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风雨中那上轿子的身影,纤弱而又倔强,仿佛风都能吹倒,又仿佛谁也打不倒,厉哲颜心头暗叹了一口气。他们之间,已经没有话可说了。

    风大雨大,轿帘子都被打湿了个透,雨丝飘进轿中,将梁荷颂衣裳、发丝都浸湿了一层。

    侍卫带着装了“证据”的大箱子,朝欣兰宫去。那儿正摆了大阵仗等着呢。孝珍太后一向疼淑贵妃,这是后宫中人都知道的。曦贵人跟淑贵妃对着干,就是找死!何况,淑贵妃的爹爹大晋第一学士黎恭芳也在呢!

    听蝉作为证人之一,亦步亦趋跟在后头,暗说她这主子实在太蠢笨,皇上都不敢让她去了,她还偏往刀口上撞。她“弃暗投明”是正确的。

    **

    梁荷颂路上并没有耽搁,但孝珍太后仍然等得满脸乌云,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跪着就没让她起来。 厉鸿澈在里头,还不知道她来了。

    梁荷颂看着孝珍太后那愠怒的样子,忽然觉得,其实隐忍数十年从宫女做到太后的孝珍,也不过如此而已。也或许是她太看重淑贵妃。

    “还不快把箱子打开,把施厌胜之术的布娃娃拿出来!”太后急道。

    “是!”

    “慢着!”厉鸿澈从里头出来。

    梁荷颂抬眸,正好与厉鸿澈对了个正着。两双视线相接,各自仿佛都有轻微的触动。

    不是不让她来么,来做什么!厉鸿澈眉目凝着,声音不便喜怒,有点沉。“说吧,怎么回事。”

    梁荷颂心下冷冷一笑。亏他还想得起先让她开口说话,给她发言权。可是,他开口却是问她“怎么回事”。呵。皇上真会问!

    “臣妾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呢,所以,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

    “放肆!人证物证俱在还在装懵,不知悔改!”

    里头淑贵妃隐约的痛-吟-声清晰,孝珍太后忍不住了,也不如之前那般顾忌皇帝。早预感这女子不详了。“来人,把这箱子撬开!”

    “太后娘娘不能撬箱子,这是嫔妾长兄代爹娘送嫔妾的嫁妆箱子。”梁荷颂说得平静,却有着一股斩不断的柔韧。

    “一口箱子怎么能比得上兰儿的命!撬!”

    孝珍太后勃然大怒,回头便见厉鸿澈阴戾的视线看着她,双腿一阵虚软。她与皇帝并不是亲生母子,各自都保持着恰好的距离、敬重。皇帝的眼神,有些可怕。

    侍卫打算撬开箱子,可是那黄铜包边儿的箱子结实得很!根本撬不开!

    当然撬不开,那是哥哥找遍了整个京城找的工匠,给她打的这口箱子。所以,这箱子里东西都不值钱,最值钱的是这箱子。

    “太后娘娘,撬不开!”

    孝珍太后又急又怒,但这次警惕周全了些,抬厉鸿澈出来压梁荷颂:“皇帝啊,兰儿命悬一线,你哪怕性子再沉得住气,也不能再沉默了呀!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梁荷颂迎着厉鸿澈的视线,只见他双眸黑暗无边,仿佛没有一颗星星的黑夜苍穹,黑得无边无际,深邃得让人迷茫、恐慌。

    “把钥匙拿出吧,打开箱子,看看。”他淡淡道。

    他最终还是选择站在了黎惜兰那边。梁荷颂手脚发凉,一路来风雨交加已经有些不适,刚才又跪了一阵儿头重脚轻的,眼前发黑。

    “臣妾钥匙早就弄丢了,也许久未曾打开这箱子。”

    还在狡辩!孝珍太后是气得直咳嗽。黎恭芳也眯眼仔细打量起这看似柔弱的女子来。

    众人几乎已经笃定,那巫蛊之术的证据就在里头!

    厉鸿澈凝眉看她,似对她的表现也很不满意。

    “你,认真回答!”

    “臣妾一直回答得很认真啊。”梁荷颂心下冷笑了一声,下一句话,揭开这幕“有心人”筹谋了多日的好戏的高-潮。

    “不过,臣妾的婢女听雨有钥匙。听雨,还不快打开。”

    听雨愣了愣,不太明白梁荷颂之意。她确实有钥匙,方才她一时紧张都忘了。

    箱子打开,里面有布匹、书卷、字画、珠钗……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唯独没有巫蛊之术的娃娃!

    “回禀皇上、太后,找遍了,都没有!”

    听雨、听蝉对看一眼,都懵了。她们明明一起亲自放进去的啊!“不可能,不可能啊!一定在的!”“是啊,一定在的!”

    二婢女害怕得发疯,忙在里头翻找,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孝珍太后又忙问厉哲颜,是否会在其他地方。

    “太后娘娘,双菱轩里里外外全部搜遍了,不可能遗漏。”

    没有?!先前认定梁荷颂是凶手的人,一下子,都懵了! 屋子静得让人窒息。

    听雨听蝉自知死路,忙哭着咬定说绝对不会撒谎,亲眼看见娃娃在里头的。

    “那娃娃明明在里头啊……”

    “是啊,明明在里头,是曦贵人施厌胜之术,我没有说谎……”听雨哭道。这些天梁荷颂一直跟她一起谋划的呀!

    梁荷颂声音虽温柔,却有着一股让人听了生寒的力量。

    “你们那么笃定,难道那娃娃是你放的,也对,钥匙不就在你那里么,要做什么都很容易。说,为什么要陷害我!有是谁,让你陷害我的?!”

    一下子,仿佛局面调转!

    77.生病

    现在找不到物证,只有听雨一口一个咬定,仿佛生怕自己的主子梁荷颂翻身脱罪,巴不得让她处死一般。但她说得越多,反而听起来越发是别有用心,听得所有人都不觉心下生疑。

    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但在这场沉默和紧绷中,不少人已经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方才听雨、听蝉二人不是说,从前是欣兰宫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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