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歌没瞒她,把桃花潭落水的事说了一遍。

    “你跌进寒潭里了?”钱嬷嬷一急,捉住凤清歌那双凉凉的玉手,既气又怒道:“我就说二小姐嫉妒心重,心术不正,让你平时注意点,你偏不信。寒潭啊,她好毒的心肠,这是要毁你一辈子啊!”

    这热水泼得好!

    凤清歌对自己身体状况有数,与前世情况相差无几,她眨了眨眼,摸出红玉扳指放在钱嬷嬷眼前,不气不躁地问道:“嬷嬷可知道这是谁的东西?”

    “这!”钱嬷嬷看清楚红玉材质手一个哆嗦,刚好马车行驶过小坑颠簸了一下,差点丢了它:“溧阳血玉,你从哪儿弄来的?”

    “这就是溧阳血玉?”凤清歌讶异。

    溧阳血玉,暖玉中的极品,血玉中的皇品。相传,只有至情至性的人才能爬上溧阳山,得到这顶尖宝玉。

    这等连大夏宝库都没收藏的至宝她自然听说过,可惜从未见识,却原来手里就有这么一块。

    钱嬷嬷刚刚还担心她以后子嗣不易,见了它彻底放下心了,神色恢复平常,只是略有惊异地看着她,叮嘱道:“溧阳血玉来历成谜,能得到它也是你的造化。好好戴着,别弄丢了。”

    也就是说,钱嬷嬷猜不出谁红玉主人是谁,亦或是知道也不愿意告诉她。

    凤清歌原本以为这种稀世红玉会是宫中贡藏,能顺藤摸瓜查出来其主人,没问出结果,不免微微失落,不再说话。

    钱嬷嬷又问如霜和轻舞她受寒后的状况,三人还聊了卫三公子的闲话。

    马车进了城后,朝着南街凤府疾奔。

    到了凤府门外,坐在外面的如霜轻舞欢快道:“小姐,到家了。”

    家?多陌生的字眼。

    凤清歌扶着钱嬷嬷下了车,看着这座从外面看起来威严肃穆的府邸,深深吸了一口气,率先抬步:“走吧。”

    主仆四人先回了青鸾院,梳洗了一番。

    钱嬷嬷看着一脸淡定的凤清歌,道:“好了,先去老夫人那里请安,之后还有老爷夫人,你自己心里打个底,想想如何解释二小姐烫伤一事吧。”

    这两日,府上闹得人仰马翻。

    为了给二小姐祛疤,上到太医院大小医官,下到京城中薄有名气的大夫,几乎都请到府里走了一趟。

    钱嬷嬷未了解情况之前还怪凤清歌不知轻重,而今……还是觉得她太鲁莽了。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估计再过几天,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右相府的大小姐心胸狭隘,故意用热水烫妹妹的脸。

    凤清歌看着铜镜中那个花样韶华的少女,不慌不忙地簪上步摇,冲着镜中的她眨了眨眼,抿唇一笑。

    凤老夫人的福寿堂是平日里最热闹的,不过,这两日家里出了大事,连这里也安安静静,显得有些冷清。

    “祖母这是怎么了?”凤清歌看着榻上苍老的妇人,握住她满是皱纹的手问旁边人。

    屋子里的下人垂首,没人回答。

    凤清歌方才发现,这屋子里的下人竟然换了一批,只剩下一张熟面孔——柳嬷嬷。

    “柳嬷嬷,你来说。”

    虽然她与凤清韵一母同胞,但自小却是在凤老夫人跟前长大的,与祖母的感情比父女亲情还要浓厚。

    柳嬷嬷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看左右。

    凤清歌看着那些恭立的下人,摆摆手:“你们都下去,有事会叫你们。”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动。

    凤清歌这下彻底怒了,她低着声,道:“再不出去,每人责罚五十棍!”

    她毕竟是主子,这一发火,没人敢违命,屋里瞬间空了不少。

    “柳嬷嬷,现在可以说了,”凤清歌拧了条热帕,小心敷在凤老夫人额头上。

    柳嬷嬷叹气道:“还不是因为二小姐的事,她在老爷妇人面前乱说您的坏话,老夫人听了不喜,说了两句,没想到夫人她做得这么绝,说是福寿堂里有刁奴乱嚼舌头,把这里里外外的人全换了。老夫人这才气到了。”

    “府医呢?”

    “柳府医说是有事回家一趟,明天才回来。”

    “就没个人去请大夫吗?”凤清歌知道她这位母亲的手段,虽然狠厉了些,但不至于连大夫都不给婆母请。

    柳嬷嬷既尴尬又愤怒:“为了给二小姐治病,府上把城内大夫和太医们得罪了个遍,人家一听是右相府,来都不愿意来。”

    诊金少得可怜,还骂人家庸医,但凡是个有气性的,都不会再踏入凤府半步。

    钱嬷嬷看着昏睡的老夫人,再看看凤清歌,犹豫了下还是张了口:“小姐,我可以给老夫人诊一诊脉。”

    凤清歌眼睛一亮:“嬷嬷会医术?”

    如霜和轻舞也是第一次听说钱嬷嬷能把脉,惊讶地盯着她看。

    钱嬷嬷把凤清歌揪到一边,伸手在凤老夫人左右手腕分别号了脉后,道:“老夫人上了年龄,常年郁气凝结,加之气急攻心,情况不大好。”

    她稍微斟酌了一下,很快就提笔写了个方子,让柳嬷嬷叫人去抓药给老夫人煎服。

    凤清歌看得惊奇。

    等一副汤剂灌下,凤老夫人终于醒来,几人这下都坚信钱嬷嬷医术不一般。

    凤老夫人看见孙女,浑浊的眼珠里泛上泪花,抓着她的手直叹气:“我可怜的歌儿,以后祖母要是走了,你可要怎么办。”

    她之所以气倒,不是因为谢氏的做法,而是因为儿子的态度。

    没有他的指使,韵儿怎敢推清歌落水,他这分明是想弄死歌儿!

    “祖母,歌儿没事,您也会长命百岁的。”凤清歌笑着安慰她,半点不提跟凤清韵的那些,帮她掖了掖锦被,又把卫公子比斗、小和尚吃油的玩笑话拿出来给她说来听。

    凤老夫人看出了孙女的心思,再看着她眼底青黑,心疼得不行,顺着她的心意舒展了眉头,拍了拍她的手:“祖母有些累了,你一路舟车劳顿,下去休息吧。”

    见她不再担忧又精力不济,凤清歌这才退了出来。

    回青鸾院的路上,凤清歌担忧祖母身体的同时,脑子里也在思考一个问题——医术不弱的钱嬷嬷,前世为何会死于一场小小的风寒?

    她那时刚成为六皇子妃,期间各地灾情严重,无论朝堂还是皇家都有些混乱,她一时想不起有用的记忆。

    不过,凤清歌很确定,她既然决定了走这条路,以后无论她还是身边人,遇到绝对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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