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生病了吗?】
    【生病的话,难道连导师都病了吗?你们看,台上一共五个导师,没有一个下席的。
    之前四个组里,有两个组都选择了导师帮助,摄像头扫过的时候,能看到导师位提前就空了。但这回五个导师席都坐满了。】
    【对哦,江自流和明秋惊跟凌一弦关系那么好,不来帮忙说不过去吧。】
    【说起帮忙,有没有人觉得,明秋惊今天穿的衣服……】
    直播间里,观众们一边欣赏节目,一边发弹幕交流。直到大半首歌的时间都过去了,仍然没分辨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歌曲即将行至尾声,到了最后的、限定导师上台的三十秒。
    有人说:【可我还是觉得,江自流和明秋惊,不至于一个人都不帮凌一弦的。】
    几乎就在这条弹幕发出去的瞬间,原本端坐在导师席上的明秋惊忽然动了!
    他今天同样穿了一件白色深衣,衣袖和衣摆上则刺了金色的绣纹。
    明秋惊的气质本来就偏向温润谦和,如云入水,如今再配上一身宽袍广袖,就更像是一樽传说故事里的天青白玉瓶,一切都匀称得恰到好处。
    或许有人觉得,明秋惊是在为节目专门装扮,但江自流和凌一弦都知道,如今穿的这一身,其实应该算是明秋惊战斗状态下的日常服装。
    身为暗器流武者,明秋惊和上去就干的凌一弦、江自流走得不是一条路子。凌一弦和江自流打起架时,衣着都偏向于紧身弹性,最好别干扰到己身动作。
    但明秋惊……
    怎么说呢,让一个暗器流武者穿纯色紧身衣,你不如逼他去死。
    紧身衣那东西,连每一条腹肌轮廓都能勾勒得清清楚楚,若是在里面藏上点什么暗器,但凡是比一根针体积更大,都能让外人看得一览无余。
    暗器这种东西,有三分之一的威慑力在于你不知道对方带了什么,三分之一的威慑力在于你不知道对方的暗器会从哪里打出来。
    只有最后三分之一的威慑力,才是来源于暗器本身的能量。
    要是暗器流武者穿一身勾勒身形、量身定制的衣服出门,人人都能看见他胸前鼓起一个方形的小匣子——哦,原来你今天带的暗器是暴雨梨花针啊。
    “……”
    太丢人了,这样的武者还是别干了,直接去武者局注销档案申请辞职吧。
    所以说,对于明秋惊这样的暗器流武者来说,便于隐藏暗器药粉、内置机关的宽袍广袖,才是他们最适宜、最舒服的装扮。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种颇具林下之风的宽松衣着,看起来自有一股放旷风流的美。
    这很适合明秋惊。
    台上,歌曲已经演唱到了“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的尾声。
    而台下导师席上,明秋惊单手按在桌上借力,整个人宛如一朵带着丝丝金缕的白云一般,轻飘飘地离开了导师席。
    为了视觉效果,他并未径直冲着舞台奔去,而是连抖双袖,斜斜从舞台的侧面飞上。
    明秋惊整个人身子一折,便已换了个方向。他足不点地,两只袖口高高鼓起,疾射出漫天纷纷扬扬的粉光,当真如同一场花谢花开的葬花之景。
    一时之间,舞台之上,舞台边缘,被明秋惊驱动的零落的娇柔花瓣,像是一场望不见尽头的雪,也像是一阵不曾有结果的缥缈清愁。
    武功练到内力高深处,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明秋惊尚未达到那种境界。
    不过,正是因为他现在无法用花瓣伤人,所以这些纷落如雨的桃花,倒是可以拿来造景。
    【啊,真漂亮……我圆满了。】
    【只有这样的红消香断,才会惹来葬花人啊。】
    【虽然没看到弦姐出手还是很遗憾,不过明导师真不愧是“陌上人如玉,君子士无双”。呜呜呜明导师我的初心,我当初一眼荡魂……】
    【只有我注意力比较特别吗,今天明导师穿白衣服,正好猴姐也是白衣服……】
    就当大家以为,最后的三十秒钟,将在女团姑娘们的优美吟唱,和这令人难以忘怀的漫天花雨中落幕时,明秋惊和凌一弦忽然同时动了。
    凌一弦:既然导师助阵只能借用30秒的时间,那当然是每秒钟都不能浪费了~
    那一刻,没人看得清明秋惊的具体动作。
    事后有人用直播录像,以32倍慢速播放。这个人一帧一帧地定格画面,如此反复了十遍往上,才在第一十遍隐约看到:那一刻,明秋惊的手腕似乎略微回扣了一下。
    这一下,一连打出六道翠绿的叶状暗器。
    在暗器刚刚出手的瞬间,凌一弦就紧紧追着暗器的影子,迎了上去。
    如果说,刚刚的飘花场面,是凌一弦和明秋惊商量好的给节目的圆满交代。
    那现在的七枚暗器,就纯粹是凌一弦私心里和明秋惊展开的比拼。
    ——还记得吗,之前明秋惊曾对凌一弦说过:在《武妆101》没结束之前,选手和导师私下切磋,有可能会被认为是关系不和,有损节目组形象。
    ……那,假如不私下切磋,而是公然地在大众面前进行了一场表演呢?
    在这场公演开始之前,凌一弦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明秋惊。
    她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识过暗器流武者呢。”
    特别是,一位能够同时打出上百枚龙须针的暗器流武者。
    明秋惊果然一点就透。
    他闻弦音而知雅意:“30秒钟,在排除之前设计的情节之外,或许只够一招。”
    而且,以他们两人的身手来说,多半是不分胜负的一招。
    “一招也行啊。”凌一弦猛地把脸孔贴近明秋惊,对他眨了眨眼睛,神色轻松地笑起来“先让我尝个味道,过过瘾呀。”
    “……”
    不知为何,在听完这句话后,明秋惊居然卡了一下才开口回答。
    他温和的声音里,比起往日,难得地带上了三分迟疑。
    “……平时的时候,你就不要学美人蝎了。”
    “还有,我答应了。那我就用‘连……’”
    “停。”凌一弦双手打叉叫停,“不要提前告诉我你的手法,暗器的魅力正在于此……嘿嘿,实不相瞒自从我拆过第一个盲盒以后,就一直很想拆下一个。”
    “什么?”一直隐身的系统在听到这番话后终于跳了出来,“宿主,您一直都没和我说过!”
    ……
    而如今,以“连珠袖”的手法打出的六枚暗器“章台柳”,正是明秋惊和凌一弦事先说好要拆的盲盒。
    …………
    明秋惊的暗器犹如幽光,离袖的速度也快得好似空气中沉浮的青色光斑。
    由于事先已经说好,这场切磋只有一招,所以明秋惊全然未曾留手。他相信,凌一弦必然能够接下。
    而假如凌一弦接不下……
    半空中的明秋惊笑了笑,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他的轻功,练得很不错。
    而他的伤,也已经养好了。
    青色的幽光几乎是漂浮在舞台的灯光之中。
    暗器被做成柳叶的形状,尖细的前端刺破空气,由于面积很小,空气阻力微乎及微的原因,它们几乎未发出任何声响。
    观众们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前倾身体——
    他们没有看到明秋惊打出的暗器,但他们看到了凌一弦的动作。
    凌一弦素白的身影,像是一道似幻似真的淡淡梦境,如同一片烟雾般在第一个队友身前聚拢。
    还不等队友因为这意外情况发出小小的惊呼,凌一弦的左手便已经仿若无意地抚过她的声带。
    与此同时,凌一弦的右手,拔下了队友发间的花簪。
    她以花簪充当短剑,金属与玻璃相撞,发出“铛——”的一声轻响。
    玻璃材质的桃花簪簪体碎成细粉,只剩下上端凌一弦持握的那片桃花形状。
    凌一弦将未碎的桃花随手丢开,直到此时,被拔去发簪的选手,一头乌黑的秀发才散落开来,披在背上。
    而此刻,凌一弦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第二名队友的面前。
    明秋惊一连打出六枚连珠暗器,而台上,除了凌一弦之外,正好就有六个姑娘。
    前五个队友的桃花簪依次被凌一弦拔下,在轻柔的音乐尾声和漫天落花之间,女孩儿们披散而下的黑发,配合上眼尾描红的桃花眼妆,倍显出一股风霜刀剑严相逼的情境来。
    直到第六个队友……
    凌一弦的第六名队友,是周思曼。
    旁人的暗器往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然而明秋惊的暗器却脱离了这种自然规律。他的暗器居然越往后越快,几乎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凌一弦和周思曼太熟了,对于她的身高形状,不用眼睛看也能报出来。
    正因如此,面对着马上就要破空而来的最后一枚柳叶,凌一弦眼珠也未曾转动一下,信心满满地朝着周思曼脑后一拔……
    凌一弦:“……”
    啊这,失策了。
    周思曼这姑娘,是短发。
    所以她头上根本没有戴花簪,她戴的是一枚镶嵌着玻璃桃花的细发卡。
    凌一弦:“……”
    关键时刻,不容太多杂思。
    眼见余光里的那抹白色影子仿佛要随着柳叶追来,凌一弦不假思索侧身闪避,同时回手拔下了自己脑后的那枚透明入水的桃花簪。
    细巧的“柳叶”从凌一弦和周思曼面前掠过,就在它的前端即将飞跃凌一弦的鼻尖时,玻璃的簪尖抵住了它前飞的轨迹。
    最后一枚桃花簪的簪身在较力下寸寸碎裂。
    这一回,凌一弦没有把簪首的那朵桃花丢开,而是手指一弹,顺势让它直袭明秋惊的面门,作为交手后的小小回礼。
    这一下又疾又重,指力惊人,不过还说不上什么发射手法。
    明秋惊轻飘飘地一抬手,那枚原本疾驰向前的桃花,像是受到重力的感召一般,中途转向落在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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