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不想念你呢……”

    “若你想念我,就不会明知我在何处,而视而不见。我这些年并未可以隐藏行踪,却一个人都没有发现我,你说,这是为何呢?”

    “……是啊,是有些奇怪。”黎惜兰低了眼睛掩饰过去心中的情绪。

    这一整串事,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心虚的事,“好在姐姐已经回来了。姐姐与皇上历经艰难困苦,而今能破镜重圆,真是让人高兴。”

    黎惜念忽然沉重的一叹息,再看黎惜兰眼睛里连敷衍的那一丝热都没有了。

    “当年的事,当时或许我还想不明白,可现在过去这么些年,我头上也开始生白发,若还看不明白,就是白活了这几十年了!”

    黎惜兰闻言,手情不自禁绞紧了袖子。“……”

    “你学我的性子学了这么多年,难道不觉得累么?当年的缘由我已知道,你不必再掩饰什么。”黎惜念顿了一顿,“当年若不是你故意拖延时间、不报,我也不会被那畜生欺侮,走上这条命运。”

    黎惜兰想要辩解,可是面对黎惜念这张与她相似的脸,一下子又说不出什么了,默了许久,才开口:“所以,姐姐这次其实并不是被皇上找回来的,而是想回来找我报仇的,是吗?”

    “报仇?”黎惜念冷声一笑,“我若要报仇,你还会在这里?”“论心计论才智,我每一样都远胜于你。”

    黎惜兰不觉紧抿了唇角,略有颤抖。黎惜念不是在威胁她,她说的是事实,她知道!这也,是她这几日一直忌惮、不安的地方——她故意透露消息让她回来这个决定,是否有错。

    姐妹俩四目相接,沉默对看良久,黎惜兰跪在了黎惜念面前。

    “姐姐,当时我也是逼不得已啊……就在那日之前的几日,我无意听爹娘说起,黎家要出一个女儿送进宫去。爹爹说,你已经和皇上情投意合,不能拆散,便要把我送进那心狠手辣的男人身边,送进冷漠的宫墙里!姐姐,我也是逼不得已啊……你莫恨我,可好?”

    黎惜兰泪痕斑斑。黎惜念没有扶她,而是无情的转身,“我早就不恨你,只是,也不再把你当自己的妹妹。不过,你也没有把我当做姐姐,如此也正好。”

    “不是的,在惜兰心里,姐姐一直是姐姐……”

    “若你真当我是你姐姐,就不会想利用我来铲除你的宫中的敌人。”

    黎惜念一语道破黎惜兰的心头所想。

    黎惜兰略措手不及。

    “既然姐姐都一清二楚,我也没有什么好掩饰、解释的了。没错,这次是我故意把消息放给皇上的。宫中那位身怀龙种的曦嫔,姐姐应当知道了。姐姐是皇上心中所爱,单就你们的感情而言,她也是姐姐的敌人。她若继续恩宠下去,对姐姐的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还有念儿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都是巨大的威胁!难道姐姐就不怕念儿的日后被人欺负么?”

    “我是故去皇帝的妃子,与当今皇上已经没有任何瓜葛。”

    黎惜念说着就往外走,又被黎惜兰捉住袖子拦住。

    “姐姐,你可想清楚了!皇上那么爱你啊……”

    黎惜念缓而坚定的抽回袖子。

    “亏你在他身边守了这么多年,还是不了解他……”

    厉鸿澈对她,是仰慕和敬爱,不是真正的男女之爱。她明白。

    黎惜念决然的走了。黎惜兰脸色不太好。

    黎惜念回到苍兰苑,收拾好了东西,搬到了离太妃住处不远的一处僻静宫殿,独坐对看了一下午的雪,往事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

    当年她遭穆赦皇帝毒手那天,当时正在教黎惜兰做女工,突然穆赦皇帝强行进入她房中。她心知不妙,让黎惜兰去报信求救。可是,黎惜兰却没有去,事后谎称是一时情急崴了脚,耽搁了。

    厉鸿澈少时与黎恭芳学文,与她少年相识。她比他大,且自小聪明,颇有才气,厉鸿澈少时就很佩服她,后来,自然而然走在了一起。

    黎惜念对雪叹了叹气。

    她也以为厉鸿澈是一直深爱她的,直到她被穆赦皇帝强行占有,之后他一怒奋起夺了江山,解救了她,她才明白:不是的,厉鸿澈对她不是真正的爱,只是敬慕和爱护。

    若是真正的男女之爱,他是如何能接受这样残缺的她,还这样理智、包容的为她安排下半生。他为她报仇,为她出气,可是……她觉查出了,除了怜惜、疼惜,他没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赌气、吃醋、介怀。这放在谈情说爱的男女之间,是不正常的!他对她的感情,和她对他的,不一样。

    其实当年她可以随他走,是她拒绝了…… 既然是她引起的这场风暴,也就让她来结束,所以她才再回到了这宫中,解开他的心结。

    厉鸿澈为她付出、劳累了这么多年,也该让他除去心头的枷锁,解脱了。

    “娘娘,二皇子来了。”

    宫女轻声来告。

    黎惜念回头,乍见个小少年从朱红柱子后探出个头来,打量她。

    **

    本以为是场不得了的大风暴,却不想,那柔妃竟然乖乖地悄无声息的搬去了偏远的冷宫,与舜熙帝的太妃们住在一处,也不生事,应该是说连门都出得少!

    雪停,宫中的人事出奇的安静,仿佛有看不见的大手故意清理作乱的人,让后宫安宁下来。 与梁荷颂不对盘的庄婕妤和韩贵人一前一后的都得了风寒,门都出不来。

    宫中的奴才们不乏有感觉敏锐的,都直觉不大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大对,或许应该说,哪里都对,所以才不对。

    这日,终于发生了一见“不对”的事——曦嫔突然讨厌起猫儿了,双菱轩的猫儿都统统赶了走,倒是皇上的乾清宫猫儿多了起来。乾清宫的太监都说,皇上这两日举止变“温柔”了,但行动间却有些……娘气,走到哪儿,都有猫跟着。

    乾清宫。

    康安年在研墨,稍远些的小太监斜眼偷偷打量皇帝——皇上那本书都看了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翻页呢?

    “咳咳……”清了清嗓子,厉鸿澈起身往外走,“摆驾,双菱轩!”

    声音洪亮,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奴才称是,退下去准备。

    厉鸿澈抖了抖袖子,做足了气势,往外走,忽觉身旁的太监以异样的眼神盯着他的……他的小碎步?

    “咳!”厉鸿澈清了清嗓子,大摇大摆,的大跨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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