虫子捡起来后亮给夏油杰看: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夏油杰见他眼睛发亮,身体也从紧绷的状态里放松下来,身边的诅咒啊式神啊都收回了袖口,阴冷负面的气息一散,看上去还是一个京都的大好青年。京都的雪夜恢复寂静,他和九十九朝一起去抹掉他们力量剩下的痕迹,禅院直哉会把他的消息带回去,但不能让咒术师追踪到他们。

    白鹿先一步把再度倒下失去意识的小狐丸驮了回去,九十九朝和夏油杰说了蝴蝶的故事,夏油杰听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还频频看着九十九朝。

    九十九朝秒懂:是不是好奇我眼睛的能力,我好像的确没有和你说全。

    其实不是。

    但夏油杰还是点点头。

    少年就解释,命运这种东西我还是不可能看到的,但有时候我可以看见一些人的过去,条件是必须加以引导和接触才能看见,和触物之梦一样,不少通灵人都有类似的能力,所以不是特别值得拿出来说。

    夏油杰想,到头来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被害者,也是加害者,然而在这些长久以来作恶不自知的村民中,受到浇灌的蝴蝶就像是在五十年前的寒夜里破茧而出的罪恶的花,最终变成了天邪鬼。

    这么一看,生长在御门院一族的小狐狸却完全不一样,夏油杰多少知道御门院是个什么地方,但九十九朝比蝴蝶起肯定是美好多了的存在,他是怎么办到这一点的?

    【我的店里一切交换都是等价的,你想要换取他的过去的代价你无法拿出来,因为只有过去才能交换过去,同样,也只有未来才能交换未来。】

    【失去了过去的你,没有办法做出这样的交易。】

    【我真正的建议是,耐心等待吧,我有预感在不远的将来,你就有知道他过去的契机。】

    九十九朝还在那边叭叭地说,用起来会有点疼,颜色会变得很明显,就像刚刚那样,你看。

    他捂住一边眼睛,启动术式,瞳孔在黑色的发丝下化作纯银。

    夏油杰看过去,发现他的睫毛上又沾了点雪,眼睛像是最纯净的银灰色的天空。

    少年仰着头,眼睛灼亮。

    他是个喜欢看着上方的人,在深渊里,就仰望天空,在泥沼里,就看向山峰,永远明净的眼睛忽然让夏油杰萌生出一种见猎心喜的感慨。

    九十九朝懂得世界上许多恶毒的事,更见过很多恶毒的人,哪怕是夏油杰这样的诅咒师都能没所谓的接纳,却不清楚正常人应该在什么时候拥有什么样的情绪,产生什么感情。

    所以在小狐狸走出笼子之前,夏油杰又怎么不是在布下一个新的陷阱,等在外面?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对方的身边只有自己,他只会越发没耐心。

    少年放下手,敏锐地皱起眉,我感觉你有点不对劲。

    因为你的脸上沾到雪了,夏油杰开口,你别动。

    啊?哪里?

    是看起来会很滑稽吗,你想笑就笑呗。

    万籁俱寂的雪夜里,青年的确笑了笑。然后他低下头,用唇碰了碰这双眼睛,吻掉那点微凉的雪。

    九十九朝:诶?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orz

    第46章 046

    诶?

    诶?

    诶???

    眼睛第一次像是有火在烧灼一样难受, 以主人耐痛的性质客观来看称不上痛,就是实在太奇怪了,雪被带走时碰到了眼睑还有丝丝冰凉, 触感鲜明,让九十九朝一下子距离夏油杰十万八千里远。

    直到回到家, 夏油杰发现只要自己呆在房间一角, 九十九朝就会最大限度和自己拉开距离。

    少年身体僵着,一边扭头盯着自己, 眼瞳迅速游移像是在头脑风暴, 但他猜对方的脑子实际上是死机的。

    白鹿先一步带人回来, 夏油杰自然向白鹿走去一步打算收回术式,他就看到九十九朝立刻扔下从鹿背接过来的昏迷的小狐丸,只抱着刀噔噔噔噔往后退。

    夏油杰:

    少年的眼里没有惊恐或者害怕的情绪除了平日里开个玩笑和努力学着去模仿人类之外, 九十九朝对恐惧的概念其实是模糊的。可能他面对诅咒之王的威压都不觉得会比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可怕,他对陌生的东西只有好奇,和好奇的状态下跟着思考, 这个陌生的东西是否对自己有益和能不能接近。

    但显然他现在思考不能,还看到夏油杰又朝自己走了一步。

    九十九朝:啊!

    他溜了。

    徒剩下夏油杰一个人在廊道上, 身侧夜空静静飘雪, 时不时有点风寒面吹拂。

    片刻,半身沐雪的青年抬起一只手, 捂住眼睛,低低笑了起来。

    博物馆的事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算小,因为禅院家不可能把禅院直哉被打这种事全须全尾地公布出来, 黑井家养的天邪鬼本来就因为三日月宗近惹出来的小事频频有被发现的危险,这件事本身就见不得光, 要是被对立派的咒术师抓住,少不了麻烦。

    不过谁都没想到,从禅院家嘴里说出来了一个人,在博物馆让禅院直哉失败并杀了天邪鬼的人,竟然是已经死去的夏油杰。

    咒术界集体震惊,接着就是压力和质疑山呼海啸朝五条悟身上压过去。

    唯独九十九朝还是很平静地和他通电话。

    可不嘛,五条悟已经给他打了包票说咒术会那边的事情他来可以处理,他和夏油杰只需要棒揍禅院直哉一顿并彻底解决博物馆的事情后,消除好痕迹走人就行,看起来可真是个舍己为友的大好人。

    此时大好人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再去逛逛那个京都啊?

    九十九朝:

    哎。

    一个天生六眼从没有见到过无法解析的事物突然掉进一眼望不到头的里京都,会恋恋不舍可太正常了,即使他有着最强的名号、现在担当着一派咒术势力之首,每天和咒术会斗智斗勇,间或有几场和政客和商人的谈判交易,还要时不时应付一些突然醒过来特级诅咒。

    本质上,在毫无利益冲突的九十九朝眼里,就还是个幼稚鬼而已。

    不过这个幼稚鬼在给人添麻烦的时候都会主动包下朋友在另一方面的麻烦,就让人很难拒绝。

    比如夏油杰总有一天会被发现,可被动转为主动后,他们做什么都能变得很灵活。

    九十九朝也没多问什么,自打知道天邪鬼是蝴蝶而不是他丈夫,他品了品之前见面时的对话,发现以蝴蝶的视角来说,她的确没有说谎,她夸自己是真心的,为自己哭也是真心的,所以他的测谎直觉还是很准。

    五条悟要是真需要他帮忙应该会直接说出口,九十九朝就转问了问咒术会的事,比如咒术会有没有发现他。

    痕迹是消除了,但他在禅院直哉面前只用了一点点混淆自己外貌的术式,要是真有什么咒术能发现他,他也要准备准备以防有人打上门。

    五条悟在办公桌前转着滑轮椅,兴致缺缺,要藏起一条鱼还是把他放进河流里会比较好喂我会说这种话有什么好吃惊的吗。京都本来就是一个混乱的地方,御三家暗中的主要势力牵来东京、御门院家倒台之后更乱了,我的打算是过不久就会有很多咒术师听到有关杰的各种各样消息,你那边也会有些人找上门吧,随便解决就行了。

    意思就是让夏油杰的身影出现在关西各地,但谁知道那些是真哪些是假,假消息多到一定程度,咒术会也不可能放出人力来一个个验证,最重要的是,谁打得过夏油杰啊。

    一帮人巴不得禅院直哉说的不是真的,或者说他嘴里形容出来的灾厄一样的诅咒师是别人冒充的。

    咒术会只能警惕再警惕,说不定在未来还要对五条派更怀柔一下。

    不过诅咒师那边的动向我不一定知道得准确,你也看着办吧。五条悟说得很随意,他完全不担心九十九朝的安全问题,就算妖怪那边不动手也还有夏油杰兜着说得好像九十九朝本身就是个善茬一样。

    五条悟笑容嘲讽,讽的是那些未来会找少年触霉头的人。

    能让咒术界的大反派坐在屋檐下给自己剥豆子,这可不是一般心性的人能做到的。

    他挂上电话,伸了个懒腰,打算清理好一波工作,趁对方寒假再去找人玩。

    寒假的确在临近。

    但不是一般心性的九十九朝最近正在被期末考折磨得欲‖仙欲‖死,还不敢再找夏油杰补课。

    除此之外,他上学上课还是一样的状态,除了觉得天越来越冷和老师你在说什么之外没什么感想,家中空出了一间房搁置小狐丸和信太森,就等四月一日那边的工作结束连人带刀搬过去。放学回到家后照常做饭,同时能灵活地在大房子里对另一个人避而不见。

    夏油杰忍了几天,察觉到九十九朝的意图,只觉得好笑。

    平常这只狐狸在他洗澡出来后都能明目张胆地盯着他半天,摆出一副赏心悦目要是能摸摸就更好的表情,后来摸也摸过了,现在倒好,哪怕是逮着该在厨房里做饭的时间过去,夏油杰拉开门就只能看到烧到一般就熄火的灶台和打开了的窗户。

    翻窗溜走这种行为放在一个轻巧灵活的小狐狸身上简直轻松得不行,甚至旁边盘子里摆满的天妇罗虾都少了一叶,估计已经被叼在嘴里。

    夏油杰:就离谱。

    幸好他要抓九十九朝还是很容易的,如果对方真不想见他,大可以考虑动用式神方面的主从关系或者幼稚一点离家出走,九十九朝都没那么做。两人依然同在一个屋檐之下,他就是单纯的避开了夏油杰。

    某天晚上,夏油杰悄声无息地上了二楼,唰地一下打开书房的门,房中的少年措不及防,直接就一愣。

    他又死机了。

    到底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自己疯了,九十九朝想。

    这几天不小心看到夏油杰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会难受,火烧火燎,然后又在这样的状态下生出一点冰凉的触感,如同被吻走的那片雪最后落在眼睑上的残留温度。

    九十九朝有看到过去的能力,那么显然,他当然看到过夏油杰的过去。

    不过他也不曾刻意去看,毕竟从最开始他就知道夏油杰那时候是什么样的人,也会因为看得不够全面,不作出什么评价。

    谁叫他他本身就没什么共情的能力和同理心。

    但怎么说,那么大一个的盘星教的教祖、特级咒术师,臭名昭著又高傲疯狂的诅咒师,就算是没必要敌视作为有契约关系的阴阳师自己,为什么又会做出那种举动?

    呃就是亲他的眼睛?

    每每一想到这个关卡,九十九朝就死机了,仿佛他天生就不具备思考这个问题的能力,强扭就会死机,眼睛就会难受。

    站在门口的夏油杰看着他,呼了口气,开口:过来。

    九十九朝的回答是摇头,疯狂摇头。

    青年唇线微微抿直,表情颇有点阴晴不定,他来之前九十九朝应该在复习期末考,因为怕冷整个人裹在毛绒的毯子里,越发像只动物,双手捏着书,见到他后整个人支棱了一下,又慢慢慢慢地想用书挡住脸。

    黑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呆呆地看着自己,一幅傻了吧唧的模样。

    哎。

    夏油杰在心里叹了口气,放软点态度。

    犹豫片刻,他对九十九朝说: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九十九朝闻言一顿,眼睛唰地亮了起来。

    好主意诶。

    面对少年此刻傻到不忍直视的状态,夏油杰很冷静地补完话,但是不能躲着我。

    是了,九十九朝非常同意这种掩耳盗铃的提议,只要能解决他当下的困境并且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他很乐意继续和夏油杰恢复之前的生活节奏。而夏油杰也确定了一件事,就是九十九朝在感情方面的空白范围和程度,真的就像是只会依样画葫的傻子。

    他甚至可以说这只小狐狸大部分感情是云来的,在应对日常生活的时候还算够用,但在面对更深一层的需要思考的时候,他会发现他过往的参考对象都不符合他们的关系。

    他和夏油杰是房客,是朋友,是式神和阴阳师,是幽魂和半妖。

    这些关系足够复杂了,再加一层,还是超乎想象的一层,九十九朝就死机了。

    不过没关系。

    往后几天,看到九十九朝的确不再躲着自己,夏油杰很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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