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开显然是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
    而滑应殊身为武者,实力难以掩藏。要是装扮成他的样子,再被认识的人看到,没准反而露馅。
    毕竟,他们谁也不知道,美人蝎究竟有没有带着这位猎物,和丰沮玉门的人打过交道。
    朝凌一弦抛了个夸张的飞吻,滑应殊笑嘻嘻地说:
    “显然,我是被您迷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谁的蠢货武者。你看我有点好用,所以就先把我留着。”
    凌一弦刚想说点什么,娄妲就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凌一弦站起来,好给她的手臂扑粉。
    “你的皮肤状态要遮掩一下。美人蝎没有这么好的肤质。”
    其实,美人蝎的肤质已经很是光滑细腻,然而比起凌一弦皮肤的晶莹清透来,就要逊上一层。
    “冰肌玉骨”的效力甚至能够洗筋伐髓,当然不是普通的凡夫俗子可比。
    娄妲在凌一弦外露的皮肤上涂抹特殊膏体,再扑上颜色微暗的粉末。
    她一边给凌一弦易容,一边忍不住大摇其头,吐槽道:“把这么好的皮肤遮住,我感觉我就像是在毁坏艺术品。”
    听她这么说,凌一弦忽然想起来,娄妲还要扮演自己。
    “对了,你易容成我的模样……”
    转过头来,对着娄妲如今的打扮,凌一弦哑然失笑。
    娄妲脸上带着一副薄纱,用刘海遮住额头,浑身上下穿着长袖长裤运动鞋,手上甚至还戴了副薄薄的手套,因为要化妆,被扔在了化妆台的一角。
    “你的皮肤状态太难易容了。”娄妲跟凌一弦解释道,“想化妆出你如今的皮肤状态,需要的时间很长。所以我尽可能地缩减了这部分工作。”
    至于缩减方式,就是遮住要露的皮肤。
    露的越少,要画的部位也就越少。
    虽然大夏天的,这种穿着长袖、长裤、还带面纱的行为一看就非比寻常。
    但……
    “你的名字真的很好用。”娄妲发自内心地感慨道:“只要是‘凌一弦’做的事,无论怎么出格,大家都不会觉得奇怪呢。”
    凌一弦:“……”
    谢谢你,不过她并不想知道这种消息。
    ————————————
    “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对场景的特训排演了。”
    滑应殊摸着下巴,冲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凌一弦点了点头:“接头地点在酒吧,那种地方,美人蝎肯定呆得如鱼得水。”
    ——至于凌一弦,那就不一定了。
    明智地把这句话咽进肚子里,滑应殊态度认真、公事公办地跟凌一弦说:“一弦,你得学会调情。”
    凌一弦:“……”
    屋子里所有熟悉凌一弦的人:“……”
    这两个字跟凌一弦的差距,大概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吧。
    在他们身后,江自流期待地睁大了眼睛。
    而明秋惊则在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词:“诶……”
    明秋惊的声调未落,滑应殊就抚掌大笑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班长,你快帮我把明秋惊叉出去,这个正人君子呆在这儿,不利于我的教学计划!”
    少年班成员们都笑起来。杭碧仪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作势要擒拿明秋惊,坐在两人间的江自流立刻起身让地方。
    凌一弦则略感不适地揉了揉鼻尖。
    “他们为什么要在一边看着?”
    滑应殊收起玩笑的表情:“首先,酒吧本来就是个很多人的地方,有他们在一边,你能提前适应那里的气氛。”
    “第二……”
    说到这里,滑应殊用食指勾下自己的墨镜,漂亮的桃花眼冲着凌一弦眨了眨。
    “武者局是正经机构,这种特殊课程,不可能让我们两个单独进行,至少得有第三人在旁边监督。这也是为了保护我们双方的安全——保证我不会监守自盗,也保证你不会一言不合就把我打废。”
    凌一弦:“……”
    前面那条理由暂且不说,但后面关于打废那条,听起来都觉得真实。
    “好吧。”凌一弦勉强答应,“那我要怎么做?”
    想想滑应殊对于教学计划的形容,凌一弦还是觉得两只胳膊发毛:
    “我不能心情很不好地坐在酒吧里,把所有来惹我的人都干倒吗?丰沮玉门问起来,我可以告诉他们,我今天正好在生理期。”
    滑应殊:“……”
    所有人:“……”
    滑应殊擦了擦头上的汗,委婉地表示:“如果对面发现了你的反常,你可以把这个理由作为备用计划。”
    清了清嗓子,滑应殊认真地解释:“大部分情况,我都会帮你应付过去的——作为搭档,我的用处就是这个。”
    “但‘我’本身,是个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武者。所以至少咱们两个之间要表现出一点张力,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你会带着我去那里。”
    凌一弦心下微微一松。
    只跟熟悉的人对戏,这还在接受范围内。
    她回忆了一下曾经看过的电视剧:“要挽胳膊?”
    滑应殊摇摇头,脸上忽然浮现一丝坏笑。
    “不用这么平等的对待我,美人蝎对她的裙下之臣又蛮横又傲慢。”
    “来。”滑应殊朝凌一弦的方向挪了半个身位,冲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女王,踩我的膝盖。”
    凌一弦当即抬起脚来。
    她脚上穿着一双缀着碎钻的黑色尖头高跟鞋,鞋底是大红色,风格非常的“美人蝎”。
    凌一弦还没踩实,足风未落,滑应殊就先夸张地惨叫了一大声。
    “——等等等等!”滑应殊赶紧叫停,“尊敬的大姨子,我是让你踩我膝盖,不是让你一脚废了我。你鞋尖这个方向,明显是冲我半月板来的啊。”
    他隔空比划了一下:“前脚掌,踏在我膝盖上就好。”
    凌一弦按照滑应殊的指导,谨慎得像是学习一门新武功一样,生疏地把鞋尖踏在滑应殊的膝盖上。
    “就是这样。”滑应殊捏着凌一弦的鞋底,又手动调整了一下位置,“差不多了。”
    对于动作的固定记忆,凌一弦称第二,世上没人敢称第一。她很快就宣布自己出师:“我学会了。”
    “真的吗?”滑应殊把圆圆的墨镜往下拉了拉,桃花眼里露出狡黠的笑意,“那要不要熟悉下进阶版的备用计划?”
    凌一弦问道:“什么?”
    滑应殊先是给凌一弦进行理论讲解,看看她的接受性:
    “还是踏着我的膝盖,但这回顺着我的大腿,一路往里……”
    “然后踢你的精关?”凌一弦直白地问道。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凌一弦的表情、语气以及神态,都堪称正直。
    她的思路也确实很正直。
    在武学之中,有些分外脆弱的人体部位,是习武之人格外需要留心的死穴。
    既要防止别人攻击这些位置,也要在必要时刻,拿这些位置去偷袭别人。
    以江自流的金钟罩为例,除了双眼、双耳、口鼻之外,精关也是金钟罩的一处罩门。
    如果不是凌一弦前天刚刚收容了自己身体里的剧毒,可以在内力里附着上微弱的毒性令人麻痹,她在思忖和江自流对战的时候,也一定会把精关作为攻击的主要目标之一。
    听到凌一弦的答案,滑应殊当场坐直,满脸都写着拒绝:“算了吧,你别学了,我还想留着自己的蛋蛋。”
    少年班的其他人纷纷发出闷笑,显然看到滑应殊吃瘪很是愉快。
    “好。”凌一弦从善如流地一点头,“反正我要想踢的话,不用这么慢、这么曲折。”
    滑应殊:“……”
    他感觉,某个不能说的地方,此时正微微地生出些凉意。
    重重地清了清嗓子,滑应殊打了个响指示意:“这回还是踩我膝盖,但不要再用刚才的眼神看我。”
    凌一弦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的眼神:“是……不够冷吗?”
    “够冷了,但不是‘美人蝎’应该有的冷。”
    滑应殊露齿一笑,一字一句地指导道:
    “再漫不经心一点,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不要用注视着对手的眼神瞪我。女王,别把我放在心上,也别把我看在眼里。我只是你的一件小小玩物。”
    第39章 三合一   大荒之中,有山名……
    滑应殊这个人,是有一些教学才华的。
    然而,他不幸地高估了凌一弦的情感领悟能力,因此出道以来的教学第一战,就眼看着要折戟。
    在滑应殊给凌一弦的眼神变化,做出了充分的指导后,他便眼睁睁地看着,凌一弦望向自己的两道目光,从看待对手的神情,变成了看待……看待死物的神情。
    滑应殊:“……”
    朋友,“玩”和“死”,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在你眼中,这道界限难道是不存在的吗?!
    认真地反思了下自己,滑应殊恍然大悟:他不该指望凌一弦和他一样,能够自行体会到如此高阶的晋级感情,这教案超纲了。
    毕竟,也不是谁都像滑应殊似的,从小为了学习乐武道,基本上是在各大剧种的剧院里泡大的。
    这么多年来听过的戏,给滑应殊灌了满耳朵的国仇家恨、爱恨情仇,令他在各色感情中一点即通,甚至还能推陈出新,给别人当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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