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殿下失忆,妖力也被封锁,一旦他被明瑕的人找到,必定要危险了,这些频繁入人界不分男女老幼残害的妖,未必不是对方引出霖殿下的手段。
    照这般下去,他们在妖界处于被动,迟早有一天势力被明瑕吞噬,连霖殿下也保不住。
    “你告诉她的未免也太多了。”无蝎将匕首收回。
    无言却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你懂什么?靠你的脑子,只能想到自杀这一条路,但我与你不同,此番我将有大作为,可助将军,助妖族,助霖殿下。”
    “怎说?”论智谋,无蝎的确比不上无言。
    无言道:“咱们的霖殿下还是太年轻了,坠入情爱的深渊,眼里只有洛银一人,若他心心念念的人把他往外推,你说他还能去哪儿?”
    无蝎静默,无言敲了敲他的脑袋道:“自然是随你我回妖界。”
    “可上次霖殿下还让我们莫要轻举妄动……”
    “成大事者,优柔寡断是大忌,只要他恢复记忆,妖族的天下和一个女人相比,孰轻孰重自有断定。”
    一高一瘦的身影很快隐入深林,与此同时,洛银也回到了最初三只妖闹事的街道。
    留在街上的几个修道士将那头犀牛解决,也把少女安排回家,只是一行人站在街旁伸长了脖子等,见洛银归来,顿时面露欣喜,看来等的就是她了。
    洛银见这边收拾妥当,不欲停留,抬脚准备回客栈,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突然开口:“洛……尊者!”
    洛银脚下一顿,有些意外地回头:“你认得我?”
    男人明显失落:“是,看来您已经忘了我,我本就是无名小卒,去年重明探洞,幸得您相救才得以保下性命。”
    重明探洞,断腿。
    洛银双眉微抬,认出了对方:“你是古河仙派的那个弟子?”
    “正是!在下司马南,您……还记得我。”司马南见洛银果然认得自己,顿时红光焕发,看她的眼神也从尊敬转为了炙热,像是一把火滚烫地烧了过来。
    洛银回忆起来,去年重明探洞,烈州仙派跟在古河仙派身后打算抢夺他们盯上的六足巨蜥,那烈州仙派的赵正明显不安好心,司马南的腿都断了他还要以退赛相逼,洛银不忍便帮了对方一把。
    只可惜,司马南的腿还是没留住,可至少人还活着,修为也尚在。
    他们这等道行的,本就与成仙无缘,多修为护体,至少能长寿些。
    洛银嗯了声算是打了招呼,再回头看向不远处客栈的二楼窗户,窗边站立的少年眼神如刀,背光朝这边盯过来,他那跃跃欲试的样子,大有洛银要是再不回去,他就要从窗户跳下来找她的冲动了。
    洛银失声一笑。
    司马南再度开口:“尊者是路过陆阳城吗?预备留几日,可是同灵州仙派一道过来的?”
    灵州的人也来了?
    司马南继续道:“灵州仙派的弟子已提上日程,我与他们一直都有联系,只是没想到尊者会早到。”
    “我出现在此的事……无需告知灵州等人。”洛银想了想,还是回头叮嘱了司马南一句。
    她在烈州给胡海中迁坟时便已经说清楚了,她与如今的灵州不再往来,若不是为了墨安仙道和谢屿川,她甚至都不会再回鸿山。
    “难道尊者来此不是为了除妖?”司马南叹了口气:“古河州靠近海岸的结界变弱,就是重明仙派后的那座山上也总有妖邪出没,人界和妖界的交界阵林被破,恐怕大难将到了。”
    洛银脚下微顿:“阵林也破了?”
    “是,赫山上的铁林枝丫一夕间变了方向,根根往西,实在不是吉兆,我以为尊者……”司马南的话没说完,但洛银知道他的意思。
    提这么多句,无非是以为她会留在幸州,帮助他们一同抗妖,毕竟以如今她的身份而言,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带领修道界与妖为敌。
    树往西枝……
    师父的话应验了。
    第70章 七十   谢屿川:你的手很软,洛银。……
    见洛银站在街旁与人说话迟迟未回, 谢屿川也顾不得太多,当即于客栈二楼的窗户跳下。
    洛银还沉浸在司马南说的话中,如若她师父的预言成真, 便表示天下将大乱, 人、妖两界秩序失衡, 苍生死伤无数, 而破解这一切办法的……唯有谢屿川了?
    唯有谢屿川回到妖界,以妖王之后的身份制止明瑕的野心与计谋, 或许她能找到机会让墨安仙道出现在众人面前,亲自解释当年之事,这样可以化解人、妖两界持续几百年的仇恨吗?
    洛银心中沉甸甸的,她又想起了城外树林里遇见的那两只妖。
    她已经将重点告知狐狸, 狐狸只要把她的话带到宋氏跟前,想必宋氏也能再拖延一段时间,在这个时间内, 她……能找到把墨安仙道从谢屿川身体里分离出来的办法吗?
    即便有, 短时间内又如何规避风险?
    若是因她一念之差,对谢屿川的一己私欲, 害得事情到达不可挽回的地步了呢?
    洛银只觉得头疼。
    手上突然而来的温度让她惊了瞬, 回神朝身侧看去,谢屿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跟前,牵着她的手,脸色不算多好地盯着坐在轮椅上的司马南。
    “聊完了吗?”他的声音有些闷, 像是在生气。
    洛银嗯了声,司马南却没立刻让她离开:“尊者!”
    洛银脚步停顿,谢屿川又回头朝他瞪去,司马南尽量忽视谢屿川眼神中的敌意, 慎重道:“若是尊者能留下来与我们共同进退,我们与妖族对抗的士气也会大不相同。”
    谢屿川听到他说的话,双肩微僵,他朝洛银看去,心中惊讶。
    不是只来收拾三只残害百姓的小妖?为何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归来,她就要与这些修道士一同围攻妖族了?
    她要与妖为敌吗?
    那……又要将他置于何地呢?
    洛银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牵着谢屿川的手稍微紧了紧,随后抬步离开。
    她将司马南抛之脑后,可司马南的话却不能忽略,洛银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她分明不想管这些事,偏偏事情都朝她而来,两界的和谐安危犹如重石压在了她的双肩,她明明有可以最快解决此事的办法,可她不忍心,舍不得。
    谢屿川发现了,自洛银从外归来后,她的眉头都是皱着的。
    晚间躺在床上,有心事的不单只是洛银一人,谢屿川因为她的沉默而郁闷。
    无言说过,明瑕早已在妖界称王,他揽了妖族绝大部分的子民,说服他们一同攻打人界,那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当时所说的春后行动,如今已经到了眼前。
    宋渊没能阻拦住明瑕,修道界也还是将洛银推到了他们的前面,就像是他们一个是人,是修道界的翘楚,一个是妖,是妖王后裔,注定对峙,不能相守。
    这种无法更改既定走向的无力感,叫谢屿川呼吸都变得沉重许多。
    他翻了个身,宽大的肩遮住了桌上一盏发着微光的油灯,正好能看见洛银背对着他,裹着另一张被褥的身影。他知道她没睡着,只是两厢沉默,好似在这一天开始产生间隔,将来注定分道扬镳一般。
    即便他不回妖界,不当妖王,洛银也不能像他一样,不理会人界求救,枉顾凡人生死,更何况……她知道他是妖,又怎会当着九州修道界众人的面,承认他。
    这个念头只要想起,谢屿川便觉得胸闷气短,心中的难受骤然扩散,扯痛了四肢百骸,一股无名的燥热和不甘,冲动与占有如同野兽般从他心间的某个角落挣脱而出,让他不受控地在下一瞬把洛银压在身下。
    洛银正在思考,突如其来的春风吹入她的被褥,紧接着谢屿川滚烫的身躯便覆上来。洛银本能地用双手推着他的胸膛,睁大眼睛借着忽明忽灭暗黄的灯火望向他:“怎么了?”
    谢屿川的眼在深夜里很亮,灼人地盯着她,其中似有说不清的压抑情绪,看得洛银屏住呼吸,像是只要她轻举妄动,便会被拆分吞噬般。
    “屿川……唔!”
    洛银只来得及唤他的名,便被他堵住了双唇,她撑在他胸膛的双手被谢屿川单手抓住了手腕,一个喘息的空隙便被压于头顶,姿势逼迫她昂背挺胸,轻微的呼吸都能惹得前襟颤颤。
    谢屿川的动作有些粗鲁,没有耐心,急切地吻着她,带着啃咬从她的下巴一路往下。
    滚烫的呼吸让洛银短暂失了神智,初春的微凉遍布屋内,她露在外面的双肩也因此颤栗。
    掌心裹着柔软。
    双膝被撑开。
    洛银垂眸看向谢屿川毛茸茸的头顶,也像是要沉溺于这片刻的沉沦,或可忘却烦忧。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推拒,今晚的谢屿川情绪有些坏,每一次温柔的亲吻后都得坏心眼地咬一口,眼下她身上至少落了七、八个牙印,肋骨处的那一口咬得最狠,现在还有些疼。
    谢屿川抓着她的手往下去,洛银触碰到他后,突然笑了一声。
    急躁的少年听见笑声抬起头,眼眶都红了,鼻尖也是红的,像是忍耐许久不得释放的憋闷,又被洛银这一笑激怒:“你笑什么?”
    “你不是说,你看过书?”洛银问出这话后,脸颊也不自在地红了起来,她故作镇定地抬眉:“怎么那书里,只教会了你这个?”
    谢屿川的眼睛更红了,他诧异,兴奋,还有不知所措的紧张。
    他的视线沿着洛银的身体一路往下,堆在她腰间的裙褶厚厚一层,什么也看不见,可并不妨碍他能想象得出那里的模样。
    洛银实在是不习惯这种像是被狼盯住的感觉,握紧手道:“回神!”
    “嘶!”谢屿川有些吃痛地看她,眼神含了些委屈。
    片刻沉默,他才哑着声音道:“宁玉说过,名不正言不顺的巫山云雨,对你的名声不好,你很在意名声。”
    他不是什么都没学会,那两本从青楼里买来的书早就被谢屿川翻烂了,每一种姿势他都烂熟于心,可洛银还不是他的妻子。
    洛银没想到他会这般说,事实上……她都没想过那一层,若是今晚谢屿川强硬点儿对待她,她也就半推半就地从了,名正言顺的巫山云雨……虽说他们现下的行为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可至少他有心了。
    洛银有些触动,她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否则也不会在烈州仙派和灵州仙派的阻止下,仍旧挖了胡海中的坟,落得个不孝的罪名。
    自然,谢屿川口中所说的名声,与她所在意的不同。
    洛银轻声笑了笑,她撑着胳膊起身,谢屿川顺势搂住了她的腰,如此二人便是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她就坐在他的腿上、怀中。
    微弱的灯火透过床幔将二人的影子投在了墙壁上,洛银的脖子与半露的肩膀上,还有深浅不一的吻痕与齿痕。
    如此近距离的对视很少有,谢屿川的呼吸都停了,紧接着他又立刻浑身僵硬,瞳孔震颤地望向眼前女子,不可置信地抓紧她的手腕。
    洛银危险地眯起双眼,声音很低:“别乱动,废了我可不管。”
    谢屿川喉结滚动,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腔里冲出来。
    “你今天有些不开心,屿川。”洛银能感受得到,她也同样不开心,他们有各自的心事。
    谢屿川的声音很哑:“我现在很开心。”
    这一点……洛银也能感觉得出来。
    春夜微雨,敲打窗沿。
    屋内的油灯终于燃完最后一丝灯芯,骤然而来的黑暗将一切声音放大,雨声、风声,还有两道鼓动紊乱的心跳声。
    谢屿川的额头抵着洛银的肩膀,呼吸骤然急促,低沉地唤着她的名字:“洛银……”
    洛银的脑子有些空白,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谢屿川叫她的名字,他在上次昏迷的时候便喊过了,与平日里叫她姐姐不同,也与他玩闹地叫她夫人不同,总之……格外让洛银心动。
    “你的手很软,洛银。”
    谢屿川拱着她的肩窝。
    洛银闹了个大红脸,略微推开他问:“为何叫我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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